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多事之秋(四)
? 沒想到睿王讓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接近耶律齊,這本來也是我打算做的,所以二話沒說就答應下來。其實我很想問他交代我的事情是皇上授意還是他自己的決定,猶豫再三卻沒有問出口。反正是自己心甘情願的有什麽關系。
回到府中,管家說有人送來一件東西給我,說着遞給我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我拆開包裝,是個長方形的木盒,盒子是深谙的木色,上面有描金的花紋,很漂亮。打開之後居然是那套據說很珍貴的玉簪首飾,我看向管家問道“是什麽人送來的,有名帖或留言嗎?”管家搖頭道“來人說王爺見了東西就會知道。”我揮揮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在首飾店裏只有我,睿王,和耶律齊,看起來是耶律齊所為了,只是他送這份大禮所求何事?
第二日一早,未等我起床,管家就來禀報耶律大人來邀我一同游玩。雖說省了我找借口接近他,但是能不能不要這麽早的擾人清夢。我一邊怨念一邊穿衣洗漱,收拾妥當來到客廳,就見他一臉閑适的坐在那邊喝茶。寒暄一番坐下吃早飯,有了睿王的提點,我留心觀察他的舉止談吐。看了半天沒得到什麽有用的啓示,落魄的世家子可能有很好的修養,突然飛黃騰達的暴發戶可能目不識丁,就是皇家和皇家也可能不同,憑這些細枝末節怎能判斷一個人的身份。
我随口問道“昨日送到本王府上的玉簪是耶律大人派人送來的嗎?”他聞言放下咬了一口的包子,目視我說“雖然我覺得另外一款更适合王爺,但還是要王爺喜歡才好。”我心說你哪只眼睛看我喜歡了,是睿王喜歡。還沒等我說話,他又接着道“王爺能否叫我宏遠,若是王爺不介意我可否直呼王爺名諱?”我笑笑說“好啊,言談中就你我相稱好了,也方便。”他十分高興的同意了,順便詢問了他家中狀況,得知他已有兩子一女卻未娶正室,略有訝異。不過想到古人都是早婚早育,大概是陪房妾室所出也就釋然。不知道是他早已編好說辭還是我太笨,只覺他言談自然随意似無防備,至于說辭真假我更加無法分辨。
臨要出門時,我想起來自己根本不認識路,問他要不要再找個人,本想說睿王,但自從昨晚他對我曉以大義後,對于見他我感覺壓力很大,但要另外推薦個人也沒有合适的人選,畢竟我誰都不認識。耶律齊倒是很豁達,說反正只是随便逛,京城再大也不至于就迷路了,走到哪算哪兒。我一想也好,反正哪裏都沒去過,正好也有時間。
這次幹脆換了個方向,昨天那條街即便沒走完也走了差不多一半。這條街有很多賣字畫書籍的,我因不擅此道,也擔心被他詢問漏了馬腳,走得飛快,連門都不進。很快一條街走到頭,拐上另外一條街,滿街都是點心攤,恩我喜歡。回頭看看他“宏遠,走了好久找個地方歇歇腳?”他看着我一笑說好,剛毅的面龐居然柔和不少。
其實早上吃得很飽,走過一個個飄香的小攤,實在不知道還能再吃下什麽,頗費思量。最後停在一個馄饨攤,喝點湯溜溜縫還是可以的。叫了兩碗馄饨,我們坐在長凳上看街上人來人往,這條街上明顯比字畫街的人多,販夫走卒各類人都有,反倒是如我們一般衣着光鮮的人少見。本是游玩看熱鬧,現在居然有被圍觀的勢頭……我回望耶律齊時頗有些不自在,他卻一臉坦然無所覺的樣子談論一路見聞。邊吃邊聊漸漸地被他的話吸引,有些人就是有種魅力,其談吐舉止即便坐在街邊陋室也如端坐廟堂。我開始見他舞劍覺得此人氣勢淩厲,再加身材面相粗犷很有壓迫感,後來再看他行事說話頗有些無賴,加上傳言他将門出身可能有些兵痞習氣,很是不喜。現在與他談笑風生竟大有親近之心,實在看不透他究竟是怎樣的人。
結賬時我急忙掏出銀票,馄饨攤的老翁連連擺手說找不開,我看着耶律齊從容的掏出一塊碎銀遞給老頭,頓時覺得無地自容。我真是沒常識啊,知道帶錢卻不想着看面額,主要是我還沒自己花過錢都不知道行情。耶律齊拉着我走出小攤,笑道“回頭去大酒樓招待我吧,這種小錢就留給我付好了。”我讷讷的收起銀票說“那是一定的。呃,我是說請你吃頓好的。”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說“徐然你真是可愛,又單純又敏感還很心軟。”我頓時很囧,還好他沒說我磨叽,娘娘腔……
轉沒多久又到頭兒了,我就随便選了個方向拐過去。這條街高牆深院,安靜的很,難道是高官府邸?走了一段始終不見有人,除了牆就是門。看前面望不見路口不知多久能拐出去,回頭看也已走了很遠,幾乎看不見來時的路口。進退兩難啊,正躊躇,忽聽身後有開門聲。我驚喜交加的回過頭,見一男子正背向我們遠走,步伐極快。我急忙喊道“請等一下,這位先生請留步……”不說還好,一說那人走得更快,恨不得跑起來了。我站在那兒猶豫追還是不追,耶律齊已經把人拎回來了。
那人被這樣對待既不驚慌也不憤怒,倒像是認命了,乖乖的站在那兒任我們打量。歪斜着肩,一腿顫顫地抖動,遇見我的目光時還隐有挑釁之意。這人長得倒也眉清目秀,就是一副神氣讓人看着不舒服,說不出是哪裏不太協調。我沒見過他,但是他也許認識徐然。我淡淡的問“為什麽要跑?”他滿不在乎的說“我內急,不知道王爺叫的是我。”知道我的身份還以“我”自稱,态度倨傲,隐有不屑,應該是世家子。也許還知道徐然憑借色相爬上龍床的□□。我有些猶豫,想殺殺他的威風又擔心他在耶律齊面前掀出以前的不雅之事,就此放他離去又心有不甘。還沒等我有個計較,他一臉譏諷的說道“王爺不逛妓院大家都是知道的,卻不知王爺原來喜歡在妓院後門和人私會。”我冷笑一聲說“光天化日何來私會,倒是你若是光明正大的逛妓院何必走後門,本王倒不知你解手要出了院解?”他哼了一聲說“本公子想走哪個門就走哪個門,王爺未免管得太寬了!”
他那一臉嚣張的樣子實在讨人嫌,只不知道他是什麽背景,對着我這王爺連表面文章都懶得做。我正想讓耶律齊教訓他一下,有什麽問題就說我失憶後不認得,反正是他以下犯上在先。還沒等我示意耶律齊,就聽院內一聲驚叫,接着是一女孩的哭叫聲不住聲的叫着小姐,沒多久院內就開始鬧哄哄的響起來,開關門聲,大呼小叫聲,跑動聲……我看了那男子一眼,他聽到聲音後略有些不自在,但礙于耶律齊的威懾,沒敢動地方。不多時,有人打開後門出來,三個藍衣短褂的男子一看到我們眼睛一亮,一人返回身跑進院內,另兩人跑過來說道“蕭公子,桃紅她……”
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他不耐煩的說“她什麽她,不就是死個女人嘛,多少銀子我賠給你們。”一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帶了幾人走過來,人未到先嚷道“唉,蕭公子,話不是這麽說的。桃紅她出道還沒多久,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可憐我養她這麽多年,不說各種培養花銷,就感情上也接受不了……”我想了想朝中姓蕭的好像我知道的只有一個,蕭太師。他有三個兒子,老大蕭宏志在軍中,老二蕭鵬飛在刑部,老三蕭順目前尚無官職。眼前這個估計就是蕭順了,據說是太師最寵愛的小妾所生,一向被嬌縱慣了,為人嚣張跋扈,常常仗勢欺人。看這狀況,老鸨是絕不敢強留下他的,多半是要私了。即便報官,搞不好也是走個過堂。人這麽多,我想教訓他也不能随便出手落人口實,回去和皇上商量一下好了。太師要是倒了,這個紙老虎也嚣張不起來了。我碰碰耶律齊示意他走。他看了看我終究什麽都沒說。
走出一段距離,他終于忍不住轉頭對我說“你不想教訓他一下?”我笑了笑說“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很快就會自食惡果的。”他也笑了“我以為你更願意自己動手,而不是等天理。”我沖他擠擠眼睛說“本來是的,可惜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只好等了。”他也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