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地形圖

遠山重疊,在夜幕月色下失去了清晰的輪廓,風的回聲不停嗡嗡作響,伴随着沙土回旋的聲音。雁門關已經不足一天行程,沈默收回了視線,他不清楚火浔和火沛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至少,這兩人不會選擇黑夜行軍,這麽多天,莫不是日暮而息,應該,不會是喜歡冒險的人吧。

“軍師,您的茶水。”

“進來吧。”

沈默掀開大帳的簾子,低着頭,卻聽見幾聲輕咳,他擡起眼來,眉毛擡了擡,雖然不至于出聲,還是訝異至極。

火淵居然一直沒有提,她的這個二姐火沛,和她也是一對孿生姐妹。

“咳咳。”那女人面色很白,聲音也和火淵很像,但是神情姿态卻大不相同,只要是見過兩人便難以錯認,沈默将茶水在她手邊安放好,轉身離開的時候揚起袍袖,手指一帶,啪得一聲,連托帶壺,水跡灑了她一身。

“對不起,對不起,軍師恕罪,我這就整理。”

“罷了,你下去。”那女人蹙眉揮了揮手,退了兩步,與他離了一段距離,沈默端起茶杯轉過身去,手才掀起大帳的帳簾。

“站住。”

“軍師還有事?”

“杯底剩下的茶水,喝了。”

沈默不着痕跡地彎了彎唇角,轉過身來,當着她的面将杯底還剩下的一點點茶水喝了個幹淨,連幾塊泡爛的桔皮一起咽了下去,“軍師,還有事嗎?”

“出去,再送一杯進來。”

“是。”

***

“你怎麽?”寧熾半轉過身,看着突然闖入他帳內的男子,“你辦成了?”

“你動手了嗎?”

“還沒,怎樣,來炫耀你比我下手快?”

沈默抓過他放在床頭的紙包,“別動她。”

“什麽?”

“留着火浔,別動她,我有個更好的主意。”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寧熾,你…”沈默眼神落在他臉上,好半晌,“你在掩飾什麽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一手搶回沈默手裏的紙包,寧熾偏過了臉,“我做什麽不需要你來告訴我。”

“寧熾,你在心虛。”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以為我還是曾經的我嗎?會被你幾句話就影響了,會跟在你身後公子長公子短,就像是那個沒長腦子的安玥一樣?”

沈默的眼中閃過一絲傷痛,右手緊了緊,“你說的沒錯,玥兒的仇,我早晚會讨回。”他掀開簾帳,離開前袖子裏滾落了一個小小的竹筒,就從帳簾下一路滾了過來。

寧熾壓下心口不舒服的感覺,彎腰撿起了那個小竹筒,不過一指長,兩指寬,他輕輕打開竹筒的塞子,裏頭卻是空的,只是竹筒的筒壁,有着明顯的規則刻痕。

“居然,是這個。”寧熾走上前掀起了簾子,黑沉沉的夜幕下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沈默不會冒冒失失丢下這個東西的,故意留下來,是在警告他嗎?

寧熾勾了勾唇角,他确實差點忘了,他曾經的這個公子,不僅僅是才冠皇城而已,有些事旁人不知曉,卻不包括他這個一直跟在身邊的人,沈默他,似乎對這些火器暗器,一直都很拿手。

***

“軍師。”

“今晚不用茶水了,你下去吧。”

帳門口的人影沒有消失,反而慢慢走了進來,手裏壓根沒有茶杯,火沛微微蹙眉,“怎麽了?”

“軍師,你之前在看的地形圖,太舊了。”袖口一松,一卷牛皮紙從袖子裏滑落到他指間,“這個,才是現在的雁門關。”

火沛站直了身子,眼神盯着他,沈默握着左手,手心的汗水帶來陣陣冷意,還好,她确實沒有叫人,他慢慢走上前幾步,“紫風開朝後,雁門關重新整修過,前後總共花了十年時間,塔臺的位置都有改動。”

“你不是火頭軍的人,你是誰?”

“你不想先看看嗎?”卷起的牛皮紙放在了桌上,之前的茶水沒有幹透,浸透了紙背,因為卷着,壓根看不出來。火沛只是朝桌上看了一眼,“你是什麽人?”

“這不重要。”

“是嗎?”她手一揮,桌子應聲而倒,牛皮紙滾落在地上,一陣白煙揚起,細長的木刺朝着她面門射出,她險險閃身避過,門外聽到聲音的士兵已經沖了進來,“軍師。”

“那麽現在呢?你覺得,還不重要嗎?”

“軍師。”他勾了勾唇角,“我總得知道,這副地形圖到底能不能送到值得它的人手裏。”

“你們下去。”火沛朝那幾個士兵揮了揮手,坐回那已經翻倒的低矮長桌後,“而你,把地形圖撿過來。”

他彎身扶起了桌子,牛皮紙攤開在桌上,火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你似乎很确定,我不會殺你。”

“至少,在你确定我對你沒用前,你不會。”

她發出一聲輕笑,“那你倒是說說,你對我有什麽用?”

“我比你軍中任何人都清楚雁門關的地形。”

“僅此而已?我有你的地形圖了。”

“也許我故意少畫了些什麽。”他說得雲淡風輕,擡眉看着她,“一個人總比一張地形圖能告訴你的更清楚。”

她沒說話,沈默眼神轉了轉在帳內掃了一圈,視線落在她床鋪上,“那是什麽?”

火沛站起了身,慢慢走到床頭,“墨麒麟,我新羅族的聖物之一。”她探出手,劃向床頭的琴,五指一撥,一陣琴音傾瀉而出,讓人心頭一蕩。

劃到一半,她手下琴弦突然一緊,他伸手一掌按住了琴弦,“軍師,不如我來彈一曲請你品評。”

“你?”火沛看了他一眼,手下一用力,右手抓着琴一翻,沈默的手落了空,琴在半空中翻了個轉,被她左手托住,“我想,我來比較好。”

右手撥琴,惑人的琴音傾瀉而出,沈默緩緩閉上了眼,全身都軟軟地松了下來,火沛輕聲哼笑,放下了琴,“現在,你準備好和我聊聊雁門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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