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宿醉

第1章︰宿醉

“沈訣這個人,浪漫起來是不得了的。處女座嘛,追求完美……”

說到這裏,覃宛停頓了片刻,突然抄起手中的手袋拍在謝安閑身上,咬牙切齒毫無形象:“不過你居然真的睡到男神!你簡直!啊啊啊氣死我了!嫉妒!”

謝安閑一邊被她象征性地打,一邊傻笑:“微博也是發給我的……看到下面的朋友們都在跟他說晚安,心裏真是有點小激動。”

覃宛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作為引謝安閑入坑和把他最初帶到沈訣面前的人,覃宛在謝安閑心中簡直“功不可沒”,革命戰友。他此前沒空,等到覃宛回國訂婚時,才得以在她面前,把自己和沈訣認識并交往的過程一一交代。

等作案過程闡述完畢,覃宛喝了口茶,窒息地說:“我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啊?安閑發達了,男神彎了?”

謝安閑幸災樂禍道:“他本來就不直,文藝悶騷小青年一個。”

覃宛認同了第一個形容詞,卻對後者嗤之以鼻:“算了,你們的家務話我不評價。下次約男神吃個飯呗,我也算追星的人生巅峰了。”

謝安閑老神在在地點頭。

他和覃宛喝完下午茶,立刻要去一個飯局。景悅的事情越來越多,這一次也不例外,自然是從飯桌上談到了娛樂場所,小謝總也從意氣風發,變成了癱倒在沙發上的一條死狗,眼前花紅柳綠的,就是看不清。

謝安閑酒量不行,他念書時三杯倒,朋友們懶得灌他。後來當了總裁,他大哥謝正則說商場如戰場,酒桌如商場,于是等量一交換,謝安閑必須得學會怎麽喝。

被迫學了一年多以後,還是個三杯倒——這該死的天賦。

可憐的三杯倒謝總擺手拒絕了倒過來的酒,他翻了個身強迫自己坐得端正些,感覺喉嚨裏都是酒精,一張嘴全會湧出來。

他有些神志不清地想,明天早上還起得來跟沈訣說晚安麽?

五彩的燈光在眼前打轉,觥籌交錯的互相恭維還繼續。謝安閑揉了揉太陽穴,他抿着嘴唇,抓住旁邊一個人的手臂:“那個……我要杯水……”

那人點點頭說:“好的謝總。”

他離開後周身空落落沒有人,大家見他沒有精力,默契地不再找他喝酒。謝安閑酒量不行的事合作夥伴熟悉的都知道,他驀然地感到委屈。

很多事要他去做,很多合同等着他簽,但他也不是萬能的。

謝安閑坐在熱鬧的邊緣,在那杯水沒有端過來時,他搖了搖頭。眼前五顏六色的光斑剎那間突然全滅了,謝安閑最後一個意識是,“我去,又喝暈了。”

包廂門開了,那位被謝安閑差遣去斷水的下屬進來,身後跟了一個人。他身高比在座的大部分都要挺拔,鼻梁上架了一副墨鏡。

沈訣伸手把墨鏡拿下來別在衣領,環視一周,從各路推杯換盞的商人們中準确無誤地揪住了謝安閑。他斜躺在沙發上,緊閉着眼睛,嘴角輕輕地下撇,周圍沒人注意他睡着了或是怎麽了,看上去很是可憐。

沈訣的眉間那道褶皺又因為發愁而浮現了,長腿一邁,輕而易舉地走到他面前。他蹲下來,仔細看謝安閑的臉,好像不是在裝睡,很難受地皺着五官。

“小謝?”沈訣喊了他兩聲,确認這人陷入深度睡眠後不再勉強。

謝安閑的秘書知道他和沈訣的關系,在旁邊艱難地打着掩護,正冥思苦想別的托詞,沈訣轉過頭問他:“接下來的場合不需要他出現了吧?”

李秘書被他問得一愣,小青年不太懂人情世故,腦子轉不過來,立刻誠實地點了頭。

沈訣朝他禮貌地笑了笑,伸手摟過謝安閑的肩膀,另一只則穿過他的膝彎,稍一使勁,把人整個抱了起來。

“那我就先帶他回去了。”

李秘書完全不知如何應對這種情況,随便哪個謝總都沒有教過,只好木讷地站在原地,化作一尊石像,目送沈訣把謝安閑抱走了。

娛樂場所當然很正經,沈訣走到門口就抱不動,于是把謝安閑放下來。他暗自腹诽這小子看上去那麽瘦,怎麽抱起來還挺重的,把人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整個是标準的“接喝醉了的哥們兒回家”姿勢。

沈訣的車停在門口,他自然是開不了的。扣了扣車窗,鎖開了,沈訣把謝安閑塞進後座,自己再坐上去,長出一口氣,順手揉了揉昏迷的某人的頭。

駕駛座上喬鐘陰恻恻地說:“就是這位仁兄啊?”

沈訣笑:“別陰陽怪氣的喬老師,他是謝嘉樹的三弟,景悅的小少爺。”

喬鐘素來和沈訣說話都不太對盤,即使他心裏贊成沈訣,嘴上也不免損他兩句,長此以往,兩個人簡直不像經紀人和藝人,反倒是一對損友。

聽了沈訣的解釋,喬鐘冷哼一聲:“你把自己賣了好歹也問下公司的意見。”

“我記得沒有戀愛禁止條例來着……”沈訣用心回憶後,斬釘截鐵道,“是啊,對我沒有這個條款。所以我就談戀愛了。”

喬鐘痛心疾首:“這怎麽看都像是你找了個大款吧!沈老師,你能不能讓我們省點心?”

沈訣:“這是我和他的事,沒耽誤誰。”

喬鐘說不過他,捏着鼻子忍了,一股怨念地啓動車子,任勞任怨轉移話題道:“行吧,我們影帝是搖錢樹……你現在去哪?帶他回酒店?”

顯然不是明智的決定,沈訣剛回國就直奔這邊,誰知有沒有娛記蹲點。萬一被拍到,此前謝正則出面殺一儆百,這次卻不知有沒有神聖顯靈,幫他擺平千年難得一遇的緋聞——沈訣實在太幹淨了,娛樂圈不信這些,恨不得挖出一點蛛絲馬跡便無限放大。

沈訣搖搖頭:“我想想……”

他沒想出個所以然,卻聽到了手機震動聲。沈訣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很是平靜,而喬鐘的反應也不像是他的。

答案呼之欲出,沈訣嘆了口氣,從謝安閑的口袋裏摸出手機,屏幕上明晃晃的寫着“謝老二”。這稱呼讓沈訣震驚,他接起來,還沒容開口,那邊先劈頭蓋臉地興師問罪了:

“安閑你人在哪?喝趴了沒?要不要我去接你啊我現在人就在那附近。”

沈訣幹咳兩聲:“謝總,我沈訣……我接到他了。”

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下來,沈訣忐忑不安地等,終于謝嘉樹仿佛如夢初醒般,吞吞吐吐地說:“哦,哦,是你啊……你接到了?那我放心了。嗯……你要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把他帶回家裏吧?”

正發愁把這小累贅拎去哪,沈訣自然答應下來。謝嘉樹貌似不太明白要用什麽立場和他說話,随便敷衍幾句後挂斷了。

沈訣:“……”

這都是什麽事啊。

他的戲份剛剛殺青,思念成疾,迫不及待地買了最早的航班回國,結果因為收拾得太粗心,有一袋行李轉機時落在了香港。沈訣顧不上去取,安排助理等在那邊,自己先飛回了北京。他頂着時差帶來的疲倦,簡單吃了兩口快餐,先聯系謝安閑。

謝安閑不知道他回來了,以為只是例行公事的日常問候,跟他說了這天的安排。沈訣不得不去公司點個卯,等偃旗息鼓之時,謝安閑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給喬鐘調了導航,終點在謝家,然後便困了。

沈訣半抱着謝安閑讓他枕在自己肩膀上,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唇齒之間帶了點酒味。一顆奔波勞碌、茍延殘喘的心剎那間安定下來,沈訣不明所以地想,“他的名字起得真好,一想到就覺得多少舒服些。”

華燈初上的四九城,沈訣半閉着眼看外頭燈火闌珊。這條路已經很熟悉了,車緩緩駛進小區停在了臨時車位。

沈訣見叫不醒謝安閑,索性如法炮制,艱難地把人抱起來——只是這一次沒法公主抱,扛在了肩上,看上去有些不雅。

謝嘉樹站在家門口等他們,見到如此“盛況”時,縱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如鲠在喉了須臾。他轉身開門,讓沈訣進去:“辛苦你了。”

沈訣搖搖頭:“二哥也辛苦了。”

謝安閑都沒叫過幾次“二哥”,從小到大對他呼來喝去連名帶姓,謝嘉樹免不了受寵若驚一下,背後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直覺這稱呼有些肉麻。

這晚謝正則已經睡了,家裏兩條狗被關在花園,隔了一道玻璃門沖沈訣搖尾巴。謝嘉樹和他一起把醉得像灘爛泥的謝安閑搬到樓上房間,彼此都有些相顧無言。沈訣顧不上其他,幫謝安閑脫了外套,拿熱水擦了擦臉,又搭上薄毯開了空調。

謝嘉樹站在門口沉默地看完這一切,很釋然地嘆了口氣。

等沈訣搞定一切,他開口問:“你是什麽時候回國的來着?”

“下午六點多到的北京。”沈訣說話時目光竟不從謝安閑那邊移開,那人睡得不安穩,稍微一動,手從毯子下伸出來,沈訣連忙給他握住,這才繼續回話道,“然後我給他發了個消息,問他在哪裏吃飯。聽說有公務之後,沒去找他,回了趟公司談續約的事,而後再過去,他就已經醉了。”

他還有句對不起沒說,謝嘉樹打斷他:“今晚你在這兒休息吧,我叫人給你收拾個房間。”

“不用了二哥,我就在這兒。”

謝嘉樹一臉疑惑,沈訣解釋道:“我在這兒陪他,萬一半夜醒了,沒水喝又頭疼,我看這可能會好點兒。再說飛機上睡過了,一時半會兒不困。”

他說得誠懇,最終謝嘉樹只得點了點頭,放他自生自滅。

設想當中的夜半驚魂沒有發生,謝安閑昏昏沉沉地熟睡了超過十二個小時。到了後半夜,沈訣實在熬不住,謝安閑房間鋪了地毯,他随手拽過一個圓滾滾的墊子,往床邊一趴,也不管門虛掩着,徑直也睡了過去。

他的夢境混沌,突然一道光閃過,沈訣感覺手臂麻了半截。像是沒來得及睡着就醒來了一般,沈訣揉了揉眼睛,腰也痛。

然後他轉過頭,對上哈士奇憨厚的狗頭。

他記得小的這只仿佛叫團團,和謝安閑大侄子一個名。

謝安閑睡醒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那一人一狗對視都在他床前。門大約被團團推開的,張着一條巨大的縫,而窗簾也沒拉攏,晨光正好,他眯了眯眼,隐約一輪朝陽。

他沒出聲,靜默地看。沈訣被團團舔了一下,雞皮疙瘩都要起來,局促得汗毛倒立,恨不能立刻沖到衛生間洗個澡。

謝安閑在心裏偷偷說了一句死潔癖,嘴角卻忍不住地往上揚。

好像突然,昨天夜裏的糾結也不是那麽難熬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