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坦誠

第1章︰坦誠

他的記憶中最混沌的那幾年,其實過完了去想,也沒那麽難熬。

“肖醫生跟我說了你的取向之後,暗示過你對于年長的同性更加親近。于是他認為,我是你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你很容易對我産生兄長之外的情感。那會兒我不知道怎麽辦,只有一個人知道,所以忐忑。

“一部分受到醫生的影響,畢竟對這方面涉及不深,我只能聽醫生的話。另一部分因為你那時的表現出來讓我誤會了。我對這種感情沒法接受,可又不忍心讓你難過……才提了那個很荒謬的念頭,作了錯誤的決定。

“之前一直沒跟你道歉,現在說了,希望為時尚早,你還能原諒我。

“對不起沈謠,是哥哥的錯。”

這番話在他心裏憋了許久,兩三年來幾乎要爛了,這會兒終于痛快地傾吐出來。沈訣有點不安地等沈謠的回答,包括此前所有的氣話和自責愧疚。

他希望沈謠不要繼續介懷。

良久,直到旁邊的謝安閑都為他這一番血淋淋的剖白慘淡到心有戚戚焉,電話那頭沉默的人才終于開了口。

沈謠好像在外面,聽着都空曠些:“……沒關系,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之前有些話,你也不要往心裏去。”

沈訣:“嗯,沒事兒。不耽誤你以後就行,我挺自責的。”

“……說到這個,我打電話是想問你來着。”沈謠方才的迷茫越發深重了,顯出幾分無助,“我現在,很喜歡趙荼黎,但我不太敢向他提‘戀愛’,不知道怎麽辦。”

此言一出,沈訣先花了五秒回憶“趙荼黎”這個人是誰,随後想起了沈謠微博裏發過的合影,不由得眉頭揪緊了。

謝安閑把頭往他肩上埋,打着哈欠蹭,用眼神詢問他。沈訣揉了揉謝安閑的頭,拿過放在一邊的平板敲了幾個字:累了先睡。

然而還不容謝安閑回複,那邊沈謠噼裏啪啦說了好多話,從和趙荼黎什麽時候認識、如今在做什麽一直到他是怎麽想的。

他人在羅馬,過年時簽下的電影已經開拍,去了意大利取景。趙荼黎在其中與他飾演情侶,加上兩個人關系一直不明不白的暧昧着,趙荼黎對他又好,沈謠便後知後覺地開了竅。少年情懷盡是詩,沈訣聽得犯困,他還在糾結“可是趙荼黎到底喜不喜歡我”。

沈訣簡明扼要:“吻戲,床戲,拎行李,給你買冰棍兒買外賣還偷拍你……然後呢?你覺得他逗你玩?”

沈謠:“……啊,不然呢?”

我覺得你是在跟我炫耀。

這句話沈訣到底沒說出口,他立刻把謝正則的口頭禪挪用了,振振有詞道:“不算在戲裏他這樣了還只是逗你,我打斷他的腿。”

沈謠:“你敢!”

被擲地有聲的兩個字噎了個半死,沈訣又安撫了他兩句,郁悶地扭頭。謝安閑被沈家弟弟這回答逗笑了,把自己悶在被子裏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拿過平板給沈訣回複:都是做大哥的,怎麽差這麽多。

沈訣做口型:“呸。……謠謠你還不睡呢?”

此言一出,那邊估計意識到此時國內外的時差嚴重,連晚安都說完。謝安閑以為沈訣電話斷了,立刻從被窩裏起身,往他身上一撲,就要親吻。這動作帶着周遭衣物被褥摩擦聲起,被沈謠聽到了。

沈謠太過敏感,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這麽晚了,你那邊和誰一起呢?”

兩個人不由得都是一驚,沈訣幹咳一聲道:“和一個剛認識的朋友,有空跟你介紹。你也快休息了,別熬夜。”

沈謠難得不跟他逆反,乖乖地應了,挂掉電話。傳來忙音時,沈訣與謝安閑不約而同地長出一口氣。

他把手機扔到一邊,雙手捧住謝安閑的臉用力一擠,好整以暇道:“着什麽急?……啧,快半個小時國際長途,這小子嫌錢多嗎。”

沒人和他理論國際長途貴不貴,謝安閑掰住沈訣的手掙紮,秋後算賬:“什麽叫‘剛認識的朋友’啊?你和剛認識的朋友睡一張床,我不服。”

沈訣輕輕地挑起一邊唇角,懶得同他廢話,兵不血刃地讓謝安閑徹底閉了嘴。

第二天的日出理所當然地被錯過了。謝安閑醒來時,窗簾遠離床的那一邊拉開了,陽光正耀眼地曬在木質地板上。

他感覺腰有點酸,好在沒什麽其他的難受。在床上又閉了會兒眼,謝安閑徹底睡不着之後才爬了起來,坐在一堆亂七八糟的被褥枕頭裏扒拉自己的頭發。

謝安閑的天然卷長長了些,搭下來遮眼睛,很沒有霸道總裁的形象。可沈訣說留長了顯小,也更好看些,他就很有原則地不剪了。

想了些雜事,又拿過手機回了幾條公司秘書發來的消息,謝安閑才意識到很嚴肅的問題。

沈訣去哪了?

身心俱疲了那麽一個須臾,謝安閑掙紮着下床洗漱,完畢後出房間,看到找了一路的人正襟危坐在客廳沙發上,表情嚴肅地查資料。

沈訣聽到他走路的動靜,頭也不回:“小謝,我給你做了早飯放那邊桌上了,吃一點待會兒咱們晚點吃中飯。”

謝安閑說“嗯”,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跑過去從沙發背後勾住沈訣脖子,接着湊過去眯起眼睛看他電腦屏幕——謝安閑輕度近視,早上起床沒來得及戴隐形,看什麽都是虛虛一個模糊的影子。

等看清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履歷,謝安閑咋舌:“你查趙荼黎戶口呢?”

沈訣完全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妥,理所當然地說:“昨天沈謠說他喜歡這個人,我都不認識,好歹要先看看有沒黑歷史吧。”

謝安閑:“……管得到挺寬。”

這下連聾子都聽出了不滿,沈訣終于舍得把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挪開,扭頭看謝安閑,自然地擡手揪了把他的臉:“怎麽啦?”

謝安閑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咽下去,背課文似的說道:“趙荼黎,去年金橄榄最佳男主角得主。聽說他人品不差,脾氣也挺好,此前沒有任何緋聞和醜聞。重要的是不僅顏正演技好還特別敬業,拍《入陣》的時候在片場每天呆14個小時。不是非富即貴,接觸過的人都說他挺可靠的……沈爸爸,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猝不及防被最後一句話調侃了,沈訣條件反射瞪他一眼,又自知理虧,總算意識到了哪裏不太好。

他做賊心虛地把筆記本合上,沉吟片刻,轉移話題的手段并不高明:“嗯……那個,你沒有不舒服吧?”

謝安閑只是笑,沈訣被他笑得心裏發毛,虛張聲勢道:“我也是關心他。”

“知道,理解——”謝安閑動作高難度地從沙發上一翻而下,還沒坐穩便勾過沈訣的脖子,在他臉上輕佻地吻了一口,慢條斯理道,“我二哥剛知道我追你那會兒,成天神神道道的,現在雖然沒問過,我猜他也偷偷‘關照’過你吧。”

沈訣見他神色如常,放下心來:“你還兩個哥哥,沈謠可就我這麽一個哥。”

謝安閑嗤之以鼻:“得了吧,你別老拿他當小孩兒。”

還想反駁什麽,沈訣硬生生地忍了,他覺得謝安閑說的有道理,可自己的擔心又不是空穴來風,兩相掙紮,還在權衡的時候,被那人蹭了蹭。

謝安閑拉過他一只手,一邊玩一邊漫不經心地說:“你弟弟昨晚提起趙荼黎的時候,那個語氣可生動了,這對他來說肯定是好事兒,你就放心吧。”

一語點破夢中人。

沈謠早就不在他管轄範圍內,他只是兄長而非監護人。何況“喜歡”這種情感既美好又可愛,體會過才知道珍貴,就算不小心受了傷,都是旁人無法理解的感受,他有什麽理由去指手畫腳?

沈訣一癟嘴:“好吧,不過他要是真敢對謠謠不好,我照樣——”末了覺得自己當壞人功力并未爐火純青,沈訣嘆了口氣,收斂了。

看出他的無奈,謝安閑從未見過這樣操心的家長樣,十分新奇。

雖然沈訣不曾向他提過與沈謠之間有過什麽不合理的發展,他也能從前後的察言觀色與昨晚那通電話裏揣測個七七八八。

畢竟我這麽聰明。謝安閑啃着一個蘋果想。

那天午飯前的時光都浪費在這個話題上了,沈訣總算從頭到尾地把整件事向他梳理清楚,坦白心路歷程,檢讨頭腦發熱的錯誤,順帶澄清實質什麽也沒有。謝安閑雖然不太懂為什麽他們兄弟兩個能鬧成險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但知趣地沒問。

以後總有機會,沈訣說了,“等他們拍完戲回國,我帶你去見他一下。”

謝安閑調侃他:“影帝,你還玩啊——我那天看微博上有個人說,你這個頭銜非常有水分啊。而且得獎之後快兩年了吧,都沒有新作品問世——你是不是要罷工?”

他說這話時,沈訣正在和《雪原》的導演James Olson核對宣傳期的行程表,抽空擡眼,認真嚴肅地說道:“我怎麽記得某人號稱要當我金主呢。”

尾音輕飄飄地落下,謝安閑愉快地掏出一張紙,寫寫畫畫許久扔過去,大方地說:“哎喲,等你這話很久了,拿去花!”

沈訣忍俊不禁地接過來,低頭一看,上面被畫成了一張支票的樣子,大約沒有法律效力所以有恃無恐,謝安閑鬼畫符似的寫了個1314,之後的零任意象征性地圈了幾個。他的大名龍飛鳳舞落在下面。

他應該嘲諷幾句,又或者挑點刺,說你哪裏畫錯了。

可沈訣竟然珍而重之地把這張鬼畫符折疊一下撞進錢包裏,他朝謝安閑揮了揮:“我收着了,謝總哪天要翻臉,我可是會鬧的。”

沒料到他接了這話,甚至露出這樣端正的表情,謝安閑愣了一下,被驚喜砸暈頭似的往沈訣旁邊一坐,伸手:“拉鈎!”

沈訣:“……”

他帶着點哄小孩子的無奈和好笑跟謝安閑拉鈎了。對方倒是十分全心投入地完成了一整套沈訣見所未見的程序,沈訣全程看熱鬧似的,結束後沒忍住,覺得這人傻得太可愛,一把撈進懷裏。

在海濱城市度假的這段日子成了謝安閑在忙碌時很愛去回憶的片段,那會兒他們倆剛心意互通,他從沈訣那兒捕捉到了對方前所未有的鮮活生動。

謝安閑也問沈訣:“為什麽你之前要拒絕我呢?”

他認認真真地解釋:“那時候我不喜歡你,當然不能夠答應;可是後來前一天晚上發現我喜歡你,第二天,我就跟你說了。”

前半句謝安閑心塞了片刻,然後他就聽到了最喜歡的情話。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都是做哥的沈哥哥就比謝哥哥苦。。

明後兩天跑實習地點T^T

得斷更一天了最遲15號恢複日更唔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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