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災後的重建不屬于他們的職責範圍, 幾乎是戰争宣告結束的當晚,搖搖欲墜的悉朗政府派人把記者和醫生送回到安全的地方。

這裏傷亡慘重,醫生暫且被留下。

随軍而來的記者在第一時間和難民被一起撤走。

離開悉朗之前溫杳還是沒見到陸京航, 他在戰争結束抱她的那一次,是兩人在悉朗見的最後一面。

他身上負傷, 整隊之後随行的軍醫簡單地幫他處理了下, 溫杳不知道他受傷程度怎樣, 但是聽姜慈說他們把這裏安頓好之後就立即返航,她回去的時間應該和他差不了多少。

果不其然,和預算的相差無幾。

溫杳回到臨淮的第二天陸京航就歸港了。

十二月底的臨淮仍然水汽充沛,溫度不僅低還帶着潮濕,溫杳的房子出了點問題,最近在維修, 剛好她還剩兩天假, 順便在陸京航那住了一天。

傍晚的時候孟星然得知她回來,下了班特地過來找她。

悉朗地震和病毒爆發那可是國際新聞,溫杳一聲不響就跑戰區, 失聯了大半個月。

她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擔心。

門一開, 孟星然看見她安然無恙,心裏才松了口氣。

“你說你都回來了,怎麽還往那些地方跑。”

“你這條小命是真的在閻王爺那撿回來的。”

溫杳也沒想瞞她, 但是就是怕她擔心。

掐頭去尾省略掉驚心動魄的槍擊, 溫杳和她講了在悉朗的經歷。

可即便如此,孟星然還是聽得變了臉色。

“耳朵?那你回來有去看過醫生嗎,聽力受損不是小事!”孟星然撥開她蓋在耳廓的碎發, 想碰但是卻不敢碰, 只能焦急問她。

溫杳搖搖頭, 安慰她,“沒事了,在庇護所的時候已經給醫生上過藥了。”

孟星然深吸一口氣,靠回沙發上,擡起眼打量她。

“你前不久才鬧了任凱那件事,傷好了又跑戰區。”

孟星然擡手做了抱拳的姿勢,“你真是女戰士。”

……

兩人短暫地聊了會天,孟星然見溫杳恢複得不錯心才沉回肚子裏。

她律所還有些事,叮囑溫杳好好休息就先走了。

溫杳知道她關心,鄭重應下。

送孟星然去到樓下,目送她驅車離開,溫杳轉身回電梯時,卻冷不丁撞進一個冷硬的懷裏。

陸京航穿着黑色的沖鋒衣,同色的長褲,插着兜直挺挺站在電梯旁等着她。

溫杳抓着他的衣角擡眼,男人一聲不吭牽着她的手旋身進了電梯裏。

一路上。

陸京航都緘默無話,但是和她十指相扣的手卻昭示着他情緒的不對勁。

果然。

一進門,溫杳鞋還沒得及脫就被陸京航抵在門板上。

他沒說話,卻把她用力摁在懷裏。

“陸……”

“別說話。”他喉結一滾,沉聲說。

溫杳心尖一顫,抓着他腰間衣服的手收緊。

那晚,陸京航像是不知疲倦一樣折騰她,溫杳能敏銳地察覺到他內心那股隐隐的不安和占有欲。

他在害怕,但是不知道用什麽方式來平複內心的恐懼。

他把人壓在床上,拉着她的手腕翻在頭頂。

今晚的天空沒有月亮,房子裏很暗。

他低眼看她時黑而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溫杳居然還分了心想,他的睫毛好長。

他似乎在等她的反應,又或許在等一個訊號。

溫杳雙手被他禁锢住,手腕扭動了下,就聽見他問,“可以嗎?”

//

半個月的戰區輾轉颠簸,溫杳體力還沒怎麽恢複。

她吃力地配合着。

感受到他把她吻得喘不過氣,又停下來半晌,看着她的眼睛,啞聲道,“再來。”

窗外的雨細密如織,比戀人還要纏綿。

水漬附在他的指尖,盛了瑩潤的一汪泉水。

他讓她自己來。

溫杳難為情說不要。

她臉頰貼在他的掌心,乖順得像一只涉世未深的小狐貍。

她聽見他附在她耳邊喑啞着說着一句什麽。

再再後面那句,她就聽不清了。

只記得卧室裏空調好像壞了,汗從耳後滑到頸下,又和別的東西一起被吞進肚子裏。

吐息烘烤着她的後頸,她雙足分開踩在柔軟的床面,圓潤的腳趾一根根蜷縮起,溫杳仰起頭,眼裏盈潤着一股朦胧熱霧。

她微張着唇,有人捂住她的耳朵,某些水聲和呼吸聲在她閉眼睜眼的瞬間都被無限放大,燙得她滿腦子煙花亂竄。

淩晨過半刻,房間裏的落地燈亮起,陸京航赤着身下床,去衣櫃拿了一床新的幹淨的被子出來。

溫杳側身躺着,臉頰枕着手臂,柔黃的落地燈光暈打在男人挺闊的腰背上,勾勒出流暢的腰線和臀線。

每一處都在黑夜裏,被描摹出最性感的模樣。

陸京航轉身,看見她不錯眼地盯着他看。

身體一僵,随即坦蕩地讓她看個夠。

偷看被抓包,溫杳捏了捏耳廓垂下眼睫。

陸京航哼笑了聲,随手從床位抽了條浴巾裹住下半身,掀開她身上蓋着的被子,鋪下一床新的。

他蹲在床邊,指腹摩梭着女孩的臉側,嗓音低醇,盈潤着事後的沙啞,細聽還有些愉悅。

他笑,“怎麽,剛剛沒給你看夠?”

溫杳睜眼,雙眸潋滟地盯着他,好一會才道,“不夠。”

聲音裏有怨氣。

陸京航知道弄狠了,累到她了。

他揉了揉她的耳廓出去倒了杯水進來。

“寶寶,起來喝點水。”

溫杳渾身疲倦,她懶洋洋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陸京航失笑,把水杯擱在床頭彎腰把人撈上來。

被單滑落,沒遮住該遮的地方。

眸底倒映着兩簇雪白跳動,他喉結一滾,克制地替她把被子拉上去。

他哄道,“那你和我說說話,我聽聽你嗓子。”

剛剛叫太狠,他怕她嗓子啞了。

剛剛怎麽沒這麽好心。

溫杳從鼻尖輕哂一聲,撩睫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開口。

“聽到了嗎。”

“混、蛋。”

她一字一頓,輕軟的聲線故作厲聲,非但沒有威懾的效果,反而還有些欲蓋彌彰的撒嬌意味。

他真是敗給她了。

後半夜,雨聲漸小,落地燈迤逦打在床尾,陸京航懷裏抱着的女孩呼吸聲平穩均勻,睡顏恬靜,粉嫩的唇微微撅起,睡得很熟。

陸京航拂開她頰側的碎發輕柔落下一吻,這一刻,他才感覺到切切實實的安全感。

第二天,陸京航沒舍得叫她,溫杳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溫杳習慣性揉了揉眼睛,手背不小心蹭到眼角,疼得忽然抽了口氣,她皺了皺鼻梁翻了個身,又不小心壓到左邊的胸口,她鼻間輕哼了聲掀起被子低頭看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胸脯有一個非常清晰的牙印!!

救命。

溫杳一大早,不,一大中午醒來實在不想起床氣這麽重,但奈何身上,哪怕是伸條腿都覺得酸脹無比。

陸京航好像在外面打電話,溫杳抓了抓頭發抱着被子起床,進去浴室重新洗了個澡。

溫水滾過破了皮的肌膚帶來些許刺痛,快速洗完一個澡,溫杳套着陸京航松松垮垮的襯衫出來。

陽臺的門虛掩着,他還在打着電話,溫杳瞥了一眼,屈膝跪在床邊的地毯上。

她記得陸京航買的藥,之前半夜還起來給她擦過,她印象中好像就塞在哪個床頭抽屜。

溫杳低頭翻找着。

印着藥店logo的幾個塑料袋裏裝着零星幾個安全套還有些給她上藥的軟膏,各種功效都有,她拿出來看了眼包裝殼都不是能擦的。

皺着眉拉開下面一個抽屜,一沓舊書上面壓着兩張機票。

從港城到加拿大,時間是三年前。

溫杳确定地發現那個時間是她在港城要回加拿大,航班延誤的後一天。

溫杳怔愣了片刻,腦子裏忽然有什麽東西轟然倒塌。

突然,房門被推開,陸京航收了手機進來,他一眼就看見跪在地上的女孩。

他挑着眉一句起來還沒說出口,溫杳回過頭,聲音細微的顫抖,問他,“你去過加拿大?”

陸京航這才發現溫杳手上捏着兩張機票,他愣了下,也沒否認,“嗯。”

溫杳:“為什麽去。”

陸京航:“因為我那天在港城看見你。”

溫杳眼睛有些熱,鼻子一下就酸了。

陸京航扯着她的手臂讓她坐在床上,“溫杳。”

“我去找過你。”

溫杳那次喝醉酒,哭着問他為什麽不去找她。

但事實是,陸京航去過。

他找了溫杳四年,等了她四年。

那天在維多利亞港的匆匆相遇,他不确定是不是看錯人,但是他還是去了。

溫杳眼眶發紅,嗓子壓抑着啞,“你來找我,我肯定會跟你走。”

毫不猶豫,跟你走。

去加拿大的那段時間,她高估了自己的适應能力。

她以為只是換個環境,但事實卻是她在那感受不到半點歸屬感。

那種孤獨和無力,陪伴她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

她只能不停地讓自己忙碌起來,學習,工作,包括違背了十八年來的循規蹈矩,義無反顧去戰區。

她去過世界各個地方,見識過無數的風光,但從來沒有哪一處,能勝過有他在的地方。

陸京航不知道她的反應會這麽大,他揉了揉她的腦袋珍視地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她的唇又摟在懷裏。

他能敏銳地察覺到溫杳對于以前的事情,抱着遺憾和無奈。

他知道,但卻無法去改變。

他不想她沉浸在過去。

陸京航摩梭着她濕潤的眼角,輕柔吻在她的眼皮,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溫聲道:“別哭了,寶貝。

“以前怎樣都不作數了,我們還會有很多個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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