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全部去死

? 幽靜的夜,犬吠聲突兀響起,吵鬧聲驚動好夢的守夜人,身子一抖,他意識模糊的張眼,只看到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連疼痛都來不及傳來,整個人攤倒在地。

粘稠的雪噴灑了一地,血腥味使得看門狗更加躁動,沖擅闖者呲牙露出威吓的低吼。

穿着青色淡雅長袍的男人毫不在意的踏過腳下屍體,與表象極為不符的是面上嗜血扭曲的表情。

“你——!?”從屋內趕出的數名男子驚疑不定,為首的男人靜靜看了一眼地上一刀斃命的夥伴,輕嘆,“是我等眼拙,驚擾了貴子,還望公子手下留情。”說完喚來自己留在屋內的兒子。

誠局促不安的看着屋外,應了一聲,只略思忖就蹲下來将被捆綁在地的人一一松綁,少年模樣的粽子除掉束縛後狠狠瞪着誠,卻因為血液不通手腳麻木又不得不倚靠着誠走出門。

“父親!”少年急切的喚道。被綁架後一直壓抑的不安恐懼的心迫切的想要去往能帶來安全和溫暖的親人身邊。少年掙紮了一番,被誠似攙扶實壓制的架住。

“我兄弟的死就當作賠罪,貴子歸還與您,此事一筆勾銷,公子意下如何?”首領道。

青色長袍的男人微微一笑,随手将跨在腰間的錢袋扔至地上,錢袋散開,袋口露出厚厚一沓銀票。

“這?”

“怎好叫你們白忙一場,贖金我已如數帶來,全部家當還有不少餘錢……就,買你們的命吧。”

衆人皆是一驚,腰間刀劍不約而同出鞘,誠默默從懷中抽出匕首,抵住少年脖頸動脈,沉穩模樣開口道,“葉少爺這幾日十分想念您,我們索要贖金并非要逼人走投無路,老爺您就當出些許銀錢賞了一群讨飯的,少爺看着也是沒經歷過這些事的,莫再多吓着他了。”

青衫男人看向自己已經恐懼的要哭出來,卻堅強忍住淚的孩子,刀鋒刺破皮肉,有血液蜿蜒而下染紅了淺色的袍子。

他輕笑,“吾兒,乖,等父親殺了這些人,就帶你去陪你母親。”

少年淚眼朦胧的看着面前這熟悉又陌生的人,身體顫抖着更厲害,誠皺眉将匕首移開了些,眼睛卻望向一旁衆人,“父親?”

沒有人回答他,刀光劍影間,血液紛飛,慘叫聲不絕于耳,宛如人間煉獄的情形使得兩名還不過十二的少年一時之間頭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兩人愣在原地,還維持着擁抱着匕首橫在脖上的姿勢。

“父親!”誠首先找回了理智,丢開了懷中少年,企圖沖進戰圈。

混戰中其中一名夥伴眼尖腳快一腳将先前扔在地上的錢袋踹到誠懷裏,“跑!兄弟們有命回來就去找你,沒命……呵呵。”

誠盯着與青衫男人纏鬥的父親,傷勢不明……或許需要傷藥?默默的将錢袋收好,轉身往屋內去。

“嘿臭小子——讓你跑你往回走什麽?”漢子氣急敗壞的吼,下一秒被一刀砍翻。

失去倚靠的少年癱軟倒在地上,夜裏冰涼地板的溫度透過肌膚滲入身體,顫抖的久了,身體已經完全失去知覺,腦子也沒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不明白。父親明明性情溫和,喜靜,手無縛雞之力,面前拿着刀劍一刀一條人命的家夥是誰?

這是披了父親的皮的惡魔——!

厮殺終于暫停,恢複寂靜的夜,月光清冷照亮土地,青衫男人一身青衫已經沾滿鮮血,慢慢踱步走向少年。

“挽秀,走吧,我們去見你母親。”

“不……走……”少年控制不住嘴唇,連說話都艱難。

長劍挽出銀花,停在少年頸邊。

“……走開……走開……”

耳邊有異動随破風聲而來,從屋內急速射出的弓箭穿入男人胸腹,緊随其後的是重物撞擊,淩厲的匕首刺入心髒。

嗅着濃重的血腥味,誠面無表情的看着身下的人,視線又移向滿地的屍身。

……?

死意味什麽?

“不要哭了。”誠看向挽秀,“很吵。”

挽秀看都不看他一眼,哭的昏天暗地。

“你知道刀劍意味什麽嗎?”年幼時父親這樣對誠說道,“當你拿起它,就要有随時都會付出生命的覺悟。所以死什麽的,你老子我這個壞蛋頭子早就有這個覺悟了,或許是仇人或者是官府,也許是明天或者今夜。”

“那為什麽要幹壞事?”

“你懂什麽?”

“就是不懂,所以問。”

“沒那麽多借口,反正什麽時候我要死了,你趕緊跑,也不用想什麽報仇,老子我也是罪有應得。臭小子省事的愉快的,該怎麽混一輩子就混一輩子去吧。”

誠費力抽出匕首,在溫熱的屍體上擦拭刀刃。

漫不經心的想到……可是首先,現在該怎麽辦,屍體怎麽處理,驚動官府又該怎麽處理,逃去哪裏,接下來該怎麽辦,這些,父親都沒告訴過他。

哦,不,應該逃去的地方,父親一直都準備着——他們的老窩,躲藏追捕仇家的最佳據點。

帶不走父親和夥伴的屍體,誠彎腰拾起父親的長刀,斬下一節指節,還有夥伴的,拿厚布層層包裹。不能放火,相鄰的房屋會被殃及,且動靜大。時間也不多,越快離開越好,打更人巡邏嗅到這濃郁的血腥味會起疑,即使僥幸,鄰家人應該也被驚動,現下因為恐懼不敢輕舉妄動,至天明自會有那膽大的來看個究竟。

衙役查探時,會得出什麽樣的結論,能查出什麽來,能查到哪一地步,這些誠也統統不清楚。

或許應該試圖混淆視聽,将葉挽青的屍體抛到野外,只要沒發現兇手的屍體,僞造出一副武林中人尋仇模樣,嗜血魔頭就此誕生?

誠思忖的看着葉挽青伏在地的身體,別說是帶着具屍體出城了,連能否安全躲過官府的追查他都沒什麽把握。

沉塘,埋屍,還是什麽都不管,幹脆棄屍而逃。

葉挽秀撕心裂肺的哭聲傳進耳中,皺眉又猶豫是否應該放那少年在此處,反正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又如何能照顧另一個跟自己相差無幾的孩子?

只是……照葉家老爺的話,似乎葉挽秀的母親,已經去世?想到有消息說葉母速來身體不佳,聽聞孩子不見生死不明憂急暴斃,葉挽青情深意重,遭受打擊之下走火入魔,大約也能解釋的通。

至于葉家老爺分明是個文弱書生……此刻也算不上是重要的事,無所謂了。

誠于是有些躊躇。靜靜聽着葉挽秀的哭聲,想到自己也算是間接原因導致葉挽秀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還是殺父仇人。家破人亡,葉挽秀應該還有一個表叔,平素不常來往,并不親近。放着不管,難保不會流落街頭餓死凍死慘死……

……

“你父親……沉塘,埋屍,你選一個吧。或者有更好的方法,也可以。”誠遲疑。

葉挽秀哭的專心致志,壓根沒聽見有人對他說話,誠默默扭回頭,扛起葉挽青悄無聲息的出了門。拐角就進了一家後院後山,順手牽羊一塊大石。行至半程,瞥見古祠裏的水井,舊時候附近家家戶戶都靠這口井打水吃,慢慢的有條件的人家裏都有一口井,這井就幾乎沒人來光顧了,井口長滿了青苔。轉念便将人和石頭捆了個結結實實吊進了水井裏。

回去時葉挽秀已經停了哭聲,一張慘白的小臉木愣愣沒什麽表情,眼睛腫成兩條縫,早先少爺模樣毀了個七七八八,狼狽的很,卻還是不發一言。

這小少爺大約從小長在平和溫馨的環境,生平頭一回遇見這種事,心智沒開又年幼弱氣,經不住打擊,就算是帶走人,心死了也不一定活得下去。念頭一閃而過,誠抗起人就走,葉挽秀也只掙紮幾下,就不再動。

穿過大街小巷,順走誰家一套衣服換下自己那身還帶着血跡的衣服,背着不知是暈過去還是熟睡的葉挽秀混在第一波出城的人中,跟緊了一對中年夫婦,作出一副跟随父母出城的模樣,順利的出了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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