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府 “這麽晚了,你說我來做什麽?”……

“姑娘,陳大夫進府來了,說是來看看您恢複的如何,正在前廳呢,您快收拾收拾。”

沈薏環這陣子日日午後都要小睡一會,通常疏雲疏雨她們輕易不會來擾了她,這會将她喚醒,她仍有些困倦。

“陳大夫不是去了西南嗎?這麽快就回來了?”她縮在被子裏面,不情不願地睜開仍有睡意的眼睛,聲音中帶着些将将睡醒的懶意。

“什麽西南啊,您快起來精神精神,一會陳大夫就過來了,您這樣子怎麽見外人,總不好讓人家在外面等着吧。”疏雲卷起床邊的簾帳,轉頭對着疏雨說:“疏雨,快去叫人打點水來,給姑娘擦擦臉。”

疏雨應下,快步出了屋。

陳大夫進來時,沈薏環已經收拾好,她站起來鄭重的向他見禮,“先生安好,多虧先生妙手,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也是夫人自己恢複的好。”陳大夫還是如往常一樣,笑意溫和地與她說話。

坐下之後,疏雨奉上茶水,就退到了一旁,陳大夫探手為沈薏環把脈。

半晌後,他收回手,對沈薏環說道:“夫人已經大好,日後需小心些,莫要再傷了腿。”

“上次為夫人開的藥倒是可以不用再吃了,我再為你寫一副調理的方子。”說話間,他拉開自己的藥箱子,沈薏環見到這箱子,猛地想到上次他落下的那枚白玉印章,下意識的便往箱子裏看去。

陳大夫擡眼看了她一眼,與她探究的目光撞了正着。

“陳大夫見笑了,只是見您拿起這箱子,我想到前些日子您落下了一枚白玉印章,想來方才父親将它還給您了?”被人家發現了自己的窺視,沈薏環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是大大方方的說道。

她方才已經看到了那枚印章,正靜靜躺在他的箱子內。

“哦,夫人是說這個?”陳大夫從小箱中将那印章拿出來放在桌上,不緊不慢地對沈薏環說:“這枚印鑒确是之前不慎遺失的,還要多謝夫人和沈大人将它送還。”

“您客氣了,光是看這白玉小獸的質地,便知道這是主人的心愛之物,時常拿在手中把玩的。”沈薏環看了一眼桌上的印章,笑着說道。

桌上的這枚印章正是她當日拿去問父親的,她想到當時父親看到這印章和拓印的字樣,不動聲色的問陳大夫:“陳大夫,這是您的印章嗎?确實是很別致,這小獸玉雕也很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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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夫看着她,若有深意的問她道:“夫人覺得這紋章的字體可有些似曾相識嗎?”

似曾相識?

她尚未反應過來,陳大夫從箱中拿出張紙來,沈薏環認得,正是她那日用這印章拓印了後的紙。

陳大夫展開,将紙張推到沈薏環這邊,上面印着的“佑之”二字正朝着她的方向。

當世篆刻的名章,多是用工整的小篆銘刻,這枚卻不是,上書字樣筆走龍蛇,風骨自成,确實是能令人印象深刻的字體。

沈薏環有些不解地看向陳大夫。

“這是在下友人的遺物,的确是極為重要的物件,”陳大夫拿起印章,用手摸了摸白玉小獸的獸頭,嘆了口氣,一副很是懷念的樣子。

“不過夫人,這是您父親沈大人親筆手寫的印鑒。”陳大夫看着沈薏環的雙眼,緩緩說道。

“當日我将這印鑒拿給父親時,他也曾說可能是他讀書時為別人寫的,只是時隔多年,父親也不太記得清了。”

沈薏環想起來當日父親确實是說,這枚印章可能是他當時為補貼家用賣字寫下的,但當日父親說時也語焉不詳,難不成還有隐情?

“夫人可識得沈大人的字跡?”

“可與這枚印鑒相似?”

确實是不像的,父親如今的字跡很是工整,雖是好看,卻不似這印章上的“佑之”二字一般,別有一番潇灑。

沈薏環本就對這枚白玉印章的來歷心有疑慮,聽陳大夫這般發問,心中更是猶疑。

她正要繼續追問,卻聽他說道:

“罷了,都是些陳年的破爛事兒,您不知道便不知道吧,”陳大夫不在意的笑笑,拿出紙筆,寫了張方子放在桌上,“夫人,您按着這方子,喝上半月,就差不多了,用法用量都寫上了。”

說罷,他将那張印章上拓印下來的紙折好,連同那白玉印章一起,放回箱中,起身便要離開。

沈薏環起身相送,臨出房門時,她終是忍不住問道:

“先生費這一番周折,連診金都不收,勞心費力的診治我的腿傷,就為了這麽不清不楚的說幾句話?”

不小心遺落故友的印章,上面的還是父親親筆寫的,用的字體更是多年不曾再見過的,還與本不相關的她說了這樣多的話。

陳大夫駐足,回身看着沈薏環篤定的神色,微微笑了笑:“老夫确是別無他意,您的診金将軍已經付過了,哪有收雙倍診金的,不過夫人您若是實在好奇,倒是不妨去問問将軍。”

陳大夫對她拱了拱手,轉身出了房門離開了。

問問李渭?這跟他又有何幹?

沈薏環回到妝臺前,拿過那個錦囊,打開口子看了看,她自己另拓印的一張紙正裝在裏面,她系緊錦囊,獨自思量着今日陳大夫這一番話。

複診不假,還新留了藥方,讓人挑不出毛病,一切就像是閑聊一般。

可她總覺着,陳大夫今日像是特意來說與她聽的。

永安公主生于冬夜,再有幾日便是公主的及笄禮。

及笄之後,會加封長公主封號,她是當今帝後的唯一血脈,自幼千嬌百寵,往年生辰時都是風光之極的,今年及笄和封禮一同操辦,想來場面只會越發奢靡。

沈薏環在後院假山旁邊的小亭子中坐着,早間剛下了雪,這會已經融化,路面微濕,她看着冬日裏滿目的蕭索,心中有些煩躁。

這種宮中的盛會,她作為侯府武将的女眷是必須要到場的。

可是不僅僅京中的其他家的夫人小姐瞧不上她,永安公主也不會願意看見她跟着李渭同進同出。

她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如何說她,只是一想到要跟這些人虛與委蛇,還要做出跟李渭伉俪情深的樣子,她就覺得心累。

“姑娘,青崖來了,說是給将軍傳話的。”疏雲找到她,走上前來說道,又看了看她身上 稍顯單薄的衣衫,有些擔憂地繼續說道,“外面冷,先回屋吧,您還喝着藥呢,若再染上風寒,可就不好了。”

“哪就那麽容易生病了。”沈薏環看着疏雲,笑着說道,但還是起身往回走去。

青崖等在她院外半天了,沈薏環回來後便讓他一同進屋裏來說話。

“夫人,将軍說,過幾日還要進宮裏去,您如今腿傷也已經大好,也是時候收拾收拾回府了。”青崖低着頭字斟句酌地說道。

自那日冬至燈會後,她半月多未曾見過李渭,本來還以為他默許了自己在家中住着。

“知道了,這幾日便回去了。”

遲早是要和離的,在哪住着都是一樣。

“夫人,将軍已經派人等在府外,您收拾好就可以直接走了。”青崖頭低的更深了些,繼續說道,“将軍府中您的東西都備着呢,其實直接回去也不會有什麽短缺的。”

沈薏環心中不情不願的,她本打算進宮前一日再回去,并不想今天就走。

沒聽見沈薏環回複,青崖也不知道她如何想,只說道:“那夫人您先收拾着,我等去外面等候,有什麽用得到的,您知會一聲。”

青崖轉身退下,帶上了房門。

出了門,風一吹,他一身汗意方消,他是在是沒辦法。

他早間去将軍的書房,剛一進去,将軍看都沒看他,就跟他說“去接夫人回府”,他來的路上心中就一直暗嘆,怎麽這種費力不讨好的事總落在他身上。

傍晚左右,沈薏環收拾好,去跟父親告別,正碰見弟弟從嚴府回來,他這些日子都在嚴老大人府中聽他講學,很是受益,沈薏環跟弟弟和父親說了會話,才從正院出來,上了等在外面的将軍府的馬車。

回到待了幾年的地方,看着熟悉的房間,她也有些唏噓。

初嫁李渭的歡欣,到如今心如止水的心境,這也算是她幾年的情愛見證。

一旁的疏雲和疏雨忙着收拾她随身帶的衣物和首飾,多餘的東西沈薏環也沒往回拿,這裏什麽都不缺,且她也未必能住多久。

李渭推門走進來時,便見到沐浴了之後,正要歇下的沈薏環,膚如凝脂,青絲垂墜。

多少日了,他每天一回來就是空蕩冷清的房間,想起往日她為自己留燈,有時還會等他,便覺得格外留戀,寧肯在書房将就着,也不想回這來歇息。

沈薏環倒是沒想他會回來,她這些日子一個人睡得極好,都有些習慣了,況且剛回來時,這屋子裏連個炭盆都沒有,根本不像是常住的。

這個時候了,他過來,要做什麽?

“将軍,這麽晚了,您有什麽事?”她這樣想着,也這樣問了。

他其實也沒想做什麽,忙了一天,剛處理完經手的事,想起青崖說她已經回來了,就想來看看她。

看着她嚴陣以待的架勢,一臉緊張的問他,他心情格外的好,忍不住接着她的話反問她:

“這麽晚了,你說我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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