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聖戰第四天（6）
事态究竟是怎樣從采買物資轉變成現在這樣呢？
如此狹窄的空間，如何能容下兩個人？
“軒……”阿周那聲音顫抖地叫着禦主的名字，想要後退，卻沒有給他退的空間。他們現在在名叫KFC的快餐店的廁所隔間裏，唐軒脫掉了上衣，胳膊拄在光滑的牆壁上，背朝向他。
“快幫我解決啦！不然我叫你進來幹什麽？”
血氣方剛的少年壓低聲音，對于從者的忸怩感到有些不滿。無可奈何的褐膚英靈深呼吸了一口混着少年汗水和衛生間專用熏香的氣體，視死如歸地擡起了胳膊:
“如果疼了，記得告訴我。”
『唐』、『軒』。兩個血寫的繁體字在纖細的針尖上游走，力道被動作平緩的弓之英靈把握得很好，堪堪刺破皮膚。滲上來的血珠将淺淺的溝槽填滿，兩個血色的字也就印在了少年的後背，在另一個名字之後。
——唐家現任家主，唐晨。繼之者，唐軒。
兩個字形成的一瞬間，少年背後的圓環刻印和那些書寫成環狀的歷代家主名字，呼應一般一齊亮了起來。少年喉嚨裏發出輕微的抽氣聲，後背繃緊，直到光芒散去的期間內，愣是一聲不哼。
“好了。”
“……嗯，能感覺到。”唐軒閉上眼睛，也不顧血跡幹沒幹，就那麽把衣服套了上去，“這樣，我的傳承也就正式完成了。”
所以，這一趟出來，只買了根銀針？
“別露出那樣意外的表情嘛，我們家的傳承就是這樣的。”
恢複了正裝的少年咧嘴一笑，一顆尖尖的虎牙調皮地挫了挫下齒:“名字可是每個人都不能丢失的東西，就算是随便起的，也是一樣。”
在那之前，唐軒身後的族譜裏，可是沒有他自己的名字的。沒有名字就相當于沒有正式的族長之位的認可，自然不能發揮出這傳承的力量的全部實力。
原先的時候唐軒的實力完全夠用，所以倒也沒在乎這一點認可，不過現在面對着人類難以匹敵的敵人——英靈，那麽便也不能随意應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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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祖父知道我擅做主張，會不會怪我沉不住氣？
與此同時，在遙遠中國的唐姓舊址。
古老建築內，白發蒼蒼的老人睜開他渾濁卻清明的雙眼，那眼中似有所得，又似放空一切，令人捉摸不透。
“你果然選擇了踏上這條路了嗎。”
老人手裏握着他的檀木手杖，在書房中緩緩起身，打開了封存已久的抽屜。
“看來，立秋末晚，我還要再用一次這護照啊。”
泛黃的老式紙張靜靜地躺在抽屜的最底層，上面的照片是年輕了幾十歲的老者。雖然是黑白照片，但依然能看出其上的中年男子穿着米白色的中山裝，笑容自信美好，眉宇之中跟唐軒有些相像。
那是唐軒爺爺年輕時的樣子。
魔力連線那邊徹底變了。氣息變了，如果說對方之前的魔力與大多數魔術師沒有太多出入，那麽現在，唐軒的魔力氣息就已經完全不屬于魔術師的範疇了。
有些像servant，尤其是阿周那見過的那些混沌系的從者。
但是，更為純粹，也更為雄厚。
“我聽說，唐家第一代祖先跟我一樣，也是紅眼黑發的。”
唐軒整了整衣領，神色無常地跟阿周那二人走出單人隔間，正巧，外面有個年輕小夥看見了這一幕，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喂喂，想象力不要太豐富啊同志。
唐軒輕松地笑笑，悄聲問道:“娜娜，有想去玩的地方嗎？”
阿周那不解地看過去:“軒，今晚不是決鬥嗎？”
“但現在還沒到晚上啊，要去吃個下午茶嗎？”黑發少年随意地四處看看，“吃炸雞可以嗎？”
已經不容置疑了吧……阿周那沒辦法地點點頭，順從地跟在唐軒的身邊。點餐，尋座，等候，一言不發，靜候指令。
當炸的金黃的雞塊和晶瑩誘人的醬汁被呈上來的時候，唐軒做了個“請”的姿勢，意思是讓自己是從者先吃；但是阿周那顯然是将主從位置看得分明的人，堅決不肯先動手。
“……”
結果唐軒便用手指撚起一塊炸雞，沾了醬，送到了阿周那嘴邊。
阿周那垂眼看去——是左手。
左手。
……左手。
“張嘴。”少年一手托着下巴，眯眼笑道，“來，啊——”
……左手。
阿周那在內心糾結了一陣，但還是苦笑着張嘴接下來。
在印度左手可不是吃飯的手啊。
“怎麽樣？”毫不知情者溫柔無害地問道。
“……尚可。”阿周那味同嚼蠟地粗略咀嚼後，立刻咽了下去，完全不想那玩意在自己的口腔裏多待一秒。
唐軒自己也抓起一塊塞進嘴裏，一邊吃一邊嘟囔着“即使是垃圾食品也炒雞棒”。阿周那看見對方自己吃東西也是用着左手手指來夾取，心肝顫了顫，終究沒好意思說出自己國家的習俗。
——既然軒自己都不在意……不，這還是太……
“master，如果吃東西的話，請務必使用右手。”
嚴肅的印度英靈糾正道。唐軒奇怪地伸出左手，又把右手伸了出來——
“有什麽區別？吃這種快餐又不需要筷子，随手抓就好了啊。”
——不……可是實在說不出來啊……
阿周那神色晦暗不明，眼神在地磚上游走，唇角動了動，倒是沒發出聲音，只是尴尬的紅暈并不明顯地染上了面部的皮膚。
——實在……羞恥……
“軒……可以回去的時候，問問迦爾納。”
——啊沒錯，就是這樣。
阿周那重新擺正了态度，用右手抓起塊狀食物，一本正經地說道:“迦爾納同樣知道這些禮節。”
“哦……”唐軒不甚了解地點點頭。他倒是不會特意去問，不過既然娜娜這麽在意，有空問一下也好啦，“我知道啦，左手吃東西是違反規矩的，對嘛？”
白衣英靈反應劇烈，他認同地點頭，眼裏是認真專注甚至虔誠的光芒:
“是的！”
便裝負劍少年第一次見到從者這幅表情，有些咋舌，心裏對這個習俗更加感興趣了。
“娜娜不方便自己解釋嗎？”
褐膚從者立刻擺手:“唯有這個！”
——他要怎麽說出口啊！而且現在明明是用餐時間！
少年不解地歪着頭，這次倒是學乖了，聽話地用右手抓東西吃。換做其他從者的話，或許他會有用令咒逼迫對方說的想法，不過若是娜娜，那便尊重對方的想法吧。
不過，左手，有什麽問題嗎？
“好吧，跳過這個話題。針對assassin，有什麽方針嗎？”唐軒用餐巾紙擦了擦手指，認認真真地問道，“我倒是不擔心你的實力，不過對于素未謀面的女人，還是要提防的。”
阿周那的思維轉變極快，立馬進入作戰狀态:
“如果用archer的千裏眼技能的話，我應該能判斷出assassin之master的位置，給軒營造先機。”
“這只是常理。”唐軒搖頭，“風魔小太郎是唯一能給夥伴遮掩氣息的assassin，我覺得我們還是別考慮先手了。”
——雖然玩fgo的時候每次都是默認己方先攻的。
“軒的意思是？”阿周那直白地詢問道。
“交給你自己。”唐軒把劍解下來，放在胸前，“這次我将不作為你的master，而是你的同伴，一同面臨。”
“請随心所欲地戰鬥吧，阿周那。”
停止思考，把身心交給完全別人進行操控，這對阿周那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對方是唐軒，那麽也是不錯的體驗。
『你大可以挺起胸膛驕傲地宣稱，
我才是最優秀的從者哦。』
當年自信滿滿說出的話，現在也要應驗了。即使與禦主一起戰鬥，也能在不适之中找出獲勝的辦法。
不是單獨行動，是并肩戰鬥。
阿周那，你沒問題的。
其實單獨跟娜娜出來，并沒有那麽多的原因，只是唐軒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不這麽做的話，以後會很少有機會了。
這種預感，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真讨厭啊，他難道留不下娜娜嗎？
怎麽會呢，就算放棄鷹無瞳，他也不會放棄娜娜的。
不會輸的。
因為輸掉的不是勝利，而是他的娜娜。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輸的。
“撒——阿周那喲，為了這份來之不易的重逢，”唐軒悄悄把長劍的一部分彈出劍鞘，把食指放在劍鋒上小心摩挲，眼睛裏的紅色無限深邃，“無論是什麽樣的敵人——”
“都要贏。”
聞言，褐膚英靈鄭重地起身，面對少年半鞠躬道:
“勢必不負最強之名。”
——我必成為您手中最好用的刀，也将是你身旁最忠誠的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