第21章 020 我來找你,翻雲覆雨
時芊進入游戲房間之後打開了喇叭, 也打開了麥克風。
但她沒有說話。
對方也沒有。
聽筒裏放出來的只有游戲的背景音,不算大。
時芊起身去關了房間裏的燈,只留了床頭那盞。
她回到床邊, 手指劃拉了一下屏幕, 靳圓給她發了條微信消息:【我需不需要告訴沈羨一聲?】
時芊:【不用了, 我聯系他。】
靳圓:【好。你什麽時候回北城?】
時芊:【兩三日吧。】
靳圓:【回來以後聯系。】
時芊:【好。】
回複完了靳圓的消息,時芊便躺下。
良久後, 沈羨才問:“你去哪了?”
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在房間裏不斷回響着,時芊的心不可避免地悸動了半秒。
但她很快調整, “回家。”
他沒問你為什麽沒有回我消息, 她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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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開局, 好像一切如同剛認識那會兒。
只是時芊沉默了許多,她懶得說話,但沈羨只要問,她就回答。
看似是很棒的相處模式。
但沈羨知道,這不對勁。
一局游戲結束, 沈羨說:“最近有空嗎?”
“沒呢。”時芊回答:“有事?”
“你知道的。”沈羨說:“我在找你。”
時芊:“所以我在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你覺得呢?”沈羨反問她, 語氣裏竟帶着幾分控訴。
時芊忽而笑,沒有回答, 但語調慵懶, “我讨厭猜測。”
沈羨沉默了幾秒, 他說:“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事?”
語氣輕佻, 卻又似在勾人。
以她最想要的身份來面對她, 藏起了自己的不滿和棱角。
但沈羨不知道,有些棱角永遠藏不起來。
時芊聽出來了,但她并未覺得不滿, 反倒是很愉悅。
她笑:“你說那事啊,等過段時間,我聯系你。”
“多久?”沈羨問。
時芊:“不清楚,得等我有心情。”
沈羨:“哦。”
又開了一局游戲,沈羨的技術進步飛快。
兩個人一起玩的時候配合也很厲害,玩了幾局後,時間也不早了,時芊說要下線。
而沈羨卻忽然問她,“你不在北城?”
時芊:“不在。”
“那你回了哪兒?”
“我家。”時芊忽然惡作劇地說:“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如果你能找到的話,我就見你。”
沈羨:“可以查你嗎?”
時芊:“當然——不可以。”
她的笑容綻開,笑得妖媚,“如果你沒找到的話,那就等我回到北城聯系你。”
沈羨:“幾天?”
時芊:“再有兩三天回。”
沈羨頓了下,“不是,我問你給我幾天的時間找到你?”
時芊:“48小時,夠嗎?”
沈羨想都沒想便同意,“好。”
時芊提出這個要求也不過臨時起意,夜裏點了支安神的香,一覺睡到了清晨。
只不過睜開眼的剎那,她心慌了幾秒。
她夜裏夢到了沈羨。
而且是場不可言說的春夢。
她夢到沈羨真的找到了她,兩人牽手在河邊散步,就像小嚴和她男朋友一樣。
之後又一起回到她家,共同經歷了一場情丨事。
這夢境太真切,惹得時芊醒來以後紅了臉。
她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才去洗澡,然後找了新的衣服換上,坐在窗邊給自己泡了杯茶,仍舊發酸。
手機上她跟沈羨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他晚上說得那句晚安。
時芊根本不相信沈羨會來找她。
她仍舊是按照自己往日的步調生活,畢竟這樣忙裏偷閑的日子不多了。
今日江陰的天氣算不得好,天一直陰沉沉的,跟昨日傍晚一樣。
但雨卻一直沒下。
時芊把屋內的栀子花放了幾盆出去,等着淋點雨水。
這些花她也照顧不了幾日了,等她離開北城的時候會悉數送給小嚴。
忙碌完這些,她出街上吃了頓午飯,然後不經意繞到了麻将館,于是挽起袖子跟老奶奶們打了一下午的麻将。
臨近傍晚,江陰的雨才落了下來。
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快把地面打濕,麻将館裏的熱鬧和街道上的凄清形成了鮮明對比。
時芊玩了一下午,不贏不輸。
她顧忌着院子裏那套忘記放回去的茶具,起身跟奶奶們道別。
奶奶們用方言笑着打趣她偷偷喂牌的事情,還問她明日來不來,她說不一定,有個奶奶喊她晚上去家裏吃飯,時芊說自己要去小嚴家吃青團子。
一番熱鬧之後,她才從門口拎着傘離開。
今日出門時預感會下雨,所以她便帶了傘。
她自小就有這樣的習慣。
只有白拿了的傘,卻從沒淋過一場雨。
她不喜歡下雨天,卻又在入眠前喜歡聽雨聲。
本就是個非常糾結的人。
她一路回到家,泥濘小路讓她的鞋子沾上了泥,但回家以後也顧不得管,把那些茶具收回家裏,然後便回房間裏待着,閑暇間隙,她還去給自己煮了壺姜茶,勉強才讓身上有了幾分暖意。
在家坐了沒多久她就接到了小嚴的視頻電話,“芊芊姐,過來吃飯,多穿個外套,記得帶傘。”
“好。”時芊應下。
下午的衣服有些潮濕,她便新換了身。
拿起手機出門時,手機剛好微震。
【小神仙:今晚找到你,有沒有獎勵?】
時芊站在廊檐下,雨線纏纏綿綿交疊而落,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芬芳。
天空灰蒙蒙的。
她的手指拂過屏幕,拂去屏幕上的濕氣,思慮片刻後,她竟勾唇笑了,學着沈羨往常勾人的方式回複。
【SQ:想要什麽?】
【小神仙:看你。】
【SQ:那就——】
【SQ:像我這的天氣一樣。】
那邊幾乎是秒回:【嗯?】
【SQ:翻雲覆雨。】
平常江陰縣晚上還算熱鬧,但今日的雨一直沒停,街上除了打着傘匆匆路過的下班行人外,幾乎沒人。
一個白衣黑褲的男人敲響了一家尚且還熱鬧的麻将館的門,衆人目光齊齊看向他,他戴着口罩,眼睛很好看,手中的透明傘還滴着水落在地上,但他很有禮貌的沒有拿進去,甚至沒有邁步進入麻将館。
他說着一口标準流暢的普通話,問在場衆人,“請問,有人認識一個叫念念的女孩嗎?”
他聲音溫潤,外形條件又好,給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所以有人問他,“是開茶室的那個念念嗎?”
他點頭,“是。老人家,您知道她住哪嗎?”
一位奶奶挑眉,“你是誰啊?”
“我從北城來的。”男人溫聲回答:“學校裏有一些文件需要她簽字,所以我就找到這邊來了。”
“學校裏的事兒啊。”有人說:“她不是都畢業了嗎?”
“對。”男人說:“跟畢業生相關的一些文件。”
他聲音溫和,說話也不疾不徐的,衆人也便相信了他。
給他指了茶室的方向。
他道了謝,拎着傘離開。
麻将館的老板娘今年七十多歲,滿頭白發,是跟時芊奶奶從小一起長大的,平常就喜歡看電視,她倚着門看向男人離開的背影,用江陰話問:“你們覺不覺着那個男娃兒眼熟得很?”
明亮的白熾燈下,麻将館裏仍舊熱鬧。
衆人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有她喃喃了聲:“跟電視裏走出來的人似的。”
而幽長雨巷裏,撐着透明傘走過青石板小路的男人來到了緊閉的茶室門口。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那道關門的通知。
在他正要收傘等人之時,不遠處走來一道清麗的身影。
同樣撐着透明傘,步伐不疾不徐。
男人就像是在黑夜中行走了許久的獵人,在看到獵物的一瞬間,眼裏發出了耀眼的、嗜血的光。
他的獵物——
終于找到了。
小嚴的媽媽是很樸實勤勞的農村婦女,後來為了小嚴上學搬到縣城裏,結果小嚴讀了高中後死活不想再讀。
她經常拍些漢服的視頻,偶爾在一些軟件上直播,掙錢也不少。
今晚去吃飯的時候,小嚴的男朋友也在,就是江陰本地人。
身量比小嚴高了半個頭,為人憨厚,小嚴常罵他呆子,他也不惱,反倒給小嚴碗裏夾菜,兩人年紀還小,所以小嚴媽媽說先相處着,等大些了再結婚。
時芊還讓小嚴結婚的時候記得告訴她,她好随份子錢。
小嚴卻說她一定要提前很多天告訴時芊,讓時芊把檔期空出去,不要份子錢可以,但人必須到。
時芊跟她們一家人坐在一塊兒吃了飯,又跟時芊的爸爸媽媽閑聊了會兒。
她不是個善談的人,但小嚴爸媽都算是看着她長大,所以也能聊到一塊去。
臨回家時,小嚴媽媽還把她叫到房間裏,給她塞了一萬塊錢。
說是以前爺爺幫襯過她們家許多,往後時芊也不回來住了,而且一個姑娘家住在北城,手頭難免需要錢,這錢不多,但也算一份心意。
時芊給她退了回去。
兩人聊了許久後,時芊才起身回家。
小嚴帶着男朋友把她送到了巷子口,她一個人撐傘走過這條以前走了無數次的路。
她心裏裝着事,一路回到家裏,沒看過路邊。
沒成想拿出鑰匙剛開了門,忽然有人輕拍她的肩膀。
帶着挑逗意味的拍打,像在刻意調丨情。
時芊眉頭微皺,路燈把對方的影子投射下來,高大威猛。
她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混混,于是沒有回頭直接伸腳往後踹,而對方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動作,在她伸腳的時候飛速握住她的腳,甚至指腹在她的腳踝處摩挲了一下,傳來溫熱的感覺。
時芊:“誰?”
她終于回過頭,而她的腳也被對方放下。
沈羨終于摘掉黑色的口罩,露出那張精致的臉。
他仍舊撐着傘,雨線在他前方滑落,變成一道漂亮的水簾。
時芊皺着的眉頭不經意舒展開,在經過片刻的愣怔後,她笑着問:“你來做什麽。”
沈羨緊緊盯着她的眼睛。
那雙狹長的狐貍眼裏帶着玩味。
甚至,獵物在沾沾自喜。
他忽然扔開傘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時芊傘下攬住她的腰。
強勁的胳膊把她往自己懷裏一帶,她的傘也應聲而落滾在地上,跟他的竟靠在了一起。
他的手掐在她腰間,惹得時芊驚呼一聲。
那道清清冷冷的聲音附在時芊耳邊說:“我來找你——”
“翻雲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