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加入主線的主線
心亂如麻的弓之英靈攔住禦主的去路,阻止其繼續逃避似的奔跑。少年全身遍布着片狀的焦黑痕跡,如同鮮血淋身的惡鬼。
“軒,請冷靜下來!”
唐軒固執地揮動手臂想要把servant推走,卻被對方死死抓住肩膀:“呃啊……”
僅僅是抓取,唐軒皮膚的表面也崩裂開來,露出嫩粉色的肌理。阿周那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趕緊改抓為抱,将禦主環在懷裏:
“軒,你需要治療。”
掙紮只會讓自己更難受。唐軒妥協般停下動作,然而靜下來的時候,渾身重度燒傷的痛楚如同潮水一般湧向他的感覺中樞,讓少年再度激烈地掙紮起來。
【我沒有足夠治療自己的魔力,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就好了,放開我!】
白衣英靈的禁锢松了松,但依然沒有放少年離開自己懷中的意思。唐軒掙紮無果後,渾身無力地躺在自家servant的懷裏,虛弱地小口呼吸着。
【娜娜……你別折騰我了,好累的。】
喉嚨撕裂般的劇痛使少年無法發出聲音,即使與對方近在咫尺,也只能用心音交談。阿周那輕微搖頭,把禦主抱到了巷子的角落。
“我尚且有些多餘的魔力,master。”
【什麽啊,從你身上補魔嗎?】唐軒不認可地扭動身子。【不行,我不同意。】
“唐軒。”
【即使你用這麽專注的眼神看我也不行!】少年避過英靈灼熱的注視,感覺全身上下從內到外幾乎都是疼的。看這這樣子,等痊愈确實要好久,但是這不是他随随便便就……的理由啊。
“軒,不要任性。”
【怎麽能說是任性呢,這種事情——!】唐軒又開始掙紮起來,動作卻愈發無力,裂開的傷口流出的血全部蹭到了阿周那潔白如雪的靈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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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周那痛苦地閉上眼,祈禱一般地低語着:“不要……再弄傷自己了,master……”
“■■■(放開我)!”
再也沒有耐心一字一句地念着心語了,唐軒用破敗不堪地聲帶嘶吼着,做着最後的困獸之鬥,“■、■、■、■■(很疼、很煩、很讨厭、不要碰我!)”
如何安撫受驚的小獸?
生前有過類似經驗的阿周那身子前傾,把亂動的少年按在了牆角。
——無非是壓制……或是懷柔。
“既然如此,只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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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心裏還是不痛快。
诶米爾簡單包紮了一下身上的傷口,扶着跑車的車門,慢慢地翻身上了車。她來這裏,就是因為殺一個人而已,明明委托已經圓滿完成了,目标的女人她也早早就做掉了,為什麽現在離開之時,會覺得心裏悶悶的。
因為輸了聖杯戰争嗎?原本,她也沒打算贏啊……發揮全力,酣暢淋漓地與魔法師戰鬥一次,這就是她對于委托附帶的『參與聖杯戰争』的看法啊。
“主人。”
“……!!”诶米爾迅速回頭望去,然而身後并非如她想象中的出現那個溫順忠誠的小少年,空空如也的視野好似在嘲笑她的異想天開。
“啊……是的,他已經死了。”
『assassin……暗匿者,風魔小太郎,應您的召喚而來,今後有不足的地方還請您即使指出,master。』
“死了就死了吧……別想讓我挂念你,貪心的使魔。”诶米爾趴在方向盤上,手指勾着車鑰匙的環,側着臉,面朝月光下如黑湖之水的柏油路面,嘴裏小聲嘟囔着,“只是一個使魔啊,魔法師們随便拿來消遣的使魔……不要因為我不是魔法師就如此欺騙我,想讓我記住你啊,風魔小太郎。”
『是,主人。』
“別的servant都稱呼禦主為master,或是直接叫名字……只有你愚蠢地一直叫我『主人』嗎。”
『主人,感謝您的仁慈。』
“我可是……殺手啊……你從哪裏挖掘出來的我竟還有仁慈這種感情……以前犯了錯的時候師父也都是罰我跪凍土,所以也叫你這麽跪着……”失去聖杯戰争資格的女人沉沉地閉上眼,好似有些累了,想要在車裏小憩一會。紅色的發絲落下來,落在優質的皮革方向盤上,落在衣領裏,落在她枕着的手背上。
三劃令咒,已經連剩下的痕跡也看不清了。
以令咒之名,回到我身邊。
以令咒宣告,風魔,保護我。
以令咒之名宣告——assassin啊,解放寶具,全力一擊吧。
她是有把他,當做夥伴的。
獨自一人慣了,面對突然出現在身邊的、可以完全交付後背的紅發少年,她其實鮮少跟他談話交流。
因為自己身世不明,所以沒問過他的身世,因為自己沒有需要聖杯的理由,所以沒問過對方想要托付給聖杯的願望。
同樣因為不喜歡跟別人合作,所以本應該尋找盟友的assassin卻幹起了單打獨鬥的約戰之事。
她其實是一個不稱職的master吧,自己輸了不打緊,卻辜負了屬下的期望。
『吾主啊……無論如何……願您平安無事……』
明明只是作為戰敗的刺客職階的使魔而退場,卻說出那種宛如烈士的話語來……把自己當什麽了啊,小太郎。
眼淚,才不是為你流的。
只是肩膀上的劍傷太疼了。受過槍傷、刀傷、炸傷……就是沒受過劍傷,所以哭一下,沒什麽大不了的。
小太郎……我确實平安無事。
……好吧,你贏了,我确實沒有辦法像忘掉自己殺了多少人一樣,忘掉你曾經存在過。
assassin,擁有風魔之名的,小太郎。
诶米爾是誰?
——是孤兒,是工具,是匕首,是暗影。
是衆多無名殺手中的一個,以随心所欲而著稱的業界強者。
是,assassin的master。
『assassin組自第四日夜,正式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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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唾液之類的魔力源。
如果說魔力連接是泉眼裏流出的涓涓細流的話,那麽這種方式就是所謂開洪的堤壩了。
唐軒能感覺到空虛的身體被迅速填充,他很清楚,這種速度就算是私人魔力儲量較大的archer也不可能承受太久。
在一陣節制又有效地索取之後,他節制地擡起遍布焦黑的手臂,把與其親密接觸的弓兵推開。
“已經可以了,娜娜。”
少年被魔力修複好的嗓子發出英靈所熟悉的輕柔呼喚。阿周那隔着手套,用指尖蹭了蹭禦主的嘴角:
“好了嗎?”
“不……但是已經可以說話了,”唐軒垂下眼眸,任由自己的從者輕柔地撫遍他的臉頰,“接下來就由我自己來吧,謝謝你。”
阿周那點點頭,知趣地讓開幾步,給唐軒自己發揮的空間。
——舌尖似乎還殘留着那種觸感,溫柔而濕熱。
唐軒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在心裏輕聲說了抱歉。這只是補魔,與情愛無關。相對于身體來說比例尚小的魔力在經脈回路中運行了一個周天,勉強算是可以形成循環,自由調動了。
只可惜,他并不會正統的治療魔法,自然系言靈顯然也無法治愈這種一息尚存的嚴重傷勢。
思來想去,也只有一種辦法了。
“『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高速旋轉的飓風将少年的周身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以阿周那的角度,只能看見風眼中一個模糊的人影。
血腥味蔓延開來,風旋中染上了紅色,那是跟着風的軌跡飛旋着的少年的血液。
——從沒見過這種治療的方式。
阿周那感覺到風壓快要将自己也卷進去,于是又後退了幾步,給禦主讓出更大的空間。這完全不像是治療——如果這法術不是唐軒自己施展出來的話,簡直就會被誤認為對敵的攻擊法術。
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阿周那在心裏念了幾遍這句中國的詩詞。聖杯所給予的現代知識只能讓他理解其字面意思……是指祈求猛烈的狂風不要摧殘心愛之物?
——引申為輕度的傷害嗎?
——但這與驅除病痛有何聯系?
不清楚。很擔心。
對于那個吻的态度,唐軒起先很抗拒,到後來魔力輸送穩定之後,又十分果決地單方面結束了交換。
再加上之前從assassin的固有結界中走出來之後對他的冷淡語氣。
——被發脾氣是因為自己太沒用嗎?
胸口空落的弓之英靈緩緩擡起手,捂在左胸的位置。心髒跳動之處,靈核存在之所,在那不容侵犯的地方,痙攣着,隐隐透着悵然。
“軒……”我保證……我下次不會讓你受傷了。
魔力回路的那邊,透露出極其低沉的情緒。
這同樣也是唐軒所感受到的,但他此時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腐肉被大量切割下來,然後似是被催熟一樣,傷口處的細胞加速分裂,新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接着是覆蓋上新鮮的皮膚。
被燒焦而減少的頭發也飛速生長起來,很快已經超過了原來的長度,平鋪在少年光環的肩膀上。
如同人類自愈的奇跡。
只是在此過程全程,唐軒後背的紅色族紋都沒有停止過旋轉。
并非治愈的奇跡,而是時間的自愈。
這種法術只是學習過,但其實是唐軒第一次使用……甚至他沒想過自己會有需要用到這個的一天。
果然,離開了祖父,其實他還是個不能獨當一面的弱小子啊。
飓風消散,懸浮在空中的少年也随之落了下來。破爛的衣服早就在風刃中化為了碎片,長褲也變成了三四分的短褲,簡單地擋住不能示人的地方罷了。
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複原,看不見的內髒傷痕也已大部分修複完成。唐軒的表情上看不出喜悅,他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面上,把潔白無暇的雙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
“兩個月……”
“軒?”等候已久的褐膚英靈站在原地,不知道為什麽對于這樣的禦主有些怯意,沒有辦法擡腳靠近……
“軒說的兩個月……是……?”
對于禦主突然瘋長的頭發,阿周那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撒,兩個月,就是我快進的生命的長度。”
少年語氣毫無起伏地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