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豪門真千金(2) 她從光明中走來,踏……
俱樂部建在S市最繁華的地段,又因為大門出來就是街道,路過的人不少。
晚上八點多,根本算不上晚,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路過的人不多卻也算不上少,只聽有人低呼,天上在掉錢,幾乎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下意識擡頭。
鈔票才剛剛飄下來,就被撿了個幹淨,俱樂部裏的人聽到動靜往外看,同樣也騷動起來。
沒幾分鐘,原本打算進來的客人全都往外走,聽見了動靜的客人也紛紛跑出來,大廳頓時變得擁擠。
就在這時,含糊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賭-博啦!頂樓有人聚衆賭-博!”
這話一出,本來就騷動不已的大廳霎時陷入更荒唐的騷亂,一個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都急急忙忙往外跑,仿佛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多停留一秒,就會被抓進警局似的。
雲喬順着人流往外走,又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喊道:“警察來了!”
出入這家俱樂部的一個個都是自持身份的有錢人,如果因為賭博這種事情被牽連進了警局,一不小心被記者拍到,那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如此一來,大家完全分不清最開始說賭博的是什麽人,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快點離開這裏,仿佛只要走得夠快,就沒人知道他們來過這兒。
這邊天上掉錢的事情很快向周圍擴散,撿了錢的人不不作聲偷偷溜了,沒撿到錢的人越圍越多,誰都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到兩分鐘,雲喬站在俱樂部對面的公園門口,等聽到警笛聲響起,她仰起頭對着俱樂部頂樓笑彎了眉眼。
“你在笑什麽?”微啞的聲音響起,沉沉的,帶着探究。
雲喬詫異轉過頭,就看到自己身側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襯衫,雙手抱胸靠在路燈下,雙臂的肌肉因為他的動作稍稍鼓脹,雙臂之下的腰線也在襯衫的束縛之下充滿力量。
身材真好。
雲喬擡起頭,想要看看他長什麽模樣。
他身後的路燈似乎突然壞了,滋滋的電流竄過,本來微亮的光在刺啦一聲過後,被淹沒在黑暗中,男人的面孔也變得朦胧只有輪廓。
她看他,看的不真切。
雲喬撩起一縷發絲,夏夜微涼的風拂面而來将她的碎花小白裙吹得搖擺,真誠道:“我在笑警察來了。”
男人只見背對着燦亮路燈的女孩偏着頭露出一抹淺笑,她歪斜劉海下的雙眼好似盛着漫天星辰,路燈在她身後暈開,亮的刺眼。
他看她,也看的不真切。
男人想站起來将她看清,卻見女孩将雙手背到身後,緩步朝他走來。
她從光明中走來,踏入黑暗,在他冰涼的視線中踮起腳尖,對着他笑彎了眉眼:“警察叔叔,我迷路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嗎?”
男人兀然眯起眼:“你怎麽知道?”知道他是警察。
雲喬彎着眉眼蹲下-身來,将地上的證件撿起放到男人面前:“證件掉了,警察叔叔。”
随着她話落,兩人頭頂的路燈又刺啦一聲,莫名亮了起來,微黃的燈光照在證件上,雲喬食指點着下巴,輕聲道:“賀、白、辭?”
她輕緩地念着,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別人口中繞轉過無數次的名字突然像蜻蜓點水一樣在賀白辭心口蕩漾開一層漣漪。
她念完了,又擡頭看着男人在路燈下清晰可見的面容,燦然道:“警察叔叔,你的名字好聽,人也長得好看。”
當然好看,特別是眼角那顆淚痣,讓他身為警察的嚴肅打了幾分折扣,多了幾分不羁。
她說着,抿着唇輕輕笑開了,又不知想到了什麽,雪白的牙齒咬上唇瓣,把證件往賀白辭面前遞了遞,苦惱道:“警察叔叔,你能送我回家嗎?這麽晚了不回家,我要被爸媽罵的。”
賀白辭接過證件塞進口袋,一時好笑。
十七八歲的人了,會連家怎麽回都不知道嗎?虧她說的出口。
恰在這時,一個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輕人從人群中擠過:“賀隊,你還站在這幹嘛,這次的事情有點大條,快點去震震場子吧!”
賀白辭立刻皺起眉頭要走,卻被雲喬拉住了袖子。
小姑娘可憐巴巴揚起頭:“警察叔叔,你走了我怎麽回家?”
賀白辭擡起的腳落了下來,擠過來的蘇策好奇的看她一眼:“怎麽回事?”
“小姑娘說她迷路了,你送她回家,這邊的事情我來。”賀白辭指了指停在路邊的警車。
蘇策連忙點頭,瞄了一眼乖巧站着的雲喬,率先往前走,上了車才憨憨問道:“小妹妹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雲喬乖乖報了一個地址。
蘇策聽到這個地址就犯嘀咕,這可是S市出了名的富人區,不知道怎麽回去也太誇張了吧。
想是這麽想,但他還是很老實的發動了車子。
等警車開出這條路,賀白辭收回視線,正要往俱樂部去,走了沒幾步,剛剛他停留過的路燈又呲啦一聲,隐于黑暗之中。
不知為何,賀白辭下意識回過頭,看到被黑暗吞沒的地面,鬼使神差的把證件從口袋裏拿了出來,放回去,再退開。
看不見。
他唇線緊繃着,腦中掠過剛剛女孩轉過頭來輕笑的模樣。
“我在笑警察來了。”
“你在笑什麽?”
看着車窗外掠過的無數盞和剛剛一模一樣的路燈,雲喬豎起食指輕觸上可以被人側靠之處,指尖是一片微涼。
賀白辭,是在原主絕望跳樓前,唯一一個對她說‘別怕,他在’的人,也是為她買了墓碑,讓她安息的人。
是個好人。
可就是這個好人,最後娶了雲筠。
雲喬收回手指,輕輕撫着指尖微涼之處。
她會滿足對她許願之人的所有願望。
雲喬在小區門口下了車。
蘇策帶着腼腆的笑驅車離開後,一聲怒喝在雲喬身後響起:“雲喬!你又做了什麽小偷小摸的事情?”
雲喬轉身就看到穿着禮服的雲母站在她不遠處。
之所以用一個又字,是因為之前原主跟着雲筠到她的朋友家裏玩,因為‘偷’了別人的鑽石項鏈,報警後,被警察從身上搜出鑽石項鏈。
為此,雲父和雲母丢盡了臉面,也是在那之後,她這個雲家大小姐誰都可以欺負,雲父雲母在別人問起時,完全不承認她的身份,只說是養女。
雲母一聲怒吼後就見雲喬傻呆呆站着,氣得就要過來拉扯她,駕駛座上的雲家長子雲懿搖下車窗,皺着眉頭道:“媽,有什麽事情回家再說。”
周圍人來人往,要是在這動手,雲家明天就又要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雲母停住動作,怒氣沖沖拉開車門坐回車上,對着還呆站在原地的雲喬怒道:“趕緊給我滾過來,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
雲喬把雙眼藏在厚重的劉海下,乖乖上了車。
舊式的碎花裙和她袖口的污漬讓雲母眉頭皺得更高,她捏緊手包,壓着從心口沖出來的怒火道:“你如果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就給我滾回去!整天穿着舊衣服,是想要告訴外面的人我這個親生母親苛待你嗎?”
雲喬終于有了動靜,她抖了抖劉海道:“是養母。”
細碎的聲音讓雲母聽的不真切,立刻反問:“你說什麽?”
在雲母的逼視下,雲喬攥緊放在膝上的手,低聲道:“我以後不會再穿了。”
雲懿從後視鏡中看到她一竿子敲不出一個字的悶葫蘆模樣,眉宇間略過一絲厭惡。
密閉的空間裏恢複了安靜,等回到家中,雲母把包扔在沙發上,坐下後對着雲喬就道:“給我跪下!”
雲喬站着沒動。
雲母瞬間氣瘋了:“聽不懂我的話嗎?你在外面做那些丢臉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之前還知道哭,現在就理直氣壯了?”
“你能不能學學小筠?多交一些有格調的朋友,別整天一副鄉下來的窮乞丐的模樣!”
“我請的那些禮儀老師,一個個都說你冥頑不靈,最簡單的交際舞你學了兩個月都學得不清楚,小筠學探戈只用了兩天!”
雲喬突然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瞳孔注視着雲母:“對不起媽媽,我沒有小筠乖,也沒有她聰明。”
卻是你親生的。
雲母心底下意識接起這句話,反應過來,窒息感湧上心頭。
她甚至不敢去看雲喬清澈見底的雙眼,而是別過頭,試圖用轉移話題的方式壓下心底的不自在。
“說吧,你今天又在外面做了什麽丢人的事情?如果不說清楚,就給我去外面花園跪着,今天晚上不許回房間!”
她認定雲喬做了讓她丢臉的事情。
雲喬低下頭,讓厚重的劉海将她的雙眼重新蓋住。
“我沒有。”
她的聲音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勉強能夠讓人聽見,隐隐的哭腔不真切,雲母沒注意,雲懿卻掃了她一眼。
“我在外面迷路了,不知道怎麽回來,剛剛的警察叔叔是送我回家的。”
雲母到了喉嚨裏的滾出去三個字瞬間卡住了,她皺着眉頭質疑道:“真的?”
雲喬點頭,弧度很小,卻有一滴晶瑩的東西落在了雲懿腳邊。
雲懿眉頭皺起,哭了?
說她不如雲筠沒有哭,母親誤會了她,卻哭了。
雲母量雲喬不敢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卻又很快皺起眉頭:“你怎麽這麽蠢?因為這種小事去麻煩警察,要是別人看見了,又覺得你偷東西進了警局,你讓我的面子往哪放?”
雲喬縮着指尖,小聲道:“我……我沒有錢……也沒有手機……只能麻煩警察叔叔了……”
客廳裏有一瞬間寂靜。
牆上挂鐘上的時針在這一刻指到九,發出咔嚓的一聲,不大卻震耳發潰,似乎在嘲笑什麽。
沉默蔓延開,雲母幾次張嘴都沒說出話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兀的手機鈴聲刺破尴尬織出的羅網。
雲母迫不及待滑開手機的接聽鍵,本以為是上帝的救贖,卻是惡魔的回應。
對方一句話讓她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難以置信道:“你說什麽?賭博!怎麽可能?我女兒不可能會賭博!”
雲母尖銳的聲音響徹客廳,随後冷笑一聲:“現在的詐騙電話可真是什麽都敢說了!”
說完,她怒氣沖沖挂了電話。
雲喬垂在身側的食指無聊的勾了勾。
雲母怒罵着騙子,還說要打電話給雲筠,可她的電話還沒撥出去,雲懿的手機卻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上的賀白辭三個字,雲懿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等他聽完賀白辭的話,他看向雲母,掐斷電話艱難道:“媽,小筠現在在警局,因為涉嫌賭-博,需要我們親自過去一趟。”
話落,雲懿注意到雲喬身體小弧度動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他不期然對上那雙藏在厚重劉海下的雙眸。
盈盈的,泛着水澤,眼眶是紅的,眼睫上沾了淅淅瀝瀝的濕,是淚。
那雙眼睛裏有什麽?
倔強,傷心,委屈……還有驚訝。
她眨了眼,一滴淚滑落,卻又好像在說,瞧,你們口中的好孩子雲筠,竟然因為賭-博進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