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聖戰第三天夜（3）
如果說論起綜合實力，阿周那要略遜色于迦爾納的話，那麽若論近身搏鬥，阿周那在迦爾納面前就是宛如初生的嬰兒一般了。
長弓被召回尚未來得及拿出，阿周那直接從後腰拔出匕首，朝迦爾納刺去。
“迦爾納，你居然會做如此卑鄙之事！軒大人信任你，我才放他由你來保護，你居然——居然——”
“不可饒恕！”
應付這雜亂無章的攻擊簡直輕而易舉……迦爾納在心中微微嘆氣。只能等自己這個犯蠢的弟弟冷靜下來之後再跟他解釋了。
而鷹無瞳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她只能放下昏迷着的櫻少女，跑到同樣失去意識的唐軒身邊，試着把他怼醒。
從蟲池裏把櫻抱上來之後，唐軒就一頭倒在地上了——大哥，你想睡什麽時候都可以，能不能先跟你的娜娜子解釋完再睡啊！
鷹無瞳欲哭無淚。
這是哪裏？
小唐軒看着沖天的大火，思緒有些混亂。
哦對，爺爺叫他去那戶被他咬傷的人家道歉，結果他們連門都沒讓他進就把他罵出來了。
又沒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只是兩個牙印而已……惡劣的人，辱罵他沒有父母，真是太壞了。
不過，這火，不是他放的。
雖然看見他們家院子裏有那麽多的幹草垛，雖然注意到有人從圍牆外扔了未熄滅的煙頭進去而沒有阻止，但是，他沒想過要燒死他們家，是不是？
只是正好燃燒起來了，對吧。
小唐軒紅色的眼睛裏映着火光，他抱膝坐在地上，很認真地看着這煉獄一般的景象，聽着耳邊的呼叫聲和哭泣聲，以及，風的咆哮。
Advertisement
他沒有想過殺死他們，只不過，也沒有想過幫助他們。
這不違背爺爺的教訓吧？爺爺不會怪他的。
“你心裏是怎麽感覺的，唐軒。”
“很開心。”小唐軒想也沒想地說道，然後擡頭，看見了爺爺，“可是爺爺，火不是我放的。”
“那麽你應該想辦法拯救這戶人家，而不是在這裏坐着袖手旁觀。”白發蒼蒼的老人把手杖往唐軒頭上重重一敲，“唐軒，你應該向善。應該學會『愛』、『包容』、『寬恕』、『同情』。這才是我讓你去道歉的目的。”
後腦勺很痛，但是唐軒沒有去碰被打疼的地方，他坐在原地，眼睛注視着火焰，一動不動。
“只是正巧讓我開心了而已，我沒有恨他們，也沒有想要報複他們，只是正巧。”
“我沒有錯。”
——【好開心啊，好開心啊，迦爾納居然也會做這種卑鄙的事，好開心啊。】
——【他終于維持不住神壇上的形象了嗎，他終于也做出背後偷襲的事了嗎？】
——【好開心啊，即使看見禦主昏迷不醒，也由心而發的開心啊！】
——我是……這樣想的……嗎？
——【禦主只是正巧成為揭露迦爾納惡行的犧牲品而已，更何況禦主也沒有死去，但是我卻看見了迦爾納的醜惡！】
——【是的，只是正巧，只是正巧受傷的是禦主而已！】
——可是……
“阿周那，為什麽禦主昏迷不幸、生死未蔔，你卻是笑着的。”
弓之英靈的動作一遲，被迦爾納的槍柄打中手腕，匕首飛了出去，紮在牆上。
“我……笑了嗎……”阿周那恍若驚覺，身子一沉單手捂住了臉，“我笑了嗎，我居然笑了嗎？”
指縫中英靈英俊的面龐扭曲着呈現出深深的恐懼。這一次他因為禦主的昏迷而笑，下一次，他會不會以殺死禦主為樂？不……他怎麽可能……！
“我收回之前的話，阿周那，”迦爾納面無表情地道，“你和以前沒什麽兩樣，甚至更為執拗。”
“我……我……我沒有！”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阿周那崩潰地雙手捂住腦袋，眼眶發紅，身子宛如被電流擊中一般劇烈地顫栗。他無意義地重複着，直至嗓音嘶啞也仍固執地否定着。
“我沒有……”
迦爾納失望地看向幾乎算是“壞掉了”的阿周那:
“之前你心裏想的什麽，你應該很清楚。”
“住口住口住口！我才沒有——”
迦爾納嘆息道:“你比誰都要清楚……”
“別說了。太陽神之子啊，你不應該這麽數落我的servant。”
打斷他說話的是在二人争執間悠悠轉醒的唐軒，他從硬邦邦的地磚上坐起來，身上的潮紅消了大半:“之前他是受我情緒影響，并非出于自己意願。在為災禍而狂喜的，不過是我方才的夢罷了。”
——身為主從，阿周那之前想的是什麽，唐軒其實一清二楚。
——但是……祖父啊，至今為止，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已經有了想要包容什麽人的想法，也有了無論如何也會想要寬恕的人。
阿周那失神地看着為自己解圍的禦主，呼吸一滞，心髒的位置劇烈地跳動起來。
——明明最清楚我的想法的人，就是禦主你啊……
——軒，你居然……不怪我？
“娜娜，很抱歉又讓你擔心了。”唐軒歉意的笑笑，“迦爾納的火焰控制的很好，我并沒有被燒傷，昏迷是因為引動了太多光明屬性，導致『惡』的力量失控了。”
如果這力量也有人性，此時應該尖叫着讓光明的力量滾蛋吧。
這具身體，想要維持平衡的話，還是少動用屬性力量為好。這也是唐軒從小苦練劍法的原因。
——幸好有這把劍在。唐軒撫了撫劍柄上的劍穗，感覺到心情平複了不少。
夢裏的那戶人家，最後無一生還。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自己是什麽樣子的？
是笑着的吧，連自己也沒注意，就笑起來了吧。
所以，娜娜啊，我怎麽會會怪你。
“雖然你誤會了迦爾納，但是迦爾納也用語言攻擊你了，所以你們算是扯平。”唐軒的話是說給阿周那聽的，臉卻朝着鷹無瞳的方向，鷹無瞳了解他的意思，趕緊也跟着點頭表态。
阿周那有些沉默，他不能因為禦主的不計較，就原諒自己的肖想。
就算是想想也絕不可以——唐軒他，絕對不可以死去。他絕對，不會殺死他。
“嘛，別太糾結剛才啦。”唐軒運轉了一周魔力，感覺身體機能基本回複，穩穩地從地上跳了起來，“非過意不去的話，我罰你充當搬運工吧——你看迦爾納渾身都是刺當然不能讓他抱小孩子了，娜娜你有經驗，來抱着她吧。”
說着，把額頭上貼着符紙的櫻撈起來遞了過去。
“阿周那先生有照顧小孩子的經驗嗎？”鷹無瞳吃驚道。被突然這麽問到的白衣英靈遲疑了一下，看了眼唐軒，小聲“嗯”了一下。
唐軒露出一個開懷的笑容:“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小瞳，這是我跟娜娜兩個人共同的回憶。”
“你只要知道，阿周那是個非常會照顧小孩子的貼心的王子殿下就好。”
——納尼，居然，居然是這樣嗎！
鷹無瞳大跌眼鏡。一直以來，阿周那這個英雄給她的印象可是個粉切黑的大反派啊，之前的一番辯白，可是幾乎都讓她吓掉了魂。就算在禦主面前有所收斂，這位也不像是會喜歡小孩子的人啊……
果然，所有英靈都會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嗎——應該是大家都誤會了他吧。
在下了如此定論之後，鷹無瞳看向阿周那的眼神徹底變了。阿周那縮了縮肩膀，有些無法忍受這種熱切的目光，心裏極為難堪又無法言說，只能板着臉假裝不在意。
這時候，他期待已久的來自唐軒的心音，終于傳了過來。
【阿周那，你可以質疑你自己，但是能不能不相信我。】
【軒？】阿周那看向走在前面的唐軒，明白對方這麽說話是為了他着想，不會被迦爾納聽道，【其實我……】
【你的一切都會由我來包容，你的錯誤都由我來寬恕，你不必有任何顧慮，盡情表達自己的想法吧。】唐軒頭也不回地默道。
【——甚至，你也不必在意迦爾納的話，因為只有我的肯定，才是對你真正的評價。】
阿周那的眼眶有些脹痛，他沒說什麽，只将這位禦主的名字，放在了內心更深處的位置。
——『唐軒』。
——我阿周那何德何能……遇見您啊。
尋找間桐雁夜稍微多花了些時間。當唐軒和鷹無瞳看見這個憔悴的男人撲向櫻的那欣喜若狂的表情時，心裏或多或少都有些慰藉。
為了這份真實的幸福，似乎做什麽都值得了。
再三制止對方的過激舉動，唐軒和鷹無瞳好不容易打消了間桐雁夜跟他們一同進入遠坂宅的想法，并且安頓好自家從者，讓他們和雁夜待在一起。
要想徹底治愈櫻，只有同為初始禦三家的遠坂家了。而且間桐雁夜和遠坂時臣的關系還要他們去調解，這關系到雁夜能否同樣獲救。
——什麽？你說為什麽不帶雁夜一起進去？開玩笑，就憑這家夥一口一個“都是時臣的錯”，就完全能夠拉滿三人份的仇恨吧！
做好這一切，唐軒公主抱着櫻，與鷹無瞳一起踏入了今晚第二個魔術世家的領地。
不同于間桐家的結界，遠坂家的結界可是完完全全來自英靈caster吉爾伽美什的陣地制造，貿然帶servant進去的話，直接被當做敵人攻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