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聖戰第三天(1)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紅色的眼眸緩緩睜開,在了無生氣中混有些許迷茫,轉而聚焦于床邊跪伏的白色身影。
“娜娜?”
因為剛睡醒,聲音還有些沙啞。唐軒迷迷糊糊地把手從被窩裏掏出來,伸向阿周那,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抱我……”
阿周那從夢境中醒來的時候還是半夜,那時禦主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回憶起一切之後的弓之英靈壓抑不住內心的感情,就那麽跪在唐軒的床邊,看着他入睡的側臉。
這種程度的消耗,就算跪上三天三夜也不會感到疲憊。
從尚在燃燒的冬木市特異點到最終的冠位封印,一年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部清晰起來。
身為禦主的中意從者而飽受其他從者的羨慕和針對的特殊存在,
身為加持了五個聖杯而所向披靡的頂級從者,
身為第一個出現在禦主身邊的servant——
他永遠屬于面前的這個人。
……但是當禦主醒來下意識要抱抱的時候,阿周那卻仍舊尴尬的不知如何自處。
“軒大人,”他避過不看那雙迷蒙的紅眼,狠心拒絕道,“這不合适。”
不合适個頭啊你昨天明明抱着我回來的,帶我去餐桌旁邊不就行了嗎?!
唐軒滿臉不悅地坐起來,掀開被子正要下床——等等,身上的這硬邦邦的牛仔褲和挂滿金屬片的熟悉的短袖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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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娜娜我變回來了!”
禦主出乎意料的興奮讓阿周那面露窘色,說起來禦主變小确實是因為他心裏介懷所以不自覺做了多餘的事。
所以禦主不提的話,還是不要坦白了。
有點心虛。
唐軒沒注意到自家從者內心的那些小九九,單手撐床從阿周那身邊跳了下去,幾乎是瞬間就把自己的劍拿在手裏,拔劍出竅。
在阿周那眼中,只見紅光一閃後禦主突然間爆發出來的速度就算是他也無法看清軌跡,只餘紅光在眼前一閃,唐軒就已經出現在三米開外的櫃子前。
第二次看見了,唐軒背後的紅色咒印。每次浮在身後時,都能讓他得到超高速的增幅。唐軒似乎對此沒有格外在意?是他的魔術能力嗎?
出竅的劍發出低低的劍鳴,好似在回應唐軒的青睐,唐軒舒服地眯起眼睛,把劍身擡起貼在側臉上。
——涼涼的,能夠安撫身心。
阿周那看着唐軒的舉動,有些不解,卻又覺得看起來理所當然。武者都會十分疼愛自己的武器,就算是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反反複複地擦拭自己的神弓“甘狄瓦”。
唐軒沒有沉浸多久,利落地把長劍重新收回鞘中。
“失态了,”他正經地把劍背在身後,朝安靜侯着的阿周那解釋道,“這是類似我半身的存在,對我來說非常珍貴。”
阿周那點點頭。也難怪之前出門的時候小唐軒都央求他一定要帶上它。
“有信心嗎?”
唐軒突然這麽問道。
“什麽?軒指的是……?”阿周那一時沒回過神。
“有信心殺了所有人嗎,和我一起。”
唐軒面容沉靜,眼中卻快要壓抑不住那熊熊烈火。紅色的眼眸中閃着耀眼的光,阿周那不知是否應該用邪佞這樣的詞來形容那種眼神,但絕對稱得上光芒四射。
然而禦主說出的話,卻讓阿周那無法回答。有信心獲勝也好,有信心擊敗所有敵人也好,可……絕不是一味殺戮吧。
讓我貫徹道義、光明磊落的,不是您嗎?
“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阿周那的表情有些複雜,甚至有些許的錯愕。被這樣的表情正對着,唐軒先是一愣,然後眼神中詫異的神色一晃而過,突然雙手捂住了臉,痛苦地轉身跑進浴室。
——沒壓抑住,居然在娜娜面前露出了那個樣子。
——得意忘形了啊,唐軒你這個笨蛋。
阿周那心裏有些慌。剛剛他的表情表露得太明顯,好像傷害到禦主了。自己之前的另一面暴露時,唐軒不也包容了他嗎,可是換做自己,他卻露出那樣毫不掩飾的表情……
這樣的失職,決不允許自己出現第二次了。
浴室裏沒有奇怪的聲音發出,水聲、哭聲、重擊聲,統統都沒有。但是阿周那不會靠近,因為禦主沒有讓他跟過去。
不過好在這段等待也沒有太久。當唐軒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紅色的眼睛已經被無害的黑色取代,柔軟的黑色短發聽話地聳拉在耳邊兩側,看起來就像是個溫和陽光的鄰家少年。
——雖然沒什麽根據,但是帶上美瞳确實能讓他收斂不少。
——如果非要說,這應該是他自己潛意識給自己下的Geis。
“很抱歉,請允許我重新詢問……”
唐軒不好意思的用手指勾勾臉頰,然後舉起了令咒所在的手背,
“阿周那,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去邀戰?”
雖然之前表達的有些問題,但是他的本意卻是沒差錯的——他實在是等不及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了,被自家從者照顧着的安逸日子幾乎将他寵壞。
既然都來到了這個戰場,就絕沒有避而不出的道理。
而他內心深處,決計是渴望戰鬥的。渴望發洩,渴望激戰,渴望躲過敵人刀鋒時那一瞬間的快意和渾身的激昂,渴望看見敵人屈辱絕望的表情。
如果因此非要說他是惡魔的話,他也無話可說。
事實如此啊。
就算他是惡魔,身邊不也有着不離不棄、生死相随的同伴嗎?
正如唐軒所期待的那樣,白衣英靈嚴肅起來,單膝跪地道:
“當然,我就是您手中的尖鋒。”
再怎麽嚴肅的樣子,也擋不住他眼底的靈氣。無論是微微翹起的嘴角,還是精致泛光的齊耳巧克力色卷發,抑或是周身浮動的快要溢出體表的充沛魔力,都顯示出阿周那極盛的狀态——
這對主從相性要是不好的話,那麽便沒有可以稱為相性良好的主從了吧。
弓兵深以這樣的禦主為榮。
無論他是什麽樣子的,就算殺戮成性,就算地獄涅槃,他也,陪他闖。
因為,正是這樣的他把自己從迷茫中解救出來,所以,他也陪他走過一切坎途。
唐軒背着長劍,第一次以大人的身姿走下了旅店的樓梯,阿周那穿着現世的常服,跟在他後面。這種自如的感覺讓唐軒極為享受,于是基本上是稍稍思索了幾秒,他便選擇了一處最顯眼的邀戰場所作為目标。
神戶大橋,亦稱,冬木大橋。
是無論動漫中還是現實中都存在的一座大橋。唐軒尚不清楚自己是處在自己世界的冬木市,還是已經進入了二次元的位面,但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旅店距神戶大橋距離可不近。原本阿周那的提議是就近釋放出從者氣息引敵上門,但被唐軒拒絕了。
“神戶大橋可是個邀戰的經典場所啊,無論哪個fate……的時代,那裏都是戰鬥的高頻區段。”
“所以說……喂,娜娜你快放我下來!”
“軒的話趕路還是太慢了,請盡情使喚我吧。”
“哪裏有使喚servant代步的master啊!!”
争論到最後,唐軒做出讓步,只允許阿周那從後面環保住他,反正抱孩子的動作是絕逼不可以的。
阿周那好笑地聳聳肩,戰鬥武裝的白色披風在身後蕩出悠揚的光弧。唐軒本就比他矮些,被圈在懷裏之後,違和感倒是不怎麽高,雖然很相信自家從者的靠譜程度,但在高速移動中也是不敢掙紮的。
乖巧程度無線接近于幼兒。
“master。”
“啊?”唐軒被倒灌了一口冷風,阿周那迅速減速,懸停在半空。
“突然這麽正式,怎麽了?”唐軒扭頭看他。
“這周圍能看見servant的蹤跡,是saber的,是否我們要直接過去?”
saber?唐軒眼前一亮,不自覺地雙手放在劍鞘上,撫摸起自己的寶劍。
——要試一試嗎?
他突然笑起來,回答了心中的自語。
——為什麽不呢?
阿周那早已于唐軒心意相通,見狀,也不多做遲疑,換了個方向奔了過去。
在冷冽的風中,唐軒的劍柄發出低低的蜂鳴,好似與他的主人一般期待着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間桐雁夜又咳血了。
間桐雁夜又吐蟲子了。
間桐雁夜又摔倒在地了。
蘭斯洛特面對這樣脆弱的禦主,感覺到由衷的同情和悲傷。禦主的願望他一早就知道,正因為如此無私的付出精神,才讓高傲的騎士認可了他作為master的資格。
saber并不是最耗魔的職階,但是即便如此,雁夜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蘭斯洛特生前有湖之仙女饋贈的庇佑,如今也一并照搬到了禦主身上,這才讓情況稍微好些。
因為厭惡,雁夜很少待在間桐家。之前感受到他憎恨的遠坂時臣的氣息,他催着紫發騎士去追,卻被他的servant輕松擊退。
明明是個caster,卻能将saber壓着打。
不甘心,櫻會這麽痛苦,都是時辰的錯——心裏這麽想着,身體卻沒有辦法支持他的信念。太弱了,一定要付出更多的代價,加倍的執着,才有可能得到聖杯啊。
蘭斯洛特現出身來,他的身上尚有未恢複的傷口:
“master,有servant正向這邊靠近,極可能是沖着我們來的。”
雖然不願,但他還是把真實情況告知了情況不容樂觀的禦主。間桐雁夜捂住扭曲的半邊臉,白發顯得黯淡無光,卻透着向死而生的不屈意志。
“擊敗……他們。”
他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英靈的速度是極快的,雁夜和saber因狀态不佳都沒有作何移動,目标明顯下不過多時,便有白衣的英靈和高瘦的少年出現在他們斜上空。
“saber——”少年大老遠就喊了起來。
“軒,請由我……”白衣英靈的話語被打斷,少年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一躍而下。
蘭斯洛特有些意外地看着先躍下來的少年,沒看錯的話,上面飛着的才是servant吧?少年正是唐軒,他神采飛揚地将目光鎖定在蘭斯洛特和間桐雁夜身上,黑色短發随着罡風反重力地亂舞起來。
“你是……archer的master?”
間桐雁夜抓着左手臂彎,好似在克制着什麽一般艱難的開口。看着雁夜這幅樣子,唐軒心裏略略咋舌,把手放在了劍柄上:
“master,唐軒。你看起來可不怎麽好,雁夜。”
“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卑劣的魔術師。”雁夜臉色變得更差了,情緒又激動起來。
“……我可不想欺負你啊,雁夜。”間桐雁夜這個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可憐又可敬的。唐軒克制自己把目光移開,重新落到蘭斯洛特身上,“娜娜,讓我先試試吧。”這話是對身後降落在地的從者說的。
“請不要逞強,軒。”
阿周那把已經舉起來待命的金色長弓放下來,眼中有些惶惶,又有些無奈。
唐軒輕笑一聲,高高地拔出自己的長劍,劍鋒與劍鞘發出的輕微摩擦聲清脆悅耳,讓他與有榮焉地笑了起來。
他端舉起手臂,劍鋒直指紫發的saber——
“master,唐軒。”他重新重複道。
蘭斯洛特明白他的意思,臉色稍微好看了些,也尊重地召出自己的湖中劍。
“servant,saber。原諒我不能報出自己的真名。”紫頭saber給予了面前的少年足夠的尊重。
——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劍蘭。唐軒挑了挑眉,沒有多言,身後的紅紋随着魔力的調動而浮現出來。
如虹如血。
但求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