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眼淚) (26)
是的。”
“那麽,接下來的話你要好好的聽着,我想,你以後會把這些話好好的裱起來。”
“好,我會好好地聽。”
“如果是你的話,我會出現在十二月的夜空下,我不僅會出現我還會想方設法的帶你逃走,不僅會帶着你逃走我還會吻你,會摸你,我還會和你做關于男女間會做的事情。”
栾歡扯開嘴,笑。
栾歡聽着容允桢和他說。
“知道嗎?那年整整的一個月,她每天晚上都會去到那裏,傻傻的等着,我都知道我都看見了,可我裝作不知道裝作沒有看見,那是因為我們活着這個世界上,有一些的東西必須遵守着,因為我比她懂得多,所以我自以為是的以為只要不出現就是為了她好,我常常在想,那個時候我哪怕出現一次,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的遺憾,我所堅持的也只不過是園一回她的夢,哪怕萬分之一也想堅持。”
“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在情感上我不能接受,因為是你掐斷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而你恰恰是我最愛的人,我讓她的生命在十六歲停止生長,而你,親手掐斷了屬于那萬分之一機會。”
“栾歡,我恨你,為什麽要是你,為什麽會是你,我還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會像恨你一樣。”
緩緩的,栾歡眨眼睛,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允桢,你還不懂嗎?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因為是你讓知道信仰不是單單靠口頭上說的那樣。
在上帝面前,我和他結為夫妻,不離不棄,要相信他(她),要幫助他(她),榮辱風雨與共!
有晶瑩的淚水來到了她的眼眶。
這次她沒有躲避,沒有快速的擦掉,她讓它們沿着她的眼眶,眼角,她就只是凝望着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身體被放了下來。
她站在他的面前,說:“允桢,我等你,但是,我不會給你多少時間,我只會給你二十四小時,從此時此刻開始。”
這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件傻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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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愛,都有它的局限。
那人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那人用手指觸她的眼眶,手指帶走了她眼眶的淚液。
在一片的清明中,她看着他離開。
背影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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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洛杉矶的寒潮來到了一個盛極時刻。
中午,人來人往的機場,栾歡和四個男人并排坐着一起。
象征着時間的數字在機場的電子屏上滾動着,由秒鐘轉變成為分鐘,由分鐘再轉變為小時。
整十二點,距離栾歡給容允桢二十四小時裏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會走完。
她和四個男人并列坐着一起,她坐在中間,較為年輕的兩位坐在她的左邊,較為年長的兩位坐在右邊。
鑒于年長的兩位是經常在電視報紙上露臉舉足輕重的人物,一些人經過他們面前會放緩腳步,然後辨認,得到确認之後偷偷的把目光落在栾歡的身上,不認識的人或許在心裏猜想中間的女人或許是大有來頭,認識的人或許心裏帶着幸災樂禍“佳士得”小姐終于要卷鋪蓋走人麽?漂亮身材性感的女人總是會容易惹來無端的敵意。
那位手裏牽着孩子的女士很明顯認出她來了,是的,她的表情正是栾歡猜想的那樣,目光移到她大號的行李箱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佳士得”小姐的“前夫”現在正在和英國名模打得火熱。
大約,再過半個小時之後,容允桢就真的會成為她的前夫了。
距離二十四小時的最後五分鐘,栾歡的目光就粘在了電子表上了,看着紅色的數字在不停的更換着。
或許,坐下她身邊的男人知道她在緊張,手拍了拍她的手。
終于,栾歡給容允桢的二十四小時走完,機場廣播響起在播報着前往洛杉矶飛北京的旅客請提前準備。
好了,栾歡站了起來,面對着那四個男人,扯開臉,想笑。
只是她笑不出來,她很難過,她沒有等來第五個男人。
那四個男人第一個是栾歡的律師,栾歡把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交給了律師,為了避免以後和容允桢再有牽扯,她簽署了夫妻共同財産放棄權,她自己有很多錢,栾歡還讓律師處理了她的畫廊,以及在城南的公寓,她要走得幹幹淨淨的,律師接過她手中的所以文件。
第二個男人是李若斯,這位也帶來了行李箱,他的聲音苦澀,他說小歡這次我真的懂了明白了,我和你已經再無可能,他說小歡我只是想陪陪你,陪着你把最為難熬的時間熬過去,我就離開,說完那些話之後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徑自拿走她的行李。
站在第三個男人面前,栾歡都不知道這位來湊的是那門子的熱鬧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栾歡和容耀輝說:“好了,容先生,剛剛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交給我的律師了,我和容允桢已經再無可能了,現在請回吧,那些門面話我壓根不想聽。”
容耀輝表情有些的尴尬,那只想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之後收回,在栾歡想移動腳步的時候,他叫住了她。
“小歡,對不起。”容耀輝說:“小歡,謝謝你。”
栾歡抱住了胳膊,淡淡的看着容耀輝。
這個曾經被譽為“沙漠之鷹”的男人表情誠懇:“此時此刻,我想代表一位父親的身份向你表達感謝。”
他的手擱在她的肩上,說:
“我想,在某種意義上,小歡才是允桢真正的小美人魚,善良,勇敢,無畏無懼。”
“總有一天允桢會明白的。”
“是嗎?”栾歡淡淡的應着。
容耀輝的聲音多了些許的熱切:“小歡,到那天,當你回來時,我會歡迎你,這次會是真正的歡迎你。”
想必,容允桢的那兩顆子彈在容耀輝的身上打出了些許的親情。
“容先生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栾歡問容耀輝。
容耀輝點頭。
慢慢的,栾歡的臉朝着容耀輝越靠越近,嘴巴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容先生,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你要當爺爺了。”
容耀輝一震。
栾歡迅速和容耀輝拉開距離,看着容耀輝五味陳雜的臉,說:“可是,容先生,我的孩子只會姓栾,容先生,鑒于你這麽感激我,那麽我也就不客氣了,接下來的話容先生可要聽清楚了。”
栾歡一字一句:“不管用什麽辦法,我要你牢牢的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不想和容允桢再有什麽瓜葛,我也不想讓我的孩子因為你們惹上任何無妄之災,我知道您會有辦法的,這也是容先生欠我的。”
說完之後,栾歡就緊緊的盯着容耀輝。
終于,容耀輝臉跨了下來。
然後,那張跨下來的臉一頭顱一頓,往下。
栾歡的目光往着機場入口處,呆怔片刻,收回,投向站在距離她左邊幾步之遙的男人,男人收到她的目光之後咧嘴,展開雙手。
走了過去,栾歡擁抱住了李俊凱。
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栾歡很狗腿子的說。
“爸爸,您知道嗎?一直以來讓我崇拜着的男人的名字叫做李俊凱。”
那雙手來到了她的後腦勺上,摸了摸她的頭發,沒有說話。
按照以前李俊凱肯定會說,我知道,可他什麽都沒有說,索性,栾歡撒起嬌來:“帥氣的先生,你就不能給點回應嗎?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說了這麽特少女的話。”
栾歡等來的是一聲嘆息,無奈,惋惜,疼愛。
落在她頭發上的手往下移。
“一直以來小歡都是聰明的姑娘,怎麽這次就幹起了傻事來呢?你不是愛他嗎?愛他不是應該避開任何的風險,好好的呆在他嗎?”
是啊,好像應該那樣,可是……
“可是,爸爸,我想讓他好好的,第一是讓他好好的,第二才是好好的呆在他身邊啊,他的爸爸說那是為了他好,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在知道他的秘密之後我心疼他,很心疼很心疼,我想他和我一樣不是故意要欺騙的,我的秘密藏了三年就已經累得就像要了我的命一樣了,可爸爸,允桢的秘密藏了十幾年。”
“爸爸,我不後悔,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聰明的人也常常幹傻事,你以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幹的是傻事嗎?不,他們都知道,他們幹的那些傻事那都是源于愛,各種各樣的愛,就像那時你明明知道我是一個刺頭,可你還是把我從皇後街帶回家,在這件事情的背後是源自于對您對我媽媽曾經的那份愛。爸爸,您說我說得對麽?”
落在她背後的手頓了頓,片刻,李俊凱的聲音傳來,對,是那樣的,小歡說得對極了。
“爸爸,您說,現在我做的這些事情在日後會不會變成可愛的事情?”
“會的,會的,當然會,爸爸可以向小歡保證!”
此時此刻,同一個時間點,舊金山,正午的陽光剛剛向西傾斜一點,在舊金山唐人街最為古老的紋身館裏,大門緊緊的關閉着,外面牌匾上寫着整頓停休一天。
紋身館外停着數十輛高檔轎車,紋身館裏,數十位紋身師穿着他們在為重要客人紋身時才才會穿的服裝,雙手垂落在面前,低着頭站在一邊,他們都是來自一位師傅教出來的,他們用師傅教給他們的技藝混得風生水起,今天,他們之所以到這裏來是為了表達他們對已經已經金盆洗手多年再次出山的師傅的一種愛戴。
數十雙程亮的皮鞋分別分成兩排并列站着,紅色的地毯在他們的腳邊延伸着,延伸到數十米開外,長長的珠簾垂落,透過珠簾是古香古色的屏風,屏風是用白色的蘇繡拼接而成,白色的蘇繡烘托出兩道人影。
從藝多年,一些東西早已經滲透到了那些紋身師的骨子裏頭,他們輕而易舉的嗅出了,此時此刻,與其說是紋身倒不如說是一場儀式。
他們好奇,屏風裏的客人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能讓他們退隐多年的師傅再次操刀。
好的紋身師可以把屬于人們所想要的刻進他們的靈魂裏,讓屬于刻在他們身上的印記變成崇拜,變成信仰,然後一針一針的融進骨血裏,變成永遠。
屏風裏的人一定帶着那些來到這裏。
屏風裏,白發蒼蒼的老者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老夥計們,英俊的年輕男人坐上了紋身椅。
時間的沙漏靜悄悄的流淌着。
人來人往的機場,栾歡站在那裏,目送着李俊凱離開,那個男人頻頻回過頭來,他回過頭來一次,她就對他笑一次,等到他不見了栾歡轉過身去,擡頭,機場的電子屏在滾動着前往北京航班的時間。
機場廣播也在播報着前往北京的旅客做好登機準備,栾歡捂緊耳朵,低下頭,行走着,她的腳步匆忙,她和很多的人擦肩而過。
最終,栾歡躲進了洗手間裏,關上了洗手間的門,背部貼在門板上,緩緩的滑落。
容允桢沒有出現。
暮色來臨。
栾歡把從前容允桢系在她手腕的紅色手鏈還有婚戒丢到了機場外的垃圾桶裏,來自四面八方的霜氣把她的臉凍得生疼生疼,就在昨天她迎來了她的二十八歲生日。
今年的聖誕節是栾歡二十八年遇到的最冷的聖誕節,比紐約還要冷。
栾歡擡頭,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呵着氣。
她所呵出來的氣體連同她垂落于眼角的眼淚,一起,凝結,成霜!
暮色來臨!
舊金山幽深的巷子上古老的廂房裏,有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鏡子前,男人裸.露着上身,透過鏡子他的目光聚焦在左邊的第一根肋骨上。
幽暗的光線中,有烈焰般的色彩綻放在他的肋骨上,像簇簇燃燒的火。
二零一二年,容允桢三十歲。
這年冬天,他在自己的第一根肋骨上紋上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個女人有着如烈焰般的色彩。
她的名字叫做“歡”。
100
這年,宋幹節,蘇妩回到曼谷,和她一起回到曼谷還有她的一雙兒女,蘇瑪麗和謝爾廖,這次蘇妩是在沒有和謝姜戈打招呼的情況下回到了曼谷,最近,她和謝姜戈在冷戰。
歲月特別兼顧謝姜戈,時光流逝,小謝好像還是湄公河的那個小謝,眼神清澈,一舉一動被那般小姑娘吹捧成詩歌,而她呢。。。
蘇妩站在鏡子前,無比惱怒的看着自己的模樣,鏡子裏的她依然還過得去只是她再也找不到自己昔日穿着乳白色高跟鞋亭亭玉立,顧盼神飛的模樣,那天,在意大利的集市,那位老先生把她稱為女士,而把謝姜戈稱之為小夥子。
女士和小夥子?着絕對不是一個等級的。
從集市回來的路上蘇妩一直和謝姜戈吵架,好吧,蘇妩承認自己吹毛求疵,可是!
可恨的是謝姜戈居然吼她了,他說她無理取鬧,說她莫名其妙!這還是從來沒有發生的事情,以前不管蘇妩有多麽的無理取鬧謝姜戈都會由着她,蘇妩悲哀的想,一定是她不漂亮了,因為不漂亮了謝姜戈開始對她不耐煩了。
沒錯,就是這樣!
于是,蘇妩瞞着謝姜戈帶着她的兩個孩子回到曼谷,還好,她來得還算及時,正好趕上可以參加宋幹節的最後一天。
一下機場,她昔日死敵諾娜就假惺惺的裝作和她各種的親密,諾娜的丈夫正在準備着選舉,她迫切的希望得到謝姜戈的支持,她說什麽也要讓蘇妩到她家做客,諾娜的丈夫是有名的巨貪,這位巨貪的府邸肯定比任何星級酒店來的更為的豪華,于是,蘇妩也不客氣就勉為其難的來到諾娜的家做客,她很享受諾娜唯唯諾諾的模樣。
次日,蘇妩穿上諾娜為她準備的泰國傳統服裝,嗯,身材還行,該大的地方還依然大改小的地方也依然小,沒有等蘇妩來得及細細欣賞自己,那邊的蘇瑪麗和謝爾廖又吵開了,這兩個小冤家,蘇瑪麗是一個暴力小少女,她最大的愛好是對着小紳士謝爾廖說教,謝爾廖不服就啓動全武行模式。
“瑪麗蘇,把手放下!”蘇妩指着已經把手高高揚起來的蘇瑪麗,一邊蹬着高跟鞋來到了那兩個小家夥面前。
帶着那兩個小家夥,蘇妩來到了諾娜為他們準備的大象前,門口停着兩只大象蘇妩乘坐一匹,蘇瑪麗和謝爾廖乘坐一匹,他們将會在大象訓練師的帶領下到街上去參加潑水節,大象訓練師是兩位穿着節日禮服的小夥子,只是他看着她的樣子有點傻呆。。。
蘇妩拿着描金的檀香扇掩着嘴笑,在享受這小夥子看到自己的腼腆神色,嗯,現在她對于自己容貌又恢複點信心了,微笑之間蘇妩看清楚那位被簇擁而來的人。
小樣,都追到這裏來了。
嗯,謝姜戈,就讓你看看姐姐的魅力。
檀香扇緩緩的從半邊臉移開,蘇妩彎下眼睛指着懸挂在大象頭頂的節日花環對着那位大象訓練師:“先生,你能在挑一朵花戴在我的鬓角上嗎?”
小夥子的神色更為的癡迷了。
蘇瑪麗坐在大象背上,她體內的暴力因子在蠢蠢欲動着,每當蘇妩這樣她就特別想把蘇妩那美麗的卷發抓得就像一個雞窩。
這個讓小謝頭疼的女人又在亂勾引年輕小夥子了,有一個小謝還不夠?偏偏,年輕小夥子們都吃她這一招。
只要蘇妩彎下眼睛笑,那麽。。。她就是那些愣頭青的女神。
偏偏,耳邊傳來謝爾廖倒胃口的聲音:媽媽好漂亮,我以後也要交像媽媽那樣漂亮的女朋友。
真是夠了!
蘇瑪麗在考慮要不要說出讓蘇妩花容失色的那句“老巫婆”!
餘光中,一個人影就這樣急匆匆的卷過來,三下兩下,花被丢在地上踩得稀巴爛,女人被拉在身後藏起來不讓年輕小夥子看。
蘇瑪麗在心裏哀嚎,果然,小謝逃不過蘇妩這個老妖婆的魔掌,沒有出乎蘇瑪麗的意料,接下來的小謝取代了剛才的那位倒黴的訓練師,他黑着臉把自己的老婆摔到了大象背上,之後,在衆目睽睽之下吼:蘇妩,你再給我說出一句話我就把你丢下去。
兩匹大象沿着最為熱鬧的街道走去,這是蘇瑪麗第一次參加潑水節,在她的感覺裏這是的潑水節是很對她胃口的節日,她坐在大象背上,扯開喉哝大聲呼喊,她把正義女神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拿着水槍朝着那些人射擊,不亦樂乎之時聽到坐在後面的謝爾廖悶悶的,媽媽去哪兒呢?
蘇瑪麗轉過頭去,一直和他們并行的大象馬背上空空如也。
謝爾廖找他的蘇妩,蘇瑪麗找她的謝姜戈?
爸爸去哪兒呢?
老老的街道裏,只容納兩個人的小巷子裏,男女的聲音在那裏拉鋸着,時大時小,似乎在商量着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蘇妩,讓我進去,嗯?你摸,已經要爆炸了?”
“不是還沒爆炸麽?”
“蘇妩,求你了,它需要找一個地方呆着。”
“那你随便給它找一個地方呆着。”
“不行,它只喜歡你那裏,它只想呆在你那裏,它只認得你那裏。”
“謝姜戈你胡說八道,它又不是小狗狗。”
“蘇妩,你說的沒錯,它就是小狗狗,就是只認得你的小狗狗,蘇妩,你被水潑得濕漉漉的樣子性感極了,從那個時候起,它就想要了。”
“剛剛我很性感的嗎?”
“嗯,誰都沒有你性感。”
“真的?”
“真的!”
“謝姜戈,你以後還兇不兇我?”
“兇你,有嗎?”
“謝姜戈!”
“不敢,不敢兇你?”
“那。。。。謝姜戈,就。。。就進來吧。”
102
剪掉了十五公分的頭發,在眼角下植上小小的痣,她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站在鏡子前,李若芸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莞爾,轉身面對着自己的奶奶扮了一個鬼臉。
可憐的老太被她吓壞了。
“奶奶,我還是我。”她和她說。
說完之後她拿起了手袋,今天她要到機場上去送一個人。
她的奶奶叫住了她,她的聲音憤怒,氣急敗壞:“李若芸,你要鬧到什麽時候?”
她才沒有鬧,才沒有。
打開房間門,把那個一輩子都在操心着的老太太聲音關在房間,她都和她說了,她還是她。
李若芸和祝安琪不一樣。
祝安琪把她自己當成了容安琪了,可她即使是留着和容安琪一樣的發型,擁有了和容安琪一模一樣的痣她也不會把自己想象成為容安琪。
她只是需要那個外殼,因為容允桢這個時候精神世界需要屬于容安琪的那層外殼,來填充突如其來的變遷。
今天是聖誕節。
今天有兩個李若芸認識的人要離開。
一個人現在已經在一萬米高空上,李若芸對着天空揮手:再見了,栾歡。
她幾次偷偷的穿過她的破洞牛仔褲,她曾經偷偷的在鏡子前一次又一次的模仿着她緊緊的抿着嘴角。
歡,再見了。
李若芸昂起臉,吸掉自己眼眶的淚水。
你瞧,你們瞧。
誰說她不在乎她們之間的友情。
今天離開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一個聰明但是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她之前叫住祝朱珠,後來叫做祝安琪。
在某種意義上祝安琪是一個悲劇式的人物,就像是患了郁抑症的演員,因為太投入角色了所以總是分不清生活和現實。
現在,這個女人将被驅逐出境,一夜之間,她被剝奪國籍,她以商業間諜罪被美方勒令離開美國境內,并且被美國政府終身禁止入境。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祝安琪想見上容允桢難上加難。
李若芸想,她得去送送這個了可憐的女人。
舊金山機場,李若芸見到被便衣刑警押送着的祝安琪,她倒是一臉平靜,就像是她一早就預見了現在的結局一樣。
在李若芸的請求下,她獲得了五分鐘和祝安琪的說話時間。
沒有等李若芸開口祝安琪先行開口:“李若芸,你比栾歡順眼,正因為這樣我才會幫你。”
類似于這樣的話李若芸聽過太多,祝安琪沒有新意的話讓李若芸覺得索然無味,她開始有點後悔開上一個多小時的車來到這裏是一件沒意思的事情。
祝安琪淡淡的笑:“我想,李若芸你在我的眼裏會一直順眼下去的,因為我知道你一輩子都不會得到他的心,這樣的你即使在他的身邊呆上一百年我都沒有任何的感覺。”
李若芸讓自己維持着剛剛的那個表情,不能有半點惱怒,這樣一來她就失去底氣了。
“可栾歡不一樣,栾歡在他身邊哪怕一分鐘都會讓我如鲠在喉,因為她總是讓允桢變得不再像容允桢,我讨厭,不,是憎恨,我憎恨這樣。”
“祝安琪,那些不需要你來擔心,我覺得你需要一位心理醫生。”藏在披肩下的手緊緊握着,李若芸微笑的告訴祝安琪。
祝安琪也回以微笑,目光嘲諷:“可是,李若芸,不久前你還對一個心理有疾病的人言聽計從。”
假裝沒有聽到祝安琪的話,李若芸看了一眼站在祝安琪身後的便衣刑警,說:“我想,你以後要見到他一面都很難了。”
如果說剛剛還想在那個惺惺作态的女人面前發洩一下情緒的話,那麽,此時此刻在那一番話下祝安琪也失去任何的心情了。
她心裏知道,從此以後,容允桢不會給她任何見上她一面的機會了。
驅逐出境,這聽着輕描淡寫實際上卻是致命一擊。
她不是喜歡呆在他身邊嗎?那麽他就讓她永遠失去那樣的機會。
五分鐘說話時間到。
急急忙忙的,李若芸抓住了最後的說話機會,那些話像是說給祝安琪聽也像說給她自己聽:“祝安琪,拭目以待,我也可以改變他。”
祝安琪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目光往着機場入口,癡癡的凝望,等待。
一邊的便衣刑警指着表開口提示,祝安琪收回目光,李若芸拉住祝安琪的手再重複剛剛她說的話。
“那麽,祝李小姐心想事成。”祝安琪留下了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跟着便衣刑警進入了特殊通道。
祝安琪離開的背影很久以後李若芸都記得,之所以被深刻的記住是因為那時她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也像祝安琪那樣走路,仿佛,這個世界再也到達不了她的眼前。
慌忙轉身,李若芸回到車裏,顫抖的手摸出一根煙,點上。
等到辛辣的煙草味到達她的肺部,李若芸閉上了眼睛,對于那些男孩子們,她一直很有辦法。
一年一度在洛杉矶舉行的華商酒會上,李若芸挽着自己父親的手和以前任華商會會長幹兒子身份的容允桢見面。
容允桢已經沒有把李俊凱稱為“爸爸”了,他很禮貌的叫他李先生,李先生之後是李小姐。
他們握手,貼面。
在一片紅彤彤的燈光下,容允桢看着她的眼睛發呆數秒,象征着中國傳統的紅燈籠在他們的頭頂上方轉動。
她低垂着眼簾,不勝怯弱的模樣。
他靠近她一步,他說李若芸,你瘋了。
“是的,我知道。”她回應,老老實實的:“我知道我這樣做聽起來瘋狂,可無非也是為了博得你多幾眼的相望。”
擡頭,目光對上了容允桢,他也正在看她,目光灼灼。
李若芸開口。
“就像現在這樣,很傻很瘋狂對不對?”緩緩的,李若芸的手落在自己的心上:“可是,允桢,在做了這些事情之後,這裏很神奇的安靜了下來,叫嚣的,吶喊的,都統統的停了下來。”
她把頭昂高一點,讓燈光更為充足的打在她臉上。
緩緩的,那個叫做容允桢的男人伸手,他手指修長,李若芸想如果他的手多一根指揮棒站在月白色的光束下,揮動手,想必,那姿态必然勝過世間萬千。
男人的手越來越近,眼看手指就要觸到她眼角下那小小的淚痣,李若芸半垂着眼簾,來自于他手指帶出來的溫度讓她幸福。
小歡和小芸都是可愛的姑娘,小歡離開了還有小芸。
“小芸”來自于左側的聲音很突兀的響起,驟然間,眼角的溫度拉開,消失不見。
她的爸爸啊……真是讨厭得緊。
容允桢匆匆忙忙離開,看着容允桢倉促離開心裏歡喜雀躍着,雖然他的手指頭最終沒有觸到可李若芸知道一切正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李若芸手落在她眼角下的淚痣上,看着容允桢的背影,他越是走得快她心裏就越高興。
“李若芸,不要亂來。”這是來自于她爸爸的警告:“感情不是過家家更不是想當然,小芸……”
又來了,又來了!壓下心裏的不耐煩李若芸和自己的爸爸扯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撒嬌:“爸爸,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逗逗他,爸爸,你也知道我對美麗的事物沒有抵抗力,容允桢可是帥小夥,可我知道他是小歡的,我就逗逗他而已。”
昂起臉,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的李俊凱看清楚她眼角下的淚痣:“爸爸,好看嗎?有沒有感覺你女兒弄上這個之後變得妖嬈了?”
三分天真三分明媚三分任性就變成了屬于李若芸式的不谙世事。
酒會上,李若芸一直在觀察着容允桢,一切如常,數月前的那場變遷乃至幾天前的離婚都好像對容允桢沒有什麽影響,他的談吐每一步都拿捏得當,只是……
這個晚上他往着她這裏看了八次。
如果算上這次的話已經是九次,和之前的八次一樣表情平淡看似不經意,對上了容允桢的目光,李若芸朝着他笑了笑,他迅速別開目光轉身,由于轉身太急的關系導致碰倒了他身邊一位女士手中的雞尾酒。
車子在午夜的公路上高速滑動着,李若芸脫下了高跟鞋,腳板和着手跟随着音樂的節拍,她的嘴裏在吹着口哨,她高興極了。
容允桢看着她的眼神有多狼狽她就有多高興。
終有一天,她會做到栾歡所不能做到的,讓容允桢徹徹底底的忘記容安琪記住李若芸。
是的,她可以!
新年過後,二零一三年來到。
新年一過,洛媒就爆出了容允桢在聖誕節離婚的消息,随着這則消息被爆出容允桢變成了鑽石級別的單身人士。
離婚之後的容允桢還是人們所熟悉的容允桢,低調,随和,只是偶爾會有媒體拍到他在周末時會和女孩約會,一個周末換一張面孔,不管這些女孩面孔或性感或清純無一例外的都有惹火的身材,人們在看到那些報道的時候都會心照不宣的回以寬容的對待,沒有人去責怪那個剛剛和自己妻子離婚的男人的行為,這是世界聞名的娛樂之都,這樣的事情反而變成最為常态現象。
人們反而很樂意看到這些,太好了,好萊塢又迎來了一位真正實至名歸的磚石情人,健康,多金,年輕英俊。
人們常說,新年有新氣象,在新的一年裏,李若芸覺得自己過得不錯,她的畫在拍賣行能賣出不錯的價格,她有了自己的公關團隊,人們用新銳畫家來形容她。
一月末,李若芸拿着她畫的來到容允桢辦公大樓的停車場,她之所以這麽急着找他是有原因的,在時間還沒有把容允桢從那場變遷中帶出之前,她要給他編織一張叫做迷幻的網,她要把他留在那張網中。
她坐在車蓋上等着容允桢,最近容允桢和洛杉矶政府合作的工程已經開始啓動,李若芸總是可以從電視上看到容允桢,可也只能從電視上看到,容允桢的秘書在她每次預約時永遠和她說抱歉。
停車場上,李若芸拿着畫坐在車蓋上聽着輕音樂,她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下午了。
終于,六點鐘左右,容允桢和他的助手出現在停車場裏,李若芸拿下耳麥牢牢的抱緊那副畫,朝着容允桢走去。
容允桢看到她時停下了腳步,正方形的照明就在他的頭頂上,在散落的光線裏頭他的眉頭是微微的皺着的,他的助手看了她一眼說容先生我去拿車之後走開。
停車場就只剩下李若芸和容允桢。
皺着眉頭的容允桢好看到讓李若芸心裏舒服極了,她站在了容允桢的面前,沒有讓容允桢開口詢問的機會,說。
“容允桢,我在我的工作室整整呆了十天,就為了這個。”
緩緩的,李若芸把她的畫攤開,在容允桢面前。
一望無際的冰川上是如死寂般的夜空。
李若芸抖了抖手裏的畫,讓停車場的燈光在她手裏展開的畫卷呈傾斜姿态,李若芸吹起了口哨,那是屬于格陵蘭島最為古老民謠的旋律。
春天來了,冰雪融化了,格陵蘭島的孩子們坐上了雪橇,在爸爸歡快的歌聲中,要去捕魚了。
李若芸一邊吹出古老的旋律一邊安靜的看着容允桢,用別人的表情。
四方形的燈光下那個男人微微皺着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他的耳朵裏裝的是她口哨的旋律,他的目光裏裝的是她畫裏頭的夜空,格陵蘭島十二月的夜空,很快的雙子座流星雨就會來到這片夜空。
那些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