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蜜糖

第1章︰蜜糖

那天謝安閑是一臉懵逼地被沈訣送回家的。

他本來想,“約了會告了白确定了關系又接了吻,不去酒店睡一覺都說不過去吧?”兀自糾結着到底誰上誰下的問題,沈訣卻在酒店門口的噴泉旁站定,仿佛剛才那個難以自持的人不是他一樣,冷漠地說:“等我會兒,我去開車送你回家。”

謝安閑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仍然是原來的路線,一路沿着小區的路開進去,停在旁邊的臨時車位。沈訣把了車鑰匙,繞在指尖轉了一圈,沖謝安閑擡了擡下巴:“走啊。”

他仿佛依然要把謝安閑送到家門口,這一次的意味卻和之前不同了。

謝安閑得令,在前面帶路,走出兩步後不樂意了,停下來等沈訣過來後,趁着天色昏暗,悄悄地去碰他的手。只在手背上輕輕觸碰了片刻,立即被沈訣握住,那人面色如常,只在抓住他五指收攏交纏後,偏過頭朝謝安閑笑了一下。

卻不是盛夏,初春的吹面不寒楊柳風在夜間帶着點濕潤的潮氣,蟲鳴未到開始喧嚣的時候。謝安閑攏了一下自己的領口,□□的皮膚有點涼,但心裏仿佛燒着一團火,把他全身由內而外地溫暖了。

大約他不說話讓沈訣驚訝,手握緊了些問:“你今天好像特別沉默。”

謝安閑無語凝噎:“诶,因為你話太少了,我就要多說點,不然很容易冷場啊,我這個人最怕尴尬了。”

“也不是我話少……”沈訣頓了頓,跟他說實話,“其實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話題。”

聞言笑彎了一雙眼,謝安閑另一只手不着痕跡地在他後腰拍:“以後慢慢了解啊,不然我給你寫一個清單?”

沈訣:“可以,我對照着揣摩下。”

他太過正經的樣子讓謝安閑差點信以為真,笑得直接蹲在地上捂肚子,一只手揩幹淨眼角的淚花,伸給沈訣讓他把人拉起來。

重心不穩,沈訣扶了謝安閑一把,無奈道:“有那麽好笑嗎?我很認真的。”

謝安閑擺手:“我覺得……你是誤會了什麽。我了解你、知道你的興趣愛好和日常工作,是因為我本來就喜歡你,于是心甘情願去收集的。但是這種‘喜歡’并非一定要對等,哪有人談戀愛還要互相稱量彼此心意的?”

沈訣驚訝地發現這人居然很會說話,接茬道:“不然呢?”

伸出兩根手指,指尖遞到一處。一盞昏暗的暖黃色路燈下,春夜,謝安閑的眼睛在混沌的晚景中非常亮,他一開口都是輕快的愉悅: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就對等了——話說回來你是喜歡我吧?”

這個反問風格十分謝安閑,沈訣情不自禁地揉了一把他的頭發,原本就被風吹得亂七八糟,這下幾縷略長的天然卷落下來徹底擋住了眉眼。謝安閑視線驀然變窄,本能地去捋,剛得以重見天日,手被誰握住了。

順着按到後腦,再輕輕一帶,謝安閑回過神時,他已經被沈訣整個抱在懷裏。

“當然,我喜歡你。”

他幾乎壓着尾音顫巍巍地開口:“原因呢?你總要讓我死個明白。”

沈訣在他耳邊笑,輕輕地咬了一口耳垂,旋即摟在後背的手收緊了些,整個人把他包裹在懷裏,兩個人的身高差恰如其分勾勒出夢寐以求的溫柔。他好像是臨時去想這個答案,又仿佛是在組織語言。

“因為想念。”他沉沉地說,“見不到你的時候,很無趣;等快要見到你了,便開始數着日子期盼。仔細一想,距離初次見面也有快三年了,我應該明白得更早一點——可能我被你馴化了。”

他的比方讓謝安閑想到了某個着名的成年人童話,他幼時去看,免不了代入,想去尋找一只可愛的狐貍,告別多少顯得薄幸,他那會兒一點都不懂。這天謝安閑才明白等待的苦,好在他不是一個人孤獨地嘗。

原來我想你的時候,你也是會想我的。

從“讓我試着追求你”開始激動不已卻哭不出來到迄今為止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謝安閑終于後知後覺地有點熱淚盈眶。

謝安閑回家後,幾乎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迅速跑上樓,忽視了大哥二哥的問好,徑直沖到陽臺上,氣喘籲籲地,果不其然見到沈訣還在路燈下,沒走。

十分鐘前他們互訴衷腸,然後謝安閑沒話說了,踢了一腳小石子默默地補充:“那我還是先回去了。”

沈訣點頭,感覺這對話像兩個剛交往的高中生一樣青澀。他沒把心裏想的說出逗謝安閑,目送他離開,然後站在那盞燈下面,不知怎麽的沒走。大約是覺得謝安閑會跑出來再看他一眼,于是傻愣愣地在那兒等。

謝安閑的腦袋從陽臺上探出來時,沈訣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慶幸。他自我安慰地想,“原來我也并不是那麽不了解他。”

優哉游哉地給謝安閑揮了揮手,沈訣再轉身離開。這事後來被唐韶齊這個損友知道,嘲笑他純情,梗一玩就是好幾年,還拍進了電影裏——暫且按下不表。

和沈訣相互目送總算告一段落,接了杯水喝,謝安閑這才下樓。

謝家大哥在沙發上和老婆一起哄孩子,謝家二哥寂寞地坐在另一邊摁手機,滿臉都是“我一腳踹翻這碗狗糧”的生無可戀。

“團團!”謝安閑直奔目标,沖過去捏住侄子肉嘟嘟的小手,“小叔叔回來了!”

謝嘉樹冷哼一聲:“是啊,回來好久了,不知道發什麽瘋上去呆這麽久,總算想起這邊還有幾個活物。”

他說話陰陽怪氣,謝安閑不和他一般見識。小侄子謝團團卻伸手要他抱,這小肥球人如其名,是個團子,還不到一歲,已經頗有些謝正則當年“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大佬氣質——可惜和他爹南轅北轍,謝正則是刻板,謝團團只是單純的熊。

家裏兩個叔叔對他态度大相徑庭,謝嘉樹唯恐避之不及,謝安閑卻十分喜歡,每逢周末都會給謝團團買好吃的好玩的。于是這小兔崽子立刻分清了誰才是好人,迫不及待地抱上了小叔叔大腿。

謝安閑把謝團團抱在臂彎裏,不時舉高轉圈,又蕩來蕩去。他哄小孩兒很有無師自通的一手,不多時就把謝團團逗得直笑,露出嘴裏沒幾顆的牙。

艾菁眼觀鼻、鼻觀口,甩開自家老公往謝嘉樹那邊沙發一坐:“我覺得……安閑今天好像心情特別好。”

這話音量不大不小,只有一心盯着兒子的謝正則聽不到。謝嘉樹癟嘴:“別不是談戀愛了吧,這小子之前還因為一個人要死要活,怎麽現在又沒心沒肺了。”

艾菁:“……因為誰啊?”

謝嘉樹不疾不徐:“沈訣。”

艾菁雖然這一年多辭了工作在家安心當全職太太,但八卦心不減,對這個名字了如指掌,算是路人粉,頓時臉色就變了,似乎很難相信自家小弟會和一個演員扯上關系。

正打算追問幾句,手裏突然多了個團子,謝安閑把小屁孩放到艾菁懷裏,一屁股在旁邊坐下,端起茶杯牛飲般喝了一大口:“和小孩子玩真是個體力活……二哥你在說什麽,我也要聽。”

謝嘉樹皮笑肉不笑:“說你之前頭撞南牆,現在死心了沒?”

謝安閑得意洋洋:“不要老是幻想革命失敗,二萬五千裏長征走到盡頭,我已經成功的陝北會師,以後只會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

言罷也不說明到底是什麽情況,謝安閑掐了一把小侄子的肉臉,一步三蹦地跳上樓回房間休息。留下幾個不明就裏的人,在大廳裏面面相觑。

謝正則:“他剛剛說的是人話嗎?”

當夜,謝安閑在介乎美夢與春夢之間浸泡一遭,全身軟綿綿地賴在被窩裏,翌日醒了也不願意起來,抱着手機迷糊地翻。

雞零狗碎的雜事裏摻了幾條不得不處理的要緊,都需要他處理,不說親力親為,也必須每件一一過目。

謝安閑打了個哈欠,撐着沉重的眼皮,從這一堆密密麻麻的消息記錄裏翻出和沈訣的對話框,往下翻了許久,懷疑自己記憶出現斷層,最後竟然是靠搜索才摸出男神的消息框。他想了想,把它置頂了。

沈訣倒是給他發了條消息,時間在早上6點:“今天的飛機去紐約試鏡,估計你起來時在正失聯。到了再跟你說。”

他在床上滾了一圈,前後咀嚼這句話,硬是從裏面讀出一點纏綿的柔情。謝安閑看了眼時間,八點多,他回了條早上好,雞賊地加上“記得想我”幾個字,樂得笑出了八顆牙。

等刷完牙洗完臉,謝安閑猛然想起哪裏不對。他記得沈訣的微信頭像是張很正經的黑白圖,默片風格,靠窗的光影線條優雅,有半個輪廓分明的側面。

謝安閑再次打開微信,心無旁骛地觀望良久,終于發現了自己早先沒有一眼認出的原因——沈訣換頭像了。

單純就事論事無可厚非,不過這只肥成球的白倉鼠是什麽鬼?

他把問題留在和沈訣的對話框裏,然後去做自己的事。忙完一天累成狗,謝安閑倒在床上躺屍,手機總算大發慈悲地震動了一下,特別提示音。

忙不疊地點開,連帶軟成棉花的脊椎都一下子挺直了,正襟危坐在床沿。

“到紐約了,現在正往市區走。那個頭像吧……我覺得,和你的挺配的來着。”

謝安閑的頭像是個圓滾滾的倉鼠,正在專注地嗑瓜子。他舔了舔嘴唇,把這兩張圖反複地切換着看,一頭霧水地想:“到底哪裏配了?都很肥嗎?”

直到很久之後見到沈訣,對方才頗不自在地跟他說,因為謝安閑早先老喜歡在朋友圈發一個配圖:一只倉鼠捧着一堆瓜子,下面還有行字,“老子有的是瓜子”。他覺得好玩,默默地存了,後來謝安閑頭像也變成倉鼠,沈訣就越發覺得像。

這個理由讓謝安閑崩潰,但他難得地看到了男神窘迫羞赧的一面,只覺得非常值。

只是彼時對着兩坨圓滾滾疑問不止的謝安閑還不知道這一切緣由,他正要問沈訣別的事,手機一震,對方又發來一條消息。

“好的,會想你的。”

他幹淨利落地截了個圖,抹掉沈訣的頭像和ID,興奮地發了朋友圈,沈訣大約是正好在刷,發了個默認表情,謝安閑又回他一個親親,端的是膩歪得很。不久後,唐韶齊這個八卦魂燃燒的不學無術小青年如臨大敵地私戳他:

“謝總,你把我們訣哥包了啊?!”

謝安閑當即就跟唐韶齊解釋說沒有,他們是自由戀愛,随後卻因為這句話浮想聯翩,腦補了好幾本金主文內容。

他不懷好意:“其實我可以包養你。”

沈訣冷酷地回他四個字:“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 小謝:什麽?這不是個金主文嗎?

作者:誰說你是金主,你是迷弟,正視自己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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