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宮宴 “夫君,你覺得環兒配得上嗎?”……
這場帝後專門為永安公主辦的禮宴定在這日下午,只是如沈薏環這般的女眷續得先去皇後娘娘宮中請安。
她來到皇後娘娘的大殿時,裏面已有些比她早來的世家夫人,聽着殿內歡聲笑語的,很是熱鬧。見她到了,門口的小太監快步進去禀報,然後臉上堆着笑意出來,恭敬地将她迎進殿去。
“妾沈氏見過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安。”自她進來之後大殿之內便沒了動靜,沈薏環倒也沒理會那些人。
“起吧,海棠,看座。”皇後娘娘态度淡淡,微笑着讓身邊的婢女為她安排座位。
坐下之後,沈薏環便不再說話,桌上擺着些點心和果酒,她斟了滿杯,小口地喝着。
吉時将至,永安公主一身緋羅點金褶裙吉服,環佩盡皆精致讨喜,公主随了皇後娘娘的美貌,如今細細打扮,更是光豔逼人。
公主随行的陣仗極大,她剛一進殿內,身後的樂師便撫琴鼓瑟,泠泠樂聲緩緩流淌,笄禮正式開始。
司者和贊者均是京中福壽雙全的老夫人,世家大族的女兒行笄禮尚不能請得這二者其中之一,如今這二位盡皆到場。
“這永安公主可當真是陛下和娘娘的心頭肉,你看看這今日這排場有多氣派多體面!”
“可不是嘛,公主天子血脈,身份貴重,這今日之後便是為公主挑驸馬,也不知道誰家的男兒能搭上皇家。”
聽着耳畔傳來的竊竊私語,沈薏環端坐一旁,不聲不響的看着前方大殿正中衆星捧月般的女子。
驕傲,高貴,擁有她從來都不曾有的底氣,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沈薏環斂起雙眸,不再多看。
宮內的及笄禮也無非就是那幾個環節,贊者持禮頌唱,皇後娘娘坐在主位,正要繼續,門口通報聲傳來,陛下到了。
衆人本以為陛下不會來了,畢竟臣子們尚在正殿席間,皇後娘娘本就象征着皇族君威,哪知道皇帝竟然扔下滿朝的文臣武将,來了後宮觀禮。
笄禮繼續,永安公主禮拜帝後,起身站在一旁,由皇後娘娘親自為公主加笄。
約莫一個時辰過去,這繁雜的及笄禮算是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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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明日之後,便可以為你尋驸馬了,心中可有人選?”公主名喚周堇清,位于上首的皇帝面帶笑意,看着衣着華貴容顏嬌美的女兒緩緩問道。
永安公主日前與皇後娘娘長談過一次,何況她所有的心思滿京城沒有人不知,她知道陛下定會有此一問,聞言她并未立即回答。
她緩緩轉身,朝着大殿中某一處的方向看過去,未置一言。衆人順着公主的目光去瞧,便看到那個方向,除了兩位位年逾半百的武将夫人,便是容顏旖麗的沈薏環。
這二位,包括這會并未在場的李渭,幾人之間的那點事,在場人心中門兒清,這會兒盡皆起了瞧熱鬧的心思,目光不住地在沈薏環和永安公主之間打量着。
半晌,永安公主回身,跪下鄭重的行了大禮,聲音堅定,又帶着些許少女的嬌意,“父皇,清兒只心儀懷豫哥哥,只想要他做清兒的驸馬。”
這般直白不加掩飾的話,就這樣說了出來,這是在場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
許多世家夫人,從其豆蔻年華,到如今在家頤養天年,這麽多年參加的許多宮宴和貴族集會,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麽不兜圈子的人。
也就是如永安公主這般受寵的公主,才能把心中想要的東西表達出來。
也正因她受寵,沈薏環的處境便頗為尴尬。許多帶着些微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公主年歲雖小,這看人的眼光可當真不差,二公子可是我們京中最令人矚目的男兒,公主如此眼光,這日後的驸馬爺定不會比二公子差了。”
不知哪位世家夫人率先打圓場,大殿之內凝滞的氣氛方被打破。衆人皆是回神,收了打量的目光,紛紛應和着:
“那當然了,我們公主如此人物,将來定是世間頂好的男兒才配得上。”
……
聽着殿內唱和相宜的話音,沈薏環心中感受難以言喻。她雖然早先便動了和離的心思,也早早就知道永安公主的想法,可是這會心情仍是格外複雜。
李渭早已與她成婚,為何公主仍是如此理直氣壯?為何那些權貴家的夫人這都見怪不怪?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一言不發的沈薏環一眼,笑着對永安公主說道:“清兒喜歡懷豫那般的男兒?日後父皇為清兒留意着,免得錯過良緣。”
他笑着擺擺手,打斷了還想說些什麽的永安公主,起身步出大殿,皇帝一走,氣氛一下子也松快許多。
沈薏環看着室內和樂的氛圍,只覺得心口發悶,她眉頭微蹙,又喝了小半杯的果酒,示意疏雲扶她起身,低聲對着身後随侍的小宮女說了聲,離開了殿內。
宮宴期間,皇後娘娘宮裏的花園是可以觀賞游覽的,她走在外面,方覺得舒服了些。
“夫人,你別往心裏去,不值當。”疏雲知道她心中所想,出言開解。
“疏雲,我是不是太沒用,遇見事了只會回避。”沈薏環看着兩側的梅花,聲音極淡地說道。
她看似是跟疏雲說話,實則也是在問自己。方才在大殿之內,她不是沒想過出聲回絕,她作為李渭的夫人,替自己夫君拒絕未婚的女子,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是她沒有。
想到自己的父親,弟弟,她什麽都不能說。不過是幾句閑話罷了,說便說了。
她心緒亂的不行,正想找地方坐一會,耳邊便聽見些清脆的女子聲音。
“我聽娘說,方才公主向陛下說,非二公子不嫁呢。”
“嗤,公主那驕縱的性子,二公子能瞧得上她才怪。”
“哎呀,你們小點聲。主要是二公子早已成婚,堂堂公主總不能做妾吧?”
“誰知道呢,這事可不好說。那沈薏環哪配得上二公子?”
沒想到自己已經出了大殿,還能聽見這些惹人厭煩的聲音。她尚未找到聲音的來處,說話的人卻已經先看見了她。
“別說了別說了。”都是些世家小姐,跟她年歲相仿,只是她夫君李渭占了個三品将軍的名頭,是以她這個将軍夫人的身份,甚至比這些小姑娘的父母還要高一些。
見她走近,她們嘻嘻笑着,轉身便離開了這裏,不曾打招呼,也沒有任何表示。
假山拐彎處有一方石桌,幾個石凳,方才那幾個小丫頭便是在這裏講她的閑話。
沈薏環坐下,手撐着有些發沉的頭,她扯了扯疏雲,“我在這歇會,你回殿內去候着,等什麽時候散了再來找我。”
“夫人,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那些人又該說您了。”疏雲有些猶豫。
“去吧,我又不是什麽多重要的人,非得親自在那不可,沒人會在意的,”沈薏環揉了揉太陽穴,當真有些要醉了,那幾杯果酒還挺上頭的,她覺得有些暈,且只想一個人待會,“沒事,你去吧。我自己歇會。”
不知過了多久,沈薏環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攔腰抱起,她一驚。
宮牆之內竟也有人這麽大膽?酒意未消,眼底一片迷蒙,她轉頭朝着身邊人望去,“二公子?”
見她認出自己,李渭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沒在意她的稱呼,也沒搭她的話茬,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大步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
“你,不是二公子,你是将軍……”她嗫嚅着,說些個醉言醉語,“将軍是夫君,但不是,我的夫君——”
這會天色尚早,宮宴也并未結束,只是李渭知她不喜歡這種場合,早早去尋她卻只看見疏雲在殿內,說是她有些醉,想自己一個人在殿外醒醒酒意。
其實總共也沒有多長時間,只是沈薏環不經酒,這才有些昏沉。
李渭将她放在馬車中,用毯子将她搭住,正要轉身下車,卻被她勾住了脖頸。
她少有這麽主動的時候,李渭也有些意外,不知她要做什麽,便只任她環着,也沒應聲。
沈薏環勾着他,漣漣水眸中有幾分委屈,白皙的皮膚泛着薄紅,神色一如天真少女般,軟着聲音,帶着微啞的醉意輕聲問他:“夫君,為何她們都說環兒配不上你?”
她鮮少喚他夫君,李渭聽她稱呼自己,多是“将軍”或者“二公子”,印象中,這似乎是頭一遭。
“誰與你說的這話?”李渭盡量将自己聲音放輕,帶着些引誘之意,出言問她。
“都這樣說啊,”沈薏環聲音中帶着哽意,她纖細的胳膊仍緊緊環抱着他,“她們都是這樣說的。”
“她們?是誰?”
“想不起了,”她微微咬了咬嫣紅的唇瓣,唇脂已經微微有些暈開,她眉頭皺起,胳膊用力,将他摟近,李渭被她帶的不得不用手撐在馬車的木質扶手處,“夫君,你覺得環兒配得上嗎?”
她本就生得好極,這會人躺着,發絲微亂,面色透紅,呼吸之間帶着酒意,李渭從來不知她還有這般撩撥人的一面,他頗有些移不開眼,她已經有些不耐,“夫君,環兒問你話呢!”
“怎會配不上,此生有環兒作陪,是懷豫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