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賭債

天氣放晴,屋檐上的冰棱化成水,滴滴噠噠地滑落下來,徐華和徐迩從地窖裏擡出來一袋黃豆,放在屋檐下,輕輕地喘氣。

“今天去村長家換豆腐,我們去早一些,每一種都換一些。”王叔麽拿出三個大背簍,打算替兩兄弟分擔些豆子。

徐華将黃豆倒進兩個背簍,将剩餘的空背簍拿回雜物間:“阿麽,我和徐迩就背完了,不用你背。”

“那行,我們早點去吧。”王叔麽欣慰地笑了笑,和徐宜打聲招呼就出門了。

不到一個時辰,三個人帶回來好幾斤嫩豆腐,幾斤豆腐幹,一大捆豆腐皮子,王叔麽手上還端着一盆豆腐花。

“宜哥兒,宜哥兒,你猜猜我出門聽到什麽了。”

“徐地主家遭大殃了,真是老天有眼呀。”王叔麽急匆匆地拉着徐宜進屋,在他耳邊興奮地說悄悄話。

“徐地主家的廢兒子賭博輸了兩千兩銀子,再不還錢,賭場的人就要砍他的手腳,還要把他弟弟抓走抵債。”王叔麽想到了阿鐵的阿父,當初就是被人砍了手腳,扔進了海裏,屍首都沒有找到。

徐宜再次聽到徐地主家的破事,心裏已經泛不起漣漪,以前的事恍如隔世:“他們家銀子多,田多,兩千兩都湊不齊嗎?”

“聽說他家廢兒子偷了家裏的銀子,早就輸光了,現在還欠了兩千兩,徐地主家放出風聲要賣田,啧啧,一百畝呀,這次真是大出血了。”

“都要賣掉嗎?那徐地主以後不是沒田了。”徐宜驚訝得挑了下眉,沒想到地主家說垮就垮。

王叔麽舒心地呵呵笑:“聽村長夫郎說的,不會假,大過年的,都不知道去哪裏找買家,還想一次性賣掉,七八百兩銀子呀,誰能一次性拿出這麽多銀子。”

“零賣的話,我還想置幾畝呢,家裏有地,心裏就有底氣。”徐宜有些意動,銀子放在家裏也生不了崽,還不如放出去一些。

叔麽和他想法不同,家裏的田都是請別人在照料,再買幾畝,還得請人:“你還是和秦皓商量商量,聽聽他的意見。”

“嗯,徐地主家還不一定零賣呢,我也只是想想,到時候再說吧。”徐宜确實想和秦皓聊完再決定,索性安心先做完家事。

秦皓正待在房間裏寫寫畫畫,腳邊放個炭盆,也挺安逸的,暖房裏是不敢再去了,叔麽視讀書寫字為世間第一要事,他待在暖房寫字,其他人都會被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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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寫完了,這些天捋順了細節,就等阿九回來,大家再一起商議商議,就可以開工幹活了,現在正是摩拳擦掌,躊躇滿志地時候。

徐宜端着一碗甜豆花進了屋子,見秦皓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用勺敲了敲碗:“皓哥,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還能想什麽,掙錢呀。”秦皓頭也沒回,不假思議地蹦出來一句話。

徐宜撲哧笑出了聲:“喲,你怎麽也鑽錢眼子裏了,平日裏還老笑我是財迷。”

秦皓舀了幾勺豆花放進嘴裏,不過瘾,索性端起碗咕嚕咕嚕喝了起來,一口氣就幹光了一碗,大手抹了一把嘴:“還有嗎?我正好渴了,再來一碗。”

徐宜接過空碗,轉身回廚房又盛了一碗,暗暗怪自己粗心,整個上午沒有給皓哥送水,不渴才怪呢。

“你慢慢喝,下回渴了記得叫我,你在屋裏喊一聲,我聽得到的,”徐宜順着秦皓的背,有些心疼。

“沒事,想事想入迷了,忘記了。”秦皓攬着徐宜的腰,順勢将他拉到大腿上。

徐宜窩在秦皓懷裏,無聊地玩自己的頭發:“皓哥,我想和你商量點事,我想再買十畝田,佃給別人種。”

“村裏的田都有主呀,誰家要賣田嗎?還是你訪去了別村。”秦皓慢條斯理地喝豆花,偶爾給徐宜喂一勺。

徐宜懶洋洋地說:“徐原在縣城被人廢了,書讀不了,哥兒也找不了,天天泡賭坊爛賭,欠了一屁股債,賭坊老板找徐地主催債了,聽說徐地主要賣一百畝田才能堵上這個窟窿。”

秦皓想了好一會,才記起了徐原這號人,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徐原,他不是被打廢了嗎?還有臉面去縣城賭呀”

“他這樣的人,能做出那些惡心事,早就沒臉面了。”徐宜一臉嫌惡,想想都反胃。

“那你還要買他們家的田,不介意嗎?”

徐宜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地叉腰回嗆:“又不是買他家的人,有什麽好介意的,田是肥田,現在買劃算。”

“那咱們就把一百畝都買了,狠狠壓價,把銀票甩他們臉上,氣死他們。” 秦皓就喜歡他豁達通透的個性,待人大方,對事不糾結。

徐宜驚得兩眼睜大,擁有一百畝良田,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從記事起,徐地主家的良田和富有就像徐家村的一個标杆,立在那裏,從來沒有人家能夠逾越。

就算現在家裏有足夠的銀兩,也沒有想過自家有一天能夠替代徐地主,成為村裏的新标杆,雖然事實上皓哥悄摸摸地掙了很多銀子,遠比徐地主家多。

“怎麽傻了,一百畝田市價七八百兩銀子,我們六百兩拿下,家裏這點錢還是有的。”見他一臉懵,秦皓好笑地搖了搖徐宜的身子。

是呀,這樣算下來一百畝田還比不上家裏的一箱黃金,徐宜覺得自己魔怔了,居然一直沒發現這個簡單的事實。

徐宜嘴巴打結,緊張到嘴抖,小眼神求助般地望着秦皓:“那,那,那我們,就真的買了?”

“家裏你管帳,你做主,我聽你的。”秦皓捏了捏徐宜的翹嘴,忍不住想逗弄他。

徐宜咬咬牙,下定了決心:“買了!連在一起的百畝良田,我做夢都想要。”

“不會虧的,明年山莊和學院都要大量的糧食,自家田産糧,總比外面買的便宜。”秦皓預計百畝田的産出還不夠,慢慢看吧,有合适的良田可以再買進些。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徐宜做了大決定,有些恍惚:“皓哥,那我們今天就去找徐地主買田嗎?”

“等等吧,等到他來求我們。”秦皓狡黠一笑,故意賣個關子。

果然,第二天下午,村長急匆匆地來找秦皓,氣得煙杆都忘了拿,一見到秦皓,眉頭稍微松開:“秦皓,你随我去徐地主家走一趟,大過年的,別鬧出人命了。”

徐宜趕緊遞給他一杯糖水:“叔,出啥事了,怎麽這麽着急。”

村長一口氣喝光了糖水,稍微平息了怒氣:“賭坊來了一群人,把徐地主家砸了,今天再不給銀子,就要綁走他家小哥兒,徐地主夫郎已經氣暈過去了,徐家兩個漢子也不抵事,被人打了一頓。”

“叔,你別急,我換件棉袍就随你去。”秦皓朝徐宜使個眼色,徐宜立馬心知肚明,回房取銀票了。

王叔麽也坐不住了,把手中的活計一放,和徐宜嘀嘀咕咕一陣,兩個人手挽手,跟在村長和秦皓後面,去徐地主家看熱鬧去了。

徐地主家門口擠滿了村民,除了看熱鬧的,也有佃農擔心徐地主家的田被賭坊收了之後,自家會不會受影響,一直守在門外,等着最後的結果。

“讓讓,村長來了,讓他進去院子。”人群散開一些,村長帶着秦皓順利擠進院子。

院內,一片狼藉,徐地主和徐原被打得鼻青臉腫,坐在冰涼的地板上一聲不吭,地主夫郎現在是清醒的,牢牢地抱住自家哥兒,惡狠狠地瞪着賭坊的人。

賭坊來了六個漢子,個個身強體壯,眼神兇悍,一副吃人的樣子,為首的是個粗黑的中年人,手上拎着一把砍刀,兇神惡煞地沖村長耍橫。

“徐老頭,沒你的事少摻和,要不徐原還錢,要不你替他還,惹毛了老子,我燒了你家。”

村長硬着頭皮調和:“這位壯士,能否再寬限幾日,大過年的,福全想賣田也找不到買家。”

“死老頭,沒錢甭咧咧,滾開!”一個歪嘴龅牙的喽啰沖到村長面前,上手就推人。

村長這幅老身板真被推一下,胳臂都要折開,秦皓一手抓住了喽啰的手腕,反手一折,喽啰的手骨瞬間裂開,慘叫得像殺豬一樣。

“叔,你退後,我來和他們談。”秦皓站了出來,将村長擋在身後。

秦皓雙手拱了拱,朗聲道:“諸位好漢,出來無非求財,沒必要趕盡殺絕,牽連無辜。”

“你奶奶的熊,哪裏來的憨子,敢傷我弟兄。”領頭的漢子揮着砍刀就殺了過來,後面四個人蜂擁而上。

村長急了,沖着院子外面的村民喊:“都楞着幹嘛,他們欺人太甚,我們村裏有人,抄家夥和他們幹。”

說時遲,那時快,秦皓捏住領頭大漢的手,往牆上一撞,刀瞬間離手,漢子的手背腫成饅頭大,秦皓用腳勾起砍刀,反手放在漢子的脖子上:“叫你手下停手,要錢就好好談,大過年的,見血不吉利。”

徐宜和王叔麽心提到嗓子眼了,徐迩和徐華一人抓一根木棍,就要沖進去。

秦皓給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手上施力,刀刃擦破了皮肉,一縷鮮血留下來,領頭漢子立馬屈服,對着其他五個人嚎叫:“你們幾個兔崽子,都死了嗎?沒聽到好漢的話嗎?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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