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聖戰第四天(5)

迦爾納并非不懂人心,恰恰相反,他相當了解自己禦主的心思——屬于少女的柔弱、屬于普通人的畏懼、屬于禦主的迷茫、屬于戀者的多愁善感。

——到底要怎樣,才能安撫好她呢?

每次說着“我沒事了”,卻在臉上明擺着寫着“我無法安心”。有時候阿周那說的也不假,他與禦主的相性,一直差的可怕。

不論是上一任還是這一任。

剛才的話,瞳看向阿周那的master依靠其servant的場景時,眼裏是羨慕吧。

擁抱能夠給女孩子安慰感和依靠感嗎?可是,瞳不是愛慕着阿周那的master嗎……貿然給予擁抱,是不恰當的吧。

但是這樣……

“阿周那,能否向你請教與禦主的相處方式?”

在金色的英靈目光所及之處,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金光中緩緩走出,并面露不屑:

“你在問什麽蠢的問題,迦爾納。”

——這個時候,明明應該好好警戒才是,難道這家夥對于assassin的作戰完全不放在心上嗎?

阿周那淡漠地面對着虛心求教的白發男人,眼睛斜了斜,心思顯然不在迦爾納的問題上:

“跟master的相處,顯然是身為servant自帶的能力吧。”

迦爾納搖頭道:“我所想請教的,并不是這個。唐軒對你的态度,顯然在主從關系之上。”

聽得此言,天授的英雄方才打起了些精神——

他輕笑起來,摸着下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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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被禦主所寵愛着啊,這有何特別?你不是早有見識嗎,關于我這受盡寵愛的身世設定。”

“……”迦爾納并不想簡單這麽歸類唐軒對阿周那的态度,但他也無法妥善形容出那種關系……到底是什麽呢。

“不……比那更真摯、更堅固。”不善言辭的白發英靈試圖述出自己的想法。

阿周那果決地搖頭:“很抱歉,唯有這個,無可奉告。”

——沒有那一年間點點滴滴的相處,他也不會輕易就對初次見面的禦主放下心防吧……

——如果他還是當初的自己,或許,也會不知如何與唐軒相處吧。

——這種羁絆,學不來的。就算是換了一個同樣的“阿周那”,也絕對學不來這種事的。

“阿周那,窗外兩點鐘方向,文射。”

“收到。”

上一秒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下一秒身體就如同本能一樣動了起來。唐軒的命令早已成為靈魂中的刻印,就算失去意識,身體也一樣可以完好地完成對方的命令。

藍色羽箭從抽出、搭弓、到射出,一氣呵成不帶停頓。在韋伯和鷹無瞳的驚呼聲中,冰藍色流光一閃而逝,進而發出低沉的爆鳴——

“膽子不小,當着這麽多英靈的面,居然敢從旁竊聽。”

唐軒放下手中端着的紅茶,銳利的目光直射窗外的灰色一點。如同對這一箭的回應,一個暗色的物件沖着唐軒反射回來,被阿周那擡手攔下。

“軒,是assassin的武器。”

“猜到了。”唐軒接過來綁着布條的苦無,一邊說着一邊将其展開,“能讓你們英靈毫無所覺的,只有assassin了……嘛,戰書。”

韋伯排着桌子站起來,不敢置信地大叫着:“怎麽可能!servant都無法察覺的敵人,為什麽你會發現!”

鷹無瞳也同樣吃驚,但是沒有表現得那麽明顯而已。其餘兩位倒是沒有特別的反應,不過心裏也一樣帶着疑問。

“呃……大概是『領袖』身份的被動技能?”唐軒難得露出了局促的表情,“在我身邊一定範圍內出現的陌生魔力波動,都會被我下意識敵對……喂!不要用那麽質疑的眼神看我,我在我的國家好歹也是一方領主啊!”

擊殺出現在領地內的魔物,這是他十四歲開始就接受的指向教育啊。

雖然他自己也是半個魔物就是了……

“你如何證明自己不是與assassin串通好的?”韋伯不依不饒地追問着。這也難怪,兩位master一齊找上他,實在是一下子給他帶來了太大的壓力。唐軒聳聳肩,無所謂道:

“反正戰書都來了,我也不怕告訴你,assassin的master指名道姓地要弄死的人可不是韋伯你,而是躺着也中槍的我。”

【唐軒先生:

我對你非常感興趣,今夜午時,帶上你的未成年幫手們,前來冬木大橋與我的assassin一戰吧。

方式不限喲,請優秀地活下去吧。

你誠摯的,

诶米爾。】

——未成年幫手……啧,為什麽鷹無瞳他們就是未成年,我就是“唐軒先生”。

——被沒見過面的老女人挂記上,真是高興不起來。

“看對方的意思,是想說一個打咱們三個?”

鷹無瞳湊上來,努力辨認上面的字跡。漂亮的片假名寫的極其工整,但正是因為太過工整,反倒不方便辨別那些日常的用詞:“歷史上哪次聖杯戰争都沒有assassin能單挑上三騎之二外加一個下三騎吧?”

唐軒把手上的布條随手撇給日有所思的韋伯:

“你怎麽看,你和rider要配合趁此機會剿滅他們嗎?”

“按理說……”妹妹頭青年猶豫了一下,“但是三對一……rider,你怎麽想?”

紅發的精致少年說出的是跟他的儀貌相匹的話語:

“堂堂正正的勝利,才是我追求的。就算結盟,我也想要憑自己的力量親手替小韋伯報仇。”

其實唐軒何嘗不是這麽想的呢。他對于自己的力量分外自信,所謂結盟,更多的是為了從人數上給敵人以威懾,然後以正義者的姿态,給敵人制裁。

——唯有在做『壞事』的時候,唐軒不願意一個人行動。

——一個人的話,有時候會讓他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就不是人類。

“正合我意,rider。”他笑起來,把茶杯中的底物一飲而盡,“今夜由我和archer先行戰鬥,你們就在旁邊看着,等待着不可能存在的【我之落敗】吧。

“醜話說在前面,你要是因為迫不及待而打斷我跟assassin的master、那個名叫诶米爾的女人的戰鬥,可別管我反過來毆打你喲。

“這正是結盟——不,交流的目的吧。”

紅色的眼睛裏流露出真實的戰意,韋伯心裏郁卒了幾秒,沒敢說出什麽反駁的話。太随意了吧,這未免太随意了吧!本來就已經有超強的archer作為servant了,又跟強大的lancer結盟,還來撩撥他,現在又放任未來對手窺伺自己的死戰?

太自信了啊!同樣是參加聖杯戰争的,為什麽這家夥就能把這一切當成街機游戲一樣在玩啊!

“說起來,唐軒先生的願望是?”

出于好奇,韋伯問出了這個問題。鷹無瞳也同樣很感興趣地看了過去,墨色的大眼睛撲閃着,很是純良。

“我?”唐軒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三劃令咒,眉毛一挑,“雖說聖杯不會選擇沒有願望的人,但是我的願望确實算不上願望啊。”他半扭頭看向身旁的servant,絲毫不似作假地道:

“我的願望,就是和娜娜一起贏下去,永無敗績。”

阿周那輕捂住胸口。禦主唐軒總是不經意間就說一些讓他非常感動的話,時過已久,那句『永無敗績』,聽起來也真令人心顫啊。

“軒,為何偏要獨自行動?”

并排跟在禦主走在街上,阿周那問着唐軒,心中稍有些疑惑。軒對另外兩人的說法是上街采買補充武器,但是他很清楚唐軒是靠劍術戰鬥的。

說起來saber也是用劍的……唐軒死後,能否有機會成為英靈……

……果然還是太奢望了嗎,永恒的陪伴。

少年雙手抄兜,背上的劍依舊服服帖帖地貼合他的線條,行走間不發出一點兵器碰撞的聲音。

“我并沒有撒謊,确實是想要一些戰前準備……”

“軒,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阿周那立刻解釋。

“撒,我知道啦。”唐軒眯眼笑着,“雖然我擅長的是劍法,但是我受到的傳承可是魔術傳承,所以必要的魔術道具還是要準備的。”

——雖然我還沒考慮好用什麽……

——啊哈哈這句話絕對不能說。

“更何況,我也想跟娜娜多單獨待一會。”

“軒?”阿周那身子一頓。

“跟lancer在一起的時候,你跟他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軒,我沒有——”

“啊啊,我知道的,我知道。”唐軒抱着後腦伸了個懶腰,“但是我也不喜歡迦爾納,他那樣的純潔之物,讓我很不舒服。”

阿周那的思維遲緩了一下。禦主這話不是為了讨他喜,是真的不喜歡迦爾納?這世上,還有會不瞻仰那個施予的英雄的人嗎……

“他……太善良了。沒有仇恨的人,讓我覺得不真實。

“娜娜,我有跟你說過嗎?我也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啊……”

——就像迦爾納,跟我嗎?

“我不喜歡我弟弟。雖然不恨他搶走了我應有的母愛,但是我很讨厭我母親每次都為了他的事來求我。”

唐軒陷入回憶之中,眼角劃過冷漠和生澀的感情:“我讨厭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讨厭他叫我的名字,讨厭他的一切。而且我不覺得這種感情有什麽錯。”

“但是迦爾納,他的故事,因你的緣故我也略有了解。

“他居然沒有人類應該有的感情,居然能夠那樣平靜地與你一戰——換做我,絕對是做不到的。

“呵,太陽神之子,說到底,是個凡人所不及的『神』啊。”

唐軒的語氣漸漸變得冷漠,這讓阿周那也随之受到了影響,心跟着平寂起來。弓之英靈出神地看着身旁的少年,這些是他從沒聽過的禦主的想法。

——如果軒也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那他究竟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對相似的自己露出喜愛的笑容呢。

“……如果對于我的惡意,他會回饋給我同樣的份額就好了。那個家夥,為什麽不恨我,我什麽要以這樣的我為榜樣,為什麽要仰慕這樣的我。”

唐軒捂住半邊臉,輕輕閉上了眼:“娜娜,我想我終究是個人類啊。”

——是人類,不是神,也不是魔。

“如果說這份仰慕的心情的話,或許我會理解。”

阿周那突然發聲,引來唐軒的目光:“對于兄長比自己更優秀和耀眼的事實,那種既想要追趕又想要遠遠仰望着的感覺,其實每一個弟弟,都會有吧。”

——他也不例外,只是很多時候不願意承認。

——迦爾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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