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己人

？？？

什麽情況？宋辭一臉問號。她揉了揉眼睛，發現範蠡那個家夥還是指着自己，這才确定自己并不是産生了錯覺。

這叫什麽？吃瓜吃到自己家裏來了，看戲的成了唱戲的？

她宋辭和你範蠡什麽仇什麽怨，非要把自己牽扯進來？有手段就好好使手段，幹嘛要拉群演？信不信，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辭非常惱火，不過她的理智還在，還記得自己現在是誰。在心中翻了好幾個大白眼後，宋辭勉強壓下怒火，一句話不，說就站在那裏。我倒要看看你接下來怎麽玩。要是範蠡這家夥，真敢把事情推到她這裏來。她就敢跟着這群強盜一走了之，丢下一堆爛攤子讓範蠡收拾去。

範蠡把宋辭拉出來，當然不是為了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意在試探，試探的對象有兩個。一個當然是那群來歷不明的強盜，另一個是宋辭。

若是那些強盜見色起意，那他們很可能就只是普通的強盜，和吳國沒什麽關系。如果他們不見色起意，那就非常值得玩味了。蹲在荒山野嶺等那麽久，不圖財不圖色，只為了殺人，世上哪有這種強盜？

此外，範蠡對宋辭也很有些懷疑。憑着謀士的直覺，他覺得這個外表美麗又柔弱的姑娘十分古怪。只是因為接觸太少，他暫時還沒有發覺具體是哪裏古怪，今天正好借着這個機會試探一下。

不管範蠡的心思怎麽九曲十八彎，那些裝作強盜的吳國士兵可不知道。他們順着範蠡的手指看過去，立刻就發現了站在衆人中間，卻如滄海遺珠般遺世獨立的宋辭。他們一下子都看呆了，如此美貌的佳人，怎麽之前就沒有看到？

範蠡的話也讓他們很心動，要是他們真的是普通的強盜，那現在肯定歡天喜地地搶着宋辭就走，還圖什麽？很可惜他們不是，非但不是，他們還是吳國相國伍子胥的心腹親兵。伍相國給他們下了死命令，絕對不能讓從越國來的可疑人物到吳國去。否則以軍法論處，還要株連家人。

美人再好，也好不過自己的小命。在軍法的威脅下，吳國士兵們當然不敢打什麽歪主意。

這時，其中一個領頭的士兵說道：“休要欺瞞我等，如果拿不出錢財，這荒山就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這麽說，諸位大爺是為財而來的，如果有錢什麽都好說，不是非要我們的性命。”範蠡順着他的話問道。

“……是！”

“如此荒山野嶺，諸位大爺在此盤踞，着實辛苦了。”

“廢什麽話，趕緊把錢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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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宋辭又樂了。這群傻瓜，還聽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範蠡是在諷刺他們，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打劫，實在是太專業了。

“各位大爺，我們都是趕路人。向來趕路辛苦，不敢多帶銀錢。各位大爺看我等這副打扮，就知道小人沒有說謊。小人們這趟出來，實在是因為時運不濟，失了本錢，這才落魄地回鄉去。不瞞各位大爺，我等都是吳國人，家鄉就在離此不遠處。小人家中頗有家資，若各位大爺不嫌棄，能否護送小人的一程？回到家後，小人必定傾盡家中所有的財産，來報答諸位大爺的大恩大德。諸位大爺意下如何？”

“你當我們傻呀，你這家夥是想騙我們趁機逃跑吧？”

“蒼天在上，小人絕對不敢欺瞞各位大爺。實不相瞞，小人是咱吳國相國伍子胥大人的姻親。伍大人從楚國到我們吳國後，小人家門有幸與伍大人結下了姻親，家姐嫁給了伍相國的長公子做妾。小人一家也因此，在鄉裏有些許薄面，這才做起了買賣，往來于諸國之間。小人還有一個妹妹，各位大爺請看，方才小人請各位大爺看的那個姑娘，就是舍妹的女兒，也就是伍相國大人長子的外甥女。舍妹的相公，他老母是越國人。前段時間，他老母病重，舍妹的相公就帶着舍妹和兒女，趕往越國去探病。誰曾想，他老母一病不起，不幸亡故。舍妹的相公悲傷過度，也随着老母去了。小人沒辦法，只好暫時抛下不景氣的買賣，去越國接他們。又帶着舍妹、外甥和外甥女，回咱們吳國來過日子。不信，各位大爺請看，舍妹、外甥和外甥女身上都披麻戴孝。”

說着，範蠡一臉沉痛地指着，身着麻衣葛布的勾踐夫人、越國太子和宋辭，語聲悲痛，難以自拔。

宋辭差點沒有笑出聲來。

這是什麽鬼？什麽叫做一本正經地說胡話。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成了範蠡的外甥女，勾踐夫人的女兒，越國太子的妹妹。再這麽仔細一算，她就變成了勾踐的女兒。不知道勾踐聽了範蠡這番話，會是什麽表情？

範蠡這麽一通胡言亂語，把宋辭說樂了，也把吳國士兵給說蒙了。什麽外甥舅舅老娘相公一大堆，理也理不清楚。不過，他們總算聽懂了一句話，這群人是伍相國的親戚，是吳國人，是自家人。

這話到底是真是假？伍相國不是讓他們來劫殺越國的人嗎？怎麽等來了他的親戚？這下，為首的士兵頭頭有些犯難了。

“諸位大爺，在吳國，人人都知道，伍老相國德高望重，深受百姓愛戴。小人就是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和他亂攀親戚。若是各位大爺不相信小人的話，大可以把我們都帶到姑蘇去。小人敢登門拜訪伍相國大人，到時候就真相大白了。各位大爺都是我吳國的英雄好漢。自家人不打自家人，要多少錢都好商量。如果各位大爺，想某個好差事，小人也願意在伍相國大人面前，給各位大爺做擔保。各位大爺英雄了得，若是上了戰場，必定是以一敵百的好手，前途無量，何必在此荒山野嶺做綠林好漢？現在，年成也不好，各位大爺這買賣也不好做吧？不如就跟小人一同去姑蘇，小人一定跟相國大人鼎力推薦。到時候為國效力，光宗耀祖，榮歸故裏，也不失為我吳國的大好男兒。”

範蠡的這番話，說得吳國士兵們又是糊塗，又是心動，又是疑惑。他們已經搞不清，現在什麽狀況？難道他們真的攔錯了人，還錯到了伍相國的親戚上？

一時間，士兵頭頭不敢擅自決定。他本來不是那麽容易輕信人的人，只是範蠡說得天花亂墜，最絕的，還是他那一口地道的姑蘇口音，哪有半點像越國人？

見這群假強盜有所動搖，範蠡接着添油加醋，從包袱裏拿出一些幹糧來，殷勤地說道：“各位大爺在此等候，十分辛苦。小人沒什麽好孝敬的，随身帶了一些幹糧。如果大爺們不嫌棄，請拿去，稍微填填肚子吧。”

範蠡拿出來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只不過這些幹糧都是吳國特産。就連包幹糧的包裹，也是姑蘇本地的東西。這下，就讓吳國士兵不得不相信了。範蠡熱情地把幹糧分給這些強盜們，有幾個比較憨，也沒想什麽就往嘴裏面送。

“這餅的味道可真不錯，很像我娘做的。”

“這些都是舍妹做的，各位大爺不要客氣，請多吃些。”

一轉眼的時間，範蠡就把包袱裏的東西，一個不落地分到了強盜們的手裏。那些吳國士兵們見有人吃了，也就跟着吃了。他們貓在這犄角旮旯裏已經很久，早就餓了。要不是上面有命令，誰願意餓着肚子，待在這人際荒蕪的地方？

看見那群憨憨開始吃東西後，宋辭已經确定，這次危機已經基本解決了。聽完範蠡，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話後，她也明白範蠡弦外之意了。這群家夥，多半是伍子胥派來的。看來他已經知道他們要去吳國的消息了，想先下手為強。

想到這裏，宋辭不由得有點怒其不争的感覺。伍子胥派來的到底是些什麽草包？這麽容易就給範蠡打發了。看他們回去怎麽交差？

不管宋辭怎麽想，那邊，吳國士兵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有句話叫做伸手不打笑臉人，範蠡這麽好言好語，又是忽悠又是吃又是喝地伺候着。摸不清他們身份的吳國士兵，也就不敢貿然下手。

要是真的殺錯了人，還殺到了伍相國家的親戚頭上，那可真就是一個死字。君不見當年，楚平王那個不知好歹的家夥，殺了伍相國的父親和兄長，被伍相國打得差點滅了國。伍相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性格，在吳國是出了名的。要真把他親戚給殺了，就等着被滅族吧。

殺也不是，放也不是。

自作聰明的士兵頭頭，就想了個辦法。他派一群兄弟，把這些人押着去姑蘇，送到伍相國那裏，自己繼續在這裏守着。要是真抓錯了人，自己把他們護送回去了，就能将功抵過，說不定還能撈個一官半職。要是，這群家夥是冒牌貨，到時候再殺了也不遲。

于是，在家中千等萬等，等得焦急萬分的伍子胥，就等來了，被吳國士兵帶回來的越國使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