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重新開始
? 上朝是件痛苦而無奈的事情,雖稱不上披星戴月,起床時天也是黑蒙蒙的,雞都未叫。站在大殿上就盼着皇上說一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結果自己去了才知道,這句話不是杜撰的就是因人而異,至少這個皇帝從來不用。下轎之後難免遇見同樣上朝的官員,值得慶幸的是作為王爺不用對誰點頭哈腰的套近乎,大多點個頭微笑一下就過去了,即使有主動攀談的,也可以故作矜持的敷衍過去。雖然惡補過衣飾對應的官銜職位,但是再加上人名和面孔還是一團亂。
看來我失憶又遇刺的事情幾乎盡人皆知,噓寒問暖中有幾分真心就很難說了。所幸睿王爺替我解了圍,這對雙方來講都是種解脫。我随睿王爺走到一旁,向他道謝。他仍是溫文的笑着,細致的詢問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和身體情況。無論他問什麽都會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而不是探聽。我稍稍反省了一下是否對他太沒戒心了?
皇上高高在上的說平身時,我第一次覺得這麽分明的高下尊卑,看來角度真是很能影響一個人的觀感。聽着各位大臣的陳述和争論,我努力把他們和我背過的人員表對位。先前講話的這幾個看起來都不是職位太高的,年紀也較輕。正講到番邦使者進京的安排,此次進京據說送來了翼族第一美女。皇上至今沒有立後,後宮也沒有子嗣,這些大臣擔心翼族觊觎後位,若是留下子嗣問題更為複雜。其實說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殊,不過是擔心自己的利益被縮減。
說起來,飛雪幫我惡補時幾乎沒有提到皇上的嫔妃,現在想來後宮和大臣的裙帶關系也是朝堂上很重要的一個影響,絕不只是皇上的個人隐私,可是我居然一無所知……不知道後宮裏有沒有太師的女兒?陳妃的後臺又是誰?正想得出神,聽到皇上提到徐然的名字,我一驚出列,不知錯過什麽,呆愣在那裏。只聽睿王在一旁小聲說“領旨謝恩。”我馬上俯身說“臣遵旨。”皇上很快結束其他人的争論并要我退朝後留下。我心裏暗暗叫苦,又不方便問睿王,散朝後只能乖乖的跟在老太監身後向書房走。
江瑜沏好茶後帶人退下,書房中只剩我和皇上,只見他慢慢的撇着茶葉,淺酌一口,然後輕輕地放下杯子。我肅容筆直的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如何開口。過了一會兒,才聽見他平淡的說“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拘謹了?坐吧。”“謝皇上。”我在下首的一把椅上坐下,上身略微前傾。皇上站起身踱到我身前說“你現在怎麽變得呆板無趣了?”我心想,我什麽時候有趣過,你又不認識我。“微臣不敢。”“擡起頭,看着朕的眼睛。”我很奇怪他的聲音有些怒意,為什麽?“上朝時在想什麽連朕的話都沒聽見!”原來是為這個……“微臣在分辨各位大臣的姓名和官職。”我當然不敢說在想他的後宮嫔妃,除非是不想要腦袋了。
他語氣緩和了一點兒,說道“朕希望沒人的時候,你還像之前一樣。”之前?哪個之前我覺得一直都一樣啊,難道是……想到被他摧殘的慘狀,我一陣惡寒。他看着我的表情有些無奈,拍了我的頭一巴掌說“想到什麽了,這幅表情。”見我吞吞吐吐的,嘆道“之前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怎麽現在說句話都費勁。”我腹诽到還不是拜你所賜。面上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說“微臣意識到自己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所以不敢造次。”他一臉興味的問道“蚍蜉是什麽?”我大略向其形容了一下那種蟲子,朝生暮死,生命極短而脆弱,生活在水中。其實我也沒見過,只不過是在書中看到的,也只能告訴他一些相關的詩句。“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于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于我歸息?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與我歸說。”這個時代顯然沒有詩經,皇上謄寫之後還要我逐句解釋。聽完後看着字幅一臉沉吟,不知在想什麽。
我站在一邊忽然覺得有些礙手礙腳,又不敢自己走掉,只好等着他發完呆注意到我。好在沒多久,睿王求見。我本想借機告辭卻被留了下來。睿王微笑的瞄了我一眼,向皇上請安,平身後坐在我對面的椅上。原來是為了翼族使者進京的事情,睿王的意思是我沒有接待使臣的經驗,而且這次情況也比較複雜,希望能頂替我,讓我做個見習。看來早朝時接的就是這個了,我這種宅女忽然升級為外交官的确太勉強了點兒,所以我很贊成睿王的提案。
皇上想了想說“也好,樂王就先學着點兒。争取早日獨挑大梁。”我與睿王相視一笑,立刻謝恩。出宮之後,睿王邀我去他府上商談相關事宜,我答應之後先回府更衣。
一進王府,管家就過來禀報,太師已在正廳等候多時。我哀嘆一聲想又來了,他都不用避嫌嗎?進了正廳,只見太師端坐椅中,一臉不耐的在喝茶。我上前幾步笑着說“本王不知太師大駕光臨,勞您久等了。”老頭一臉陰沉的對我說“聽說你失憶了?”我見他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心裏有氣。不知道林蕭告訴他多少,我慢吞吞的坐在一邊說“是啊,所以上次聽得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不管說沒說我不是徐然,幹脆借機脫身,什麽都不知道也沒辦法替他做事。
太師顯然怒意正炙,半天沒有說一句話。我不是故意要激怒他,可是委屈也不見得能求全,不如快刀斬亂麻。但是和他那雙噴火的牛眼對視顯然是需要更多的勇氣,就在我忍不住要轉開目光時,太師語氣冷硬的說“不記得也沒有關系,林蕭會告訴你怎麽做,你只要記得你是我的人,絕不允許背叛!”說完也不等我答話就拂袖離去。我望着他怒氣沖沖的背影獨自郁悶,這老匹夫既然不肯放棄,看來我只能做雙面間諜了。回頭找皇上商量一下,也不知道我這賭注押對了沒有,至少皇上名正言順,不用擔心哪天成了亂臣賊子,不過誰知道呢,成王敗寇才是正理。
忽然我一蹦身,想起來差點忘了答應去睿王府的事兒。趕緊喚人回房換了常服,乘轎去睿王府。一路上我扒着轎簾看街景,京城果然繁華得多,街道兩邊商鋪林立,叫賣吆喝聲不絕于耳。人來車往,熱鬧非凡,看到這些不禁有些雀躍,有時間一定要好好逛逛。
睿王府比樂王府大得多,門面也相當氣派,睿王顯然已經和門房打過招呼,我們未停轎就直接進了二門。我看着迎出來的睿王有些赧顏,道歉說有事耽擱了,睿王連稱無妨。進了正廳,分賓主坐下,寒暄幾句就切入正題。睿王向我大略介紹了翼族的情況和現今的形式,這些飛雪大多也和我講過。翼族居于潤州以南,大部分屬濕熱環境,所以那裏叢林茂密,蛇蟲野獸很多。那裏的人擅長用毒,文化落後,族群以狩獵為生,土地幅員遼闊,又因環境複雜兇險,外人絕少進入,所以翼族相對來講比較神秘。
聽起來有些類似于土著,想着那種臉上塗着油彩,頭上插着羽毛,腰間圍着獸皮的人,會不會也有一些古怪的嗜好?比如吃人肉,收集頭骨……睿王聽了我的疑問,表情很奇怪,不多時就笑倒在一邊,我從未見他這樣大笑,他時時都是一副端莊內斂的樣子,很難想象他也能這樣開懷大笑。
我在一邊微笑着看他抹去眼角的淚水,勉強端肅了面容對我說“逸軒,你不會在故意逗我發笑吧?你那些奇怪的想法是哪來的?翼族雖深居簡出,畢竟也與我國毗鄰通商,文化習俗多少會有些影響,怎麽會衣不蔽體,生食人肉。”我不好意思的笑說“咳,我随便說說的……”他見我不好意思,就很快換了話題說起翼族進京的原因和大臣們的各種猜測。
翼族雖無正式國號,勢小力孤,卻因地勢原因與昊國秋毫無犯,也不附屬別國,所以這次借慶賀皇上生辰之由忽然進京有些可疑。平日就只四國之間會因各類事情派使臣往來,大多也各有居心。外交不外乎是刺探別國機密,最大化本國利益。我聽着睿王的分析猜測有些走神,這些東西我不感興趣,也不了解。只是有個疑問有些不吐不快,睿王沒有發現我不是徐然嗎?如果連林蕭這個不是很熟的人都會起疑,沒道理睿王還不知道。但是他的态度似乎一直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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