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多事之秋(五)

? 長長的巷子走了好久,出去之後仍是四通八達的巷子,不知通向哪裏。我看看耶律齊說道“你說錯了,京城雖然不大,但以腳丈量的話還是會迷路的……”他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腦袋說“不用擔心,我上屋頂看下很快就能找到路。”原來還有這個辦法,我找了個牆角一屁股坐下兩腿平伸着說“走不動了,繞這麽半天居然都找不到個能吃能喝能歇腳的地方。”倚着牆我覺得渾身要散架了。我是走的什麽狗屎運啊,在繁華的京城裏随便找條路都能走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

他蹲在我面前說“很累嗎?”不等我答話就把我的腿架到他膝蓋上,輕輕揉捏起來,我一顫想要抽回,他輕壓住我的腿擡眼向我看來,溫和卻堅定的說“不要動,按按才能走路,不然要我背你回去?”我臉紅道“哪有那麽嬌氣,歇歇就好了。”他笑道“有什麽關系,我們都是男的,再說本來就是被我連累的,我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應該的。”看着他澄澈的雙眼,我心想不能自己是斷袖就覺得所有男的都是彎的,況且他都有三個孩子了……君子坦蕩蕩何必扭捏小家子氣。向他一笑道“那就有勞了,謝謝。”他微微一笑,側坐在地上,把我的雙腿搬到他腿上捏按,我仰頭閉目,秋日的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過了一會兒,我轉頭對他說“宏遠也累了吧?要我幫你按按嗎?”他搖頭笑道“我是習武之人,走這點兒路還是不成問題的。若是你一會兒不想走了,我直接用輕功帶着你去酒樓也是可以的。”聞言我又驚又喜,傳說中的輕功啊,完全違反地球引力超越人類極限的絕技,真的能親眼看見了。我興奮的點頭道“好,好,我還沒見人用過輕功呢,真的能輕如魅影,快若閃電嗎?”他笑道“沒那麽誇張,這是要因人而異了,我的武功還達不到那種地步,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我哦了一聲,雖有些失望,但能輕松騰躍,健步如飛的程度已是我可望不可即的了,怎能要求別人太多。我微笑道“能強身健體也是好的,總好過我這樣四體不勤的。”他但笑不語。

看時辰已經過了午時,我們站起身準備去吃飯。他先獨自躍上圍牆,幾個騰挪竄上樹頂高枝舉目四望。我仰目看着他站在樹枝上的身影才知道他說的強身健體之言不過是謙虛,虧得我還一本正經的安慰他。不多時,他落回我面前,神清氣爽不見喘息。手指一個方向說“酒樓就在那邊,離上次去的那個茶樓不太遠,我們若是正常走路過去要繞很久。看來只能我帶着你過去了。”我雖有些躍躍欲試,看着高高的圍牆還是有些擔心“你帶着我會不會不太方便,外一一腳踩空……”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他笑道“我以為你看了我的身手會有些信心的,看來……”我急急打斷他說“不是懷疑你的能力,我是怕自己太重,畢竟不同于一個人時。只要宏遠認為可以,我們就出發吧。”

他摟住我的腰,提氣縱躍。我開始還有些頭暈目眩緊緊抓着他的胳膊,但是很快就适應了這種人力雲霄飛車,看着那些擋路的圍牆在腳下遠去,真是解氣啊。我忽然想到青天白日的這樣在人家屋頂上跳來跳去是不是有些驚世駭俗?我急忙拉了拉耶律齊的衣袖,他帶着我停在一處屋頂,我正要開口卻發現他沒有看我,而是轉頭看向斜後方。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遠遠的有兩個人正快速地向我們的方向奔來,看他們騰躍的速度和姿态應該也是武藝高強的人,只是不知道是敵是友。我看向耶律齊,他神色平靜看不出情緒,只是注視着那兩人的舉動。他似察覺了我的不安,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說“別擔心,先看看他們的來意。”

那兩人很快停在我們身前不遠處,其中一人向我們亮了腰牌說道“我們是皇城禁衛,京城內非特許不得使用輕功,二位是何人?”我上前一步說道“我是樂王爺,這位是齊國使臣。我們逛累了想盡快趕去酒樓,不知觸犯禁令,很抱歉。我等必會下不為例。”那兩人互相看了看,頗為猶豫。我哀嘆一聲,皇城禁衛居然不認得我這王爺,算不算大水沖了龍王廟?說起來我好像還真沒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大家正糾結間,我想起難道今天竟沒有護衛暗中尾随我嗎?還是我若不遇險他們就不會出來?我總不能毫無方向的對着空氣喊“快點出來幫我證實身份”吧。還不知人在不在……耶律齊微笑着上前,亮出使臣腰牌,一揖道“耶律齊不知貴國規定,貿然觸犯還請見諒,好在酒樓已經不遠,我們步行過去即可。”那兩人見了腰牌臉色好多了,向我們一躬身說道“如此就多有得罪了。”

耶律齊向我一笑,攬住我的腰縱躍幾下落在一個街角。我回頭看看屋頂,那兩人見我看過來急忙躬身一禮,我反而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雖覺受之有愧但以王爺的身份若是回禮也很奇怪。我回過身正對上耶律齊的目光,似有探究之意,我打個哈哈,自嘲般一笑“咳,我這王爺有名無實,讓你見笑了……”他爽朗一笑說“上位者多是深居簡出,下屬小吏豈能各個面見,大多也都是憑腰牌信物下令的,沒什麽可羞愧的。”我胡亂點點頭,我現在羞愧的是我連這點兒常識都要人家告訴……

好在轉個彎就出了巷子,漸聞人聲,原來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這種感覺,有點如釋重負。死宅的人雖可以不出門不說話不和人接觸,但那是自己站在人群之外的,選擇了一個旁觀的角度。真的到一個荒蕪人煙又寂靜的地方,感覺還是挺可怕的。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總算到了酒樓。門臉很大整個有三層樓高,金鼎軒三個大字高高的挂在上面,那叫一個金碧輝煌,我們剛停在門口就有小二殷勤的請我們樓上坐。要是在現代我看這架勢都得繞着走,我這布衣小民的血汗錢哪舍得花在這動辄沒有免費紙巾,不提供免費茶水和一次性碗筷的大酒樓,叫外賣更實惠些……今非昔比啊,我摸摸裝銀票的口袋,不勞而獲的錢花着沒有心理負擔,不錯!

一樓正對門有個很大的舞臺,上面有歌舞表演,四周幾乎座無虛席。小二引領我們向樓上走,說樓上是雅間,清淨些。我頓住腳一時頗為躊躇,若是談話當然去雅間好,也免得遇上些不想見的人。但若是無話可說,兩人悶頭吃飯反而別扭,不若看看歌舞還能牽帶些話題。我還沒計量完,就聽耶律齊說道“就在樓下找個方便看節目的座位吧,我們喜歡熱鬧。”小二應了一聲,将我們帶到後臺。推開門才發現,這是一排間隔開的假隔斷,舞臺是在中間的,只不過在前廳看不到後面,舞臺後面被一種前面不透光的帷幔遮擋着,但是在隔間裏的人可以看到歌舞,鏡子在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有吧?古人真是聰明啊!

我們坐下後很快點了菜,等菜期間我好奇的到處看看,雖然創意不錯,但隔音就太差了。這種簡易隔間大概只适合那種不願意遇見熟人一個人躲在小房間邊吃邊看表演的人,身居鬧市而自得其樂,和看電視有異曲同工之妙啊!耶律齊見我一個人在那邊點頭感嘆,問我在幹什麽。我大概解釋給他聽,他邊笑邊搖頭,說我喜歡奇思妙想常常出人意表,我笑道,不過是擅長自娛自樂而已,偶爾也能順帶娛樂他人。說笑中,我想起一事,我們并未表明身份,衣着也不是很華貴,連從人都未帶,為何小二會帶我們進這種特殊包間?不會是有什麽隐性消費想宰我們吧?這種想法太邪惡,還是不要說了,自己想想都覺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回頭看賬單好了。

菜陸續上來,不愧是大酒樓的廚師,光看那顏色造型就堪稱藝術,更別說那香氣四溢直接把我饑腸辘辘的胃勾出來了。我迫不及待的将筷子伸向熱騰騰的肉丸,沒想到燙到上牙堂,咽不得吐不得,一臉窘态的坐在那兒跳腳。耶律齊眼疾手快的将我一側身,一手刀劈在我後頸上,我不由自主的将肉丸吐在了地上。頓時覺得無顏擡頭了,他輕輕按摩我的後脖頸,遞給我一杯水說“還好嗎?慢點吃,不夠再點。”我接過水喝了一口,小聲嘟囔着說“沒事兒了,餓急了有點兒……”他看我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我感覺臉更熱了,不服氣的嚷一句“有什麽好笑的,食色,性也!”他一揚眉不解的問道“什麽意思?”我正襟危坐,肅容說道“孔子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就是說吃喝,男女關系都是人的本性,人生離不開這兩件事兒。”說完之後看他一臉沉思的樣子,我就忍不住笑場,拿起筷子打算繼續奮戰。

他湊近我說“你不是蒙我的吧?孔子是誰?”我剛想說是我們那個時代的聖人啊,一個是字出口發覺不對,嘿嘿一笑說“是我們昊國的至聖先師,很有哲理吧!”我見他目光炯炯的盯着我,生怕漏了馬腳,夾了一筷子魚肉放他碗裏,催促道“吃菜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他夾起我放他碗裏的魚肉,一邊吃一邊看着我,慢慢的說道“食,色,色只是男女關系嗎?男人和男人就不是本性嗎?”

不知為什麽,就感覺他的目光很有壓迫性,這算是學術讨論嗎,不用這麽嚴肅吧?我不自在的向後挪了挪,吞吞吐吐的說“的确不是本性啊,男人和男人又不能繁衍後代,這個……有違自然規律。”我見他聽了這話眉頭微微皺起,大是奇怪。他是直男,三個孩子的爹,這種理論應該大合他意才對,難道是這個時代的倫常關不同?想到昊國似乎盛行男風,連皇上都公然和男人傳緋聞,我這種說法該不會是大逆不道的吧?看他的表情,多半是漏馬腳了,果然是言多必失。我急忙補救道“我說的當然是古代的聖人之言,講究天地倫常,人也要符合自然規律。但人畢竟不同于動物,随着文化的進步,生存的意義也不局限于繁衍後代,所以更注重感情交流,年齡性別什麽的都不是問題了。”這次應該可以蒙混過關了吧,我期盼的看着他,誰知他不緊不慢的又問道“那你自己的想法呢?你傾向于哪方面?”

我嘆氣,關你什麽事啊!“放着滿桌的美食不吃,讨論這麽難消化的問題,簡直是暴殄天物,先吃飯。”我不等他反應,已轉而大吃起來。他也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拿起筷子吃菜。幸好面前不遠還有音樂聲,不至于冷場,食不言寝不語,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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