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6 他的一片真心都被狗吃了

“收起你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朕與你不同。”司徒聿被他給氣的不知如何往下說。

他的還在,而且很好,沒一點毛病。

“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林青槐給了他一雙白眼, 撩開離間的簾子讓他進去, “除了這事,你沒別的事還瞞着我了吧。”

司徒聿搖頭。

除了這事, 自己還真沒有別的事瞞着他。

林青槐笑了下,拿走他手裏的衣裳, 示意他把身上的男裝脫下來。

她相信他真沒有別的事隐瞞自己, 君臣多年, 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挑出裏衣放到最上面, 林青槐往椅背上一靠,微微蹙起黛眉, 若有所思。

三個皇子四個公主都不是他的種,難不成是司徒修的?

她記得司徒聿登基後沒多久,他便染病暴斃。自己當時已經去了江南, 上京的事雖有天風樓收集消息,可終究是民間的組織。皇城內的消息, 她從不允許手底下的人打探。

一則是對司徒聿的尊重, 二則是為了保命。

關系再好他們也是君臣, 不可逾矩。

“亵褲也要脫?”司徒聿光着膀子, 面頰紅得滴血, “沒必要吧。”

雖說都是男子, 讓他赤條條脫了還是做不到。

“咳咳……”林青槐回神, 險些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不用,你站好了別動就成。”

少年的皮膚很白, 身形略顯單薄,但常年習武,該緊實的地方壁壘分明,好看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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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裏衣過去幫他穿上,她低下頭給他系上帶子,心跳莫名亂了頻率,“怎麽不說了。”

話說一半留一半最是煩人,勾的人心癢癢,又不說了。

司徒聿垂下眼眸,癡癡看着為自己穿衣裳的少年,臉頰又燒的厲害,“二皇兄染病暴斃是我安排的,當天夜裏他便被我帶走,那副棺椁裏什麽都沒有。過了四年我大婚,當晚是他去圓的房。”

“皇後發現新婚的夫君不是你,竟然沒鬧?”林青槐想起紀問柳,聲調無意識拔高,“她不鬧,那其他的妃子呢?為何也不鬧。”

“朕讓人蒙住了她們的眼睛,寝宮內不許掌燈,行房之時陳德旺就在邊上守着。”司徒聿略心虛,“朕也知如此作為過于荒唐,可朕沒法子,不管是誰朕都沒興趣。”

大梁不可沒有儲君。

“對她們來說确實屈辱了些。”林青槐心頭湧起一絲不可名狀的複雜情緒,“然而從她們點頭答應入宮起,就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司徒聿沒有尊舊例選秀,收進後宮的妃子,多是朝臣有意安排給他的。

神機閣暗中掌管着朝臣的一舉一動,誰要給他塞女人,他心中一清二楚。

“不是她們的錯,朕助纣為虐也不是好人。”司徒聿自嘲一笑,“可朕的心就那麽點大,只裝得下一人。”

那人此刻正在給自己更衣,哪怕不能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也知足了。

這樣的事,他在夢裏都不敢想。

“你還挺癡情。”林青槐給他整理好裏衣,拿過外裳給他穿上,鬼使神差的問,“賀硯聲喜歡的人不會是你吧?他說他喜歡的人,眼裏從來沒有他,和你倒是符合。在他看來你眼中只有後宮的妃子,一年好幾個往裏收。”

那個人是你!司徒聿心底才冒出來一丁點幸福,瞬間碎成了粉末,他眯眼看着他,死心閉上嘴。

幸好沒同他表明心跡。

“是他也可以的,只要他點頭。”林青槐低低笑出聲,“大梁養小倌的人不少,就怕他不從你。”

司徒聿:“……”

他的一片真心都被狗吃了。

林青槐見他黑了臉,笑的愈發暢快,“還是我最好,與夫人情意相投,恩愛有加,從來就沒有這樣的煩惱。”

司徒聿目光幽幽,眼底的怨念藏都藏不住。

正是知道他與夫人情投意合,知道他這人只愛美人不愛男子,他才隐忍了一輩子。

偏偏,一刀一刀往自己心上戳刀子的,也是他。

“可以出去上妝了。”林青槐給他弄好裙帶,順手捏了下他塞了棉花的胸口,掉頭出去。

司徒聿:“……”

這小色鬼!

回到外間,林青槐開門叫谷雨進來給她梳妝,神色輕松。

谷雨拎着一只箱子進來,身後跟着臉上仿佛塗了墨的驚蟄,兩人都不說話,配合倒是默契的很。

一個遞珠花,一個梳頭。

司徒聿坐在銅鏡前,靜靜看着林青槐纖細如女子一般的身影,忽而覺得自己當真好笑。

人在自己跟前,往後還有好幾年可與他這般相處,何必自尋煩惱去想些有的沒的。

半個時辰後,林青槐和司徒聿坐上馬車,出發回城。

馬車不大,坐了四個人稍顯擁擠。

一路上司徒聿幾次想找林青槐說話,都因谷雨和驚蟄在而打消念頭。

終于進城,谷雨和驚蟄立即下車,馬車也慢了下來。

司徒聿倚着軟墊,墨色的瞳仁漾着笑,饒有興味地打量林青槐。

僅是梳着兩個尋常的小鬏鬏,只稍稍做了些易容,未有塗脂抹粉,他也美得如天仙一般。

“好看。”他沒忍住伸出手,輕輕捏了下他的小鬏鬏,“這回要扮幾日?”

自己搬出宮住已有好幾日,他可還沒去過晉王府。

“看情況。明日去大理寺應卯後,咱回文奎堂換回女裝去逛街,到酉時再去春風樓。”林青槐拍開他的手,臉上浮起愠怒,“弄亂了你給梳啊。”

她不會梳女子的發式,弄亂了還得谷雨幫忙梳好。

谷雨她們打小就要熟悉這些,免得她恢複身份後還得現找婢女,手忙腳亂。

“我可以學。”司徒聿答的飛快,籠在昏暗下的俊朗眉目,染上淺淺的笑意。

若他是女子多好,自己便是想盡辦法也要将他娶回去,每日為他梳頭上妝。

“我不缺婢女。”林青槐哼笑一聲,不理他了。

司徒聿手指動了動,忍住捏他臉的沖動。

這回走的是啓興門,沿着安化大街一路過去,過了東市再走一炷香便是南市。

林青槐開了兩邊的側窗,稍稍挪了身子下往司徒聿身邊靠過去,随手拿了本提前準備的書翻開。

過路的百姓能透過薄薄的簾子,隐約看到她和司徒聿的側臉,正面是看不到的。

不多時,馬車在飛鴻居附近停下。

林青槐放下手中的書卷,撩起簾子露出整張臉,蹙着眉問車外的谷雨,“可是到了叔叔的鋪子?”

“回二小姐,前邊有輛馬車在掉頭因而擋了道,再過去幾家鋪子便到了。”谷雨埋頭回話。

林青槐往飛鴻居的方向看去,見擋道的馬車還橫在路上,遂挪開眼,不想竟看到了兩個熟人。

楚卿珩和賀硯聲像是剛從文奎堂出來,兩人身後的小厮都抱着東西。

她有心讓人看到自己的臉,卻不想被楚卿珩看了個正着。

感覺到對方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她磨了磨牙,曲起胳膊拐身邊的司徒聿,“遇到姓楚的了,他和賀硯聲在一塊。”

“怕被瞧出來啊?放心,他認不出你來,若不是我一直跟着你,也認不出來。”司徒聿神色自若,“要不,我們現在下車。”

賀硯聲那老匹夫也在,若他重生,說不定能認出林青槐。

這段時日大皇兄被禁足,他封王搬進王府,之後忙着查人口失蹤的案子,倒是忘了去試探他這事。

“行,我也想看看他們,到底能不能認出我們來。”林青槐促狹一笑,“以姐姐你這般的花容月貌,也不知能不能勾住人的魂。”

司徒聿目光幽邃,又有點想去扯他頭上的小鬏鬏。

馬車外,楚卿珩拉住賀硯聲正欲離開,忽見一道纖細的身影從車內出來。

少女身形未開,身着一襲象牙白的百花曳地裙,腳上穿一雙乳煙緞攢珠繡鞋,俏生生地朝着車上的人招手。

春日溫煦的陽光落在她臉上,襯得那臉如上等的瓷器細膩瑩白,黛眉似染了金粉,一雙眼又黑又亮,鼻子小巧挺直,朱唇不點而紅,如墨青絲随風而動,美得仿若仙子下凡一般。

楚卿珩看呆了去,心怦怦直跳。

他從未見過如此貌美的小姑娘,看她的發式應是尚未及笄,也不知是何家的千金。

晃神的工夫,車上又下來一位。

這位的樣貌同樣不俗,蛾眉螓首,若小荷初開,又如枝上寒梅,清冷殊麗。

“卿珩?”賀硯聲有些看不過他的失态,只得出聲提醒,“該走了。”

那兩位姑娘的樣貌确實不俗,尤其年幼的那位,再過一兩年,怕是有着上京第一美人之稱紀大小姐,也不及她。

“好。”楚卿珩回過神,面頰隐隐升上熱氣,“讓硯聲看笑話了,那對姐妹花實在是惹眼,看着不像是上京人士。”

他父親武安侯是聖上跟前的紅人,京中大小官員的公子小姐,常常往府中遞帖子邀請赴宴。

他平日裏也愛去雅集詩社湊趣,見過的千金貴女無數,如眼前這對姐妹好看的女子,真沒幾個。

“上京找不出氣質如此特別的姑娘。”賀硯聲又看了眼那位尚未及笄的姑娘,神色淡淡,“走了,如此盯着姑娘家看,實在是無禮。”

楚卿珩面色讪讪。

兩人原就離馬車不遠,雖說的極為小聲,林青槐和司徒聿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姐姐可是乏了?”林青槐彎起唇角,動作自然地挽起司徒聿的胳膊,嗓音柔柔的低笑起來,“前邊就是叔叔的鋪子文奎堂,走幾步便到。”

說罷,她邁開腳步,拖着有些僵硬的司徒聿,朝着文奎堂走去。

堵路的馬車剛掉好頭,馬匹還未安穩下來,有人經過又離得太近,馬匹竟忽然發狂揚蹄,朝着那人踢過去。

林青槐眼疾手快,用力将司徒聿往後一拉,人也沖了出去,将驚了馬匹的少年救走。

“籲!”車夫吓白了臉,死死拉住缰繩穩住受驚的馬匹。

四周靜了一瞬。

無數道目光落到林青槐身上,眼裏滿是欽佩和驚豔。

楚卿珩和賀硯聲都愣在當場,眼神呆滞。

方才,那仙子一樣的小姑娘,竟從馬蹄下救了人?!

“你沒事吧。”林青槐松開少年的胳膊,看清對方的臉,心底暗罵了聲背運,面色也冷了下去,“公子日後走路還是看仔細些為好。”

這少年叫溫亭澈,跟她天生八字不合,朔州人士,出身寒門。

上一世他與自己同年科舉,拿了個探花,後升至戶部尚書。當了尚書,他每日上朝第一件事便是彈劾她,下朝後又安排人盯梢她,煩人的要命。

“下回莫要管這等閑事。”司徒聿也認出了溫亭澈,感覺略微妙。

這人才華是有的,做事也實在認真,就是自視甚高,總以為所有勳貴出身的朝臣,都是為了私利。

升他當戶部尚書,原是為了讓朝堂上多幾個敢說真話的人。

他倒好,升了官便盯上林青槐,恨不生啖其肉,飲其血,每日早朝都要彈劾一遍。

“知道了。”林青槐再次挽起他的胳膊,看都不看溫亭澈。

“方才多謝姑娘相救。”溫亭澈回魂,神色窘迫,“在下并非有意去撞那畜牲。”

他是被她們姐妹的樣貌給震到,一時走神,才不小心驚了那匹馬。

“哦。”林青槐冷淡的應了聲,徑自從他身邊越過去。

早知道是他就不救了。

哥哥那個傻白甜的性子,日後若是被這人盯上,怕是要頭疼死。

溫亭澈針對的不止是她,而是所有出身士族的朝臣,一副除了以他為首的寒門士子,誰都不配為朝廷效命的姿态。

“方才你是要吓死我。”司徒聿心有餘悸,“這般危險的事,不需要你去做。”

他當真是吓到了,若非穿了女裝又用了新的身份,他定要将溫亭澈暴打一頓才解氣。

“我得護着你呀。”林青槐不以為意,嗓音也壓得低低的,“我可是你師兄。”

司徒聿怔了下,心裏跟喝了蜜一般甜,嘴上還是不肯饒她,“下回不準如此。”

林青槐撇撇嘴,到底點了頭。

兩人說着話,轉眼進了文奎堂。

楚卿珩回過神,故意清了清嗓子,掩飾自己亂如擂鼓的心跳,招呼身邊的賀硯聲,“走吧,都出來了順便去書局瞧瞧有沒有新的古籍。”

賀硯聲略略颔首,悄然壓下心底的異樣。

是他看錯了吧?那救人的姑娘,瞧着有些像林青榕,便是身形也都有幾分相似。

四周看熱鬧的百姓見人進了文奎堂,也都各自散去。

溫亭澈站着沒動,亂糟糟的心跳始終平複不下去。

上京的女子,果真不是朔州那種小地方的姑娘能比的。

他深吸一口氣,垂下的手用力攥緊了拳頭,半晌,複又緩緩松開。

那姑娘是文奎堂掌櫃的侄女,他明日得備上禮物來道謝才行。

這邊廂,林青槐和司徒聿進了文奎堂後院,走兩個鋪子之間的暗門,進入飛鴻居內她專用的廂房。

坐下歇了會,谷雨和驚蟄進來,細說他們走後百姓的反應。

“明日再去逛一圈,還不夠。”林青槐懶散歪在椅子裏,神色輕松,“城郊那幾處宅子可有消息送過來。”

“有。”谷雨看了眼司徒聿,從容回話,“這幾日去過的馬車都确定了主人。昨夜寅時,有幾個人從其中一處宅子裏出來,我們的人跟丢了。”

魚兒終于要浮出水面!林青槐一下子坐直起來,伸手拍了拍司徒聿的胳膊,眼神熠熠發亮,“今夜我們去砸春風樓的場子,谷雨你回府通知我爹也去。”

這種場合,她爹當和事佬最合适。

谷雨領命退下。

……

烏金西墜,上京城內比白日冷清了些,春風樓所在的胭脂大街卻熱鬧非凡。

春風樓後院的一間廂房內,男人的身形掩在屏風後方,低沉沙啞的嗓音染着幾分玩味,“如何。”

“那倆蠢貨确實是從永安縣來的,梨花春便出自他們家。半月前,兩人在當地惹了禍,把知縣的小舅子給打死了,因而跑來上京避風頭。”來人回話,“兩人此次出門,據說帶了六萬兩銀票,可宰。”

“去安排,看他們想要什麽便給他們什麽。”男人吹滅了蠟燭,唇角冷冷勾起。

反正都是要死的,送他們一程又何妨。

“是。”來人退下。

男人走到窗邊站了會,走出廂房借着夜色的掩護悄然離開。

春風樓準時開門迎客。

林青槐和司徒聿是春風樓的熟客,進門便被請去三層最好的包廂,上的也是最好的茶水和糕點。

兩人坐了一會,谷雨來回話,靖遠侯的馬車到了門外。

林青槐偏頭和司徒聿交換了下眼神,暗暗等待今夜的選美開場。

和往日一樣,兩人花大價錢搶了花魁。

花魁進門,林青槐沒了往日的耐性,抓着對方的胳膊便将人抱起來,壓到屋內的軟塌上。

司徒聿端着茶杯看戲,等着那花魁開始哭喊這才慢悠悠起身,擋住門,不讓外邊的護院和媽媽進來。

“嘭”的一聲巨響,林青槐放開花魁将一旁的椅子踹翻,大聲斥罵,“裝什麽貞潔烈女,小爺日日捧場,花的銀子無數,抱你一下都這般反應,作給誰看呢。”

司徒聿聽着外邊有人喊‘侯爺’,勾了下唇角,挪開身子讓外邊的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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