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2 晉王今日是喝了醋才出的門?……
司徒聿見她總算将自己的話聽進去, 眼底的笑意漸濃。
人口失蹤案查明,抓住主犯武安侯之後,他倆都告假未有回大理寺應卯, 收尾之事自然擱置下來。
以她的能耐, 此事倒也難不倒她,可還有一件事她不能坐視不理, 那便是她家人的安危。
燕王叔如今雖暴露出來,在父皇沒查到他謀反篡位的證據前, 動他不得, 因而他還是會想盡辦法除掉靖遠侯。
這不是自己的猜測, 而是仔細分析後得出的結果。
皇城十二衛軍的每一個禁衛, 都由靖遠侯親自挑選、訓練,同時他還是五軍營副統領。
除掉他, 父皇身邊便少了個讓他高枕無憂的心腹,皇城禁衛和五軍營內,也有了空子可鑽, 方便燕王叔安插人手。
上一世,燕王叔和他的一衆謀臣未有料到, 靖遠侯還有個在鎮國寺出家的女兒, 也未發現他并非他們看到的那般無用, 這才篡位失敗。
司徒聿心思轉了幾轉, 直覺自己有九成的把握能說服她。
“她們失蹤與臣女無關。”林青槐定了定神, 唇邊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 “人口失蹤案是臣女的哥哥與晉王查明的, 既然還有人失蹤,那便接着查好了。”
哥哥又不是沒有扮過女子,讓冬至給他做下易容便好。
理由也簡單, 兩人受了傷一直昏迷不醒,張寺正以為她們被爹娘抛棄,因而讓哥哥将她們都帶回了侯府。
他不配合也不用擔心,哥哥自己露面便可。
侯府的馬車親自把人送回去,路上再讓百姓瞧見哥哥的模樣,這事便算了了。
“我需要你。”司徒聿眼底的笑意散去,低低的嗓音透着幾分哀求的意味,“燕王叔雖暴露出來,可下毒之人還未查明。案子是你我一起破的,他們既然計劃要除掉你父親,難免不會繼續動作。”
林青槐眨了眨眼,面上的笑意不減,“晉王殿下莫要與臣女說這些聽不懂的話,免得外人誤會殿下對臣女有意。”
Advertisement
若建寧帝沒動過給他倆指婚的念頭,她說不定就承認自己身份了。
眼下是決不能承認。
她不可能進後宮,那地方有人會覺得光鮮覺得是個好去處,于她與牢籠無異。便是合作,她也不願意犧牲至此,她要做個不受世俗約束的侯府千金,過不一樣的精彩人生。
“你難道……”司徒聿一句話沒說完,見賀硯聲竟然也跟過來,不禁頭疼,“不是誤會。”
這老匹夫專門壞他事來的。
林青槐也看到了賀硯聲,她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跟司徒聿之間的距離,回頭揚起笑臉,“賀世子也畫完了?”
司徒聿:“……”
她竟然對着賀硯聲這老匹夫笑!
“畫完了,你們方才在聊什麽?”賀硯聲看了眼臉色陰沉的司徒聿,笑容溫潤,“我瞧着晉王殿下似有些不高興。”
王爺又如何,人姑娘可是一點好臉色沒給他。
“賀世子你看錯了。”司徒聿擡了下眼皮,俊美不凡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方才林姑娘與本王讨論畫技,本王辯輸了,正想着如何贏她。”
“原來如此。”賀硯聲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偏過頭,目光落到林青槐身上,面頰隐隐有些發燙,“這迎春園內的牡丹,我竟是認不全品種,不知林姑娘能否給介紹下,我母親也極喜歡牡丹,想在她生辰時送她兩盆。”
他想确認下,上回随母親來侯府做客,那個在琴閣取笑他的人,是不是她。
林青榕性子雖也跳脫,但今日細看,他的個子要比那日見自己時高出三指,身形也更健壯寬厚一些。
“這有什麽問題,随我來便是。”林青槐眼裏劃過一抹玩味,揚起笑臉,扭頭往外走。
賀硯聲一向敏銳,沒想到這麽快就分辨出她與哥哥的差別,還想着試探自己?
她可是記得清楚,因着安國公夫人喜歡花,他在夫人的院子裏,早幾年就種滿了各種珍貴的牡丹。
“本王也不熟牡丹,正好聽聽。”司徒聿不疾不徐邁開腳步。
老匹夫休想博得她好感。
賀硯聲怔了下,也跟上去。晉王與林姑娘似乎是舊識?總覺得這兩人在一塊時,彼此的神情都有些怪。
林姑娘好脾氣,見誰都笑意融融,唯獨見了晉王便面無表情,似不願意與他過多接觸。
也有可能不是舊識,而是不想被指婚。
賀硯聲抿了下唇角,搖着手中的折扇,微微揚眉。
只要林姑娘不點頭,指婚的聖旨便下不來,自己反倒有了希望。母親一直有意要與靖遠侯府結親,也試探過靜姨幾次,他起初便不反對。
如今見到林青槐,更不想反對了。
他循規蹈矩十七年,一直按着父親的要求,當好安國公府的嫡長子不出差錯,生活宛如一潭死水。
她是那枚打破平靜的石頭。
望荷亭外不遠,便是靖遠侯花重金為夫人種下的大片牡丹,品種繁多。此時花期剛至,粉的、紫的、黃的、白的等等,熱熱鬧鬧開了一大片,如群美共舞千嬌百媚。
林青槐彎腰摘了一朵二喬,見司徒聿跟自己比劃了個單獨說話的手勢,掩在長睫下的雙眸眯了眯。
他怎的還不死心。
“這是二喬,硯聲認得。”賀硯聲上前一步,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與她并肩而立,面頰染着薄紅,“林姑娘也喜歡?”
“美的東西沒人不喜歡,賀世子有哪些不認識的,指出來我給你解答。”林青槐偏過頭,微笑對上他的目光,“聽娘親說玲姨喜歡紫色,你若要是送她便選魏紫。”
“魏紫是紫色那些?”賀硯聲擡手指向幾盆開的極好的紫色牡丹,耳朵也跟着紅起來,“邊上開這白色花的是何品種,瞧着也漂亮。”
他認得魏紫,說想給母親送花不過是托辭。
“那是玉樓春,可惜今日只開了三朵。”林青槐笑容不變,嗓音軟軟的給他報上名字。
這會的自己只有十四歲,又一直養在鄉下,頭回見到風度翩翩的貴公子,禁不住被吸引很正常。
其實成年後的賀硯聲,也吸引不了她。
“賀世子竟不認得玉樓春?”司徒聿冷笑插話,“本王可記得,國公府內幾十個品種的牡丹,都是賀世子親自照料。”
賀硯聲:“……”
晉王今日是喝了醋才出的門?
“賀世子你們慢慢看。”林青槐收斂了面上的笑容,扭頭就走。
還不如去陪大夫人呢。
她哪會不知賀硯聲的底細,他們家十八代她都知道。
“賀世子偷雞不成蝕把米,佩服。”司徒聿斜乜他一眼,跑起來去追林青槐。
老匹夫失算了,真好。
賀硯聲回頭,眯起眼看着他二人的背影,眉頭微皺。
晉王是如何知曉他種了一園子的牡丹?此事自己并未同人提起過,花是種在母親的院裏,他不可能看到,母親也未有對外說起。
國公府的世子親手種花,本就不是能說之事。
賀硯聲想不通,眸光沉下去,搖着折扇斂眉往回走。
司徒聿追上林青槐,低下頭,壓低了嗓音提醒她,“你若不想被指婚,我今日回去便同父皇說,方丈師父給你批了命,二十歲前不可婚嫁。你千萬別有嫁給那老匹夫的念頭,賀家的家風可不好。”
賀家以武起家,到了老國公那一輩,族中再沒武将出來,子弟們開始熱衷生孩子。
賀硯聲的父親安國公前後納了八房小妾,最後一個是去年納的,生了一堆的孩子。結果就賀硯聲和弟弟兩個嫡子,剩下的都是女兒。
上一世,國公夫人可是為了逼賀硯聲娶妻,生生把自己給折騰病了。
如此家風,哪裏配得上她。
“臣女多謝晉王提醒。”林青槐神色不變,像是真被賀硯聲氣到了的模樣。
他說法倒是可行,可惜方丈師父如今還未回來,沒法批命。
而且,上回爹爹被建寧帝召入宮,問起指婚一事時,爹爹只說她尚年幼不打算太早議親。
建寧帝與司徒聿不同,他不會感情用事,甚至是沒有心。年少愛戀過的姑娘,他可以連正妃之位都不給,一手栽培出來的兒子,起了疑心便有意放縱等着對方走上死路。
若此時真拿批命當借口,還得是方丈師父親口說了才有用。
“我是真的需要你。”司徒聿長長嘆氣,“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本王就不糾纏你了。”
再煩她,今後怕是與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林青槐心中微動,面上卻還是冷淡疏離的表情。
司徒聿用餘光看她,又好氣又無奈。
回到亭子裏,管家引着司徒修進來,驚得還在作畫的衆人紛紛停筆看去。
“本王好像是來遲了?”司徒修揚唇笑了笑,目光落到紀問柳身上,捏着折扇的手悄然收緊了力道。
“不遲,我等這會正在鬥畫,魏王要不要也畫一幅。”孟紹元含笑回話,“晉王殿下已經完成了畫作,我等技不如人,慢一些。”
“唐喜,去給魏王殿下準備筆墨紙硯過來。”林青榕擱筆上前行禮,“魏王殿下這邊請。”
“夫子昨日給本王安排了許多的功課,昨夜睡的晚今日便起的遲了,還請青榕勿要見怪。”司徒修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司徒聿,一下子認出他身邊的女子便是靖遠侯府的千金,眉頭微動。
姿色倒是不俗,與紀姑娘比起來還是差了些。
“魏王能來,青榕很高興。”林青榕笑的恰到好處。他未有給司徒修發帖子,也不曾想過要請他,既然來了,也無趕出去的道理。
司徒修跟林青榕過去,唐喜很快送上筆墨紙硯。
他提起筆看了眼插在梅瓶裏的牡丹二喬,開始作畫。
一炷香燃盡,所有人都完成了畫作,後來的司徒修也堪堪收筆。
大家散開,三三兩兩聚在一塊賞花閑敘。
林青槐看了一圈,見大夫人和紀問柳在一塊,唇角彎了彎,丢下司徒聿擡腳過去。
“林姐姐。”齊悠柔一看到她眼神便亮起來,臉頰被日頭曬出一層薄紅,“皇後娘娘和夫人們在評畫了,你會贏對不對。”
林姐姐一點都不像是從鄉下回來的。
紀問柳許是看到她先前和林姐姐在一塊,問了她許多問題,沒完沒了地打聽,她很不喜歡。
“紀姑娘可是大才女,我如何能與她比。”林青槐揚起笑臉,拿出帕子給她擦汗,“真贏了就把彩頭送你。”
“嗯!”齊悠柔重重點頭,一雙眼彎成了淺月。
“林姑娘過譽了,我也不過是略懂一二。”紀問柳禮貌福身,攏在袖子裏的手暗暗收緊力道,額上泌出細密的薄汗,“能有幸與諸位姑娘比試,是問柳的榮幸。”
嘉安郡主不在,來之前她以為自己可以豔壓群芳,會得到皇後青眼。
誰知靖遠侯的千金不單容貌出色,氣度更是遠勝嘉安郡主。
她往那一站,便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在。
“紀姑娘不必自謙,我的丹青确實不行。”林青槐偏過頭,微笑看她,“一會評比結果出來便知曉了,你我在這猜也沒用。”
她畫的比較随便,拿不了頭籌。
紀問柳也笑起來,緊張得後背也出了一層汗。
她想博得頭籌,如此便能拿到澄心堂紙,還能讓皇後注意到自己。繼母今日肯帶她來,可不是為了讓她被晉王看上,而是為了讓庶妹與賀世子相看。
賀世子如今去了國子監,年紀也正好,繼母早盯着他了。
“評比結果出來了,請諸位世子、公子小姐,前去敞軒看結果。”靖遠侯夫人身邊的嬷嬷過來傳話。
紀問柳一聽,更加緊張。
“紀姑娘無需緊張。”林青槐沖她笑了下,随意的語氣,“人人都去搶的未必是好玩意兒,說不定是因為不要錢。”
“噗……”紀問柳被她逗笑,忽而就不緊張了。
林青槐餘光留意到司徒修一直在盯着紀問柳,眸光轉了轉,擡手拍拍她的肩膀,攬着齊悠柔的肩膀,拉她一道過去。
她沒問司徒聿,上一世為何從司徒修手裏搶了紀問柳,并封她為後。
明明太後早給他和嘉安郡主指了婚。
以自己今日的觀察,紀問柳不是沒腦子的木頭美人,雖膽小卻也不是唯唯諾諾的性子。
司徒修對她,似乎也早有了意思。
當時自己在永安縣任縣令,上京的許多事她都是通過天風樓掌握,也一直派人盯着司徒修,但沒盯着司徒聿。
林青槐打住思緒,忍不住又看了眼身邊的紀問柳,仔細梳理上一世的記憶,以免自己因為同情她的遭遇而做錯事。
紀問柳與司徒修的婚事,是定安三十九年也就是明年年初定下,婚期則定在定安四十年九月廿十。
司徒修封魏王搬入王府後,紀問柳雖不曾留宿魏王府,卻時常登門做客,與他出雙入對。
定安四十年中秋前,司徒修因謀害司徒聿一事敗露,被建寧帝下令幽禁于魏王府。
一個月後建寧帝駕崩。
司徒聿登基後改年號為定康,過了年,他在給自己的信中說病了幾日,什麽病卻沒說。
又過半月,他的信再次送到,在信中說他已去禮部尚書府下聘,要迎娶紀問柳。
若紀問柳是為了司徒修而用了手段逼得他去下聘,新婚夜發現自己的夫君不是他,不吵不鬧就說得通了。
其他的妃子除嘉安郡主是太後指婚,就都是朝臣送入宮的,沒那麽複雜。
林青槐理清原委,決定等指婚的事處理清楚,再跟司徒聿求證。
到了敞軒外,皇後身邊的嬷嬷,開始宣布比試作畫的評比結果。第一名不出意外是紀問柳,第二名是孟紹元,第三名是賀硯聲。
幾人謝恩領賞完畢,廚房開始上菜,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敞軒去園子裏的暖閣用飯。
皇後入席坐下,目光落到男客那邊的兒子身上,心說這小子的眼光還挺好。
紀大人家的千金也不錯,但不夠大氣,鎮不住場子。英國公家的倒是穩得住,樣貌也出色,可惜心胸窄了些。
看來看去,還真就是雲姐兒最好。
跟哪個姑娘都說得來話,但又不顯熱絡,主人姿态十足。詩詞歌賦一看就學的很好,藏拙藏的也巧妙,若不細看很難發覺她是有意不想出風頭。
待會回宮她就找欽天監合八字,看他們是不是合适,若是八字相合這門婚事得盡早定下。
皇後收了目光,偏過頭滿意打量林青槐片刻,拿起筷子示意大家開席。
林青槐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面上卻還保持着微笑,不動聲色地舉起筷子。
司徒聿這個混賬,他就不能忍忍再問。
皇後看她的眼神跟看未來兒媳差不多,真是要了命。
一頓飯吃完,皇後起駕回宮,司徒聿和司徒修一塊相送。男客那邊也散了,各家夫人和千金紛紛告辭離開。
林青槐不放心齊悠柔,吩咐冬至跟過去盯着,自己留下和娘親一道送客。
送走最後一位夫人,她揉了揉笑僵了的臉,目光哀怨的看着自個的娘親,悶悶出聲,“皇後娘娘同你說了什麽沒?”
“放心,她看好沒用,晉王的婚事不會落到你頭上。”周靜也揉了揉臉,歪頭睨她,“不過你得跟娘說實話,你和晉王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不可能!他心裏有人的。”林青槐說完,猛地想起剛才在望荷亭,司徒聿說的那句‘不是誤會’,腦子裏嗡了一下。
他對自己有意思?
這絕無可能!他定是發現自己是女子後,故意找借口讓自己與他繼續合作。
上一世,他為了個姑娘守身如玉一輩子,怎麽可能會對她有意思。
她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示人,娶妻納妾,眠花宿柳樣樣不落。
“當真?”周靜一點都不信她。晉王的眼神她怎會看錯,跟夫君成婚快二十年,那樣的眼神她見過無數次。
“真真的,他看上的是嘉安郡主。”林青槐垂頭喪氣,“我去找爹爹,皇子議婚得看八字的吧,得找我方丈師父算合不合适吧,總有辦法拒了婚事。”
司徒聿喜歡的人肯定不是嘉安郡主,她也沒問是誰。
“你倆的婚事還真得問方丈。”周靜見她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好氣又好笑,“別愁了,這事爹娘給你做主。”
林青槐精神過來,伸手抱了抱她,掉頭往燕回軒跑。
爹爹答應給她弄兩條狗護院,這會估計送回來了。
進了燕回軒,遠遠看到爹爹牽着兩條大狗在亭子裏喝茶,她眼神亮起來,一陣風似的跑過去,“爹爹!”
“給你帶回來了,養幾天就能養熟,你自己給起名字。”林丞把繩子遞給她,神色嚴肅,“晉王發現你假扮你哥哥之事了?”
“發現了。”林青槐正了正色,狐疑看他,“聖上可是出了什麽事?”
司徒聿拿到補藥單子就做了布置,竟然還出事?
“聖上已毒入肺腑,無藥可解,最多還能活兩年。”林丞曲起手指輕敲的桌面,“接完皇後的鳳駕,爹爹去了一趟宮裏,聖上親口說的。”
林青槐撐着下巴沉吟片刻,倏然擡頭,“下毒的人還沒查出來,爹爹擔心女兒假扮哥哥,去大理寺觀政一事被聖上知曉,懷疑此事與你有關?”
“是。”林丞眼底浮起欣慰,“爹爹仔細捋過,就怕疏漏出在晉王身上。”
帝王多疑,他掌管禁衛下手最是容易。
“爹爹放心,他不會說的。”林青槐松了口氣,“爹爹也要小心,燕王知曉你私下的身份,借着大皇子的手沒能傷到侯府根基,必然還會有動作。”
燕王籌謀了十幾年,機關算盡。
可惜計劃剛開始便出了錯,如今又徹底暴露在建寧帝的眼皮底下,他要麽孤注一擲,要麽就等着被建寧帝誅殺。
只要建寧帝還沒查到證據,他就有贏的機會。
爹爹是其中關鍵的一環。
“你放心,爹爹一定會護住你們母子幾個的。”林丞面色一松,問她方丈何時回。
林青槐與他說了時間,知道他還要去給建寧帝辦差,說完便帶着狗回了攬梅閣。
進暖閣坐下,哥哥過來找她說話,開口就是要他遠離司徒聿。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有功夫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把文奎堂掌櫃的侄女一事處理清楚。”林青槐哭笑不得,心裏又忍不住把司徒聿罵了一頓。
林青榕一聽,面頰隐隐發燙,“我這便去安排。”
林青槐微笑擺手。
耳邊清淨下來,她等着冬至回來,聽說大夫人是跟榮國公夫人一道走的,頓時放心。
“大公子帶回來的那十來個姑娘安置好了,孫嬷嬷說先教她們規矩,過幾日再送過來。”冬至彎腰給她倒茶,“文奎堂來信,蜀中的紙商要提價,白露那邊近日已不開印了。”
“紙商要把蜀紙價錢提到多少,我記得去年的價格是一匹八兩銀子。”林青槐坐好起來,端起茶杯喝茶,“澄心堂紙也要提價?”
“都要提,掌櫃說澄心堂紙店內只餘三匹,若還想定得提前付定銀,一匹漲至六十兩。”冬至低着頭悄悄吐舌,“他還說,今年的紙張産量少了,扣除進貢的三十匹,剩下的十五匹被人定了十匹。”
“跟掌櫃的說,那三匹先放着不賣,今年不定澄心堂紙。”林青槐斂眉,“天風樓查到什麽沒有。”
大梁朝的紙張不算稀罕物但也不便宜,若是按刀買,尋常用來書寫的紙一刀四百文左右,好一些的蜀紙,一刀八百文至一兩銀子。
也有粗糙一些無法用來書寫的紙,一刀一百文左右。
背後之人把上京的幾家造紙坊都買了去,提高紙張的價格,到底是何用意?
“查到買了造紙坊那東家住的地方,這幾日一直有人盯着。”冬至一下子精神過來,“大小姐可想去探對方的底細?”
林青槐微笑點頭,“今夜就去。”
這會參加春闱的考生陸續上京,紙張價格提起來,那些家貧的考生怕是要心急如焚。
若此時有人提供銀兩幫他們度過難關,日後他們為了這恩情,少不得要回報一二。
溫亭澈也是考生,他後來日日彈劾自己,不知是不是與眼下的紙張提價有關?她記得溫亭澈的家境一般,後來封了戶部尚書,當即成為寒門士子之首。
也正因為這個出身,他彈劾自己時,自己雖極為不喜卻并未同他計較。
他這人雖自視甚高,但才華和能力都沒的說,辦的事也漂亮。赈災司的方方面面,從未出過差錯,撥下去的銀子幾乎都用到了百姓身上。
此前自己就紙張價格上漲一事,與司徒聿說過,希望他已将此事放在心上。
燕王若是選擇繼續蟄伏,那他很快會推出一個替死鬼——
秦王的子嗣。
武安侯口說無憑,所有關于他和燕王的謀劃布局,都沒有實證。
林青槐忽然有點想見司徒聿。
這事就他們倆最是熟悉,也好商量。
同一時間。
司徒聿在宮門外下了皇後的儀駕,掉頭上了晉王府的馬車,回晉王府。
“靳安見過殿下。”靳安取下臉上的易容行禮,“殿下交代徹查的事已有了些進展。上陽宮小廚房去領過補藥的人,是太後身邊的常公公的徒弟。太後身邊的宮人都是老人,個個可疑,可惜如今他們不在宮內。”
司徒聿按了下眉心,又問,“還有別的嗎?”
皇祖母與秦王叔的生母關系要好,可她怎會對自己的親兒子下手?父皇可是她親生的。
“有,是關于城中紙張漲價一事,屬下讓人盯着那買下造紙坊的東家了。”靳安埋頭回話,“此人似乎與燕王有些淵源。”
司徒聿精神一振,“安排下去,本王今夜要去會會那東家。”
若是林青槐在就好了,自己還能與她商量下,如何找出燕王叔謀反的證據。
燕王叔不除,她也過的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