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6 這個昏君!

林青槐重新掌燈,冬至聽到動靜過來,一進門便冷着一張臉擡手指着窗戶。

“去打水過來。”林青槐給了她一個無事的眼神,繞過屏風去穿衣。

冬至默默退出去,屋裏又安靜下來。

林青槐拿起束胸,面無表情地纏上,心中很是納悶。

娘親那地方不小,兩個姨母更是可觀,便是比她小一兩歲的表妹,胸前也眼見的鼓了起來,只有她一片平坦。

上一世到死她都戴着束胸,平日裏做了許多漂亮好看的裙裳,也只能在夫人們面前穿穿。

但願這一世,她能好好的當一回侯府千金。

享受下不用束胸出門的感覺。

腦子裏論七八糟的想着些有的沒的,手上的動作倒是沒停。

換好了衣裳,冬至端了熱水進來,拿過帕子伺候她梳洗。

“早膳先不用準備。”林青槐拿起歸塵師父送的牙刷,取了些細鹽撒上去,含了口水仔細刷牙,嗓音含糊,“昨夜府中發生了什麽,稍後你再細細禀來。”

“是。”冬至眼神亮晶晶地彎起唇角,笑容明媚,“今日能不能出門?”

每個月裏,只要大小姐回來她便不必守着這院子,每天都能跟着出去玩。

“帶你去。”林青槐心底湧起一絲傷感,很快又壓了下去。她身邊的四個婢女打小跟她一塊長大,每個人擅長的東西不同,武功也跟她不相上下。

既是她的婢女,也是忠心不二的心腹。

不知上一世自己死後,她們有沒有好好護着她的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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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可憐人。

也怪她太過自負,太過信任司徒聿,沒提前将她們送走。

梳洗幹淨,林青槐示意冬至出去,踱步走到窗前開了窗,示意等在外邊的司徒聿進來。

“快凍死我了。”司徒聿雙腳落地,搓着手坐到爐子旁,大大地哈了口氣,“林庭兆身邊的護衛并非侯府裏的人,據他說他們一共十二個人,全都為林少卿賣命。”

說完話,他的眼神驚豔定住。

少年穿着一身牙白色素面劍袖錦衣,腰間綁着一根玄青色卷雲紋紳帶,一頭墨發束在白玉冠內,面如冠玉,一雙桃花眼籠着冷霜,絕豔出塵。

目光下移,司徒聿想起昨日,自己抱過他盈盈一握的腰肢,喉嚨忽而有些發緊。

他咽了咽口水,垂目盯着燒得通紅的爐子,繼續往下說昨日之事。

那兩人天黑後才下山,被守在暗處的侍衛逮着。

暗衛唯恐身份暴露,被擒後便服毒自盡,身上也沒有任何标志能确認身份。

護衛沒死成,被關到他買在崇業坊的宅子裏。

“你記不記得去年年末,震驚朝野的驚天大盜案。”林青槐擡眼,目光在他尚留有瘀青的臉上掃過,唇角微微揚了下,“那件案子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偵辦,一共抓住了十二人。”

這件案子能夠結案,天風樓沒少出力,也沒少賺錢。

十二個盜匪如今還在大牢裏關着,等秋後問斬,二叔手裏忽然多了十二個賣命的人,這麽巧。

上一世哥哥和爹娘都死了,二叔只逼着她分家沒派人暗殺她,因而她并不知道這個內情。

“林少卿打的一手好算盤。”司徒聿身上暖和過來,漆黑明亮的眼燃起炫目的神采,“想不想去天牢看看?”

林青槐蹙眉。

大理寺天牢關押的都是罪大惡極之輩,守備極為森嚴,他們如今還是小孩兒,進去談何容易。

“那先去審那護衛。”司徒聿按下翻湧心頭的激動,還挂着瘀青的俊美面容,露出獻寶的笑意,“我那宅子的地牢裏,什麽刑具都有。”

上一世,林青槐審人從不用刑具。

無論是誰,到了他跟前都跟中了邪似的,乖乖招供。

禦駕親征去西北平定蠻夷時,他們在路上抓到的探子,被林青槐全給審了出來,他始終沒看明白到底用了什麽技巧。

若他也會如此審人,足以說明他和自己一樣,重生了。

“走吧。”林青槐這次沒猶豫。

天風樓那邊還沒信,爹娘這會還在鎮國寺,二叔這事她得盡快查清楚,争取一次就把人趕出去。

走出卧房,她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司徒聿,想了想,招手叫來冬至低聲吩咐,“你去跟管事嬷嬷說,午時之前,不準任何人進入清風苑。”

侯府裏知道她住攬梅閣的人,只有娘親身邊的兩個嬷嬷,以及在攬梅閣這邊伺候的管事嬷嬷和冬至她們幾個。

平日裏,攬梅閣是娘親彈琴畫畫的地方,不能随便進。

攬梅閣隔壁是哥哥住的清風苑。

兩個院子之間打了條地道,她每次假扮哥哥都先進清風苑,爾後走地道回攬梅閣。

在不知情的人眼裏,府中只有一位公子。

林青槐想到這,倏然停下腳步,目光幽深地看着司徒聿。

哥哥絕無可能告訴他,攬梅閣和清風苑之間有地道一事,他能如此精确的找來,只有一個可能——

這狗皇帝也重生了!

上一世,她考中狀元後在吏部觀政半年,之後被遣去永安任縣令,一年後因政績突出調任兩淮鹽政。

任兩淮鹽政期間,她懲治貪官污吏,得罪了當地的漕運幫會。

漕運幫會的幫主派了人從江南跟她到上京,潛入侯府欲暗殺她。

已是太子的司徒聿得到消息,親自帶着六個赤羽衛前來相救。

當時她受了點輕傷,感動之下跟他透露,自己明着住清風苑,實則這麽多年一直住在攬梅閣。

既然重生,他又是怎麽死的?

正值壯年的年紀,又沒隐疾,不應該死的這麽早。

難道宮宴那夜,還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

林青槐心底掀起滔天巨浪,想問他為何要毒殺自己,竟是張不了嘴。

“我臉上的瘀青是不是很難看?”司徒聿見他忽然走神,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心思微動,“還是你又想到了什麽?”

方才,他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驚疑?

“我在想我們不能走大門出去。”林青槐掉頭往回走,腳步沉沉,“門房沒給你開過門,你憑空出現在這,會惹出亂子。”

司徒聿:“……”

他只是不想驚動其他人,不是登徒子。

……

翻/牆出了靖遠侯府,兩人坐上候在外面的馬車,離開永興坊前往司徒聿在崇業坊置下的宅子。

林青槐靠着軟墊,單手支在憑幾上撐着下巴,思緒紛雜。

上一世希望她死的人多如牛毛,能殺她的卻沒幾個。司徒聿身為帝王,若是希望她死,應不至于在宮宴上給她下毒。

赤羽衛的三十六名精幹,随便派出幾個就能趁着她回定州祖籍時,在路上殺了她再假裝是一場意外。

如此還能堵住想要為她求公道的悠悠衆口。

司徒聿好色但不昏聩,甚至可稱明君。

當政期間,平定西北蠻夷,漠北匪患盡除,江南漕運通暢,百姓衣食富足。

以他的手段,不會在宮宴上毒殺致仕權臣,這樣的做法太過簡單粗暴,還會留下一地雞毛。

林青槐把有可能會趁機下毒的人過了一遍,還是不得要領,索性開口詢問,“你是怎麽死的?”

司徒聿怔了下,意識到他在問上一世的死因,面色倏然變得難看,口氣亦帶上幾分薄怒,“你不知道?朕真是小瞧了林相,也不知弑君之功林相給了誰。”

他果真也重生了!

可他又是怎麽死的?發現自己中毒,他便派了赤羽衛去保護他,便是路上有人想暗殺,也得先打得過他身邊的暗衛。

“你放屁!”林青槐一聽就火了,“我嘔心瀝血十九年,好容易才完成歸塵師父的遺願,閑的找屁吃才會弑君!”

她要弑君何必選在宮宴當夜,當她十年右相是白幹的嗎。

當年,多少勳貴老臣死在她手裏,外人可曾發現過丁點端倪!

“朕吃了你送的紅豆糕,七竅流血而亡,遺诏只寫了一半!”司徒聿也來了氣,為自己的一腔心意感到不值,“那紅豆糕是你親手相送,朕還冤枉了你不成!”

紅豆糕?林青槐回想起入宮之時,确實送了他一盒紅豆糕,更火了,“往回吃的東西都讓宮人先嘗,你是白癡嗎直接吃,那麽多年皇帝白當了!”

“朕還不是……”司徒聿氣得說不出話來,“你大膽,竟敢罵朕是白癡!”

他是太信任他,紅豆糕也吃了十幾年,哪裏會想到會被人鑽了空子。

“罵你怎麽了,我還打你呢!”林青槐怒而揚手,猛地劈向他的後頸。

這個昏君!

她死的不明不白也就算了,他好歹是帝王,居然死在這麽粗陋的手段下。

林青槐冷眼看着暈過去的司徒聿,氣還沒消,擡手狠拍車壁,“停車!”

“籲……”車夫戰戰兢兢勒停馬匹,額頭布滿了冷汗。

侍衛和冬至也不敢說話,埋着頭,安靜等她下車。

方才車內傳出的争執,實在太過駭人,哪怕洩露一個字都是掉腦袋的事。

三皇子還沒當上太子就自稱朕。

林青槐更大膽,敢罵三皇子是白癡。

“冬至,我們走。”林青槐跳下馬車,低頭撣了撣袍子上的皺褶,偏頭看着縮成鹌鹑的驚蟄,雲淡風輕的語氣,“三殿下暈過去了,送他回宮。”

“是。”驚蟄哆嗦了下,立即吩咐車夫趕車走人。

林青槐長長地吐出口郁氣,漠然出聲,“冬至,你方才聽到什麽了?”

重生之事太過玄奇,冬至到底是小丫頭,得敲打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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