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異地

第1章︰異地

美好的時光總飛逝,謝安閑和沈訣在海濱蹉跎了快一個月的時光,立刻兩邊進入了一年當中最忙碌的階段。

謝安閑的景悅在此前的兩輪談判後成功地轉讓了一部分投資在爍天影業的股份,并且加大了和光華傳媒的合作力度。迎面而來的便是之後密密麻麻的合同,謝安閑仍堅持親力親為,忙得像只陀螺。

他在北京和上海之間來回跑,有時候甚至一天之內往返尤其辛苦。不知是不是拜這辛苦和蒸蒸日上的公司業績所賜,謝正則找他長談了一次。

大哥的意思很簡單,謝家已經有後,而謝嘉樹也仿佛找到了人生真愛,遲早會結婚生子,如此一來謝安閑成不成家便顯得沒那麽重要了。他們父母這些年雲游四海,見過太多世面,參加了三藩市的驕傲□□,謝正則隐晦地提了一次,老先生謝和嵘哽了片刻,說着“孩子大了管不着”,繼續當他的甩手掌櫃。

這結果的順利大大地超出了謝安閑當初的預想,他以為至少要抗争那麽三年五載,那時候他和沈訣感情穩定、事業有成,就算家中反對,并不會影響生活質量。

如此一來,反倒是讓他感激不已。

只是謝和嵘夫婦正在阿根廷,一時回不來,否則謝安閑必然會帶沈訣見他們一面。謝和嵘通過謝正則給他帶了句話:“定下來就好好過,別整那麽多有的沒的。”

這話十分符合他爸的風格,謝安閑歡天喜地地答應了。

他忙得不知今夕何夕,沈訣好不到哪兒去。

今年三月,沈訣在美國有一個試鏡,導演再三權衡後,給他妥協了另一個角色。不是第一順位的選擇,但沈訣還是接了。與此同時,《雪原法則1》即将上映,北美定檔8月26日,國內定檔順延一個月,馬上就迎來了忙碌的宣傳期。

謝安閑談合同時,沈訣在歐洲;他混飯局時,沈訣在日本;等他好不容易靜下心來,給沈訣打一個越洋電話,對方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小謝……我在拍戲。”

好在即便初次品嘗離別,到底不是幼稚的學生了。忙起來各自為政,閑暇時兩廂挂念,不得不說狀态還挺好。

用唐韶齊的話說:“我看你倆忙的時候,比膩歪的時候舒坦多了。”

沈訣怼他:“狗糧不夠吃可以去看下我們謠謠。”

于是唐韶齊就冷哼一聲,憤怒地沉默了。

沈謠的生日在五月,沈訣出國前争分奪秒地去把禮物送了——是張限量版的黑膠唱片,沈謠念舊,喜歡這些上了年紀的東西。

他從正在拍戲的劇組得知,那兩位劇中戀愛狀态的主角仿佛戲外也陷入了熱戀。沈訣借着送禮物的機會,順手考察了一下趙荼黎。然而并不滿意,覺得“不穩重,還有點悶”,不出意外被沈謠一一駁回。

當夜他看到沈謠興高采烈發的朋友圈,終于意識到自家弟弟脫團了。跟謝安閑抱怨時,對方隔着千裏之外順毛:“都是越看越順眼的。

安撫到最後,沈訣聽着好委屈地應了,接受這個既定事實。

沈訣的憂慮解決,可謝安閑兀自有他的小算盤。他從好早之前,很想見沈謠一面,以前沒有機會也沒有立場,如今就差一個理由。

天遂人意,理由很快找上門來。

目前沈謠拍攝的那部電影《春日綠閃》,是一部頗為純粹的同性片,卡司很漂亮,投資方是國內電影業兩大巨頭之一的星影。但導演沈鈞非常精益求精,堅持大權獨攬,把劇組拉到意大利去拍戲,回來後同投資方吵了一架。

星影不愁這一部片賺錢,何況看上去也并不像票房黑馬,于是大手一揮撤了資。沈鈞吃人嘴軟,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辦。

謝安閑聽到這個消息,是從唐韶齊那裏。大家都在一個圈子,導演們的消息往往更加靈通些,自從光華和景悅合作後,唐韶齊有意給謝安閑拉生意,便說了。謝安閑理所當然地開始打這塊肉的主意——倒不因為片子怎麽樣,而是那導演是沈訣的叔叔,他倘若出手,那是拯救沈鈞于水火,天大的人情。

這項投資提上日程的第一天,謝安閑跟沈訣說了。

他的表達相當拐彎抹角:“诶我聽說你叔叔那個劇組現在資金鏈斷裂了啊,有沒有事?戲還沒拍完吧好像?”

沈訣不傻,立刻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怎麽,你想當他債主?”

謝安閑:“嘿嘿嘿。”

沈訣嘆了口氣,知道攔不住,便随他去了。

而後沈鈞撿了個便宜金主,感恩戴德。讓他驚訝的是,謝安閑不在意錢的問題,讓沈鈞殺青時通知他。

殺青那天正好沈謠20歲生日。謝安閑上午開完了會,中午跟沈訣報備他要去參加一下。

沈訣:“你去做什麽?宣示所有權?那得讓他喊你小嫂子了。”

謝安閑:“呸……我給他送禮物。”

他給沈謠買的東西多是好看實用,不知道沈謠喜好,只是這麽一來打點完和沈訣關系最親近的兩個人,謝安閑心裏還是舒坦很多——在他的計劃裏,和沈訣見家長是遲早的事,孤立無援什麽的,可太不明智了——反正沈訣人在國外,鞭長莫及。

至此他才第一次和沈謠見了面。

謝安閑在殺青後亂糟糟的劇組人群裏第一眼發現了沈謠。這人長得太過鶴立雞群,輪廓分明,五官精致,一雙桃花眼神采飛揚地勾人,與同齡人相比瘦削得多。

最初的印象還停留在沈訣很早之前給他看的那張照片的冷漠臉上,謝安閑卻覺得,其實沈謠和某人還是挺像的,下半張臉的輪廓和唇形尤其相似。

沈謠被推搡過來時還在笑,旁邊趙荼黎一臉不懷好意。他見了謝安閑,約莫因為陌生帶來的局促,稍微收斂了。

旁邊劇組的副導演作介紹:“小沈小趙,這是咱們投資商,景悅的謝總。”

謝安閑連忙擺手:“別,你叫我小謝哥哥就成。那個,今天你生日,給你帶了點禮物,生日快樂啊……”末了欲蓋彌彰地補充道:“你那個……這些不是那什麽……我和你哥哥挺熟的,都是自己人。”

沈謠剛開始不肯收,聽到後半句,不知想了些什麽,桃花眼裏一閃而過促狹的笑意。他立刻接了謝安閑的東西,朝他眨眨眼:“好的,小謝哥哥費心了。”

謝安閑手指在鼻子下面一蹭而過,心虛地點了點頭。

随後他再不知能說些什麽,但他不開口,沈謠也戳在原地,兩個人面面相觑了一會兒,尴尬以他們為圓心迅速擴散。最終旁邊的趙荼黎看不下去,找了個托詞把沈謠拽走,他們倆走出視線中心,手就莫名地拉到了一起。

再往前面走出幾步,簡直立刻進入了二人小世界,天地間全是粉紅泡泡。

謝安閑:“……”

他可算懂了,為什麽唐韶齊拍完《寒焰》寧可在家喝西北風享受單身狗的清香,也不願意和他倆出去玩。

那天的經歷,謝安閑告訴沈訣時俨然一副事後諸葛亮的姿态:“我幫你考察了,人家兩個感情挺好的……你別說什麽剛開始嘗到甜頭,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你?……我放了東西就走了,殺青宴一個人都不認識,玩什麽啊?”

沈訣剛下了戲,直接就着街沿坐下和他聊:“行吧行吧行吧,你說挺好就好……大金主,感覺怎麽樣啊?”

謝安閑:“非常——非常舒服,他們的表情像看財神爺。啊對了,這部電影我可看在你面子上才不計成本,回頭大哥要罵,我就說你是你慫恿的。”

猝不及防扣了一口鍋在背上,沈訣哭笑不得:“好好好,都是我慫恿的,我禍國殃民。”

謝安閑嗤笑一聲,說:“看不出我們影帝這麽有自覺。你忙什麽呢?”

話題轉移到他那邊,沈訣不慌不忙地說了最近的情況。他的新電影是一部華人導演的片,這導演亦許久不曾有作品,和沈訣算得上一拍即合。

“小人物故事,唐人街一個中介商人的親身經歷改編,算半傳記的性質,記錄了這些年來三藩市的變遷,以小見大的手法很常見了。”沈訣卷起一邊的袖子,五月的天有點熱,“不過導演功力到位。”

謝安閑:“那會在國內上映嗎?”

沈訣:“扯到種族歧視……就算最後決定引進的話也要等明年初了。”

謝安閑癟嘴:“你什麽時候也回來拍電影?”

那邊傳來沈訣的笑聲:“有這個打算……暫時把這部拍完吧,好萊塢給我留了空間,浪費就太可惜了。等以後,你要獨立投資電影了,什麽時候你名字寫在制片人那一欄,我肯定去給你當男主角。”

謝安閑的心髒很用力地跳動一下,他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行,我可得努力了。”

沈訣:“就這麽定了——導演喊我呢。晚點收工了我再給你彈語音。”

然後他挂了電話,謝安閑百無聊賴地想,這人怎麽也活力四射的。他記起很早前,有個人說沈訣,“視電影如生命”,這樣的人無論如何不可能輕易放棄正在上升期的事業。他才30出頭,大把的時間和光明的前途在等他。

當天下午,沈訣果然掐準時間給他彈了語音。

三藩市正值淩晨,謝安閑睡午覺起來,聲音軟糯,少了平時幹脆利落的爽快。他和沈訣聊了幾句最近的打算,終于忍不住抱怨。

“你看啊,你要是小明星多好,我也不用想你的時候只能幹坐着。”他說完,自己覺得不對勁,又惴惴地說,“不過你要是不這麽厲害,我可能根本就遇不到你……”

沈訣:“啊呀。”

謝安閑:“所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尾音竟然委屈了起來,沈訣隔着太平洋,幾乎都能想象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黑眼睛現在的神情,耷拉着頭的時候,像只沒吃到骨頭的卷毛小狗。

他插着耳機和謝安閑聊天,退出界面後點開微博,片刻對謝安閑說:“你記不記得我出道時的第一部電影……你看我微博。”

那部電影謝安閑翻來覆去看了二十多遍,每一個場景都倒背如流,寓意挖掘最深。他好奇地點開,沈訣發了一張圖,是這天美國的落日。他的位置高,拍下了一場洋洋灑灑的夕照,遠處青藍色的天空和近處波光粼粼的江水。

謝安閑突然有點感慨。因為那部電影裏,他飾演的角色最後也到了舊金山,就在這個位置,旁白是沈訣緩緩的輕輕的聲音。

“只有在這一刻,我感到的不光是想你,還有愛你。”

那條微博的內容只有一個“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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