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山雨欲來
? 回府的時候已是入夜,我在王府門前向送我回來的耶律齊告別,看着他漸漸走遠,我也打算洗洗睡了,一轉身卻看到皇上站在面前。若不是沒有喝酒,我幾乎要以為自己眼暈。他眸色深沉,雖不顯情緒但他每次這樣無聲的看人都表示他心情不太好。我斟酌了一下還是先行了禮請安,……沒有得到回應。偷眼看他時,他卻哼的一聲,甩袖徑自進了屋。我直起身哀嘆,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又鬧的是哪出啊?
他在我的卧室裏漫不經心的到處看,一副白牆他也仔細的從頭到尾看個遍,完全沒有開口或者離開的意思。我倒了杯水坐在床邊等他自己熬不住,但我顯然低估了他的耐性。疲倦和困意上湧,我感覺眼皮沉重。只好委曲求全的問道“皇上深夜來此有何要事?”他站定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說“你還知道是深夜,朕在此等了你一個多時辰!”所以說到底所謂何事啊?我忍了忍小心翼翼的說“皇上若有事找微臣,派人傳喚就行了,何必親自來。”他冷哼一聲“和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他國使臣玩到深夜才回,你這個王爺也太沒輕重了!”
我申辯道“是睿王讓我接近他的,好歹也是公務吧……”“喔?那你了解到什麽呢?”我仔細回想了一下這一天做過的事情和說過的話,以我遲鈍的政治嗅覺來講還真想不到有什麽含金量高的內容。我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說“不如皇上告訴下微臣我,您想知道哪些方面的事情,看我是否恰好知道……”這話說得太沒底氣,簡直就是變相承認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誰叫我沒那做卧底的資質呢。皇上嘆了口氣說“算了,早說你做不來這樣的事情,皇弟他只是不肯死心。耶律齊對你居心叵測,你自己要多加小心,這段時間朕可能會顧不到你……”說着又嘆口氣,一臉憂慮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太無能了,什麽忙都幫不上還要別人為自己操心。我忽然想起晚上吃飯時,耶律齊為了活躍氣氛說起他小時候的糗事,這些事情也許可以找到一些能證實他身份的蛛絲馬跡。我盡可能詳細的把耶律齊說過的話都複述給皇上,至于那些無關緊要比如和性向有關的談話就省略了。
我一邊說,皇上一邊就周邊問題詢問,可惜很多事情我只是聽聽,耶律齊沒有說的我就不知道也想不起要問。在這個過程中我一時沮喪,一時欣喜,為偶爾被皇上肯定的一點兒有用的信息而雀躍,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二更。我打了個哈欠,還好有先見之明,直接躺在床上說話,至少身體沒那麽疲倦了。皇上看看天色說“不早了,先睡會兒吧。你不用去上朝,一會兒不要起來了。“他之前就是和衣側卧在我身邊,說完在我唇邊輕吻一下,摟着我的肩将我拉近他,我把頭靠在他肩窩,挪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合上雙眼,感覺心裏從所未有的寧靜充滿溫馨。
醒來時感覺饑腸辘辘的,也不知道什麽時辰了。喚人進來洗漱才知道已過了午時,真是奢侈啊,自從自己開店後就沒睡過懶覺了。邊吃飯邊盤算,既然不用上朝,該怎麽幫皇上呢?也許該去找睿王問問策略什麽的,靠我自己摸索估計早時過境遷了。還沒思量明白,就聽到通報耶律齊來訪。這人還真是天天登門啊,太不見外了吧!
他一身白色緊身勁裝,逆着光走進來,整個人玉樹臨風,英姿不凡。我恍然看到站在面前的是林蕭,心裏一痛。他微笑道“怎麽看直眼了,是不是我平日太不修邊幅,這樣子有些奇怪?”我揚起嘴角笑道“怎麽會,只是很少見你穿白色,其實很适合你。”
他落落大方的坐到我對面說“你喜歡就好。”不待我回答又立刻說“我們去騎馬吧,我帶了一匹很溫順的小母馬絕不會摔到你。”小瞧我,雖然我運動神經不發達也不至于騎馬就摔到啊!話說之前的騎馬經驗真不是太愉快,想起我疼了很久的臀部和被磨破的大腿內側就心悸。迎着他滿眼的期待,我頓了一頓說“我騎過馬,雖然沒有摔到但不是太喜歡……”我看着他眼中的興奮火焰慢慢熄滅心中泛出罪惡感,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重新打起精神說“我看你對輕功很有興趣,但是那畢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學成的,所以騎馬得到的速度感更易于掌握,只要學會了技巧不但方便易行也不需要太久的時間。”我有些心動了,那麽多人騎馬後都行動自如肯定是有方法的,再說這個時代馬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學會了還是很有必要的。于是我換了衣服和他一起出門,門口拴着兩匹馬。一匹是高大的黑馬,長長的鬃毛泛着光澤,肌肉鼓脹充滿爆發力,四肢修長,輕輕的擺着尾巴。看到耶律齊出現它歡快的小步踢踏着,狠狠的噴了個鼻息。旁邊站着一匹很安靜的棕色的馬,那馬雖也毛色油亮,但站在黑馬旁邊比它矮了很多,看起來嬌小的像是未成年,氣勢更是弱了一大截……果然很安全。
我走近那匹棕色的馬,它友好的探頭過來嗅了我一下,鼻息噴在我的脖子上癢癢的。馬鞍上墊了很厚實的棉墊很松軟,耶律齊的确很細心。他詳細講解了坐姿和控馬的技術,示範之後看着我上馬提缰。這是比較奇怪的體驗,就好像習慣了狗刨的人忽然被人糾正游泳姿勢,就會覺得太怪異,哪裏都不對。我希望自己不會像那個邯鄲人一樣最後爬回來。
一路小跑着颠出郊外,仍然覺得腰酸屁股疼,看別人在馬上風馳電掣似乎沒這麽難啊。耶律齊說坐姿不對所以時間一長就受不了,他縱身落在我背後,扶正我的腰,端起我的胳膊,輕拍我雙腿糾正那些我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這樣遛了幾個來回我總算有些感覺了。不錯不錯,我還是有些天分的嘛!趁着這股熱乎勁,我提出騎他那匹大黑馬跑兩圈,感覺一定很爽。耶律齊猶豫了一下說“今天還是到此為止吧,你剛開始學騎馬要有個适應的過程,不然明天會很痛苦。”見我一臉失望,他笑着安慰我,“照你的速度幾天之後就可以獨立的騎任何一匹馬了,真的不用這樣心急。不如我們回城吃點東西?”好吧,我還記得自己是打探消息的不是出來玩的。我們邊聊邊走,估計回城正好趕上晚飯時間。
時間就這樣過去一周,我的騎術越來越娴熟,我與耶律齊也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幾乎無話不談。我漸漸開始不安,不知道我透漏給睿王的有關他的事情會不會最終害了他,卻也常常想起皇上說過的關于立場和背叛的話,告誡自己不可左右搖擺,我只能祈禱在我有生之年,齊昊兩國都能是友非敵。雖然有生之年似乎有點奢望,但目前來講,皇上是沒什麽精力分給他國的了,攘外必先安內,我這樣不接觸政務的人也能感覺到朝局是越來越緊張了。睿王似乎對我帶來的消息也不太關心了,對此我不知道該慶幸好還是失落好,但多少是松了口氣。
自從那天早上皇上離開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見面了,很難說清楚我們現在的狀态。雖然他對我很好,但我們之間總有種相敬如賓的意味,可能更多的是我單方面的敬畏。我不願深思這些情緒的根源也拒絕考慮未來,我害怕自己沒有承擔責任的能力又不能心安理得的無償接受保護,可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随着局勢的緊張同時感染到周圍人的情緒,我越來越焦慮,也越來越依賴耶律齊,只有在他身邊我能放松,如果連國界之分都沒有就更好了。無論如何,在這段艱難的時期有他陪在身邊要好過得多。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有些不方便說出口的煩心事情,他雖不問卻常常為我吹奏一些清幽平和的曲子,我們有時琴簫合奏,倒真有些高山流水的意境。我常開玩笑說真看不出他粗犷的外表下有顆細膩的心,他每每做出一副被刺傷自尊心的樣子逗我發笑。我暗自記下這些愉快的時光,以備日後山高水遠或真有兵戈相見之日時還可回味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