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還有更大驚喜
蕊心對這些事當然是一點記憶也沒有的,不過她為了打掩護,兩根手指輕輕揉着太陽穴,說道:“你這樣一說,我倒記起來了——将府裏的財物遞回家去确是犯規矩的事,卻不是最要緊的,你只管往下說。”
荔枝繼續道:“奴婢陪姑娘在園子裏逛着,心裏着急得不得了,想着那個時辰哥哥應該到了,就跟姑娘說要去小解,姑娘并未疑我,就叫我去了!奴婢才走出園子,就碰到了二姑娘屋裏的赤金,我跟赤金是一起入府的,平日算是有些交情,我就求她幫着看護姑娘一會子——留下姑娘一人在園子裏,奴婢終究有些不放心!”
看來荔枝還算有些責任心,蕊心問道:“那後來呢!”
荔枝道:“也不知赤金到底有沒有來陪着姑娘,我才把東西交給哥哥,就聽說園子裏出事了,姑娘掉進了印月池,奴婢當時吓得魂兒都沒了,櫻桃姐姐問了我幾回,我怎麽敢說實話?害怕為着這件事連累了表姐,她是二爺的通房,要是攆出去也難以嫁人!”
蕊心舒了口氣,問道:“後來你去問赤金了麽?她又是怎麽說的?”
提及赤金,荔枝臉上忽而顯出一層恨意,道:“她對奴婢說還沒見到姑娘,就聽旁人說姑娘落水了,奴婢總覺得這事不大對頭!”
其實蕊心也覺得不大對頭,荔枝是才出園子就碰到了赤金,侯府的園子再大,也不及從園子走到角門的距離長,荔枝是把東西交給她哥哥之後,才聽說謝蕊心落水的,那這麽長的一段時間,赤金在做什麽,總不能在園子裏玩躲貓貓吧!
可是蕊心更想聽荔枝的解釋,問道:“為何你會覺得不對頭呢!”
荔枝忿然道:“赤金伏侍了二姑娘五六年,一直是個二等丫頭,姑娘落水不過四五日,她就被二姑娘提為了一等丫頭,姑娘您知道的,那時琉璃還沒走,二姑娘又提起她來,館娃閣就有三個大丫頭了!”
館娃閣是錦心的院子,在琉璃走掉之前,院子裏确實有三個大丫鬟,琉璃,赤金和水晶,蕊心當初還以為是平氏偏疼閨女,才會放任錦心違例,現在看來,赤金算是半道得寵的。
荔枝又道:“況且赤金跟奴婢一樣,是外頭買進來的,不比家生女兒,有背景靠山,怎麽一下子這樣得二姑娘重用?如今想想,當初不就是因為落水,姑娘入宮做伴讀的事,才作罷的麽?”
有道理!如果是這樣,那赤金豈不是拿蕊心當了讨好錦心的投名狀了,僅僅這一點就可惡至極!
蕊心問道:“你後來又發現赤金有什麽不妥沒有?”她知道荔枝是個缜密的人,必然不會輕易作罷,必然要從赤金身上尋找蛛絲馬跡的。
荔枝不屑道:“從那天起,赤金就一直躲着奴婢,奴婢看她行為舉止,知道她一定是做了虧心事,奴婢算瞎了眼,才會與這樣的人來往!”
蕊心想起一事,她打聽過,荔枝,赤金和素心身邊的芭蕉是同時被府裏買進來的,都是由葛繼善家的,也就是櫻桃的娘負責教養的,後來荔枝和芭蕉都做了大丫頭,只有赤金還遲遲得不到升遷,這叫争強好勝的赤金情何以堪哪!參加同學會都沒面子的有木有!
蕊心沉思片刻,問荔枝道:“你還記得當時給你哥哥的都有些什麽東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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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知道這是三姑娘在查驗她有沒有說謊,忙說道:“那裏頭有二爺的五兩銀子,表姐的兩個金锞子,奴婢還記得那锞子是‘歲歲平安’的紋樣,還有兩件半舊的素底暗花褙子,好像一件是鐵鏽紅的,一件是深綠的,另有一件寶藍織金掐牙棉背心,還有奴婢給哥哥做的一雙鞋,是用奴婢做衣裳剩下的秋香蟒緞做的鞋面。”
蕊心滿意地點點頭,道:“我會遣人去問你表姐和你哥哥,若是對得上,倒也可證明你說的是實話。”
荔枝面色篤定,似乎這些日子壓在身上的擔子,終于可以禦下來了,蕊心又道:“擅離職守只是小過,你最大的過錯是出了事還瞞着我,竟還想要拉着櫻桃一起替你瞞着!”
荔枝羞愧滿面,低頭道:“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也是心存僥幸,只想在姑娘院子裏多伏侍一日是一日,能得一個月的月例,就夠爹娘過一陣子的。”說着說着,已是滿臉通紅。
蕊心拉起荔枝,指了指榻邊腳踏叫她坐了,正色道:“若是能證明你所言屬實,你可有什麽打算麽?”
荔枝咬了咬牙,道:“奴婢有過,不敢妄求姑娘寬恕,只求姑娘能饒了表姐和櫻桃。”蕊心點點頭,荔枝又鼓起勇氣,道,“還有一件事,奴婢想要将功折罪!”
“哦?”蕊心挑眉,問道,“什麽事?”
荔枝黛微擰,道:“赤金她……她膽大包大,竟與人私通!”
哇噻!蕊心驚喜,她正愁想不出法子解決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丫頭呢,遂問道:“是跟哪房裏的小厮?”
荔枝搖搖頭道:“不是小厮,是——侯府總管蔡忠!”
蔡總管!幸福來得也太快了吧,剛才她才跟崔嬷嬷犯愁呢,蔡忠是平氏的鋒利爪牙,不拔了他,平氏就有的是機會來找二房麻煩。與府裏的丫頭私通啊!赤金的身契可在侯府呢,那就是侯府的財産,除非主子把人賞了他,否則蔡忠的行為形同偷竊主子財物,一經發現,最輕的懲罰也得被攆出侯府。
蕊心的小心肝樂得砰砰的,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蔡忠不是有老婆的嗎?”
荔枝道:“蔡忠的老婆病了十幾年了,且膝下無子,蔡總管這幾年沒少刮侯府的油水,在外頭比正經的官老爺都威風闊氣,難怪赤金想攀這個高枝!”
原來是等着元配咽氣,好叫小三轉正啊!
不過惹到她謝蕊心頭上,赤金這個小三只好永遠當小三了!
蕊心八卦地眨眨眼睛,問道:“你可抓住她們的把柄沒有?”
荔枝眼神一凝,道:“現成的把柄是沒有,但奴婢知道他們是如何互通訊息的。”
“好!”蕊心拍案道,“從今兒起,這屋裏屋外的活兒你都不用做了,把這兩個人給我盯死了,若是人手不夠,我再給你添!”
新仇舊恨,她要一起報!
到了八月間,翁二先生入京,他幾個兒子都已成家入仕,身邊只帶着一位老妻,子晟在長寧侯府後頭的小青煙巷找了一座三進的宅院,供翁二先生夫婦居住,兼作學堂。
翁二先生是個淡泊之人,如今在鬧市中得了這樣一個清幽的所在,甚是歡喜,謝子晟邀的子弟也不多,除了宣城侯府的長子沈雲飛,還有令國公府的嫡幼子宋珩,劉閣老的嫡子劉伯淩帶着他的庶弟世淩,另有老太太娘家姜氏的一位旁枝子弟姜長禮。謝子晟幼時是長在老侯爺和老太太身邊的,故而對姜氏族人也多有照拂。
時已入秋,第一抹秋光已經停駐在侯府園中的幾脈若顯枯萎的紫藤上,飛雪流霜般的涼意沉沉,子晟他們搬進小青煙巷,最不高興的是謝子昂,這回他得每天生活在兄長的陰影之下了,謝子晟除了自己讀書,課餘時間還要檢查弟弟的學業,這個哥哥的威嚴,比他老爹謝墀差不了多少,弄得子昂童鞋的小心肝天天都打顫。
當然小青煙巷的一切變化,暫時還影響不到侯府小姐們的喜怒哀樂。
錦心這幾日異常得煩躁,母親答應她的十六幅的百蝶穿花細褶湘裙,還有一整套的碧玉點翠嵌珠頭面,都化為了泡影。
都是那個謝蕊心,引了那個老妖婆回來,壞了她的好事!她怪自己當初粗心大意,只顧着出門去玩,竟想不到謝蕊心還有這等心計!
老太太在栖霞庵雖然足不出戶,卻盡知侯府事,前日已遣了狄嬷嬷來傳話,說世子夫人陳清如也該學着當家理事了,叫平氏将管家權将給她。
老太太的話,平氏不敢不聽。
哼!錦心越想越覺得可笑,大哥那副身子骨,能不能拖上三年五載都是個問題,那個陳清如到如今都沒生出兒子來,等她大哥一命歸西,陳氏還不是要改嫁,叫她當侯府的家,笑話!
不過一想到謝子昆只要歸了西,長寧侯的爵位就得歸她兄弟謝子昱,錦心還是比較欣慰的,但願到那個時候,長寧侯府不至于蛀成空殼子。
平氏因為在宮裏舉哀時,哭得過過于入戲,不小心将鳳冠摔在了地上,其中一扇博鬓上的一顆南珠,滾落不見了,平氏回來才發現這個問題,又不好再去找內務府修繕,只好命人去珠寶鋪子尋找相配的南珠。
那人回來說了一個足以令平氏跳腳的價格,無奈之下,平氏只好去館娃閣求助寶貝女兒,她記得錦心曾經有一條攢珠水蒼玉的金項圈,上面的南珠正好可以與鳳冠相配。
“母親說什麽?項圈上那朵珠花是一百二十顆南珠攢成的,若少一顆,我還怎麽戴得出門去?”錦心急咻咻道。
平氏只能好言相勸:“乖女兒,娘給你配一顆東珠在上頭,是一樣的?”
錦心一揚頭,“那怎麽能一樣呢?看着就礙眼!”
平氏無法,只得道:“這只項圈這樣名貴,難道你忘了是怎麽來的了?如今咱們只得儉省些,,不然,就憑你父親,整日又沒個正經差事,咱們一顆南珠也買不起啊!”
錦心當然沒忘這只項圈的來歷,府裏的小姐每一季總要做新衣裳,打新首飾,平氏每次都會理所當然地将份例多勻出一些來,給錦心開小竈。可如今沒了管家權,她上哪裏揩這樣的油水去?
錦心也是恻然,只好不情不願地答應平氏從項圈上挪一顆珠子,鑲在鳳冠上,順便逼平氏答應三個月之內給她再補一顆南珠。
水晶的爹在珠寶鋪子當過夥計,她也多少會些鑲補的工夫,平氏便一發連鑲補的工錢也省了,只叫水晶鑲好了給她送來。
過了兩日,水晶把補好的鳳冠拿給錦心,錦心看了看,還算說得過去,就說:“行了,咱們給母親送去吧!”
赤金一溜小跑地趕上來,滿面堆笑道:“這鳳冠非同小可,水晶捧着不穩當,還是叫奴婢陪您去吧!”
水晶前幾日才打了錦心心愛的一只玻璃盞,當然,其實是赤金偷偷撞的,但水晶一向老實,不會在錦心面前取巧賣乖,辯白了半日只被錦心賞了一巴掌。
這時錦心聽赤金這樣說,便點點頭道:“好吧!”
赤金就喜滋滋地捧起鳳冠,随錦心出門了,臨走還不忘得意地瞟了水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