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聖戰第四天夜
主從都是小刺猬。
阿周那目光斜了一下,禦主那面迎接的,也是跟他差不多武器之雨。
有些擔心,理智不允許他分心,但是情感上卻被牽絆着,心有千結。
——唐軒他終究是人類,在如此密集的攻擊網內……應該很難全身而退。
——就算不是致命傷,就算只是擦傷,也是他阿周那身為servant的失責。無法不在意。
“呵,快點來讓我擊敗你吧,assassin——”
“對不起,不會把勝利輕易拱手讓你的,archer。”
紅發的正太系着圍巾,雙手一前一後各執一把苦無,苦無後部圓環上拴着的布帶正與圍巾一同随風飄揚着,大有秋秋風蕭瑟的凜然之氣:“請不要恨我。”
“對于箭下亡魂,我從沒有多餘的情感。”阿周那沒有表情地再度舉起自己的長弓,眼睛微眯,“無謂地掙紮吧。”
魔力構成的活躍附着在火神阿耆尼授予其的『炎神的咆哮』上,箭矢被這冰藍色的躍動的精靈推送着,以超過聲音的速度射向風魔小太郎。忍者的保有技能讓風魔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擊,躲閃之餘幾枚手裏劍相繼甩出,意圖造成騷擾傷害。
“唔!”
左臂的血肉崩開,唐軒吃痛地捂住傷口,鮮血從五指中蔓延而出。
子彈擦過他的手臂,爆炸開來,一時間疼痛幾乎麻痹了他的半身神經。
『戰鬥中即使瞎掉了左眼,也要努力睜大右眼,不然下一個失去的,就是你的命。』
祖父的教導在心中響起,唐軒放下捂着手臂的手,撿起了因失态而掉在地上的劍。沒有經驗,跟熱武器的對抗,完全沒有經驗。
躲子彈已經很吃力了,再不認真起來思考對策的話,極可能會就此敗北的。他現在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劍,和祖先的庇佑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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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點能耐嗎,小唐軒?”擁有火焰般紅色卷發的女人得意地朝槍口吹了吹氣,發出享受的聲音,“不認真起來的話,可是會死的哦!”
“……少得意了,”唐軒激活後背的魔術回路,紅色的印紋再其身後浮現,“醜女。”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從沒有過、這樣的傷口。
——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只要讓對方更疼、就可以掩蓋自己的痛苦了。
——要造成更多、更大、更深的傷口……哈,氪哈哈哈哈。
“我啊。”少年平舉起長劍。
——會快樂的。
唐軒的身影原地消失,直接出現在诶米爾身後,長劍刺向她的肩甲,果決而迅猛。警覺的女人立刻扭身,卻依然沒能躲過淩厲的劍氣,被切開了右手手臂。
“什麽——魔術嗎?”
诶米爾定了定神,轉身往橋梁的低處跑去,那裏有她提前布置好的裝置。對付魔術師的事情,從來沒讓她掉以輕心過。
此時唐軒的表情,已經變了。狂妄地咧嘴笑着,一排牙齒整齊地排列,看起來很是叛逆:
“舒服嗎?”
“……”波浪卷發的女人皺眉,在橋上,她只限于在狹窄的範圍內活動。
“我說,受了那樣大的傷,你可感到舒服?”唐軒用手指勾了勾劍上的血點,笑容漸漸魔性,“待會再試一次吧,醜女。”
“大言不慚。”诶米爾頭也不回地在窄窄地橋梁上奔跑着,并随機朝身後開槍。沒有命中的聲音,子彈全熟落空,诶米爾意外地往回看去,不見任何人影。
不好。她在心中驚叫一聲,身體來不及減速,于是就地一滾,從橋梁上躍了下了。
唐軒的劍鋒已經迫在眉睫。
“以令咒宣告,風魔,保護我!”
由于之前并沒有master對master、servant對servant的約定,所以此時诶米爾召喚從者過來,并不算犯規。短發忍者的身影立刻出現在诶米爾的身旁,一手接住了自由下落的女人,一手用苦無擋開了唐軒的劍。
奔跑果然沒有意義,這個archer的master有能夠瞬移動的能力。诶米爾沉下心來,熟練地為□□換了個彈夾——只能智取。
“第五法!!”
躲在暗處的韋伯驚喊出口。一旁的鷹無瞳緊張兮兮地問道:“什麽?”
“第五法啊!時間!唐軒居然可以靜止時間!”被震撼地說不出話的妹妹頭青年抓緊了身旁的rider的手臂,“假的吧!第五法已經多少年沒露過面了,唐軒怎麽會是第五法的持有者!”
“時間……”鷹無瞳當然明白這個能力意味着什麽,但是她從未聽唐軒提起過。也是啊,才認識幾天不到,對方怎麽會對她沒有防備毫無保留。
“那麽,唐軒會贏,對不對?”少女希冀地看向遠處的那個身影,十指虔誠地交叉,抱手嘗試祈禱起來。
韋伯簡單地解說道:“第五法在魔術界簡直就是不可侵犯的權威,沒有人可以跳出時間之輪,唐軒如果能熟練運用的話,幾乎就是無敵的。”
“那就好……”
鷹無瞳說服自己不去看唐軒手臂上的炸傷,默默地為其祈求勝利。雖然這樣想對assassin的master很不公平,但是無論如何,她希望唐軒能贏。
assassin被令咒強行喚走,失去了目标的阿周那也立刻反應過來,沖向了禦主一側:“唐軒!”
少年手臂的傷口深可見骨,在身側無力地垂着。阿周那緊握的拳頭發出咯咯的聲音,恨不得能把禦主禁锢在身後,不讓其參與任何戰鬥。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要專注。
【專注,娜娜。】
少年的臉上看不出痛感,長劍橫在他的身前,上面是濺射的血跡——【你在想什麽?】
“master,請立刻治療。”
大量的鮮血順着禦主的胳膊滴到地上,濺出一朵朵美麗的血花,唐軒上下看了看自己的從者,淡淡地在心裏道:【你身上沒有傷痕,不需要治療。】
“不,我是指請給你自己治療,master。”阿周那随手一箭将敵人蠢蠢欲動的武器打掉,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唐軒身上。
唐軒沒有多餘的想法,搖了搖頭:
【只有勝者有權利舔舐傷口。】
“那我——”
“專心,娜娜。”唐軒把劍在自己手裏轉了半圈,聲音因刻意壓抑疼痛而格外沙啞低沉,“我不會死,只要你全力戰鬥。”
擔憂的白色英靈心情複雜,還想再說些什麽,但心裏卻明白自己的禦主是對的。
“風魔,之前你跟archer的交手,勝負幾何?”
诶米爾緩緩後退着,穩了穩心神。這已經超出了她對魔術師的認知,以前對戰魔術師的時候,只要她夠快,一般體能較差的魔術師是傷不到她的。
瞬間移動,真是個bug能力,啧,托大了。
“對不起,主人,在下的能力對archer基本上無效的。”
風魔的表情有些失落,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雖然沒有致命傷,但也顯得狼狽不堪。诶米爾擡起左手,最後一劃令咒靜躺在上面,泛起血色的紅光。
“沒有餘地了,以令咒之名宣告——assassin啊,解放寶具,全力一擊吧。”
“是,我的主人。”異國的忍者應令咒的號令,雙手結印,最大限度地調動了自身的魔力。黑色的旋風遮掩了天日,周圍光線暗下來,以風魔小太郎為中心,其周圍出現上百靈基,皆是手持苦無,以忍者身份被召喚的屬下們。
“換而言之,此處正為汝之哀嚎——極熱地獄。”
火燃燒起來,溫度升高,看不見一絲光線,失去觸感。
“『不滅的,混沌旅團。』”
唐軒只覺得仿佛被投入火海,舉目無援。火苗已經撲面而來,近在眼前,他想驚呼,卻将一整口灼熱的火苗吸入肺中。
——會死的。
——要找出口。
——沒有出口。
——會死的。
“呵——!”他張開嘴固執地呼吸着夾雜着火焰的空氣,內髒中每一個細胞被燒灼的感覺他都能清晰地分辨。
這就是英靈,這就是身為英靈榮耀的一部分的寶具。
要殺死他,輕而易舉。
“啊啊啊啊啊啊——”
火,到處都是火,連傷口都因為焦熟而止血,身體移動代表着碳化的皮肉的崩碎。
這就是,火刑麽。
“軒!請靠近我身邊!”
——不……在這裏,不存在庇佑。
——無論呼喊這名字的人是誰,都是無法信任的。
——此身生于地獄,也将歸屬地獄,這就是,『唐軒』。
“master,你在哪!?請回應我!”
——在……出生之地呢。
——我啊,不就是來自這裏的嗎?
——這火焰,這火海,你不是熟悉得很嗎?
手裏的劍即将滑落,又被面目全非的少年緊緊握住。沒有人,能在地獄裏,戰勝惡魔啊。
“喝啊!”
長劍從下往上,宛如要切割空間一般,藉由全身之力狠狠挑起,勁風和劍氣一齊延伸開來,将火焰與黑暗硬生生劈成兩半——
“給我——滾開啊!!”
光線射入進來,照在唐軒血肉模糊的猙獰面孔上 少年表情瘋狂,俨然已是心魔缭亂。阿周那好不容易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見禦主的所在,急忙靠過去:“master!”
“■■■■(離我遠點)。”唐軒的嗓子裏發出無人能聽懂的嘶啞之聲,但阿周那與其心意相通,完全能夠理解。
沒料到禦主會用這種語氣跟自己的說話,身上火焰尚未全部消退的白衣弓兵驚愕了一瞬,下一秒,唐軒的身影在眼前又一次消失——
“铛!”
在所有人、連帶釋放寶具的assassin也遲疑的瞬間,唐軒又一次使用了他那靜止時間瞬間移動的能力,寶劍披頭蓋臉向風魔小太郎落下。風魔趕緊擡手去擋,卻因為令咒的原因,釋放寶具抽光了他所有的魔力,此時力量已經嚴重匮乏,竟只與唐軒打了個平手。
“■■■■(地獄之門……)”
雙眼無神的少年神經質地低吟着:“■■■■(開啓了啊)。”
寶劍揮舞的速度突然又上了一個臺階,唐軒發出無意義的低吼,不顧自己空門大開,完全是發洩一般地揮砍着。這看似密集的攻擊,卻給assassin換來了喘息的機會,紅發的異族忍者在戰略後退的同時,單手在後面摸了個訣。
“唔!”
肩膀在其想搞小動作的時候出乎意料地被瞬間貫穿,後續傷害也緊跟着補了上來,是archer的援護射擊。
——在禦主高速移動的同時,也能插空射出命中敵人的關鍵之劍……嗎?
在靈核被箭矢貫穿的一剎那,風魔小太郎心有所感地看了眼自己禦主的方向,擁有與他一樣的熱情如火的紅發的漂亮女人失神地看着他,眼裏似有水光湧動。
“吾主……無論如何……願您……”
——平安無事啊……
“叮!”
唐軒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敵人的靈核被毀的事實,長劍回去出穿過已然半透明的英靈,因收不住的慣性而打在地上,連主人一起,摔倒在地。
技藝精湛的弓兵在衆多幹擾之下,射中了assassin的性命所在。發狂的少年失去攻擊的對象,把透着邪氣的眼神對準了一旁眼淚在眼角将落未落的女人。
“呵啊……”
“assassin……只不過是個拿來游戲的道具而已,死了就死了吧。”诶米爾低着頭,自我嘲諷地說道,“對決結束了,你贏了,archer的master。”
“……”唐軒沉默不語地看着她。
女人低着頭,兩邊的卷發落下來,擋住了她的面容,但是一滴不引人注目的水滴卻從她眼睛的位置落下來,滴在腳前。
“ni……zou……ba……”被燒傷的嗓子艱難地發出少年的母語,精通多國語言的诶米爾失語般地點點頭,掩飾性地擦了一把臉,轉身閃入黑夜之中。
結束了。
“軒,你的傷……”
“唐軒!你怎麽樣!”
擔憂的褐膚從者和終于有機會跑過來的鷹無瞳呼喚着少年的名字,唐軒沒有對此做出反應,一言不發地将手裏的長劍翻轉過來,插入身後的劍鞘中。
少年全身上下都是燒傷,血肉繃卷,氣息不勻。阿周那看見少女焦急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把位置讓了出來,任由少女撲到唐軒跟前。
“唐軒!你怎麽變成了這樣!快治療啊!疼不疼,一定很疼啊!”鷹無瞳只有普通人的視力,她原本是以為少年輕松地打贏了這場比鬥,跑到跟前才發現唐軒渾身上下的傷痕簡直是不堪入目,“韋伯、韋伯你會治療魔法吧,快幫幫他——”
渾身傷痕的少年沒有回應心急如焚的少女,他轉過身,避開後者伸過來的手臂。
“■■■(別碰我)。”
不堪重負的聲帶再也發不出成形的聲音,唐軒的表情變得充滿厭惡,他極度冷漠地掃了鷹無瞳一眼,然後把目光停在同樣奔過來的韋伯上。
阿周那有些心慌,魔力連接那面傳來的訊息,很不正常:
【master,今夜暫且休息吧?】他用心音去傳達試探的詢問之意。聽到聲音,唐軒側了側頭,黑暗中冒着紅光的眼神重重地落在阿周那身上。
【master,你的情況很不好。】擔憂的弓兵試圖勸服自己的禦主,上前一步,他伸出手,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他沒有治愈的能力,而唐軒自己雖有應用自如的言靈,但聲帶受損的現在顯然也無法使用。
——求助rider的master嗎?
“■■■——”
這句話就連身為其servant阿周那也無法理解了,但是那其中的情緒,絕對不是戰鬥之後的放松的感情,那是……仇恨?
少年的氣息再度狂暴起來,借着瞬移的能力,他一跺腳,人就已在百米之外。阿周那下意識靈子化追了上去,鷹無瞳跟極快速地韋伯說了句抱歉,也喚出了lancer迦爾納趕了上去。
原本清秀爽朗的少年,失去了理智。
病因: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