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聖戰第三天（4）
關于與新敵人的照面，唐軒在心裏設想過很多種情況。嘲諷、寒暄、交涉、試探，什麽都可能，但就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展開。
根本沒有語言交流，在照面的一瞬間，甚至唐軒還沒看見對方從哪裏冒出來的，兩道亮光便交織在一起，沖上了高空。
不過唐軒一眼便知，那是燃燒着亮金色的火焰的身影，正是名為迦爾納的英雄。
迦爾納取代了lancer的位置，蘭斯洛特取代了saber的位置，金閃閃取代了caster的位置，而自家阿周那又取代了archer的位置，那麽，其實berserker的身份大致已經可以猜到了。
真是怪異的聖杯戰争。
唐軒抱着胳膊，饒有興趣地看着天空中的兩道身影。對阿周那，他可是抱有絕對的信心。輸？不存在的。
就算對方是迦爾納，他也不會輸的。因為他和以前不一樣了，因為他的身後有我在。
唐軒嗤笑了一下自己的得意忘形，目光緩緩移動着，在一處不起眼的陰暗之地停了一下，又感到無趣地移開。
阿周那和迦爾納在交戰中都繃緊了神經。雖然是宿敵，但是他們面目上沒有任何憎恨，甚至沒有一點激烈的表情，兩個人都神色淡然，只餘兵器破空的爆鳴聲。
換做以前，或許阿周那會面露不甘之色，但是現在，他的眼裏只有對勝利的确信。
“你好像成長了一些。”
兩人中先開口的，是迦爾納。施予的英雄那白皙如紙的膚色與阿周那的褐色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迦爾納手中神槍上帶着凜冽的槍芒，即便無法近身也依舊不停對阿周那造成不可硬接的勁氣攻擊。
“真是好久不見，迦爾納。”
阿周那淡淡道，擡手間又是十多道羽箭連射，游刃有餘絲毫不見疲态。迦爾納絲毫不亂，手腕抖動驅使神槍上下翻飛，幾乎是不分前後地一一擋掉。
“阿周那，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因為你這家夥變弱了——當然，也因為我遇見了個不錯的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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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周那眼裏帶上了一絲驕傲。唯有這一點，是他最珍惜的“天授”。
迦爾納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點點頭:
“那一定是位能讓你信服的極為優秀的master。”
阿周那不客氣地射出一箭:
“當然如此。”
戰鬥波及面大得吓人。這兩個英靈倒是沒有完全忘記這裏是人類活動區，阿周那注意着不把箭射向住宅區，但也僅此了。藍色的箭之精靈有如通靈一般，皆數追着那道熾烈的身影，在天空中劃出亮藍的光弧。戰局一時陷入僵持。
【軒，為了将其擊敗，請允許我解放寶具。】
【……】
【軒？請下指令？】
【娜娜，不可以解放寶具。】
【軒——？】
一時失神，阿周那的箭矢稍停頓了一秒，就是這短暫的一秒，被迦爾納抓到時機，只一瞬，槍尖便刺向了阿周那毫無防備的胸口。
“結束了。”/“結束了。”
兩個聲音同時開口。感到鋒利的勁氣，阿周那身子繃了繃，很快又放松開來。前一句“結束了”是迦爾納口中中抿出的，而後一句，則來自他的禦主唐軒。
迦爾納的長.槍距離阿周那的胸口只有毫厘，卻再也無法接近一分。
因為在他們腳下，唐軒的寶劍正架在一個少女纖細的脖頸上。
那個少女，正是迦爾納的普通人禦主，鷹無瞳。
“我說，你們可以停戰了。”
唐軒故意讓劍晃動了一下，割下了少女耳旁的幾绺青絲。鷹無瞳面無血色，渾身冰冷地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持劍少年，心中不免直呼“完矣”。
“雖然不知道你一個沒有魔力的普通人是怎麽給servant供魔的，但是沒看錯的話，你的lancer數值在下降吧？”唐軒斜了一眼懸停在半空的迦爾納，微微咋舌，“弱成這樣還出來招搖，真是愚蠢的master。”
鷹無瞳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因為迦爾納告訴她這附近又servant在交戰，所以她才想要來圍觀幾眼，誰知會突然被針對……
是啊，她也認出來了，那是迦爾納的宿敵，天授的英雄阿周那。
唐軒突然笑出聲來，朝天空喊道:“喲，娜娜——要不要把迦爾納的契約奪過來給你玩？”
迦爾納有些奇怪地看了阿周那一眼:“娜娜？”
如果說唐軒口中叫着的“娜娜”是充滿親昵的诙諧之語，那麽迦爾納口中念着的，就完全是沒有感情的兩個字罷了。
“住口。”愛稱第一次被禦主以外的人叫起，阿周那的臉有些熱，狠狠地瞪了回去，轉而對唐軒朗聲道，“不需要，殺了她吧。”
——殺了她吧。
鷹無瞳比唐軒更快地意識到這句話意味着什麽，一時間幾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身子搖搖欲墜。
到此為止了嗎……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求您不要殺我，求您，求您，我不想死。
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鷹無瞳心裏叫嚣着的，都是這樣的聲音。
“哈，瞧你這幅蠢樣子。”
唐軒突然嘲諷起來，身子湊過去，仿佛要從她的全身每一個角落搜刮她的恐懼。鷹無瞳神色凄然，一動不動地任唐軒打量。
都到這時候了，還要什麽面子呢，求饒吧。鷹無瞳試着說服自己，卻怎麽也張不開嘴。
唐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知怎麽想的，把劍撤了回來，凜冽的氣勢一下子散去了大半。
“跟我結盟吧。”
他在少女難以置信的驚喜目光中說道。與此同時，空中原本打算戰鬥到不死不休的兩位servant也解除了戰鬥狀态，一齊落了下來，站在各自禦主身邊。迦爾納顯然是松了口氣的，禦主被威脅确實是出自他的大意，鷹無瞳能夠死裏逃生，着實萬幸。
阿周那則有些想法，卻也沒說什麽。
“結盟……為什麽是我？”鷹無瞳小心翼翼地問道。
唐軒滿不在乎地提劍入鞘:
“當然是為了阿周那能夠堂堂正正打敗迦爾納。你弱成這個樣子，實在給這場宿命的對決抹黑。”
當他看不出來那個迦爾納快要油枯燈竭嗎？
阿周那表情輕松了些。在唐軒枉顧他的提議之後，他就有些意識到禦主這麽做可能是為了他了。
“看來你的禦主很在乎你。”迦爾納把槍豎在地上，看向了唐軒。
唐軒笑了笑，退後一步靠在自家從者身上，無言地做出肯定。
“哦對，”他朝鷹無瞳挑了挑眉，“我是唐軒，你的名字是？”
“鷹無……瞳。”有迦爾納在身後，少女稍稍有了些底氣，卻仍怯生生的，“以後……請多多指教……”
——鷹無瞳？
唐軒心裏咯噔一聲，看向少女的目光也更充滿了探究。這個姓氏很不常見啊。
“讀作小鳥游，寫作鷹無——『黑岩射手』裏的那個鷹無嗎？”
鷹無瞳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短暫的大腦當機之後趕忙點頭稱是。
“我還以為是姓鷹名無瞳呢……”唐軒思杵着，釋然笑笑，“也是，沒有人會起這麽奇怪的名字吧，『無目』什麽的，聽起來真邪乎。”
鷹無瞳一如既往地點頭如搗蒜，看起來很順從的樣子。唐軒無趣地聳聳肩，伸手戳了鷹無瞳的額頭一下:
“為了慶祝結盟，請小鷹無吃個飯？”
“唔？”鷹無瞳捂頭痛呼。
終于看見少女露出有意思的表情，唐軒饒有興趣地又戳了她一下，笑道:“就這麽決定吧。”
路上鷹無瞳與唐軒并排走着，唐軒目視前方随性自如，而鷹無瞳卻畏手畏腳渾身緊繃；兩位servant則跟在身後，阿周那看着唐軒的背影目光專注，迦爾納卻不時瞟向身旁的阿周那。
“看我做什麽，迦爾納。”
再次捕捉到對方的視線後，阿周那開口責問道。
“有些在意，你會改變這麽多。”迦爾納坦然道。
阿周那回了個眼神:“你覺得我應該是奎師那的樣子嗎？”
迦爾納輕輕搖頭:“如今你能輕巧地提起自己的【黑】的部分，就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
阿周那道:“無論是【黑】還是【奎師那】，那都是我的一部分。即便是這樣的我，master也願意将自己的信任托付，這就夠了。”
聽到這番言論，迦爾納似有些意外，繼而真誠地說道:
“祝賀你，阿周那，能有一位這樣的master。”
阿周那聞言立刻左移一步拉開與迦爾納的距離，嫌棄道:
“別以為結了盟我跟你的糾葛就一筆勾銷。”
“噗。” 走在前面的唐軒沒忍住笑出了聲，掩着嘴回頭道，“娜娜，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master？！”
唐軒停下腳步，認真道:“暫且稍微包容一下你這不善言辭的兄長吧，娜娜。”
“什麽……！我才不承認這家夥是……”
阿周那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迦爾納，洩氣地垂下頭，極為別扭地小聲道:
“……姑且現在不與你為敵。”
英靈的聽力遠超人類，在阿周那說出這句話之後，迦爾納嚴肅的面容展開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微笑。
鷹無瞳有些愣。寥寥幾句話就解開了這對宿命敵人的冤仇，名為唐軒的少年，是有着這種神奇力量的人啊。
他和阿周那相處的很好的樣子啊……那麽自己跟迦爾納——
想到迦爾納，鷹無瞳擡頭去看自己的servant，直直對上對方溫暖如火的眼眸，那眼裏，帶着愉悅的笑意。
迦爾納在她身邊的時候，甚少會微笑。
果然，自己作為禦主，在這方面也是失格的吧。
“我都發話了，小鷹無不說些什麽嗎？”
唐軒适時把話題引到鷹無瞳身上，鷹無瞳張張嘴，發現自己真的無話可說。
——太失敗了，太丢人了，太無能了。
——快想些什麽啊，快說話啊。
“迦爾納……我……我可以叫你小太陽嗎？”
“噗哈哈哈哈！”唐軒笑得撲進阿周那懷裏，“完了完了，為什麽我身邊都是這種一本正經講冷笑話的人啊，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哈哈哈哈！”
鷹無瞳的臉“騰”的紅了起來。完蛋了……好丢臉。
迦爾納本是有些想笑的，聽到阿周那的禦主笑成這樣，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
“……當然可以，master，只要是您喜歡的，我可以将一切都付出。”
他将少女的肩膀扶正，讓她挺胸擡頭地看着自己:
“master，不必看輕自己，您是最特別的。”
啧，這個女孩怎麽還有點自卑呢？唐軒皺起眉頭，趁機又好好打量了鷹無瞳幾眼。難道是自己太兇了？
想到之前自己拿劍吓唬她，還把少女珍貴的頭發割斷，唐軒心裏有點虛。
本來他就不會對女人和兒童下殺手的……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沒想過殺她。
是個漂亮的女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