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愁人
第1章︰愁人
宿醉真的很不好受。他喉嚨很痛,頭有點沉,但這場景讓他覺得舒心,謝安閑聲音低啞地喊:“喂,沈訣。”
被點名的人驀然回首見了他,條件反射地皺了下眉:“哪裏不舒服沒?”
謝安閑揚了揚唇角,朝沈訣勾手指頭:“過來過來。”對方依言湊近後,謝安閑就着靠在床頭的姿勢,狠狠地□□了一把沈訣睡得七零八散的頭發,很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團團看不清情況,在旁邊吠了兩聲煽風點火。
他以為沈訣要跟他鬧了,哪知這次,他卻異常平靜。
沈訣任由他揉自己的頭,甚至埋下了點角度讓謝安閑更順手些。他玩夠了放了手,沈訣一把抓住,他的眼睛裏有熬夜之後的紅血絲,挂着巨大的黑眼圈,一點也不像平時優雅從容又麻煩精細的樣子。
謝安閑的笑幾乎僵住了:“……怎麽啦?”
沈訣吸了吸鼻子:“我有點心疼,你幹什麽這麽拼。”
他說的是喝酒傷胃,謝安閑卻因為太過混沌聽歪了,一扯被子抱在懷裏笑道:“哎喲,也沒有拼很多,我要努力在你過氣之前送你個最佳男主角嘛。”
還記着之前說的,“你要獨立投資電影,我給你當男主角”。沈訣徹底沒脾氣了,他擡手在謝安閑額頭上彈了一下,看到那人裝模作樣地癱倒,站起錘了錘發麻的腿,然後不客氣地躺到床上,揮手就是一句:“起開。”
謝安閑:“哎,你要幹嘛,你要強|暴我啊?”
沈訣拎起一個枕頭往他臉上蒙:“縮着睡一宿,累得不行。再回個籠,你別吵。”
最後幾個字帶點缱绻,謝安閑立即閉嘴了,安靜地靠在床頭。沈訣一翻身摟過他的腰,埋在身側,他應當是累極了,不一會兒就呼吸平穩,睡了過去。
床邊的哈士奇一開始還瞧着新鮮,而後發現沒人陪它,搖搖尾巴,毅然決然地走了。門還敞着,謝安閑打了個哈欠,不自禁地把手放在沈訣腦袋上,嘟囔:“叫你老揉,我也揉……”末了不解氣般,生怕吵醒他,只得輕輕地順了兩下。
沈訣這一覺回籠睡到了中午。
他醒來時,謝安閑已經洗漱完畢,褪去了前夜的一身酒氣,安然坐在書桌邊,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屏幕。沈訣以為他在看報表之類,湊上去看,卻發現謝安閑正十分專注地打一個磚頭冒險小游戲。
沈訣:“……”
屏幕上三角腦袋的小人啪叽一聲掉進水裏淹死了,謝安閑“诶”了一聲,終于發現旁邊多了個人。他左手離了鍵盤,掰過沈訣的腦袋要親他。
沈訣:“诶刷牙刷牙——喂!”
謝安閑偷吻得逞,撂下一句“我才不管”,繼續下一輪的厮殺。沈訣被他一折騰,暫時也不想爬起來,他看了一眼時間,從背後摟過謝安閑:“你餓了沒?”
“剛才二哥給我拿了碗粥來喝了。”謝安閑一分神又死了,索性不玩,直接和沈訣聊天,“昨晚喝傷了,容我歇息幾天——哦,我大哥上班去了,二哥在家。”
沈訣疑惑道:“诶?謝總沒去公司啊,現在換季應該很多事才對。”
“不知道啊,”謝安閑抱怨,“他本來和他女朋友在外面住好久了都,最近幾天又回家裏來,整天神出鬼沒的……哎不管他,你餓不餓?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跟你說啊,我們家廚師很厲害的,做的東西好吃——”
沈訣靜靜地聽他說,不住點頭。
炫耀完自己廚師擅長的菜色,謝安閑眼睛亮亮地看向沈訣。被他“求表揚”的眼神晃到不行,沈訣刮了下謝安閑的鼻子,老神在在地說:“我想吃面。”
最終兩個人前腳後腳地蹭到一樓,分了一碗面條。廚師沒有派上用場,沈訣直接自己下了廚,仍然像在他的公寓一樣,直接鍋邊吃掉了。
如此這般地膩歪一陣,卻被謝嘉樹打斷。他這是第一次直面沈訣和謝安閑兩個人同時出現,有些不自在地沖自家弟弟招手:“安閑你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在旁人面前親人謝安閑萬萬做不出來,他臉皮薄,只好隐晦地拉了下沈訣的手,跟謝嘉樹出去了。
書房原本是謝正則工作時用,謝嘉樹讓他進去,随後自己關上了門,示意謝安閑坐。某種不好的預感旋即淹沒,謝安閑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仿佛是謝正則沒有來得及的修理突然被別人代勞,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謝安閑不讓謝嘉樹倒水,開門見山道:“你有什麽就說吧,別磨磨唧唧的。”
他二哥難得沒有嬉皮笑臉,反倒憂心忡忡,謝安閑覺得奇怪,又多問了一句怎麽回事。謝嘉樹突然一頭栽倒在桌上,再起身時一副哭喪的表情。
“你知道你二嫂子吧?”
謝嘉樹的女朋友陳琛和他同為時尚圈的人,本身是一個大牌手包的設計師,同時也是好幾本時尚雜志的撰稿人。他們認識很多年,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一個不着調另一個沉穩懂事,端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在謝安閑和沈訣在一起之前,兩個人就準備結婚了,卻遲遲沒從謝嘉樹口中聽到喜報。
“嗯,琛琛姐,怎麽了謝老二,你被甩了啊?”
謝嘉樹聞之色變,揉着太陽穴說:“我倒是寧願自己被甩……我們倆前段時間準備領證,家長也見過了,朋友都準備禮金了,結果臨了她定期體檢,做完回來跟我說要分手,上午還好好的,我怎麽都不同意。”
謝安閑:“诶,那肯定不是感情的原因吧?”
“沒錯。後來趁她睡了,我偷看了體檢報告……”仿佛這是很難啓齒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謝嘉樹雙手捂住臉,前所未有的無助樣子,“她好像不能生孩子。”
短暫的沉默,謝安閑錯覺這是他二哥第一次這麽脆弱了,他小心翼翼地想找個不那麽尖銳的問題,最終說:“那你還會和琛琛姐結婚嗎?”
謝嘉樹:“結啊,肯定結,我過兩天就求婚,到時候你要來。不過這不是重點,她不能生育,大哥又寵嫂子,不肯讓嫂子生二胎。我怕到時候爸媽不開心……家裏就團團一個孫子,他們就算不說什麽,難保別人沒閑言碎語。”
于是謝安閑就沉默了。
雖然謝家并非舊式封建家長制,可枝繁葉茂,謝和嵘在起家後很長一段時間內,親戚們紛至沓來要他救濟,許多人看着這位“親戚”的財産愈發眼紅。謝和嵘有三個兒子,分是分不到別人,可他到底老了,謝正則只有一個獨子,難免讓人說閑話。某種傳統觀念根深蒂固,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了。
謝嘉樹沒有挑明,謝安閑卻知道他在說什麽,他擔心以後家裏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親戚前來鬧事。
謝安閑揉揉太陽穴,和謝嘉樹一起頭疼起來:“那你到底想怎樣?”
“要不,安閑你去生一個小孩……”
“你在想什麽啊?”他的馊主意才說了一半就被謝安閑毫不猶豫地打斷,“我這樣成什麽人了?好吧,我和沈訣是沒名沒分的,可我也想和他過一輩子!形婚這不是禍害別人女孩兒嗎?再說了,沒孩子就沒保障啊,你不也沒孩子嗎?”
他一下子戳中謝嘉樹的痛腳,謝安閑話甫一說出口,立刻也愣了。
兩個人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副糟心樣。最終謝安閑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謝嘉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時沖動的話見識。
“不是,我沒想你去形婚……”謝嘉樹慢條斯理地解釋道,“現在國外不是有那種代孕的機構嗎?何況你現在這麽反對,有沒有想過,沈家又是如何打算的?你是無所謂,沈訣呢?他也能這麽幹脆地說不要就不要嗎?”
一句話打蒙了謝安閑,他咬牙切齒地想,兄弟大概就是一刀一個準。
從書房裏出來,謝安閑剛好看到沈訣下樓。他還穿着前一天奔波勞碌的衣服,見了謝安閑,搶先說:“經紀人喊我出去談事情。”
到嘴邊的話題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謝安閑若無其事地說:“你去,晚點聯系我。”
沈訣點點頭,剛要出門,始終沒忍得住:“你怎麽了?”
謝安閑一臉茫然道:“什麽怎麽了?”
他倒不是有意掩埋,情緒太過複雜一時半會兒縷不順其中的關系。盯了謝安閑一會兒,始終沒看透他在想什麽,沈訣嘆了口氣走回去,順了順他的頭發:“沒事就好,我應該晚點還有個飯局,結束之後打電話給你。”
謝安閑說好,目送他出門。
剛才提到的事如鲠在喉,他對沈家情況了解絕對算得上深。倘若沈訣執意和他一起,那才真的要斷子絕孫,別人會怎麽看他?
可他到底沒直接向沈訣提。
謝嘉樹的秘密順利瞞天過海,過了一個月,他安撫好了家庭和陳琛,兩個人開始商量婚禮。沈訣跟着《雪原法則》的劇組跑宣傳,回了美國,于是謝安閑樂得幫謝嘉樹出謀劃策,大嫂艾菁也加入進來,一家人和樂融融。
沈訣依舊是某奢侈品在東亞區的全線代言人,他拍攝了新一季的海報,謝安閑每天上下班路上都能看見。
随着《雪原法則1》在北美一部分地區的試映開始,口碑呈直線上漲,國內微博不斷轉發沈訣的劇照和人物海報,與他的代言加在一起,這人過了三十歲,徹底地在國內紅起來了。謝安閑整天沒事刷微博,心情複雜地想,“怎麽一天之內情敵變這麽多了?”
曝光率變高,沈訣的采訪也多了。他明明是個中國人,卻有個謎之微博號叫做“沈訣資源翻譯與搬運組”,幾個在海外的迷妹辦的,負責向沒法上油管和外網的國內粉絲同步北美的綜藝和訪談。
謝安閑偶爾晚上沒事就去看看,她們有搬運生肉的習慣,第二天再翻譯制作中文字幕組。這讓沈訣多少被憤青們诟病,說他“身為中國人整天講洋文”。
這天參加的一個脫口秀,謝安閑剛打開,随手拉了下進度條,就聽到主持人問沈訣關于“家庭”的問題。那人穿着亞麻灰的休閑西裝,領帶暗紅色有細密花紋,謝安閑左看右看,覺得少了個漂亮的領帶夾。
他還在瞻仰沈訣日益增加的英俊值,沈訣突然笑了笑,臉頰上很少見的一個酒窩都顯山露水:
“小孩兒嗎?我喜歡女兒,如果以後有個女兒就好了,我會很寵她的——不過現在還沒結婚呢,考慮這個也太早吧。”
前幾日又被謝嘉樹問了一遍這個打算的謝安閑心累,他覺得沈訣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水平已經超英趕美,直直奔着沖出亞洲走向世界去了。
怎麽隔着半個地球這人還找他膈應!
作者有話要說: 分享一則腦洞:
最希望哥哥有個女兒的人一定是趙荼黎這個死蘿莉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