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陌生往事
? 據林蕭的講述,徐然的父親家境貧寒,後來娶了塗城一個富商的女兒才得到資助考取功名,此後不知為何并未将妻兒老母接進京城,後來似乎也沒有納妾。徐然是家中獨子,但是他和他父親關系一向疏遠,早些年一直随母親住在塗城的奶奶家,徐家是一脈單傳,人丁稀少,還有個姑姑,早已嫁人幾乎沒有往來。兩年前母親去世,守孝未滿,父親也去了。本來身世堪憐,但徐然為人乖張,兩面三刀,進京不久就臭名遠揚。但這人很擅于察言觀色,若是着意讨好某人也很容易成功,尤其他長了一副不錯的皮囊。
說到這兒,林蕭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我,我毫不在意的笑笑“你說的太泛泛了,有什麽具體的事情可以講講嗎?你不是和他很熟?”林蕭将雙臂交疊放在腦後,望着棚頂想了想說“徐然剛進京的時候,大家都不太了解他,甚至覺得他是個安靜腼腆的人。但就像我說的,他很懂得如何接近讨好別人,慢慢的進了這些士子的圈子,有選擇的尋找可利用的目标。”林蕭陷入回憶中,聲音平靜而緩慢。
徐然觐見過皇上後其實就已經認定了終極目标,但是他沒有實權不用上朝也沒有借口進宮,所以他用了一個很迂回的方法,當然,這是他目的達成之後大家才發現的。林蕭一邊感慨一邊唾棄,顯然他很不爽做了徐然的踏腳梯,雖然不止他一個人。
徐然最先接觸的是個叫越長風的人,他是中書侍郎越淩的獨子。此人好男風,尤其偏愛年紀小的,單薄白淨的男孩,徐然正對他胃口。沒多久越長風就帶着徐然出現在各種聚會上,随着曝光率的增高,徐然開始篩選一些他認為更有利用價值的人,但是徐然本身只會些妝點門面的小玩意兒,沒有真才學識必然會露出馬腳,所以他雖然擠進了那些自诩博學多才又眼高于頂的人的小圈子,卻處于一種進退兩難的尴尬境地。也是機緣巧合,他遇上了睿王,并就此攀上了這個高枝。
聽林蕭說到這兒,我有些奇怪,如果徐然是這種人,睿王那樣溫文爾雅的人怎麽會結交他,而且就睿王對我的态度似乎既算不上很親近也不是很厭惡。林蕭聽了我的疑問,冷哼一聲道“這就是徐然的高杆之處,他在睿王面前總是做出一副楚楚可憐,受欺淩被排擠的樣子,卻不肯直接接受睿王的幫助,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睿王那種謙謙君子自然很容易上鈎。”
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說“既然你們都知道徐然是什麽樣的人,睿王怎麽會一點不知道?他又不傻。”林蕭好笑的看着我說“那你以為徐然很傻?睿王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但是如果一個人處處合你意,又很擅長讨人歡心,那他在別人眼裏什麽樣,你真的會在乎嗎?而且徐然把自己對皇上的投懷送抱設計成睿王的失誤,更使睿王心裏一直對他有愧。”我聽了此事非常好奇,追問是怎麽設計的。林蕭玩笑說,你不會是想借鑒吧。我說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并且堅決不告訴他象牙是什麽。
其實事情講起來很簡單,徐然接近睿王後就把之前亂七八糟的關系徹底斷了,拿睿王做了擋箭牌,并在睿王面前做出一副之前都是逼不得已,現在已經洗心革面的樣子。慢慢的也通過睿王接觸到一些內閣大臣,逐漸的見到皇上的次數增多,利用一次替睿王擋酒的機會,假借醉酒爬上了皇上的床。從此名正言順的登堂入室。我想了想說“你怎麽知道徐然是自願的?也許他不敢違抗皇上。”林蕭說“徐然買通了內侍,才有機會進入皇上寝宮,不然,你以為一個外臣随便喝多了就能誤闖進去嗎?”我還是不信,強辯道“怎麽知道不是皇上設計的他?”林蕭愣住,單手撫額嘆氣道“就像你說的,若是皇上有心,徐然根本不敢拒絕,皇上又何必這樣大費周折。而且被他收買的內侍事後曾私下說起此事,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林蕭見我一聲不吭,不知在想什麽,推了推我,正要說話,丫鬟敲門送進我的湯藥。我接過來看着黑乎乎的藥液屏住呼吸一口氣灌了下去,口腔裏彌漫着一種苦澀的滋味,我想起徐然所做的這一切,他是否後悔過?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我把藥碗還給丫鬟拒絕了她遞給我的水杯,看着她退出門去,重新躺下。林蕭一手支着頭,側着身看我說“怎麽了?好像忽然很難過。”我仰望着棚頂,苦笑一下說“我想徐然真是自作自受,但是我……是同情他好還是痛恨他?”想不到他竟是自己爬上了皇上的床,那麽我的抗拒是什麽?欲拒還迎?真是可笑!
忽然眼前一黑,林蕭的唇壓下來,舌頭掃過整個口腔,又在唇上舔了一下就離開了。整個過程十分迅速,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在頭頂低笑“好苦,估計你吃點糖心情會好些。”我看着他一臉笑意,知道他是好意,也笑了下,開玩笑道“你好像沒有提過你和徐然是怎麽認識的,他怎麽會向你告白?”他笑起來,邊笑邊搖頭,說“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那是假的了。”我氣憤的說“你說過的話到底有沒有真的?”他一本正經的想了想說“有,徐然的确有次喝多了,當衆告白,但不是對我,而是對睿王。”我一愣,“這個告白是真的還是假的?”他揚揚眉說“你說徐然?誰知道,但是睿王雖沒接受卻一直覺得有愧于他,所以此後一直對他很好。”
想起睿王對我的關心照顧卻又保持一種适度的距離,他的确是個君子。我自嘲的一笑,我和徐然居然還有點兒相似的喜好,真是倒黴。而我以後最好也離睿王遠點兒,免得尴尬,雖然這樣想時感覺胸口有些堵。看着林蕭探究的眼神,我皺皺眉,想起一件事兒“你是太師的人?”他不答反問“你知道多少?太師什麽時候去找得你?”我坐起身靠着牆,一手杵着膝蓋支着下巴說“這樣好嗎?你一個問題都沒回答就問了我兩個?”他作勢要拍我的頭,被我躲開,嘆道“好吧,我不和你計較,我的确是太師的人,徐然也是。雖然你現在什麽都不清楚,不過本來徐然也不是核心人物,知道的并不多,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我苦惱的說“既然不是什麽關鍵的人,我能保持中立嗎?”他重新躺倒,仰臉朝天的說“沒有權勢的人只能身不由己的歸附于某方,絕不可能保持中立。而且現在也晚了。”我說“朝堂上劃分陣營,皇上也坐視不理嗎?”“皇上即位時間尚短,大權旁落,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那些老臣有謀反的意圖嗎?”“目前大概沒有,因為尚無更合适的新君。”說到新君,睿王不是也有機會?但是估計他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而且似乎他們兄弟感情還不錯?
林蕭爬起身說,“吃飯去吧,看時辰應該差不多了。”早飯吃得太匆忙,果然有些餓了。我說把飯菜端進房裏吃吧,我不想出去了。他回頭看看我說,“徐然是個很善于把握機會的人,他不會錯過任何一個可以認識其他人的場合,你整天躲在屋裏太反常了。”我嘆氣“算我現在卧床養傷期間,讓我适應一下。”他撇撇嘴出去了。天啊,我真的要冒充徐然嗎?搞不好我比他還短命……
吃飯期間我問林蕭什麽時候可以離開桐城,他說随時,只要我覺得自己的傷不礙事。我馬上說“那就明天一早。”他看了看我說“幹嘛這麽急?之後的城鎮比桐城都小,要不了幾天就可以回京了。或者是你很想趕回去見什麽人?”我奇怪的問他“已經因為我失蹤耽誤了很久,難道你不着急?”他漫不經心的說“事出有因耽擱了也沒辦法,赈災的事情也沒耽誤,沒什麽可急的。”我心說,要不是怕夜長夢多,牽連到婷婷他們,我也不急。我說“反正這邊也沒什麽事兒了,去別的地方看看,也許有趣點兒。”他慢吞吞的說“有件事兒我忘了告訴你。”我預感到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兒。“皇上得知你遇襲後,下令要你傷勢無礙就盡快回京,不用再去其他地方,尤其不能抛頭露面,所以你只能呆在行館中。”
我難以置信的看着林蕭,“假傳聖旨是要殺頭的。”他慫慫肩說“你可以去問下葉無憂,啊,他是皇上這次派來搜索你的錦衣衛統領。另外提醒你要好好想個理由向皇上解釋一下那具屍體的事情,不然會非常麻煩的。”說完,抹了抹嘴,施施然地走掉了。
我呆愣在桌邊,該死的,怎麽就忘了這回事兒,回京還有個欺君之罪呢!我直接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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