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是心疼你
陳元以為自個眼花了, 前頭那個大踏步走着的是李稷,他一時間有些懵,懵李稷走路正常, 心口上像是被什麽敲了一下。
不是瘸子!陳元瞠目結舌,顯得有些吃驚,好一會兒竟慶幸的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居然一直扮瘸子。”
容不得他多想,李稷和阿葉一個飛身,很快消失在夜色裏。陳元“卧槽”了聲, 忙用輕功追過去,好一會兒,暈頭轉向的停在一處樹林裏, 借着月光四處張望,沒瞧見李稷的身影。
“臭小子,輕功這麽了得。”陳元郁悶,累的靠着顆樹, 再次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兒黑的有些吓人,加上靜悄悄的,更添恐懼。
“甩掉了嗎?”李稷問阿葉。
“小主子放心, 已經甩掉了。”阿葉背着長刀回道, 稍稍頓了頓, 再次擔憂地開口:“元少爺似乎是看見您走路正常了。”
李稷的腳步頓了下,臉上的表情滞了下, 但很快恢複面無表情,繼續走着,淡淡道:“哦,是嘛。”
“他肯定看到了,這樣的話, 您……”阿葉是真的擔憂陳元會因這件事而怪罪自家小主子,畢竟,陳元在李稷心中什麽份量他用眼睛都能看得出來,“您該怎麽辦?”
李稷冷冰冰瞥他一眼:“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阿葉不再多言了。
陳元從系統那租了個手電筒和一個防身電棍,獨自在樹林裏罵罵咧咧走着,他最讨厭黑了,好在有系統,從穿過來到現在第一次對系統如此有好感。
“系統,我被自己的CP甩掉,在這麽吓人的樹林裏獨自走着,今天租的這兩樣東西你就別要錢了。”陳元沮喪道。
系統:【抱歉,拒絕還價】
陳元:“……”
忍着豎中指的沖動,陳元說:“好無聊,點首歌多少錢?”
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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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陳元拿着個可以外放的随身聽在回書院的路上放了一路的歌。
回了書院,看看手上的手電筒和随身聽以及防身電棍,這些東西是要在使用後全部歸還的,也就是說,在随身空間裏有一類産品只能租不能買,這也是為什麽早先陳元“買”的手電筒電飯煲之類的全又給收回去了。
“這些收回吧。”陳元把三件東西依次擺好:“租了這麽一小會,少收點錢。”
系統沒作聲。
陳元也沒再多說,他心情有點低落,全給李稷那小子鬧得,想到李稷是假扮瘸子,不知為何覺得鼻子酸澀。
六歲,還那麽小就開始扮瘸子,到如今,這麽些年,光想想,陳元就覺得難受。
這一夜,陳元失眠了。
翌日,晌午,昏昏沉沉,陳元捧着本書半睡半不睡的,李耿也是個困恹恹的模樣,只有李稷精神着,他視線時不時看陳元,顯得有些無措。
今天休息,約好一塊來全書閣看書,可才到這兒沒有多久,陳元和李耿便雙雙打起盹來。
李稷看了陳元一會,便接着看書,沒看一頁,就又停下來看陳元,如此反複幾次,他已無心看書,索性托腮專注看陳元。
陳元手一個沒托住,腦袋差點磕到桌子上,好在李稷一雙手護住了。
“你沒看書?”陳元眼睛睜開一條縫。
“看了。”李稷有點不敢直視陳元.
陳元揉揉眼睛,打個哈欠,又伸個懶腰:“既然都看不下去,那就回去睡覺。”說完拍拍呼呼大睡的李耿:“回去睡。”
一聽這話李耿迷迷瞪瞪站起身:“太好了,我正困的打緊。”
“你昨晚上做什麽了,困成這樣?”陳元随口問。
“哥你不知道嗎?”李耿來了精神,“昨晚上好多學生都聽見了,說是書院外面有聒噪的怪聲,男的女的都有,像是歌又不像,總之,特別吓人,我吓得一夜都沒睡好。”
陳元看他一眼:“你聽清是怎麽個聲音了嗎?”
“雖聽不太清,但還是聽見了點。”李耿回憶了下,“什麽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還有所以暫時将你眼睛閉了起來……”
陳元:“…………”
昨晚上放的聲這麽大嗎?
“我現在一想起來就渾身起雞皮疙瘩,聽書院裏其他學生說是山林裏的孤魂野鬼大晚上出來游蕩發出的聲。”李耿一張小胖臉透着認真和驚恐。
陳元咳了咳:“什麽孤魂野鬼,少聽旁人胡說八道。”
“哥,這麽說你也聽見了?”李耿問完又問李稷:“二哥,你聽見了嗎?”
李稷面上沒什麽表情:“沒聽見。”他看向陳元,問:“哥,你也聽見了?”
“聽見了。”就是我放的。這後頭的話陳元自然不能說,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道:“走走走,回去,全書閣可不是說話的地兒。”
李耿追着他問個不停,回了住處才消停,确實發困,便去睡了。
陳元扭頭看跟屁蟲似的李稷:“你不回你那兒?”
李稷依舊不敢正視他:“我不困……哥你困了?”
“還行,”陳元把外衫脫掉,拿起扇子玩弄,假裝不知道地問:“昨晚上你聽見了嗎?”
“沒有,”李稷眉頭微微皺皺,“哥,你……”話到嘴邊,卻不敢問出口。
陳元明明知道昨晚上他出去了,難道說這話是試探?冒出這個想法,李稷眉頭皺的更深。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從前他沒怕過什麽,如今,叫譽王說對了,他有了軟肋,那便是陳元。
“我故意問的,知道你昨晚上偷出去了,”陳元突然說了實話,“還把我甩掉了,你小子輕功了得啊。”
李稷猛地擡起頭,怔怔地:“哥!”他露出少見的驚慌無措的樣子,整張臉皺起來,“你是不是生我氣了?”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像是要抓陳元的手,問着傻兮兮地話,“你是不是不打算理我了?”
他抖着唇,真的很無措,陳元這話叫他心裏頭沒底,只提了他偷出去,提了甩掉他,卻沒提他腳扮瘸的事,或許是沒看見,亦或者是等着他親口說出,腦子裏思緒亂轉,油然升起一陣茫然。
陳元瞧出李稷的慌亂了,有點小意外,畢竟李稷的人設還不至于因這點事慌成這副模樣。
“我要是不理你,那此刻跟你說話的是誰?”他好笑道。
李稷半垂着腦袋,不看陳元,眨了眨眼長長的眼睫毛跟着忽閃兩下,落在陳元眼裏,乖的讓人心軟。
“那你生氣了?”李稷重複問。
“嗯,是生氣了。”是氣嗎,陳元忍不住在心裏問自己。他也不知道了,昨晚上的吃驚、慶幸、擔心、困惑,種種情緒塵埃落定,如今面對平安回來的李稷,他才平靜下來。
李稷擡頭跟陳元對視一眼又低下了頭,自覺理虧,聲音小了些:“要怎麽才能消氣?”
陳元一剎那想笑,話脫口而出:“打你一頓。”
李稷像是松口氣,他比陳元矮半頭,微微仰視,終于正視陳元的眼睛:“哥,全身上下随便你打。”說着伸出一雙手,“先從手嗎?”
陳元真要打了,同時笑了。
李稷給他笑的莫名。
陳元打了下李稷的手心,斂起笑容,故作板臉:“從腳開始。”
李稷沒作聲,似乎有點猶豫,然後坐在了凳子上,利索的脫掉鞋子,把一雙腳遞了過去,并乖巧道:“不臭,我每晚都洗腳的。”
這下陳元直接樂了,笑出聲來,覺得這樣的李稷特別好玩。
見陳元笑的開懷,李稷更莫名,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滿臉問號地注視着陳元:“哥,你這是不生氣了?”
“我嘴上說生氣就一定生氣了?”陳元笑夠了,反問,“跟我這麽久,連我真話假話都聽不出?”
聽出來了。李稷心道,這不是為了讓你對我沒芥蒂。沉默片刻,他小聲道:“昨晚上……那樣,我想你生氣才是應該的。”
陳元哼一聲:“我在你心裏就這麽愛生氣?”
李稷低了腦袋,咬咬唇不吱聲。他在想,是不是要提假扮瘸子那事。
陳元又哼了聲:“我不怪你聽不出真假話,畢竟,我連真瘸假瘸都看不出。”
李稷的臉瞬間白了,倏地擡頭呆呆看着陳元。一瞬間,他眼裏就含了一包淚,要哭了,徹底慌了的樣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光着腳可憐巴巴地說:“我不是有意的。”聲音帶着哀求,“我想過要跟你坦白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哥,真的,我沒騙你……”
他解釋着,越解釋越慌亂,說着說着眼淚跟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一張清秀的臉白的沒點血色,一雙無處安放的小手,想拉陳元的手卻怕他不讓。
陳元心疼了,心頭上像是被誰狠狠擰了一下,李稷這麽驕傲的小獅子,哪裏有過這麽卑微的時刻,他顧不上多想,毫不猶豫地攥住了那雙小手,連忙安撫道:“別慌別慌,我沒生氣。”
李稷聞言安靜了許多,慢慢擡眼看陳元。
陳元嘆口氣:“你什麽時候承受能力這麽差了?”你可是六歲就親手殺人的狠角色。
李稷淚眼婆娑:“我到底是騙了你這麽久……”
“你有你的苦衷。”陳元表示理解,“再說了,我不是生氣,而是,”他頓了頓,“心疼你。”
李稷先是不解,接着心顫,眼神變了又變,從昨天晚上的擔心、後怕、無措、迷茫到此刻的甜蜜,蒼白的臉飄上了一片紅,一時沒明白陳元的意思,“心、心疼我?”
“當然!”陳元直說了,“我心疼你小小年紀遭遇太多,心疼你為了讓自己的父親多關愛你竟假扮瘸子近十年,扮瘸子得多累啊,光想想我就受不了,你說你這麽些年怎麽受得了?嗯?你受累了受苦了,我怎能不心疼!”
李稷沒料到陳元會這麽想,張着嘴,呆愣愣的,不敢置信的,半晌,他撲進了陳元懷裏,緊緊抱住他,甜蜜地笑開來,“哥!”
陳元給他這一撲一抱弄得短暫無措,想推開,有點不忍,口頭上喝了句:“松開!兩個男人家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李稷笑的更歡,抱得更緊。
陳元無奈,揚手照着那後腦勺打去,可落手卻極輕,還揉了揉,無奈道:“這麽跟你說吧,我是斷不會害你,不僅不會害你,還盼着你好,越來越好,知道嗎?”
畢竟,你好我才能好。
李稷重重點頭,他豈會不知,這麽些年旁的人要麽輕看他,要麽躲着他,要麽敵視他,只有陳元,只有他真心的待他好,這樣的一個陳元,他就是死也不會再騙他一分一毫。
陳元又揉揉李稷的後腦勺,像哥哥對弟弟那樣,“好了好了,別哭了,松開,男子漢大丈夫的,還矯情上了。”
李稷慢慢松開陳元,表情有些害羞,忽閃着睫毛,猶豫着,“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是我表弟啊。”陳元不假思索,“哥哥對弟弟好是應該的。”
李稷心裏那份灼熱被澆滅了幾分,神色有變,“只是這樣嗎?”
“當然不不只是這樣。”
這話叫李稷眼睛裏帶了期待的光。
“旁的人都欺負你,我若是再跟着欺負你,那你豈不是更可憐。”陳元道:“我不想做那樣的人,太沒品德了。”
李稷眼裏的光暗淡了,有那麽一瞬間,他很想問陳元,先前總是欺負他是故意的對嗎?是對他的一種保護對嗎?還有那日的那個吻,是什麽意思?若只是哥哥對弟弟,那為何要吻他?但話到嘴邊,努力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