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眼淚) (5)

內容作為标題,他們大致交代了車禍時間,車禍地點,可就是這樣的一張照片已經足以給看客們無數聯想的空間。

某某名人在發生車禍時他的身邊坐着的不是他的妻子,類似于這樣的新聞在洛杉矶,乃至這個時代已經見怪不怪了,可栾歡還是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類似于這樣新聞的當事人,站在一邊的瑪利亞看着栾歡的眼神更為的難過了,這個小姑娘知道她昨晚在等容允桢。

把手上的報紙疊好栾歡對着瑪利亞笑了笑,小姑娘有點大驚小怪了,栾歡打開電視,或許她可以在電視上看到自己的丈夫,祝安琪說容允桢去警察局錄口供,報紙上還引用警察局某知情人士的話說,這是容允桢主動要求到警察局去錄口供,嗯,也對,這個時候容允桢可以揪住這個機會向人們展示作為一位戰争販子其實也有良好公民的意識。

想必,洛杉矶的媒體們已經掐好時間在警察局蹲點了吧,可惡的是那位平時一本正經的女主持人也在她主持節目臨近尾聲時說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從警察局錄完口供的容允桢先生那張英俊的臉蛋有沒有遭到破壞。

差不多九點四十五分左右,容允桢在警察局局長的陪同下走出警署門口。

四月末,昨晚洛杉矶罕見的下起了傾盆大雨,大雨過後,被雨水洗過的日光鋪天蓋地,容允桢穿着白色的襯衫,他的手上擱着的是灰褐色的皮夾克,日光落于他白色的襯衫上,變成了類似于雪一樣亮光,在看到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媒體時,嘴角上揚,長酒窩若隐若現,牙齒潔白整齊,和雪亮的襯衫相互輝映。

就是這樣的影像猝不及防的膠住栾歡的眼神。

“我沒事,謝謝大家關心。”容允桢微笑的和那些人說,并且在某位記者的提醒下對那位主持人隔空喊話,他的那張臉蛋沒有遭遇到任何的破壞。

有新近的菜鳥記者在一片其樂融融的采訪中問了容允桢這樣的問題,車禍現場中的長發女孩和他是什麽關系?女孩是不是最近一直和他傳出緋聞的的那位,女孩又是誰?

菜鳥記者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問題,容允桢也沒有為難他,他只是告訴他不是演藝界人士他沒有必要回答類似的問題。

栾歡關掉了電視,回房間,她下午和一位投資商有約會。

一切妥當之時,栾歡在車庫,乃至大門遇到了這樣的兩撥人,這些人看行頭就知道是保镖之類的角色,車庫裏的那撥人和顏悅色告訴栾歡這幾天裏她必須呆在家裏,栾歡沒有管他們開車離開車庫,大門緊緊關閉着,另外的一撥人攔住了栾歡,他們目無表情的朝着栾歡亮家夥,昭告着他們會毫不客氣的用槍打爆她的車胎。

栾歡只能放棄出門的念頭。

中午時分,栾歡接到了容允桢的電話,電話簡單明了說他沒事,說他近階段不會回家,他還讓栾歡好好的呆在家裏。

嗯,容允桢曾經說過在他呆在洛杉矶的時候讓她安分一點。

在容允桢即将在電話挂斷之前栾歡問了容允桢這樣的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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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允桢,你還記得那時你和祝安琪在洛杉矶街頭被拍到的照片嗎?你和我說那張照片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是一個純屬朋友間安慰的擁抱,那麽,昨晚,出現在車禍現場的照片是不是屬于同樣的意義。”

電話那邊在沉默着,沉默在某種的意義上代表着思考,遲疑。

栾歡挂斷了電話,電話剛剛挂斷之後又再次響起,依然是來自于容允桢。

容允桢說,歡,好好呆在家裏,等我回來。

起碼,在那個時刻,容允桢的“歡”“等我回來”在栾歡的理解裏有着特殊的意義,那個時刻,栾歡真的認為,容允桢說的等我回來代表着,等我回來,一切事情我會好好和你解釋清楚的。

多年來寄人籬下的生活讓栾歡懂得了察言觀色,外面的保镖讓栾歡隐隐的感覺發生在昨晚乃至今天的事情,包括那場車禍并不是外表看着那麽簡單。

唯一讓栾歡不能理解的是李若芸為什麽會出現在車禍現場,而那個擁抱對于那兩個人代表的是什麽?

栾歡足不出戶的在家裏呆了兩天,在這兩天裏一切風平浪靜,昨天洛杉矶警察局在官網上公布了容允桢的車禍原因,容允桢涉嫌酒後駕駛,由于容允桢是初犯再加上時候态度配合,在沒有涉及到他人人身安全的情況下警察局只是讓他交了5000美金,容允桢也在他的個人社交平臺上刊登道歉信,這場車禍就這樣結束在各方的猜測下。

這兩天裏容允桢再也沒有給栾歡打過任何的電話。

短暫的午後休息之後栾歡從自己的房間離開,從容允桢書房那邊傳來的輕微聲響讓栾歡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在容允桢的書房門口,栾歡赫然看到了李若芸。

李若芸胳肢窩下夾着一幅畫,站在容允桢書房門口很煩惱的樣子,顯然,容允桢那扇打不開的房間門讓李家三小姐覺得頭疼,聽到聲響她轉過頭來。

“栾。。。。歡?你怎麽在這裏。”李若芸問,表情略顯訝異,口氣有點理所當然。

那樣的時刻那樣的話讓栾歡有種荒唐透頂的感覺,那感覺裏頭夾雜着不高興,李若芸和李若斯還真的是兄妹兩,記得不久前,李若斯也曾經問過容允桢這樣的話。

“李若芸,這話不是應該我來問你的嗎?”栾歡很不高興的質問:“李若芸,你怎麽會子這裏,你來到這裏又想幹什麽?”

李若芸頓住,之後,幹幹的說:“我之前答應過容允桢要送一副畫給他,我想把畫挂到他書房上。”

李若芸一貫以來的作風,永遠把熱情放在前面。

“你問過容允桢嗎?”

“他自然會喜歡,你忘了,他可是花了一百歐元買走了我那幅很多人看都不會看的畫。”李若芸又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又來了,又來了!

“把那幅畫拿走吧,容允桢不會歡迎任何一個人動他的書房的。”栾歡指着李若芸的畫。

“可容允桢說過的,他喜歡我的那幅畫。”李若芸固執的說着,一張臉繃得緊緊的。

栾歡望着書房緊緊關閉着門,在容允桢的心裏必然有着類似于這樣的一扇門,望着那扇門栾歡緩緩的說着:“小芸,我不知道容允桢是出于什麽心情買走了你的那一幅畫,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的那幅畫對于你來說,也許代表的是愛情但對于容允桢來說不是,在他買走那畫之前他并不知道畫那幅畫的人是你,或許他買走那幅畫的心情也許僅僅是源于欣賞,小芸,爸爸曾經說過,一幅畫,一次支援,若幹的浪漫邂逅支撐不起一段愛情,愛情遠遠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的簡單。”

“現在你的心在為着容允桢這個男人激動着對吧?”目光從書房的門離開,栾歡問李若芸。

嗯,李若芸淡淡的應答了一句。

“小芸,你覺得你的心可以為這個男人激動多久?我想,你現在這麽的激動這麽的迫不及待很大的程度都源于,容允桢這個男人以及發生在你們之間的際遇符合了你的愛情觀,乃至你對愛情所有的美好想象,可小芸,我還想和你說一件事情,男人和女人的心理構造并不一樣,尤其是容允桢,這個男人你了解他多少?這個男人的心也在為你激動着嗎?當你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沒有也和你一樣迫不及待的和你在一起?”

很近的距離,栾歡看着李若芸的臉色微微的泛白,她昂着下巴:“栾歡,我沒有你那麽會說話,也沒有你那麽的通透,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容允桢确确實實想娶的人是那個時候在那個雪夜裏救過他的人,所以,我把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全部當成是胡說八道。”

栾歡在心裏狠狠的咒罵着容允桢,這個混蛋男人,讓她在這刻就像一個狼外婆,栾歡走近了書房一點,取代李若芸站在書房門口,微微側過臉,對着李若芸說:“小芸,你了解我的,我不是一個随便胡說八道的人,在和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是有底氣的,那些底氣源于容允桢,你知道容允桢是怎麽和我說的嗎?他說歡,你好好的呆在家裏,等我回來,小芸,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丈夫會對妻子說的話。”

李若芸的臉色從泛白變成了慘白。

栾歡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手指按下了書房房間門的那個不起眼的暗格,一聲細微的聲響之後,房間門露出隐蔽的密碼鎖,栾歡的手指壓在那些阿拉伯數字上,對着李若芸說:“這就是你和我最為直接的差別,我知道容允桢的密碼鎖,而你不知道。”

李若芸煞白着臉死死的盯着栾歡。

指着李若芸手中的那副畫:“李若芸,要不要我開門讓你把那副畫帶進來。”

說完之後栾歡的手指按下了第一個阿拉伯字母。

“不用!”李若芸大叫了起來:“不需要。”

筆直着身體李若芸離開,十幾步左右她的腳步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聲音冷漠:“小歡,什麽時候你在私底下改變了爸爸的稱謂了,奶奶不是告訴過你,怕你混攪了要你在私底叫管我的爸爸叫叔叔嗎?栾歡,你要分清楚,什麽是你的,什麽不是你的。”

李若芸走後,栾歡身體靠在了書房門上,她沒有想到會有一天從小芸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她們一直彼此都明白着,什麽樣的話說出來對于彼此是殇,原來小芸都知道可是她很聰明的假裝不知道。

其實,栾歡也不知道容允桢書房門的密碼鎖,她只是太了解小芸的性格,她知道用什麽樣的方法讓小芸可以離開這裏。

這裏,是她和容允桢的,想到這裏栾歡在心裏狠狠的咒罵着容允桢。

次日,在栾歡和容允桢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滿一個月,李若芸盛裝而來。

☆、55

四月末,加州的風裏開始帶着特屬于海洋氣候的那種黏膩,這樣的時節裏那些被養在暖房裏的花草根莖往往會容易腐爛,這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午後,栾歡和瑪利亞來到花房,在花匠的指導下挑出那些腐爛的花草根莖一一剪掉。

瑪利亞是一個多話的小姑娘,她為了偷懶想出了馊主意,比如贊美她的美麗端莊可愛優雅。

瑪利亞指着栾歡包在頭上的頭巾說她的樣子美極了,瑪利亞說她要把她的樣子用手機拍下來然後拿到同學面前去炫耀。

嗯,栾歡知道,瑪利亞會花十幾分鐘的時間為她拍照。

瑪利亞剛剛拿起手機,暖房裏進來了一個人,為了配合小姑娘扯開的嘴角僵在嘴邊,栾歡直起腰,面對着進來的人皺起了眉頭。

在栾歡和容允桢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滿一個月,李若芸盛裝而來。

寶藍色的小禮帽配同色的紗質手套,乳白色的耳扣配乳白色的塑身禮服,嗯,還墊了胸墊,站在那裏,淡淡的妝容,亭亭玉立。

相比于李若芸,栾歡覺得自己有點随便,一件大襯衫,抱着頭巾,腰間圍着工人圍裙,手裏帶着膠質手套拿着剪刀。

百坪的暖房裏有五個人,兩位花匠,瑪利亞,栾歡,李若芸,這五個人中除了栾歡和李若芸是站着的,瑪利亞拿着手機保持者剛剛給她拍照的姿勢,兩位花匠依然彎着腰,只是這位盛裝而來的訪客讓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或許,他們到了這一刻已然心裏有那麽一點的明了,原來,那位和男主人鬧緋聞的長發女孩應該就是李家的三小姐,怪不得報紙上的那位長發姑娘怎麽看都有點眼熟。

李若芸蹬着和禮帽同色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的朝着栾歡走來,停在了距離她三步之遙左右,她的目光一一的從暖房的三個人身上飄過,之後,目光重新的落在栾歡臉上,淡淡的開口:“歡,我有話和你說。”

栾歡讓瑪利亞和兩位花匠離開。

瑪利亞離開時拉上了暖房的門,目送着那幾個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栾歡這才把注意力拉回了李若芸的身上。

微微的眯起眼睛,瞧着李若芸,指着她的那身行頭:“或許,我應該也去把自己弄得像樣一點?”

李若芸沒有說話,她朝着栾歡再靠近了一步,緩緩的伸手,從她的肩膀上拿下了一片發黃的葉子,把葉子丢掉,然後,安靜的看着栾歡,她眼眸裏透露的是若有若無的憐憫。

栾歡比誰都懂得何為憐憫,在她的青少年時代她接觸過太多那樣的眼神了,那些義工們都是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她,然後詢問需不需要幫助,他們總是說,小姑娘,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來幫助你。

此時此刻,李若芸眼眸裏的憐憫讓栾歡覺得煩躁,她扯下了頭巾,有點不耐煩:“李若芸,昨天,我把該說的都說了,我也知道我的隐瞞傷害到了你,很多的事情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的不堪。”

“歡……”李若芸輕輕的喚着。

栾歡一呆,李若芸的那聲“歡”充斥着太多栾歡所熟悉的情感,小歡和小芸曾經是很多人眼中的雙生花。

有那麽一瞬間,栾歡天真的覺得是不是小芸原諒她了,是不是小芸理解了她,于是栾歡帶着那麽一點點的天真:“小芸,我很抱歉事情最後變成了變成了這樣,小芸,你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通電話時,我和那你說過的我幫你看住他的話嗎,那個時候我說的話是真的,小芸……”

“他三年裏都沒有碰過你。”李若芸很突然的說。

驟然間,一起突如其來!突如其來得讓栾歡的手握不住那把剪刀,剪刀掉落在地上。

一切就像是在明媚的午後驟然響起的那道晴天霹靂,一切就像是在那片平滑如鏡的海灘你擺好姿勢,調整還笑臉等到着自己的影像被定額,然後背後驟然生長起來的那個巨大浪頭猛的把你吞噬,還沒有等閃光燈亮起你已經被卷進了深深的海底,在被吞噬的那一刻間或許嘴角還挂着想定額在影像中的無邪笑容。

什麽?小芸在說什麽?栾歡側耳傾聽,花房很安靜,安靜得栾歡的那聲帶着顫抖的“什麽,你說什麽?”一直在她的耳邊回響着。

“你和他結婚三年了?”李若芸表情自然,聲音平穩。

就像一個木偶,一具機械,栾歡木然的點頭。

“你和他結婚的這三年裏他都一直沒有碰過你。”李若芸說,她的目光落到地上掉落的那把剪刀上,之後,擡頭,目光灼灼的盯着栾歡。

栾歡的腦子裏一片的茫然,在李若芸的目光下她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就像是那尾毛毛蟲子,一點點的,一寸寸的縮了起來。

在卷縮的過程中栾歡聽到李若芸一字一句的說着:

“栾歡,你不應該對一個結婚三年一直都沒有碰過你的男人抱有任何的希望。”

這會栾歡聽清楚了,李若芸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裏更顯得口齒清晰。

栾歡閉上了眼睛,要狡辯嗎?要否認嗎?不,不,哪怕是一個字從她的嘴裏吐出來都會讓她顯得可憐,愚蠢。

可是,小芸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她是怎麽知道的?在還沒有開口問出答案時栾歡的心就開始在淌血,一滴,一滴的,形狀類似眼淚。

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給李若芸答案,只有一個人不可以,可是除了那個人之外又有誰會知道這樣的一件事情,又有誰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栾歡直勾勾的盯着李若芸說:“接下來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李若芸,假如,你在回答問題中的存在任何虛假信息的話,我詛咒你萬劫不複。”

栾歡直勾勾的盯着李若芸問:“是的,我們結婚三年了他一直沒有碰過我,但是,我必須要知道是誰和你說了這樣的話。”

李若芸眼神裏帶着憐憫,目光淡淡的從栾歡的臉上飄過落在不知名的所在:“答案很好猜的,比非得我說出來嗎?”

“是的,你非說出來不可!”

李若芸垂下了眼睛:“是容允桢告訴我的。”

是.容.允.桢.告.訴.我.的!短短的八個字重重的砸在栾歡身上。

栾歡想,原來,比死亡,比疼痛更加讓她害怕的是絕望!

那絕望産生于失去。

即使這個時候,栾歡還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李若芸,我再問你,容允桢是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告訴你這件事情。”

是啊,那個把一座旋轉木馬搬到她的面前,說要把她的童年一角一角的補回來的男人到底是用什麽心情告訴小芸這樣的事情啊。

李若芸轉過身體,背對着栾歡。

“昨晚,我喝了點酒,哭了,哭得稀裏嘩啦的,或許,他被我哭煩了,他就告訴我,小歡,一直都是那樣的,男人一般在流淚的女人面前都是束手無策的。”

是啊,是啊,會是那樣的吧,就像那時小芸一哭容允桢便想傻乎乎的道歉,容允桢應該很怕小芸的淚水,更何況那個在他面前流淚的女孩是用身體溫暖他的小美人魚。

現在,不過,容允桢應該比那個被欺騙了三年的王子更為的幸運一點,起碼,他不用在每一個月夜裏來到海面親吻每一朵來到他腳邊的泡沫。

慶幸的是,容允桢的小美人魚沒有變成了泡沫。

可是,容允桢這個男人不該和她說了那樣的話,歡,好好的呆在家裏等我回來。

栾歡舔了舔唇瓣,或許是她自作多情把容允桢的話理解錯了,其實,是容允桢終于想清楚是該一刀兩斷的時候了,然後讓她等他回來,到那時是該說清楚的時候了。

對着李若芸的背影,栾歡張嘴,艱難的擠出:“李若芸,恭喜你,你沒有白打扮一場,容允桢,我不要了。”

容允桢,也只不過如此!

李若芸一動也不動。

栾歡彎下腰撿起了頭巾,剪刀,等她直起腰時李若芸已經轉過身來,一雙眼睛裏充斥着淚水,那些淚水在她的眼睛一滴滴的垂落。

“李若芸,你的這些眼淚對我沒用,還是把你的眼淚留給容允桢吧,你的眼淚對于我來說一文不值,在我的眼中它更像是一種內心在竊喜着勝利者的惺惺作态。”

對不起,蠕動着嘴李若芸說出。

還真是李家最為理想主義的三小姐,真是的……

栾歡嘲諷的對着李若芸:“小芸,要不要我來猜猜你剛剛落下的眼淚背後的意思呢?與其說是想表達出對我的愧疚,倒不如說你的淚水是流給自己看,流給自己欣賞,滿足你那份藝術家的審美觀理想化,用高雅的姿态傳達着,噢,我不是一位會做奇怪事情的潑婦,你們看,我今天來到這裏只是在争取我的愛情,一切都是以愛之名,我還是善良的。”

很快的,從李若芸眼眶中落下的眼淚花了她的妝容。

“女人的美麗不存在她的服飾.她的珠寶.她的發型,女人的美麗必須從她眼中找到,因為這才是她的心靈之窗與愛心之房。”栾歡念着,那是李若芸十八歲以後最為鐘愛的名言,曾經,她信誓旦旦說要讓自己變成那樣的一位美麗女人:“李若芸,你覺得自己到達到了那裏嗎?”

終于,栾歡在李若芸眼裏看到了狼狽,焦躁。

栾歡拿着自己的頭巾,一一的為李若芸擦拭她臉上的淚水,溫柔的告訴:“小芸,從你帶着那樣的目的走進這裏的那一刻,你就把自己變成一個醜女人。”

這天,栾歡給盛裝而來的李三小姐下達了逐客令,并且當着門衛的面毫不客氣,她讓門外好好的認清楚李三小姐的那張臉,在她的身份還是這所房子的女主人時,李若芸小姐是不受歡迎的人,并且禁止這個不受歡迎的人踏進這裏一步。

白色和粉金色的雕花大門把兩小無猜的兩個人隔開,成長于那兩個偷偷溜進澡堂裏穿着大管褲,一邊喝着紅茶一邊看着《大話西游》的女孩就像是一場浩劫,時間至今日,已然面目全非,以最為殘忍絕覺的方式。

栾歡用一天的時間來想一些事情,用一天的時間來決定一些事情,再用三天的時間來做和策劃一些的事情。

五月來臨,五月來臨的清晨,栾歡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下巴尖了不是,眼睛深陷,這五天裏即使她每天把自己的肚子填得飽飽的,可她還是在快速的瘦下去,一天瘦0.5公斤,五天很神奇的瘦掉了兩公斤多,還好,胸前的肉并沒有瘦下去,這一點讓栾歡覺得欣慰。

容允桢接到栾歡的電話是在中午,這一天是周三,電話那端栾歡的口氣決絕:“容允桢,我要見你,現在是一點鐘,我給你三個鐘頭的時間處理事情,我在家裏等你,我希望在四點點的時候見到你,不,是你必須在四點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

還沒有等容允桢出任何一句話那邊的電話就被挂斷了,之後,再也打不通。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就是【眼淚】最後一章了。

☆、56

下午三點四十分鐘,容允桢把車子開進車庫,三點四十五分瑪利亞告訴他容太太在頂樓等他。

頂樓上有一間一百五十坪的天文望遠室,那是容允桢喜歡呆的一個地方,初夏來臨的時候喜歡在很深的夜裏來到那裏,通過望遠鏡去觀察夜空的星星,曾經,容允桢和一個人約定,每年一起看那場“雙子座”的流星雨。

望遠室采用的是那種根據室內溫度智能調節材料制作而成,一般白天期間智能電腦會把望遠室加上可以抵抗紫外線的納米外殼,晚上智能電腦會自動屏蔽灰色的納米外殼,到那個時候呈現出來的都是大片的透明玻璃,望遠室在燈光的烘托下就像一個漂亮的水晶球體。

差不多四點時間,容允桢打開了望眼室的門,這天洛杉矶有初夏的豔麗陽光,望眼室裏的黑暗和外面的強烈光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種落差讓容允桢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片刻,容允桢睜開眼睛,在望眼室天花板的熒光中去找尋讓自己在四點準時出現在這裏的人。

室內的物體依稀可辨,可容允桢還是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容允桢叫了一聲,栾歡。

在容允桢叫着“栾歡”的同時他的手去找尋室內的開關,一聲“容允桢,別開燈。”的聲音在黑暗中驟然響起,容允桢停下去按開關的動作,順着那道聲音容允桢看到了擱在一邊的天文望遠鏡旁邊站着的身影。

深色的衣服顏色讓她的身影很好的隐藏在大片的黑暗之中。

“栾歡,你這是在幹什麽?”容允桢皺眉,要知道他是花費了很大的功夫才來到這裏。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在類似于裙擺拖着地上沙沙的聲響中,着暗色禮服的身影一步一步的來到容允桢的面前。

停下,容允桢聽到了輕微的嘆息聲音,嘆息之後那道聲音重新響起,聲線得就像是午夜盤踞在誰的窗前戀戀不舍的風。

“容允桢,現在是四點,接下來的五分鐘,我要獻給那位在科爾多瓦平原上陪着我一起看煙花的青年,或許,他叫容允桢,又或許,他不是,但是,我感激他,因為他陪着我度過最為脆弱的時刻,現在,我要告訴那個青年一個秘密。”

或許是黑暗所烘托出來的太過于深沉,或許是那道聲音太過于缱绻,容允桢手緩緩的從牆上移開,屏住了呼吸。

“容允桢,我的眼睛壞掉了。”

容允桢心裏一震,下意識的手一伸,想去觸摸那張臉,順着那張臉的臉頰去檢查她的眼睛。

手在半空中被攔住,聲音在黑暗中響着:

“小時候我是一個野孩子,一直認為別的孩子能做到的事情我自然能做到,那時,我和鄰居家一個孩子比誰跳得高,那個孩子們明明跳得沒有我高可他耍賴了,他讓他的爸爸把他托到樹上去,那個孩子在樹上得意洋洋的和我炫耀,我生氣極了,我挑了一顆更高的樹然後我也想爬到樹上去,可是,我沒有成功爬到樹上去,那棵樹比我的身高還高出幾倍,之後,我從樹上掉落下來,從哪個時候起,我的眼睛再也掉不出一顆眼淚來,從此以後,害怕疼痛悲傷于我來說很空泛。”

“媽媽死的時候,索菲亞不見了的時候,我的朋友從我的書包裏拿出那把槍射向那位和我的身高差不多孩子的時候,這些這些的時候我都很悲傷,悲傷得我總是覺得我的眼淚在不停不停的掉落着,可它從不曾從我眼眶掉落。”

“我一直在想象着它們的滋味,看着一場悲傷的電影時,參加了某一場的葬禮時,在你最親愛的朋友即将去了很遠很遠的遠方時,在街角和你久不曾見面的摯友相逢時,眼淚從你的眼眶裏淌下,它的滋味最初從眼角淌下時有一點點的癢,然後,沿着你的臉頰一點點的蠕動着,在它們往下掉落的時刻裏頭,它們承載各種各樣的情緒,哀傷,喜悅,激動,感激,彷徨,最後,它們來到了你的嘴角,滲透到你的嘴裏,于是,你嘗到了眼淚的滋味,如海水般的,有點鹹淡又有點甘甜。”

“我不知道眼淚對于你們男人來說象征着什麽,可眼淚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彌足珍貴,很多的女人在她們的成人禮時,離開父母的呵護時,和自己和心愛的男人舉行婚禮時,第一個孩子的來到,在很多很多的重要時刻裏她們都會留下眼淚。”

“容允桢,我很遺憾,在很多很多的時刻裏,你做了很多很多讓我激動感動得很想留下眼淚的時候都沒有讓你看到我的眼淚。”

容允桢呆呆的站在那裏,黑暗中只有那個聲音在傾訴,那聲線就像一名舞者在黑暗中獨舞,用着充滿力量的舞步在吶喊,關于眼淚對于一個女人的定義。

黑暗中,時光沉默而哀傷。

“好了,獻給和我在科爾多瓦平原上看煙花的那位青年的五分鐘結束了。”淡淡的聲音響起:“剛剛那五分鐘是用屬于我的方式,在和那位我一直感激着的青年說再見,所以,請不要付以任何的憐憫。”

還沒有等容允桢從那道聲音意會出任何的形式,全場燈光乍亮,四個廣角的燈光讓一百五十坪的空間宛如白晝。

穿着黑色禮服的栾歡近在眼前,頭發整整齊齊的梳到後面,一張臉蒼白如鬼,眼窩深陷。

容允桢看着栾歡,細細的看着栾歡的那雙眼睛,沒有多麽的明亮有的是一些落落的清歡,好像一直不曾把這個世界裝進眼裏,很安靜的模樣美麗恬淡。

可這樣的一雙眼睛卻是流不出眼淚來。

容允桢伸出手,想去觸摸那雙眼眸,細細的撫摸,細細的呵護,一聲聲的叫着“歡”或許是。

“歡,不要緊,那沒有什麽的。”

“歡,如果你想嘗到眼淚的滋味,我想我一定會想出辦法來,我要用槍指着那些人,讓他們想盡辦法把你的眼睛治好。”

容允桢也想不出那個時候他的舉動和心情出于什麽樣的心态,憐憫嗎?好像比憐憫還多出一點什麽,心疼嗎?又好像比心疼多出了那麽一點什麽。

面對容允桢越來越近的手栾歡別開臉避開了容允桢的眼睛,一邊的鐘表在四點五分剛剛過去一點。

沒有經過任何停頓,栾歡來到這裏唯一的一張桌子面前,她的身體背對着容允桢,手擱在桌子上的那疊文件上。

終于,來到了最後的一個環節,栾歡在容允桢來之前做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去了一趟醫院,比如她把關于她的一切在昨天以前已經準備得妥妥當當的,之所以那麽做是為了讓兩個人都再無餘地,同時,逼迫自己死心。

因為,已經到了該死心的時刻。

現在,這是最後的環節也是最重要的環節,更是不得不履行的最後一個環節。

栾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

“容允桢,你過來。”

在稍稍的停頓之後,容允桢的腳步聲在栾歡的背後響起,自始至終栾歡都低着頭,等到容允桢和她肩并肩站着。

從文件袋抽出那張離婚協議書,栾歡把離婚協議書推到容允桢的面前,說:“容允桢,你把這個看一下,看完之後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讓盡量配合你。”

低着頭,栾歡看到容允桢接走那張離婚協議書,為了速戰速決讓他們兩個以後再無任何的牽扯栾歡讓律師拟定了對容允桢及其有利的條件,在夫妻的共同財産中她就只要了城南的公寓還有畫廊。

低着頭,栾歡等待着,最初翻文件時聲音是帶着遲疑,半分鐘之後遲疑的聲音變成了類似訝異的快節奏翻閱,幾分鐘後,那張離婚協議書變成了一個圓形的球體被容允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滾落在栾歡的腳邊。

從容允桢呼吸頻率栾歡就分辨出這個男人在生氣,或許,應該說是憤怒,那憤怒超出了栾歡的想象,在栾歡想象裏她知道容允桢勢必會生氣,他的生氣應該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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