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眼淚) (27)
,雙子座是被詛咒的星座,它在每年十二月都會留下眼淚,那些眼淚最終幻化成劃過夜空的流星,總是讓看的人淚流不已。
在容允桢的目光下李若芸緩緩的抖着手,把燈光抖開。
畫裏頭,用特殊顏料勾勒出來的在光合作用下變成了那場流星雨,容安琪所孜孜不倦的等待的那場流星雨,十幾歲的年紀裏總是會迷信于那些。
看着的人仿佛癡了,傻了。
李若芸收起了畫,口哨聲跟随着收起的畫戛然而止。
而看得人終于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是她所希望收獲的專注眼神。
此時此刻,他看到的一定是她因為熬夜,因為顏料所導致的通紅眼睛。
“我想了好久,最終我想到了這個辦法。”李若芸垂下了眼睛,把畫交到容允桢的手上:“或許,你可以把這個送給她。”
随着她的聲音響起,容允桢宛如從某場魔障中醒來,他口氣冷淡的表示這裏是私人停車場,她這樣貿然闖進來已經可以讓他打電話去投訴。
李若芸沒有理會容允桢的話,她把她沾滿顏料的手伸到容允桢面前,搖晃,說容先生她該不會是做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容允桢沒有理會她,他開始快速的移動,往着他的車子行走,李若芸在背後跟着,她和他說:“容允桢,你只需要想一想,我為什麽會救了你,你為什麽會在那個集市買下那副畫,我想,這一切的發生一定有着某種契機的,容允桢……”
一直在往前行走的人驟然回頭,伸手,把她想繼續說出的話硬生生的掐在喉嚨口,所有的呼吸被一下子攔腰折斷,有那麽一瞬間李若芸以為她會死在容允桢的手勁下。
在那口堵住喉嚨口上的呼吸即将被消耗殆盡之前,李若芸清清楚楚的看着容允桢的目光惡狠狠的從她的臉上移到她的眼角下。
之後,目光軟化。
再之後,她獲得重新呼吸的機會。
男人警告她,不要白費心機的去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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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容允桢,你只要仔細的去想,你一定會懂,一定會明白。”
李若芸迎來的是容允桢突突的嗤笑,那眼神就像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瘋子。
他繼續走,她繼續跟,停在他的車位邊,容允桢用手機給李若芸拍了照片,拍完了照片之後他在給安保室打電話,他告訴安保人員以後他不想看到照片上的那個女人。
打完電話之後,他轉身。
肚子抗議的聲音這個時候很突兀響起,李若芸捂着肚子,厚着臉皮:“容允桢,為了見你,我今天餓了一天。”
對着容允桢的背影,李若芸帶着一點點的撒嬌,一點點的自我解圍的口氣:“容允桢,我餓了。”
那個人,仿佛驟然間被人使用定身術,被定成了一座雕像。
從來,小芸都比小歡聰明。
看着容允桢的背影,李若芸想,或許,在那片冰川上,眼角下長着淚痣的少女一定常常和長酒窩少年說出這樣的話“容允桢,我餓了。”
“容允桢,我餓了。”她重複着剛剛的話,用和剛才一模一樣的口氣。
他回頭。
目光悠遠,就像是被陷落在某一個時空裏頭。
這一天,夜幕降臨,李若芸終于擁有了一回,讓容允桢坐在她對面安靜看着她吃飯的模樣。
這一天,容允桢把想要給容安琪的畫帶走了。
李若芸知道,她把握住了好的開始。
二月中旬,周末,午夜,李若芸在一家私人會所裏截住了容允桢,容允桢身邊站着性感可人的女人。
她和容允桢說,容允桢我們在一起吧,我想,我們可以試看看,容允桢,或許,你會在我身上找到暫時的安寧。
從二月中旬一直延續到三月中旬,李若芸一直和容允桢在一起,他們周末和普通交往的男女一樣約會,那是李若芸度過最好的時光,容允桢對她很溫柔,他給了她夢寐以求的寵愛,他帶着她出席派對,他挽着她的手一起出現電影首映禮上,他送給她最為耀眼的珠寶,他積極為她策劃她的第一個個人畫展。
那天早上醒來,李若芸接到了一通電話,那人在電話裏告訴她在容允桢的要求下,她的第一個私人畫展将在中國劇院舉行。
挂斷電話,李若芸大喊大叫,這樣的消息讓她樂壞了。
這樣的消息也在一天之內變成浪漫的愛情宣言,所有人都知道容允桢現在的女友叫做李若芸。
李家二小姐和李家三小姐的名聲可不一樣,媒體們負責把他們的一起約會的影像貼在最顯眼的位置,人們指着那些影像說李家三小姐更适合容允桢。
李若芸有很多的朋友,她的朋友們給她打電話和她說恭喜,她一邊講電話一邊看着鏡子裏自己笑容如花的模樣。
李若芸從不懷疑自己的受歡迎程度。
從來,都是那樣的,小芸沒有小歡漂亮,但小芸比小歡可愛,比小歡更為好相處。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着好的方面發展,唯一不和諧的因素來自于她的家庭,那天,她的父親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他說李若芸你醒醒,容允桢對你沒感情,她的奶奶則是每天打電話念叨,小芸,最終受到傷害是你。
廢話,她的家人啊,總是把她當成孩子。
那個周末,李若芸和容允桢從劇院走出來,巨大的廣告牌匾從她的頭頂上砸落下,千鈞一發之際李若芸閃開,廣告牌掉落距離她的腳僅僅是毫厘之間,下意識的她想躲到容允桢懷裏去,容允桢僅僅的一個讓身,她收不住身體重心摔在了地上,她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容允桢。
容允桢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表情很冷淡,冷淡到李若芸覺得若是她被廣告牌砸死容允桢或許會延續着這種表情看着她頭破血流。
李若芸從地上爬起來,容允桢伸手幫她的頭發弄好,他們手挽着手離開劇院。
從二月中旬到三月中旬整整的一個月裏,容允桢就只對她發過一次脾氣,那天晚上,他在她的工作室裏,李若芸求容允桢當她一回模特,呆滞幾秒之後容允桢手一揮打翻了顏料桶,鮮紅的顏料就像是血液般的流淌在白色地毯上,容允桢只需要一個眼神李若芸就明白這個男人在生很大很大的氣,她和他說允桢你在生氣嗎?因為我讓你當我的模特,好了好了,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然後,李若芸舉起手像模像樣的發誓。
容允桢淡淡的“嗯”可一聲,說了一句乖。
那個時候李若芸不知道,曾經,有一個女人如是警告過容允桢:容允桢,如果有哪個女人讓你當模特的話,你要狠狠的拒絕,然後告訴她你身體的主人叫栾歡。
三月下旬,李若芸個人畫展在中國劇院舉行,作為在中國劇院舉辦畫展最年輕畫家李若芸接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和奉承。
這一天,李若芸仿佛踩在雲端。
洛媒體用“全世界都在等待着那個時刻的來臨”形容她的畫展,平時那些高高在上的名人們以收到她此次畫展的請柬引以為榮,媒體們傾巢而出裏三層外三層的把她拉近了那個由鎂光燈組成的世界,那個她打從心底裏就向往的世界,華麗,有着最為美輪美奂的畫風。
全世界都在等待着那個時刻,李若芸也在等待着那個時刻。
最近這一階段容允桢把她寵壞了,讓她開始很容易的就去相信一些的事情,比如,她相信容允桢會在她的畫展上和她求婚,因為很多人都說容允桢會在她畫展上和她求婚,據說最初的消息來自于容允桢公關公司的某位員工,于是,很多人都在說容允桢動用他的公關團隊策劃大型的求婚場面,很多人都在猜容允桢會在自己女友的個人畫展上求婚,他們認為這樣是極為有意義的事情。
李若芸知道這些也不是空穴來風,她當真聽到容允桢和意大利某位珠寶設計師通電話。
于是,李若芸開始相信了那些人的話,當那位距離她最近的記者問她關于求婚的事情,她一臉幸福的告訴那位老兄,她一定會哭花了她的妝容。
容允桢盛裝而來,這場不像畫展更像是紅毯秀用紙醉金迷堆砌出來的狂歡現場随着容允桢的到來達到了□。
漆黑色的修身禮服,白色的襯衫寶藍色的領結,俊美的輪廓,微微笑着,笑意在看着她時加深。
終于,她看到屬于那個男人對她綻放的笑容了。
長酒窩,深邃眼神,是塞納河水孕育出來最爛漫動人的光澤。
終于,她圓了屬于她少女時代的夢。
老舊的澡堂裏,有霧氣有紅茶的香氣,有少女夢幻的聲音。
“小歡,我的愛人要像至尊寶一樣,乘着七色的雲彩,為我而來。”
李若芸裂開嘴,把手交到了容允桢的手掌裏。
如果,這一刻,沒有那個多嘴的記者的那個問題李若芸想屬于她的幸福時光會久一點。
昂着頭,李若芸和容允桢說:“允桢,我們進去。”
“不。”容允桢搖頭:“我只能在這裏呆十分鐘。”
李若芸不解的看着容允桢。
這個時候,那個記者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容先生,能告訴我們你把戒指藏在哪裏嗎?”
容允桢表情一怔,回頭去看那位記者,問了一句這位先生你能不能把你的問題重複一遍。
那位記者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聽清楚記者的問題之後,容允桢低頭,手摸着他的額頭,之後,目光緩緩越過現場,那時,現場很安靜,所以人都在等待着。
容允桢表情一派輕松,他說。
“你們誤會了,今晚所有你們看到的一切是我送給李若芸小姐的分手禮物。”
現場一片嘩然。李若芸木然。
她任憑着他攬住她的肩膀,她清楚的聽到他的話。
“李若芸,她天生喜歡華麗的東西,所有,我就為她策劃了這場好萊塢式的分手派對,希望能讓她印象深刻到去分清楚什麽是虛幻,什麽是現實。”
“允桢……”她喃喃的叫着,這個月裏她一直在叫的名字。
“李若芸,是不是覺得印象還不夠深刻?”他問她。
一個男人拿着一樣東西沿着紅地毯來到了容允桢面前,容允桢接過那樣東西,李若芸目光緊緊的盯着容允桢的手,容允桢手裏拿着的是她的畫,屬于她的畫,被他買走的的那一副畫。
“不要,不要……”在她喃喃的聲音中,容允桢手高高揚起。
轉眼之間,她的畫跌落在地上,分崩離析。
那天,她追上他,她問他容允桢為什麽?
“因為我痛苦。”他說。
“因為我痛苦到必須在一個人的身上找樂子,是你自己撞到槍口來的。”他說。
他轉身時她還是下意識的拉住他的衣服。
“李若芸,是不是還想讓我炮制十場,甚至于一百場分手快樂的好萊塢式戲碼?”他溫柔的詢問着他。
李若芸迅速縮手。
從這一天起,李若芸再也沒有和容允桢有過任何的交集,那個男人給她炮制的好萊塢式分手快樂變成了街頭巷尾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之後,李若芸離開洛杉矶她躲到了卡梅爾,不敢看報紙,不敢上網。
四月末,傳來了容允桢的婚訊,容允桢的婚訊來得很突然,來自皇後街有着清麗容顏出生平凡的東方女孩成為了他的準新娘。
婚禮定在四月末的最後一個周末舉行,那一天,容允桢成為了一名落跑新郎。
這一天,李若芸有點明白了,為什麽會有那場婚禮,有什麽容允桢會在婚禮上逃跑。
在容允桢舉行婚禮的前一個周末,從雲南那邊傳來了栾歡已經結婚的消息。
這一天,李若芸很高興,她的心裏快活極了。
五月,李若芸離開卡梅爾到了芝加哥,她必須開始她新得到生活。
歲末。
李若芸在芝加哥的一家私人會所的走廊裏聽到了這樣的一段男女間的竊竊私語。
女聲:“小獅子,你有福了。”
男聲:“聲音放低一點。”
女聲:“小獅子,你有福了。”
男聲:“聲音可以再可愛一點。”
女聲:“小獅子,你有福了。”
大段的沉默之後,男聲狠戾的聲音:“滾開!”
李若芸靠在走廊的牆上,細細的去咀嚼着男人的聲音,那是她所喜歡的,鐘愛的。
數十分鐘之後。
李若芸回到她的包廂裏,坐在左邊的男人對着她笑,她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這是她最新交的男友。
法國人,笑起來臉頰有着長長的酒窩。
103
江海洋和邱婉麗一起在皇後街長大,一起從皇後街搬走,一起從同一所大學畢業,在畢業典禮上江海洋用長達一萬多字的情書向邱婉麗告白,他的一萬字情書讓邱婉麗淚流滿面。
邱婉麗在江海洋的心裏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清麗脫俗,健康上進,她幾乎把所有的好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畢業後,江海洋成為了一名燈光設計師,邱婉麗成為了一名室內設計師。
二零一二年歲末,江海洋求婚成功,他們的婚禮定在二零一三年四月。
二零一三年四月,邱婉麗成功披上了婚紗,不過和邱婉麗舉行婚禮的男人不叫江海洋,和邱婉麗舉行婚禮的男人叫容允桢。
他被甩了,邱婉麗為了一個只和她認識一個禮拜的男人甩了和她認識二十年的男人。
分手時邱婉麗一臉平靜,只是告訴他:她不是被他的珠寶,不是被他的財富,不是被他的成就所迷住,她只是被他所迷住,一瞬間就被迷住了。
邱婉麗所指得那個他叫做容允桢,邱婉麗形容她遇到容允桢的那種狀态就像是輕音樂突然遭遇了搖滾,瞬間的火花就出來了。
五十年代,美國政府對搖滾下達了禁令,他們害怕那些類似于吶喊的旋律會揪出人們靈魂深處的東西讓他們變得叛逆,江海洋覺得邱婉麗也許說得對,容允桢那樣的男人就像是大竄地動山搖的旋律,把屬于優等生邱婉麗潛藏在內心深處的叛逆給生生的挖了出來,之後,讓她為他瘋狂。
她的瘋狂在于不顧父母親的反對離家出走,背着愛慕虛榮的罪名和所有的朋友絕交。
“你覺得你和他在一起會幸福嗎?”江海洋問邱婉麗。
容允桢有一段長達四年的婚姻史,坊間流傳着容允桢在結婚期間一直和自己的助手保持着情人的關系,離婚之後,容允桢有着各種各樣的混亂情史,他沒有和跟随他多年的助手在一起,他和他妻子的妹妹交往了一個月之後策劃了那場讓人們津津樂道的分手派對,讓那位一直被公認的德藝雙馨的名媛成為全洛杉矶的笑柄,之後,他頻頻和身材性感的女郎約會,據小道消息稱,有機會在每個周末坐上容允桢車的姑娘們必須具備36.24.36的魔鬼身材,那陣子,所有36.24.36的女人們都在做着美夢,她們把能證明自己三圍的一切物件發到容允桢公關公司的郵箱裏,至于效果怎麽樣無從得知。
這樣的男人會給邱婉麗幸福嗎?
“當然。”邱婉麗如是回答。
那個時候,邱婉麗是自信的。
那天,面對着自己深愛的女孩江海洋給出了祝福。
遺憾的是,江海洋的祝福并沒有幫助到邱婉麗,所有人都知道,繼那位李若芸之後又有一位叫做邱婉麗的女人被容允桢甩掉,這次幹脆來更狠的,把婚禮當成了背景。
之後,傷心欲絕的邱婉麗遠走歐洲,沒有人聯系到她。
江海洋再次見到邱婉麗是在半年之後,昔日自信,眼神幹淨的女人表情暗淡,她的手腕上多了幾條疤痕,她因為喪失了社交能力正在接受心裏治療。
一年之後的又一個四月,江海洋見到了容允桢,并以一名燈光設計師的身份被容允桢變成了容允桢的員工。
這一年的二月,容允桢買下了位于洛杉矶的聖莫妮卡海灘大片的土地,在人們紛紛猜測容允桢會用那塊地建設度假村時,容允桢發表聲明,聖莫妮卡的那塊地他不會用做任何的商業用途并且讓大家停止猜想。
這一年的二月之後,洛媒們發現他們再也沒有拍到容允桢和性感女孩約會了。
三月,容允桢在亞東官網公開招聘和游樂場項目有關的技術人員,容允桢的號召力把從事很多從事游樂場技術人員都吸引了過來,其中也包括江海洋,所不同的他是帶着某種目的來到這裏。
四月,江海洋到容允桢的公司應聘,之後江海洋進了燈光設計組。
四月中旬,在莫妮卡海灘,江海洋見到了容允桢,這一天的莫妮卡海灘來了很多人,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任務,讓一座大型的游樂場在這片海灘上拔地而起。
臨時的工作棚裏,容允桢把游樂場的三維特效模拟帶到他們的面前,類似摩天輪,雲霄飛車這樣懸挂在半空中的設施一律采用深藍的冷色設計,而一些軌道小火車,旋轉木馬之類的貼近地面的都采用暖色系,在冷暖交際的兩色設計中呈現在他們面前的那座游樂場就像是一座童話王國,溫馨,夢幻。
那樣的一座夢幻樂園一定會成為孩子們最幸福的昂望。
據說,游樂場的整體設計來自于容允桢。
四月下旬,游樂場投入動工,由于資源充足,一切都很順利的在舉行着,江海洋和那些人一樣在聖莫妮卡海灘住了下來,容允桢會在每一個周末都來到聖莫妮卡,如果來的時候晚他會在這裏住下,巧合的是容允桢住的房間就在江海洋的隔壁。
容允桢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在海灘站上一會,有時候就靜靜的看着還沒有成型的游樂場,看的時候有時候會抽一根煙,沒有抽煙伫立在海灘的容允桢更像是一個雕像,那樣的容允桢很難讓江海洋和媒體們口中運籌帷幄的男人聯系在一起,更多的時候容允桢就像是老師們口中沉默的那一個學生。
江海洋牢牢的記住一件事情,容允桢是讓邱婉麗變成那樣的人,他要做到的是靠近容允桢。
一個月之後,江海洋如願以償,他擁有了和容允桢半個多小時的說話時間,至于為什麽會獲得那樣的機會連江海洋也感到莫名其妙。
那是在周末的黃昏,住在聖莫妮卡的孩子在海灘上打街球,江海洋看得一時興起要求加入,那些孩子們看到他的白色襯衫還有領帶之後對他做了一個鄙視的手勢,江海洋來了一個讓孩子們目瞪口呆的偷球動作,在那些孩子崇拜的目光下宣告:小子們,你面前站的可是在皇後街長大。
美國的街球文化最早出自于皇後區。
江海洋話音剛剛落下,一個略帶着低沉的男聲響起:你也是在皇後街長大的?
順着聲音江海洋看到了容允桢。
容允桢給了他一根煙,他們站在一起看着孩子們打球。
容允桢問他,是不是所有在皇後街長大的人都喜歡說那句口頭禪“我可是在皇後街長大的。”
“不是的。”江海洋抓住了這個讓他有點莫名其妙的機會。
他告訴容允桢住在皇後街的孩子們不像那些在富人區長大的孩子們一樣,有父母親的體面工作,品牌玩具品牌皮鞋等等這些可以炫耀,一無所有的孩子們也只能炫耀這句“我可是在皇後街長大的”以此來标版着自己,在很多人眼裏皇後區是一種很張揚的文化。
江海洋說完那些話之後迎來的大段時間的沉默,沉默之後他低低的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容允桢的那句話裏帶着某種的情緒,就像是被很沉重很沉重的東西所壓抑着,片刻之後,那種情緒變成了籠長的嘆息聲,那種嘆息聲江海洋很熟悉,他在面對着失去社交能力的邱婉麗也曾經像容允桢那樣的嘆息過,那是憐憫到了極致。
“我也認識一個在皇後街長大的人,她也常常會這麽說。”容允桢說。
以容允桢這樣的身份要認識皇後區的人需要有極其偶然的因素,那個時候江海洋以為容允桢說的認識皇後街長大的人是邱婉麗,不久以後當江海洋聽到容允桢甚至于把“邱婉麗”認為是“邱苑麗”時,江海洋就明白他的猜想是錯誤的,容允桢口中他認識的在皇後街長大的人并不是邱婉麗。
若幹年後,江海洋見到了那位容允桢口中的“皇後街長大的人之後”恍然大悟,邱婉麗能博得容允桢的青眼,他能和容允桢成為朋友都是因為有着曾經在皇後街長大的背景。
這一天,容允桢讓江海洋和他說一些發生在皇後區的事情,那一講就是半個多小時,這是發生在夏天的事情。
夏天過去秋天來臨,容允桢延續着一個月來到聖莫妮卡四次的頻率,他每次來都會讓江海洋和他說一些發生的皇後區的事情,每次容允桢都聽得很認真,認真到江海洋也沉浸在傾訴中,不知不覺的帶入了個人情緒,在傾訴中他也常常以為他和容允桢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可江海洋知道他不可能和容允桢變成朋友,他在等待着機會得到容允桢的信任。
秋天過去冬天來臨。
聖莫妮卡海灘上的那座游樂場已經初見輪廓,住在附近的孩子們常常會到游樂場附近玩,在他們的想象中這片游樂場将會成為他們的樂園,他們一提起游樂場就咧開了嘴,直到有一天容允桢告訴那些孩子,游樂場不會對外開放,這座游樂場是屬于他送給一個人的禮物,那個人從小到大都沒有去過一次游樂場,所以,他要送一座游樂場給那個人。
容允桢和孩子們說這些話時江海洋也在場,容允桢說起那個人的的時候口氣暗淡,暗淡到江海洋以為,昨晚出現在華盛頓代表着最具榮譽象征的玫瑰花園裏的那個衣着光鮮的男人不是站在面前的男人。
江海洋猜想,或許容允桢口中說的那個人也許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又也許不在他的身邊,忽然之間,江海洋有點懂了,與其說現在的這座游樂場是容允桢是想送給某個人,還不如說他是在找尋一種精神寄托。
十二月在熱熱鬧鬧的聖誕氛圍中很匆忙的劃過,新的一年來臨。
新的一年四月,游樂場終于初具規模,可江海洋發現随着游樂場一天天初現規模容允桢的目光越來越為的暗淡,他的表情也越來越為的消沉,他不僅抽煙他也偶爾會喝酒,他一喝完酒就會坐在海灘上,面對着游樂場,一座就是一整夜,然後天一亮就開着車,沿着十號公路回到洛杉矶,然後,江海洋又會通過一些主流媒體,網站所呈現出來看到那個讓人們所喜歡的青年企業家,大家都在談論着他又打了漂亮的一戰,談論他讓哪些人又是灰頭土臉的,談論他公司每一個季度的贏利都在瘋長。
每當看到這樣的報道江海洋總是覺得那個容允桢和聖莫妮卡的容允桢是兩個人。
四月最後的一個周末,容允桢拉着江海洋在沙灘上喝酒,和往常一樣容允桢喝完酒就面對着游樂場呆坐着。
架不住睡意的江海洋倒在沙灘上睡覺,清晨,江海洋被大片海鳥叫聲吵醒,參雜着那些叫聲他還隐隐約約的聽到另外的聲音,男人在大聲呼喊的聲音,海鳥的叫聲太吵了,以至于江海洋聽不清楚男人具體的喊一些什麽。
順着那道聲音,江海洋看見了容允桢,站在晨曦下的容允桢,海水沒在他的脖子上,他就這樣呆呆的站着,有那麽一瞬間,江海洋覺得站在那裏的容允桢或許在渴望着,躲進了深海裏。
若幹的年後,江海潮明白了那天的容允桢所喊出的,一定是那個叫做“歡”的發音。
五月,江海洋去看我邱婉麗,她剪掉了漂亮的長發,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對于他的到來表示出來某種的厭倦,邱媽媽告訴他邱婉麗的情況不容樂觀。
離開邱婉麗的家江海潮拿出他許久就準備好的東西,他有一個朋友在制藥廠工作,一些東西他可以很輕易的拿到。
經過和容允桢差不多一年的相處,一些的事情他可以很輕易的完成,這個周末,江海洋把他拿到的東西放到容允桢喝水的杯子裏,他帶來的東西要分五次放,五次之後容允桢會呈現出自然死亡的狀态,如果不是頂尖的屍解家是不會被輕易發現的。
放完藥之後江海洋親眼看到容允桢喝下了那杯水。
下一個周末到來時,江海洋下了第二次藥。
第三次下藥之後江海洋開始觀察容允桢的臉色,表情,據說,第三次藥之後被下藥的人就會呈現出疲憊類似于病容的神色,可江海洋沒有在容允桢的臉上看到。
六月中旬,江海洋帶着那些東西敲開了容允桢的房間,他打算實行第四次下藥,來開門的容允桢脖子吊着手套,臉色蒼白,看到容允桢的手套江海洋才知道原來前天的傳言是真的,據說,容允桢辦公室收到了神秘郵件,神秘郵件附帶着定時炸彈一枚,報道傳出一個小時之後容允桢錄下了視頻辟謠。
容允桢沒有對他的傷做任何的解釋,他只是讓他在一邊坐下。
很快的江海洋在容允桢的房間裏聞到了淡淡的大.麻味。
容允桢抽大.麻?這樣的想法讓江海洋有點震驚,雖然,在美國抽大麻已經見怪不怪,可江海洋還是沒有辦法把容允桢和大麻連續在一起,容允桢是那種有着極強自律的人,一般這樣的人都知道什麽是不該碰的。
就像是看到他的疑問,容允桢毫不避諱:“我不碰那些。”
指着傷口容允桢告訴江海洋他需要一點大.麻來緩解傷口所帶來的疼痛,漸漸的男人的情緒好像被藥物所控制着,他的表情有着從來沒有過的愉悅,他的聲音帶着顫抖,他說:剛剛我看到她了,她吻我,我就不疼了。
空氣裏,有大麻帶出來的香味,男人自始至終重複着,她吻我,我就不疼了。
最後,男人的聲音宛如呢喃,宛如在夢呓。
這一天,江海洋沒有完成他對容允桢的第四次下藥,那個沉迷于大.麻所構造出來的虛幻世界的男人讓江海洋覺得心裏恻然。
那個虛幻的世界一定是容允桢心目中的理想世界,想必,在那個世界裏他見到了他所想要見到的人。
次日醒來,容允桢又變回了之前的容允桢,消沉,沉默寡言。
第四次下藥延續到了七月下旬,江海洋看着容允桢喝下了那杯水。
八月,江海洋完成了第五次下藥,然後開始等待,等待着有一天傳來了那樣的一則消息:青年企業家容允桢離奇死亡。
整整的一個八月,江海洋都在不安中度過,既沒有傳來容允桢離奇死亡的消息,容允桢也沒有出現在聖莫妮卡海灘。
九月,容允桢終于再次來到了聖莫妮卡海灘,那是九月的第一個周末,那天在江海洋的記憶中尤為的深刻,正值中秋時節,容允桢穿着卡其色的薄高領毛衣,和往常一樣和他的助手巡視着游樂場,他來到了燈光設計組,江海洋覺得容允桢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和平常不一樣,那是帶着類似觀察的目光。
這一天,容允桢依然讓江海洋和他講皇後街的事情,他一如既往的專注傾聽,專注到江海洋以為不久前只是自己由于做賊心虛所引發出來的不安聯想。
很快的,聖誕節來臨。
這年的聖誕節容允桢來到了生莫妮卡海灘,他穿着黑色大衣在寒風中宛如雕像一樣的凝望着已經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游樂場。
游樂場多呈現出來的效果比預期中的還要好,聖莫妮卡長達十五公裏的海岸線讓這座伫立在海岸邊的建築就像一個童話般的存在着。
可好像,容允桢并沒有因為游樂場所呈現出來的效果感到半點的欣喜,相反,他看着游樂場的目光越來越為的暗淡。
這一天,江海洋在容允桢的房間裏再次聞到了大.麻味道,江海洋也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心情他提醒容允桢以後少碰那種東西。
那天,容允桢房間的燈光幽暗,在大麻所營造出來的那種香味中,他的聲音宛如幻夢:“我知道,我只是需要在聖誕節的時候見到她,然後和她說一些話,比如告訴她……”
他把臉深深的埋在手掌裏,聲音從手掌裏透露出來:告訴她,我後悔了。
又是新的一年到來,江海洋來到了聖莫妮卡海灘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容允桢送給某個人的游樂場在經歷了兩年建設之後已經完成了所有的輪廓。
新年開始,游樂場來了更多的人,這些人會完成游樂場最後的步驟,大型游樂設施到位,油漆工到位,工程師到位……
從新年開始,江海洋就沒有見到容允桢,江海洋無意中從容允桢那位叫着小宗的助手口中得知,容允桢去了非洲,據說他去非洲是為了找一個叫做索菲亞的女人。
在容允桢沒有出現在聖莫妮卡海灘的這段時間裏,江海洋開始籌備了第二次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