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如以身相許吧

中華民族優良的待客之道, 凡有客人來,不管貧賤富貴,總是會盡力讓對方吃好喝好玩好睡好。作為強盛的榮安國, 周邊小國來,作為老大的他是要拿出十二分大國該有的待客之禮來。

北丘國三皇子岱欽安全找回,在專門居住的府邸修養了一陣子,如今身體各方面恢複的很好,距離回本國的日子将近, 剩下的時日,自然是要好好的領略榮安國的風土人情。

惠帝安排了專門的兩位官員,每天的事情大概是上街, 吃喝玩樂賞風景還有聽戲,當然,也是會去看一看榮安國的兵馬武器。

旁的不說,兵馬武器是岱欽最愛去欣賞的, 從沒來之前,第一盼望的便是要見識見識大國的兵力馬力。

誠然!大國不欺人,盯着那些兵丁那些壯馬, 以及各種各樣的武器, 岱欽的眼睛一刻都不舍得移開。

若是我的國家能有這樣的精兵猛将, 能有這種斬金截玉的利器,便不會總受其他國的氣, 也不會總依附榮安這樣的大國生存。岱欽暗暗想着,本就很重的心忽地更重了,身體也似乎跟着重起來。

拖着沉重的腳步回了住處,岱欽沒什麽胃口吃飯,飯吃得少, 貼身護衛巴圖察覺了,飯畢,兩位官員走後,他提醒道:“少主子,您得學會不要把心事放在臉上,容易讓別人誤會,若是他們覺得自個怠慢了尚且還好說,若是覺得他們盡了待客禮數而您不識擡舉,就不好了。”

岱欽嘆息一聲:“我自然明白,可看見他們如此強大,你認為我還笑得出來嗎?”又說一聲嘆氣,繼續道:“若我們跟他們一樣,那便可平起平坐,用不着總是處處小心翼翼。”

“眼下還不行,不得不放低姿态。”巴圖說:“況且,我朝與榮安國已經開始聯姻,想必,他們對我們會比從前更加真誠。”

岱欽看他一眼:“我們若沒有可利用價值,聯姻又如何?聯姻也只不過是聯姻罷了,你不要把他們……”他欲言又止,頓了頓,接着道:“總之,我們來這兒的目地是什麽,你且不要忘了。”

巴圖垂首:“屬下牢記在心,少主子放心。”

岱欽去了榻上坐着,端起茶杯喝水,靜了片刻,忽然想到什麽,便開口吩咐道:“救我的那位皇子,我想當面謝謝他,你去安排下。”

“少主子,上次宴上您見過了,”巴圖停了停,才說:“那好吧,屬下這就去辦。”

岱欽忽而笑了:“宴上是見過,可連句話都沒說得上,況且,他都不知救的人是我。”

巴圖沒作聲。

岱欽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看了看手上的茶水:“奇了怪了,這個國茶好喝,酒好喝,”他別有深意的咂摸下嘴:“連人都長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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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圖:“……”

……

李耿是給渴醒的,中午菜吃得多了,睜開眼,迷迷糊糊的就喊着喝茶。

話音才落地,劉矩一杯茶就端了過來,溫度剛剛好,李耿接過咕咚咕咚幾口下肚,停了停,滿足一笑,說:“阿矩,果然只有你最了解我。”又說:“頭兩年我不乖,父皇把你從我身邊弄走,我哭了好久。”

劉矩像個兄長一樣的目光看着他,溫聲道:“殿下放心,這一次,屬下不會再走了。”

李耿知道他說話向來算話,會心一笑,往榻上一躺,翹起二郎腿,摸着肚子,想了想,才道:“今兒就不出宮了,你去把我今兒的功課整理好,一會兒我去母後那。”

劉矩道:“屬下已經整理好了。”

李耿是個滿足,抿唇一笑,翻個身:“那我再眯會。”

劉矩拿了薄被給他蓋上。

剛閉眼,外頭進來一個小宦官,走到劉矩跟前,低聲說了句什麽,劉矩接過他手上的信,擺了下手,示意他下去。

李耿注意到有事,緩緩睜開眼,問:“什麽事?”

劉矩順勢把手上的信遞過去。

李耿起身接過,邊拆邊納悶:“這是哪個傻子,有什麽話不能說,還寫信。”

上頭就寫着明日午飯後花園見,連署名也沒寫,李耿不免皺眉:“字這麽難看,連名字也沒寫,誠心讓本殿下生氣!”說着,扔給劉矩,“扔了吧,別讓我看見。”

劉矩立刻吩咐底下人:“燒了,別讓殿下再看見。”

……

岱欽一聽巴圖将信送到了,不免高興,匆匆喝了口茶:“他如何說?”

“屬下沒見到那位殿下,”巴圖照實說了,“說是在睡覺,不許任何人打擾。”

岱欽很贊同地點下頭:“沒錯,他睡了,是不能打擾。”

巴圖抿下唇,這話沒法接。

岱欽又喝了口茶,稍作停頓,又問:“他答應明日午後去赴約嗎?”

“回少主子,屬下沒見着。”巴圖道。

“是了!”岱欽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他抿住唇,手指敲着桌子,沉默少頃,接着道:“巴圖,你說,他會去嗎?本殿下這般有誠意,他應該會去吧。”

巴圖不知道,不确定,但不能掃了主子的興致,便道:“會去。”

聽到這話,岱欽一張臉立刻笑開了,已經期待起明天了。

在屋裏來回踱步一會兒,他唰的打開折扇扇了扇:“早知寫今日的,還要等明日,這一晚我怕是要睡不着了。”

巴圖:“……”

岱欽不管巴圖什麽反應,只顧自言自語,好一會兒,合上折扇,對站在那面無表情的巴圖說:“走,先去後花園看看。”

……

李耿帶着功課去給陳氏請安,陳氏笑的高興,一副滿意的樣子,拍了拍李耿的手:“越來越知道用功了,明兒你父皇來我這吃飯,到時候你再把功課拿來。”

李耿抿下唇,有點抗拒的意思,嘟嚷道:“母後看了便看了,父皇每日批奏折着實辛苦,功課這等小事就不要勞煩他了吧。”

“皇子的功課可不是小事。”陳氏将李耿抄寫的功課放好,“你父皇看見你這般用功,即便是再累也會立馬不累了。”

李耿去了一旁坐着,不大情願地:“母後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陳氏嘴角噙着笑,李耿在她眼裏着實變了太多,若是從前,早就耍混了,現在不管好話壞話,他肯聽,并且多多少少會勉強同意。

李耿坐了一小會就走了,宮裏頭同齡的兄弟就只有李傲、李稷,其他兄弟年紀尚小,玩鬧總歸是不大合适,不過,德妃的兒子李棟,他還是很喜歡的,雖年紀才六歲,卻是個讨人喜歡的弟弟。

昨兒出宮在市集上買了幾樣小玩意,李稷腳步去了德妃那,李棟正在院子裏讓宮人們陪着玩耍,見他來了,叫着三哥張着手臂就朝他撲去。

“慢點兒。”李耿笑着,也張開手臂,等他近了,蹲下,穩穩的讓李棟撲進了懷裏,抱起來,輕柔托着他的腳,“想三哥了沒有?”

“好想的。”李棟奶聲奶氣,雙手攀上李耿的脖子,“三哥,今兒又帶了什麽好玩意給我呀?”

李耿笑:“看來不是想三哥,而是想三哥帶的玩意。”

李棟抿唇可愛一笑,着急解釋:“不是的,想三哥,順便想一下三哥帶的玩意。”

李棟含笑看着他可愛俏皮的小模樣,放他下來,指着自個的腰包:“這裏頭有給你帶的好玩意。”

“是什麽?”李棟迫不及待。

李耿從兜裏掏出來,一一遞給他,全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可李棟到底是小孩子家,見什麽都稀奇,況且,他向來喜歡李耿,對他給的任何東西都覺得是好的,再加之,李棟的母妃是這宮裏頭難得不争不搶的女人,德行在所有人眼中是有目共睹的,且不說旁的,教育兒子方面,定然是差不了。

“我拿給母妃看看。”李棟綻出笑容,雙手稀罕的捧着,并道:“三哥,我也有禮物給你。”

他蹬蹬跑進了屋,不多時,拉着德妃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個風筝。

李耿上前微微颔首,叫了聲“母妃”,這是客氣,德妃自然是不敢受的,有種怯怯的意思:“三殿下,您來了。”她看一眼李棟,“您真是有心了,總惦記着棟兒。”

李耿客套的笑笑:“順路罷了,阿棟喜歡,又不是什麽值錢玩意,母妃不必這般客氣。”

德妃咳嗽了兩聲,很感激地笑笑。

李耿也不便多待,簡單聊了兩句,便走了。回去的路上,他念叨着:“什麽時候母後再給我生個弟弟玩玩。”頓了頓,又道:“生個妹妹更好,我養她寵她一輩子。”

劉矩哭笑不得:“殿下真愛說笑。”

李耿瞪他一眼:“我認真的,我若有個妹妹,一定拿她當女兒寵。”

“那不如,殿下早早成親,生個女兒來得更好。”劉矩沒規矩的和他說笑。

李耿眨巴下眼,沒羞沒臊的點下頭:“這主意甚好。”話才說完,他突然想到了陳元和李稷,想到他們兩個男人在一起,且不說旁的,日後連個孩子都沒有,還怪可憐的,他長出一口氣。

劉矩眉頭微動:“殿下,這會子又有什麽心事了?”

被猜中,李耿癟下嘴,穩了穩心神:“怎麽?我出口氣就是有心事?”說完哼一聲,旋即轉了話題:“德妃的身子到如今還是這般弱,該讓父皇請那個神醫給她診治診治的,神醫既然能治好二哥的腿腳,想必治德妃的咳症也是可以的。”他絮絮叨叨說着,腳步不由去了後花園,等到了才發現,“怎麽來這兒?”

劉矩看了看,道:“若不然回去?”

李耿看看面前漂亮的花海,揉揉鼻子:“罷了,去涼亭坐一坐,而後采些花給玲兒妹妹送去。”

他說着邁了步伐,走過一片花海,越過一道小石子路,原是想先到亭子坐一坐,喝杯茶歇歇腳的,卻見亭子裏已經站了兩個人,看穿着,李耿一眼便認出是北丘國的。

因對方背對着他,所以看不見模樣,李耿停下腳步,蹙眉道:“被人先一步到了。”

劉矩是個過于衷心的奴才,自然見不得自家主子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便道:“屬下,讓他們回避。”

“別別別,”李耿制止,“畢竟是外客,總不能亂了待客之道,省得他們說咱們慢待他們,這後花園我不是刻意要來,既然他們先到,那咱們便回就是了。”

“是三殿下嗎?”岱欽看見了李耿,歡喜的打緊,迫不及待出聲叫住他,并加快腳步迎了上去。

李耿回頭,這才看清,雖只在宴會上見過一次,但他有印象,畢竟是從別國派來的皇子,父皇不僅盛情款待,還對他贊不絕口,慈愛溫和,這事讓李耿吃味不少,不知暗地裏罵了這個岱欽多久。

“三殿下記得我嗎?”岱欽明了身份,“我是從北丘國來的,也是排行老三。”

李耿心裏冷哼一聲,不記得才怪。

見他不說話,岱欽只當他記得,笑着道:“約好的明日,今兒你怎麽就來赴約了?”他實在是驚喜,又道:“我們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用你們這兒的話來說,那便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呸!”李耿見他就一肚子氣,聽了這話更來氣,稍稍一琢磨就想起那封信,立時嫌棄的皺起一張臉,“原來是你寫的?字那麽難看,還好意思寫信?”他哼了又哼,趾高氣昂道:“本殿下也是你想約就約的?”他說完這句,又忽而好奇:“你為什麽約我?約我來這做什麽?”不給他機會回話,直接重重強調了一句:“不過你約我我也不會來得,此刻來這不過是湊巧路過罷了,你可別多想!”

他的表情動作語言全都透着十二分的嫌棄,同時将高高在上表現的淋漓盡致,說完,直接轉身走了。

岱欽給他這一連串話弄得一時不知該回答哪個好,見他走,也不顧上其他,忙不疊追上去攔住李耿的去路。

“湊巧也好,有意也罷,既然三殿下來了,那請聽我把話說完。”他聲音溫和,帶着一絲笑意。

李耿撇嘴道:“你聾了不成?”先前想着的禮數全然忘得一幹二淨,半點不怕讓岱欽覺得慢待了,輕蔑道:“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聽你說話?我父皇給你三分顏色,你真以為能和本殿下平起平坐,面對面說話了?”

這話着實傷人了些,岱欽似乎不在意,他笑起來,閃動的目光盯着李耿:“三殿下,我不過是來感謝你的。”

李耿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事情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岱欽想了一下,“這樣吧,今日實在匆忙,不如我長話短說,日後再慢慢細聊,”他拿出自認為真誠的态度:“對三殿下我無以回報,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李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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