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6 就不能說句實話讓他高興一下?……
林丞拿起筷子往女兒碗裏夾了塊紅燒肉,果斷否認,“那倒沒有說出去。”
他只是沒忍住,得意地跟聖上顯擺了下,自己的女兒不止名字好聽,還英姿飒爽,姿容絕麗,冰雪聰明。
“先吃飯,菜都要涼了。”周靜打斷他們父女的對話,舉起筷子,心虛招呼他們吃飯,“有什麽事一會吃完了說。”
她也就跟安國公夫人提了一嘴,其他人倒是沒說過。
安國公夫人和她是手帕交,聽說她的女兒要回來,當即備了一份厚禮親自送到侯府道賀。
女兒到底是什麽時候生的,瞞着誰都行,沒法瞞着安國公夫人。
“吃飯。”林青槐見爹娘都否認,也沒多想,開心拿起筷子吃飯。
“今日可是爹爹親自下廚,快嘗嘗。”林丞也笑起來,一臉滿足。
林青槐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幕,眼眶悄然濕潤,心底五味雜陳。
上一世的這個時間,靖遠侯府一片愁雲慘霧,哥哥生死不明,娘親又動了胎氣。
她所有的開心和快樂,從哥哥墜落山崖的那一刻起,便徹底封存。
此後多年,她便如履薄冰,活在刀尖之上。
司徒聿說的對,這一世總能求個圓滿的。
晚膳後,林青槐随着父親離開清風苑,一塊去他和娘親住的燕回軒。
進書房坐下,林丞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冷厲起來,不見了笑模樣,“你老實告訴爹爹,為何要爹爹跟聖上說補湯下毒的故事。”
“聖上什麽反應,爹爹說了女兒再作答。”林青槐一點都不怵他,清泉一般的眼微微彎着,頗為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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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命我去查秦王府中的老人。”林丞瞧着她的樣,面色一松,“快告訴爹爹。”
林青槐揚了揚眉,說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這事說來碰巧。我二嬸在西山之事發生之前,請了個會用補湯下毒的游醫來上京。三殿下看過那游醫寫的補藥單子,與女兒說,他與聖上都喝過這些藥炖的補湯。”
“你二嬸開這些補藥,是打算給你娘用的?”林丞勃然大怒,“好歹毒的心思,一邊想着害死你,一邊還想害死你娘!”
“那人是保平人士,我已命人去查。秦王府的老人三殿下在查,爹爹可去查燕王。”林青槐垂目把玩玉佩,眉眼間透着些許淩厲。“燕王與爹爹一樣,是個滴水不漏的富貴閑人,越是如此越可疑。”
爹爹本就有诨名,跟燕王也有泡青樓的交情,去查燕王再合适不過。她和司徒聿的人,有些場合是進不去的。便是進去了,身份也不夠接觸到燕王。
“爹爹過幾日便約燕王去喝酒。”林丞聽完她的解釋,欣慰地笑起來,“回去歇着吧,明日還要去大理寺應卯。”
林青槐笑着點了頭,起身告退。
上一世,她和司徒聿都沒防備燕王。
如今回頭細看,無論是秦王身邊的宮女,還是燕王都有可能是害死他們的兇手。
她和司徒聿都死了,朝局必定動蕩,此時燕王或者秦王的子嗣都能趁機奪權。
誰能想到,真有人隐藏實力蟄伏幾十年呢?
回到清風苑,林青槐見哥哥還在看書,揚了揚唇,坐下來細細說完這一日的經過,走地道回攬梅閣。
換上夜行衣,也差不多到了戌時。
從屏風後邊出去,關緊的窗戶忽然被人拉開,一道身影毫無預兆地跳進來,耳邊聽到男子滿是怨念的聲音,“侯府的護衛又增加了?”
林青槐:“……”
冬至:“……”
她的武功還是太弱了!有人闖進來都不知!
林青槐瞥了眼驚呆過去的冬至,上前拉走司徒聿。
兩人上了屋頂,借着夜色的掩護,很快摸到東院的沉香苑。
在沉香苑伺候的丫鬟,戰戰兢兢守在林庭兆的卧房外,一個個都凍紅了鼻子,眼眶含淚。
陳氏捏着帕子進了園子裏,看到幾個丫鬟被趕出來,登時拉下臉,“兆哥兒又鬧脾氣?”
“回夫人,大公子不吃飯也不喝藥。”大丫鬟站出來,埋頭回話,“奴婢們勸不動。”
陳氏正要開口斥罵,身後傳來林陌不悅的聲音,“都下去,不準外人進入沉香苑。”
“先讓嬷嬷把補湯端進去,不吃東西怎麽成。”陳氏抹起眼淚,“榕哥兒那個沒良心的,不來探望也便罷了,自己還去巴結三皇子,得了去觀政的恩典。”
說是兩人一塊掉下山崖,可兒子身上的傷,明顯被人打的。
趴在屋頂上的林青槐暗暗翻白眼。
哥哥上一世便是死在林庭兆手中,還指望她探望?給他上墳都不樂意好嗎。
“別氣。”司徒聿握住他的冰涼的小手,貼着他的耳朵安撫,“正事要緊。”
林青槐點了下頭,繼續盯着二叔夫婦倆。
“閉嘴。”林陌消瘦的臉龐挂上寒霜,沉聲怒斥,“有功夫抱怨,不如去打聽下大哥那女兒是怎麽回事,藏了十幾年你我一無所知,大哥哪來如此大的本事。”
他的這位兄長,每日裏不是泡賭坊,便是流連煙花之地,竟能不聲不響地藏了個女兒快十五年。
便是主院那邊的老人都不知此事,叫他如何不怕。
“我……”陳氏擰了擰帕子,紅着眼退下。
林陌咬着後槽牙,擡腳進了廊下用力推開長子卧房的門。
“父親。”林庭兆紅着眼,低下頭,難受別過臉,“孩兒讓你失望了。”
他的手腳皆廢,從今往後就是個廢人。
“屯營裏有位接骨很厲害的大夫,我已托人幫忙帶話,過幾日就有消息,你切莫消沉。”林陌撩袍坐下,偏頭示意身邊的護衛過去喂他喝湯,“你大伯讓榕哥兒查西山的事,便是有三殿下幫忙,咱也還有機會。”
他已安排了另外的人手,等着林青榕落單便要他的命。
“孩兒聽父親的。”林庭兆心底一松,眼底迸出幾許精光,“大皇子結黨營私的證據,爹爹收好,他若撇下咱,就魚死網破。”
那賬冊不知是誰送到他手上,眼下正好用得上。
“你放心,書房的機括沒人能打開。”林陌眯起雙眸,不悅冷哼,“大皇子跟咱在一條線上,他不敢過河拆橋。”
父子倆說話的聲不大,但對于自小習武的林青槐和司徒聿而言,如同是在他們耳邊說的一般。
兩人無聲無息離開沉香苑,往林陌住的留雲軒摸去。
林青槐邊走邊回想二叔書房的布局,凍的發僵的小臉透出森森寒意。
二叔死後,她數次進入二叔的書房,尋找能夠給兩個皇子定罪的證據,可惜一無所獲。後來陳氏等人也離開了侯府,她才無意中發現了那個機括。
然而裏邊空空如也。
那個機括沒開過的确實不好下手,可她早玩熟了。
“這院裏的護衛不少,看來你這二叔眼紅爵位不是一兩天。”司徒聿趴在冰冷的瓦片上,危險眯起眼眸,“粗看就有十幾人。”
他離得近,呼吸間的熱氣直往自己臉上撲來,依稀帶着惑人的松柏冷香。林青槐鬼使神差的吸了下,面頰升上熱氣,“他們在換崗,快下去。”
司徒聿輕輕點了下頭,和她一道繞到書房上方,趁着守衛換崗的空隙輕巧躍下,翻窗進入林陌的書房。
林青槐徑自走到房中擺放長劍的架子前,一只手抓着長劍往下使力,另一只手摸到底座的邊緣,按下機括開關。
“咔咔”兩聲,機括開始轉動,看似木墩的底座彈出類似裝飾的木條。
她同時按住其中三根木條,又聽到“咔咔”幾聲,一只抽匣徐徐彈出,裏邊赫然放着三本賬冊。
“這機括大理寺也有。”司徒聿拿走賬冊,忽而笑了下,從懷中摸出來兩本書放進去。
看到封頁上那幅衣衫挂在屏風上的小圖,兩人皆是一愣。
林青槐:“……”
司徒聿:“不是我準備的。”
驚蟄這混球,害死他了,竟給他準備了避火圖。
“不用解釋。”林青槐眼神玩味。
東西拿到,兩人關上機括,從書房後邊的窗子翻出去,悄然返回沉香苑。
等到林陌離開,院裏各處熄了燈,兩人從屋頂上躍下去,放倒守夜的小厮闖入林庭兆的卧房,再次把他的手腳都給打斷。
睡夢中的林庭兆聲都沒能發出,便又昏迷過去。
兩人趁夜回到主院的攬梅閣,司徒聿一進去便坐到爐子前,掏出賬冊翻開,語氣輕快,“林相覺得朕用起來可還順手?”
“也就那樣。”林青槐眯了眯眼,臉上的笑意止不住,“我自己也能做到。”
司徒聿:“……”
就不能說句實話讓他高興一下?
“我沒見過這賬冊,就算見着了我上一次也會弄死他們。”林青槐坐過去,拎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這次也想。”
她重生回來也不意味着,兩位皇子的罪行可以減輕。
“盡量讓你如願。”司徒聿合上賬冊遞給他,“你二叔動作不少,沒收網前你不要落單。”
林青槐抿着唇點頭。
司徒聿擡起手,遲疑了一會,掌心落到他的腦後輕輕拍了下,“走了。”
再不走要挨打。
林青槐回過神,屋裏哪還有他的影子。
夜裏下起了雨,起床成了極困難的一件事。
林青槐迷迷瞪瞪趕到大理寺,打着哈欠跟司徒聿進了衙門,魏大人便給他們派了差事,讓他們跟着張寺正一同審辦一樁人口失蹤案。
兩人看完卷宗,稍稍準備一番離開衙門,和張寺正一道冒雨前去走訪涉案的證人。
這張寺正年過不惑,在大理寺待了快二十年都未有升職,此番帶着他二人,算是有了表現的機會。
司徒聿也給面,時不時誇上一句。
張寺正一高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提了不少。
比如二叔和與外一位少卿私下關系極好,面上卻不對付。
又比如,魏大人為人圓融誰都不得罪,也不跟其他朝臣結黨等等。
忙到午時之前,兩人跟張寺正分開,大搖大擺地去國子監找司徒瑾。
從馬車上下去,斜刺裏奔出來一道嬌小的身影,又驚又喜的嬌俏嗓音揚的高高的,“音音見過三殿下,見過林公子!”
林青槐見是楚音音當即冷了臉,曲起胳膊拐司徒聿,咬牙切齒吩咐,“你去擺平她。”
她可不想再被纏上。
“給什麽好處?”司徒聿目光灼灼,“說了我便去。”
他想今夜留宿侯府,與他抵足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