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告白

第1章︰告白

年假放在家,不過就是走親訪友、掃墓祭祖,外加日複一日的流水宴席。沈訣過了除夕,便開始興趣缺缺,他身份特殊,每次走親戚總免不了被問諸如:

“你們做演員的,聽說圈子特別亂,是不是真的啊?”

不然就是十分關心他的終身大事,仿佛沈訣非常的難脫單:

“阿訣有對象了嗎,我認識一個女孩兒,是咱們家一親戚的同事的小孩兒,小你三歲,挺不錯,知書達理的,也門當戶對,什麽時候見一面?”

誠然沈訣再有修養,也抵不過晨昏定省似的親戚說媒,整個人陷入了相親潮的惶恐裏。于是大年初七沒到,他就收拾東西借口有要緊事,逃之夭夭了。

陳如瑾送他到門口,大約是最近太忙,這次回家過年始終沒能和沈訣說上幾句知心話,她給沈訣拿了件外套遞過去:“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懂,看你自己挺開心的,你爸爸其實也挺驕傲的……他就是嘴上不說,你別跟他置氣。”

衆所周知,沈訣當年不顧家裏意見直接去念了戲劇學院,把他爸氣得夠嗆。堂堂一個軍區司令,覺得臉都被丢光了,後來連續好幾年拒絕和沈訣說話。

他聽陳如瑾這樣說,忍不住驀然心頭一暖,點點頭:“知道了,今年中秋我盡量回來。”

陳如瑾想擡手替他整理下衣領,又覺得沒這個資格,讪讪地收回來把一縷碎發捋到耳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沒事可以往家裏打幾個電話。”

沈訣想了想,開口道:“好,謝謝媽。”

小時候他喊陳如瑾媽媽,大了反倒略去這一層稱呼,覺得別扭。如今到底是掙紮許久,想來還是應該叫一聲媽。

沈訣從C城離開,不着急回新西蘭的劇組,倒是先去找了謝安閑。

謝家還沒從過年的氣氛中歸正軌,都全然沉浸在假日的愉悅中。他打電話給謝安閑時,對方醉生夢死地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聽到沈訣聲音,差點沒跳起來撞到頭。

“所以你現在人在哪?”

“經紀人在和謝總談代言續約的事,我沒什麽要辦的,就閑坐着。”

“二哥公司對吧?”謝安閑抓起床頭鬧鐘看了一眼時間,慌忙地就要換衣服出門,“那你等等我,中午一起吃飯——你吃過了沒?”

其實沈訣吃過了,他從善如流地撒謊:“還沒,等你吃。”

謝安閑聽上去頓時開心:“那我們去吃火鍋,我知道有家新開的私房火鍋!”

過年期間火鍋吃到麻木的沈訣:“……嗯,我挺喜歡吃的。”

象征性地離開了一個星期,這和此前一言不發分別的大半年乃至更久比起來顯得微不足道,卻又格外的特別。謝安閑有了盼頭,成天度日如年,剛拐進火鍋店見到沈訣的背影,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太激動撲過去。

停在沈訣背後一步遠的地方,他靜靜地伫立,收斂呼吸,等沈訣一回頭,立刻飛快地做了個鬼臉。意料之中看到他被吓到的驚慌,謝安閑哈哈大笑。

沈訣無奈地想伸手揉他頭發,大庭廣衆,卻又有點不好意思,于是潇灑地帶了他肩膀:“來了也不說聲。”

謝安閑吐吐舌頭不說話,他做這類幼稚動作時越發可愛,年紀仿佛時光倒流了好幾歲。

沈訣一點都不餓,看着謝安閑吃。對方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路風卷殘雲,倒像三天三夜沒吃飯,沈訣見他忙不過來,索性開始給他燙菜。

一直相安無事的緘默不語,謝安閑吃了半飽,半是埋怨半是誇耀地說:“我都好幾天沒吃上米飯了,過年在家忙死。”

“忙什麽?”

于是謝安閑掰着指頭跟他數,過完年不久就是頒獎季,有些運作宣傳總歸必要,謝正則把總公司一小部分關于電影投資的事務移交給他,成天兩邊跑……他口若懸河,沈訣只是聽,越發覺得這小子太懂事。

算來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雖說确實該有辛苦,可到底有些心疼。

沈訣擅長傾聽,等謝安閑說夠了,給他續了茶:“那你接下來怎麽打算的?”

謝安閑:“我們和光華傳媒有合作,他們今年目測打算拍兩到三部片,具體的還要看開年之後大家的安排……畢竟只是‘人傻錢多冤大頭’,反正先投着,總會有回報。你看之前唐導那一部,給我賺了點人脈。”

沈訣皺了皺眉:“你下次多注意點,秦屹摸爬滾打這麽多年,吃人不吐骨頭,別被他坑了。誰的錢都不是天上掉的。”

謝安閑笑了,眨眨眼:“大哥,我要是破産了,你養我啊?”

這話本意只是開個玩笑,他說出來之後便心無旁骛地夾起一塊毛肚開涮。沈訣剛開始沒說話,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突然說:“可以。”

謝安閑嗆了口辣椒:“咳咳……什麽‘可以’?”

沈訣面無表情,眼睛卻專注認真地注視他:“你要是破産了,我養你啊。”

怎麽聽都不像一句随口的敷衍。謝安閑的筷子在自己碗裏轉了一圈,他垂着眼,不知道接什麽好,他直覺沈訣的意思就是自己想的那個,可無論如何,好像嘴巴被下了咒語,一提到某個話題,就掙脫不開。

謝安閑最終勉強地揚起嘴角:“還是別了,我一點都不想破産。”

某種言外之意和說不出口的話,沈訣看在眼裏,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先不提,讓謝安閑繼續吃飯,任勞任怨地給他燙菜送到碗中。

等到華燈初上,夜幕讓人能有膽量說些平日無法提起的話,沈訣結了賬,問謝安閑:“有沒有空去散個步?”

謝安閑手插兜,站沒站相地沖他笑:“你不怕被拍到呀?”

沈訣聳肩,滿不在乎地說:“我怕什麽,他們難道連散步的自由也不給?”

京城天大地大,沈訣把車停在自己暫時住的酒店地下停車場,和謝安閑兩個步行,漫無目的地順着街沿溜達。謝安閑走在前面,和沈訣錯開半步,聊一些無關緊要的時事與八卦,街上雖不至于摩肩接踵,人也不少,沈訣往前挪了一點,輕描淡寫地和他并了肩。

這一片往前走過兩個街口,便人煙稀少起來。最終走到了天橋上,謝安閑手裏拿了個剛買的甜筒,背靠欄杆默默無聞地吃。

沈訣也靠上去,想了想,掏出煙盒:“介意嗎?”

謝安閑搖頭:“沒事——不過我怎麽記得,你以前是不抽煙的?”

“是啊,”沈訣護着煙點燃,立刻一點紅光亮起,煙霧升騰模糊了眼,“高中跟着一個死黨學的,兩個人晚上熄了燈就去陽臺上抽一支解壓。後來家裏人發現,沒勸我戒煙,但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就停了。後來拍戲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會抽,結果暫時也戒不了。我這個人其實很沒有自制力。”

“還是第一次聽別人直接自我檢讨缺點……”

沈訣瞥了他一眼,燃到三分之一處的煙夾在指尖,手肘往後一靠倚上了欄杆。這姿勢十分不正經,他做出來卻有一種潇灑的倜傥。

“我不喜歡管別人的閑事,不是自己切身利益的也不愛操心——所以大學時談的兩次戀愛,都不得善終;讀書時學習成績中上游,數學經常不及格;對心理問題注重到了變态的地步,随時随地擔心自己抑郁;還有,我情商很低,這是真的。”

他說話的語速不快,一條一條地說完,煙已經燃到了半截,沈訣把它叼在嘴裏,目光渺遠地落在天橋下連成海的紅色汽車尾燈上。

謝安閑的甜筒吃完了,戳他的手肘:“你到底想說什麽啊男神,這樣我好慌的。”

沈訣掐滅了煙,扭頭認真道:“其實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完美的人,毛病很多,煙酒不忌,有潔癖,嚴于待人寬以律己。”

停了須臾,在謝安閑越發茫然的目光中,沈訣輕輕地挑起唇角,拉扯出一個堪稱小心的陌生微笑:

“知道了這些,你還會喜歡我嗎?”

天橋下一輛車發出尖銳的喇叭聲,把謝安閑猝不及防吓得渾身一抖。他沒能從方才的話裏回過神,身體先于意識地點了點頭。

沈訣似笑非笑地等他的回答,淡然說:“小謝,我不是在強迫你現在就給答案。你認真地想一想,我們如果交往,會有許多問題需要磨合,還有……一些別的。我知道你喜歡我,你說過好多次了——明天早上的飛機,我要去紐約一趟,大半個月之後回來。要是可以,你那個時候再跟我說答案……”

“沈訣!”

好似很愕然謝安閑竟會大逆不道地吼他,沈訣滿眼都是驚惶。

謝安閑恨鐵不成鋼地咬牙切齒道:“我喜歡你,肖想和你在一起好多年,現在終于聽到你說可以交往……你還讓我等大半個月……一天我都等不了了,我們、我們——”

一錘定音的話沒能說出來,因為沈訣一埋頭,手指捏住謝安閑下颌,大庭廣衆的公共場合,不管不顧一般以吻緘口。

他舔過謝安閑的唇縫,迅速地攻城略地,口腔裏濃重的煙味立即攻占了謝安閑的感官。從沒想過沈訣深吻起來居然和他斯文高冷冰山一樣禁欲的模樣大相徑庭,謝安閑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在他肩上推了一下。

沈訣分開了些,抵着他的唇:“閉眼。”

聽他的話成了本能,謝安閑立即阖眼,睫毛不安地顫動。

再次貼上來的吻變得輕柔多了,順着下唇內側一路吮到齒間,旋即卷了舌去逗弄。謝安閑覺得從百會穴到湧泉穴,整個人仿佛被打通了一般,全身又輕又軟,像踩在雲中,他突兀地想到一句不合時宜的話,“人間沒個安排處”。

謝安閑接着就自我檢讨,向此句的作者道歉,他已然神志不清,開始胡思亂想了。

然後謝安閑意料外地聽到了沈訣的笑聲,接着有人捏了把他的鼻梁。沈訣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他深邃得總讓人錯覺愁雲深鎖的眉眼盛滿星河一般溫柔,毫無血色的薄唇此時沾了一點點紅,稍微腫了。

沈訣掐着謝安閑的鼻子:“接吻都不專心,說你什麽好?”

謝安閑哼哼兩聲抗議,被放開後一巴掌拍過去:“你瘋了啊?這裏随時都有人看到!”

“無所謂呀。”

他還有心情笑,天橋盡頭的燈壞了,下面的光河無法照耀上方,于是籠罩在沉沉的夜幕中。不是熱鬧的片區,他們一通胡鬧,連個人都沒來過。

“小謝,我已經過三十了,沒幾年好鬧騰的,你就容忍一下呗?”

謝安閑震驚于他的語氣,難以想象的軟綿,他覺得這個世界好玄幻。

夭壽啊男神剛才是在撒嬌?是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歐洲杯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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