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想當年是死亡名單排行榜……
岱欽怎麽說也是北丘國第一美男, 他們族的男子好留胡須,覺得是男人的象征,既然李耿不喜, 那他便全剃了。
原以為李耿見了會歡喜幾分,哪裏想直接給吓住了。
“三殿下,我這樣如何?”他湊上前試探地問。
李耿慢慢回神,好一會兒才說:“比先前順眼了些。”
岱欽笑了,摸摸自個的臉, 坦白道:“你說你不喜歡滿臉胡腮,我便剃了,若是在我族, 怕是要被父皇打了。”
李耿眨巴眨巴眼,淡淡“哦”了聲,便要走,岱欽追着他, 有種讨誇的意思:“特意換上了你們這裏的衣衫,我穿着可行?”
李耿覺得他怪怪的,打量他兩眼, 敷衍點下頭:“還行吧。”
岱欽哈哈一笑:“你喜歡便好, 也不枉我費這麽大心思。”
這話叫李耿聽得不順耳, 皺了眉頭,停下腳步看他:“什麽叫我喜歡便好?我何時說喜歡了?”說着有些惱, 氣呼呼道:“你費什麽心思,幹我何事?想讨好本殿下的人多得去了,你算老幾!”
話說的着實傷人了,岱欽愣是沒惱,笑意淡了淡, 挑眉看着他:“我說了要報答三殿下的救命之恩,你們這裏最有誠意的便是以身相許,我說到便做到,殿下不必氣惱,我這人說話向來直白,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還望殿下多多包涵。”
李耿黑下臉,更是個氣鼓鼓,朝他哼了聲,快步走了。
岱欽死皮賴臉的追上去:“殿下,你這是去哪兒,我可否一同前往。”
李耿不搭理,走了一段路,到他母後院門前,停住腳步狠狠瞪了岱欽一眼,而後吩咐門口的護衛:“來人,關門!”
陳氏正在喝茶,見李耿一副氣呼呼的小模樣,關心了句。
“還不是給那岱欽氣的,”李耿指了指大門口,“方才跟了我一路,可惱壞我了,真是給他好臉了!”
陳氏喝着茶,不大當回事,在她眼裏不過是兩個孩子有了小過節。
Advertisement
“他一個外族的皇子,頭一次來咱們這,你怎和他鬧的跟幾百年仇家似的。”她嘴角噙着笑,自己的兒子什麽脾性她清楚,“你的脾氣該收斂收斂,他到底是北丘國的皇子,将來可能要繼承皇位,你總跟他鬧過節做什麽?上次的事都過去了,他也賠禮道歉了,男子漢大丈夫該講和就講和。”
李耿坐到涼榻上,伸手拿了個桃子啃,邊啃邊道:“母後,我才懶得跟他一般見識,只是他總去找我晦氣,讨人厭的很,若他不是皇子,我就……”他話沒說完,狠狠咬了口桃子。
陳氏放下茶杯嘆口氣:“越發使小性子了,他來這是學習的,要在咱們這兒生活三年,你可不要給我惹出什麽大亂子來,你父皇那十大板子還沒讓你長教訓。”
李耿氣焰沒了,乖乖軟軟的開口,像是撒嬌:“母後,兒子也不過是口頭上說說罷了。”又道:“你竟向外人,是他惹兒子不悅,兒子就是多次忍讓,可他偏偏得寸進尺,兒子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恩将仇報!”
想到那句“以身相許”就氣的一陣牙癢癢。
陳氏皺起眉:“這話怎麽說?”
李耿将救岱欽一事細細道明,聽後,陳氏有些許吃驚:“那個岱欽下落不明那幾日,原是被你救了。”
“我也是後來才知他是當日那個叫花子,”話到這裏,李耿忽然納悶道:“他一個皇子,才剛到咱們這裏,怎麽就成了叫花子?這裏頭定有蹊跷。”
陳氏沒說話,心下默默琢磨了片刻,才開口交代道:“你救他的事就不要再跟旁的人說了免得落了什麽閑言碎語。”
李耿不懂:“他又不是姑娘家,我救他會落什麽閑言碎語?”
陳氏啧一聲,發愁的看着李耿:“不讓你說,你便聽着,哪裏這麽多話。”
李耿還想問上一句為什麽的,但不想惹了他母後不快,便乖乖點頭應了。
陳氏就勢聊了陳元去北丘國的事,不由得嘆口氣:“你舅舅舅母定是舍不得,你外公更舍不得,這次竟都允了。”又嘆口氣:“阿元那孩子真是不知深淺兇險,那麽執意要去,也不知那孩子是怎麽想的。”
李耿改躺榻上,有點起了困,哈欠連連地說:“誰說不是呢,才剛跟二哥好上,最舍不得便是二哥了。”
“是啊,你二哥跟阿元素來玩的……”話說到這兒,陳氏忽然意識到李耿方才那話,她這才反應過來,愣愣看向李耿,懷疑自個聽錯的表情問:“耿兒,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才跟二哥好上?”
李耿剛上來的困意給吓沒了,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勉強保持鎮定,不認道:“啊?什麽?沒說什麽,我說二哥跟表哥關系最好,他也會舍不得。”
“不不不,你方才明明說你二哥跟阿元好……”
“對啊,我們哥仨都好,跟親兄弟似的。”李耿騰的坐起身,下了榻,穿鞋子,“母後,兒子想起還有功課沒完成呢,就不打擾您了。”
他說罷,不等陳氏開口,快速跑了。
“欸,回來!”陳氏起身沖着門外喊,可哪裏還有李耿的影子,她無奈坐回原處,思忖片刻,問旁邊候着的貼身宮女,“春桃,方才三殿下說的你聽清楚了嗎?”
李耿那話歧義太大,春桃自然不敢亂揣摩,短暫遲疑,恭敬道:“娘娘,殿下說的是他們兄弟間要好。”
“哦,”陳氏眨下眼,自言自語道:“難不成是我聽錯了?”
……
“什麽?”陳元給李稷的話吓的差點掉下巴,“你在皇陵下有訓練兵丁?”
李稷側目瞧他:“很驚訝嗎?”
陳元扶住他的肩膀:“你可真是……”他擰着眉頭:“譽王那老狐貍知道嗎?”
“除了你,和我親随,沒人知道。”李稷說着解釋道:“本不想瞞着你,只是怕你會因我受到牽連,如今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訴了我,你這般對我毫無保留,我怎還能瞞着你。”
陳元若有所思的不說話。
見他沉默,李稷調整下坐姿,正對着他,拿手在他眼前晃晃:“在想什麽 ?”
陳元回神:“在想……”他想到小說裏有交代,李稷是率領了兩千精兵包圍皇宮,僵持了一天一夜便順利屠殺所有跟他做對的人。也是這一夜,惠帝給李稷活活氣死。
他相信皇陵的地宮能容得下兩下人,莫說兩千,更多也容得下,只是,要坐那皇位不一定非要造反,況且,如今才不過十六,這樣青春年少的年紀,做點什麽不好,偏偏整日謀劃着造反,這話他自然不能直說,斟酌道:“你私下訓練兵丁,這是我朝律例不許的,這樣讓自己處在危險中,我光想想就一陣後怕。”
李稷知道陳元全是為他着想,從前他沒有什麽後怕的,便聽了譽王的開始奪位計劃,如今有了陳元,便是有了軟肋,別說陳元後怕,每每午夜醒來,他也是怕極了。
張張嘴,李稷不知該說什麽好,不管眼前人是真陳元還是假陳元,他沒料到會跟他有這麽一天,若是早知道會有個人對他這麽好,他才不稀罕那個高位。
可阿爹的仇呢,這世上除了陳元,便是阿爹了,親眼目睹阿爹被人活活勒死,這樣刻骨銘心的仇怎能不報,而這一切全是父皇受益,李稷的心思轉到這兒,眼底帶了不易察覺的冷意,但很快暗淡下去,他穩穩心神,朝陳元微微一笑:“我既已做了這件事,便做好了承擔後果,至于你……”他頓了頓,眼神裏染上了一層愁緒,因不知該怎麽說,便開門見山了,“我沒想到你我之間……”他嘆一聲:“原先,該死的人中你排第一呢。”
陳元:“……”
李稷這話聽得陳元後腦勺冒風,嗔怪似的輕輕打了他手心一下:“這樣看來,跟你在一起,倒是保命了。”
“嗯,”李稷俏皮地笑,“只有這一個才能讓我對你手下留情。”他盯着陳元好看的臉,這張臉越發俊朗了,不怪那麽多人想給他提親,想到提親,他反手打了陳元手心一下,怪裏怪氣道:“聽說,又有中意你的,看來不少人想讓你做女婿,你應該很惬意吧。”
“你別岔開話題,”陳元沒聽出這裏頭的吃味,“咱們說正事呢,嚴肅點。”
“嚴肅點……”李稷傻傻地,“什麽正事,閑聊罷了。”
“私……”陳元清下嗓子,放低聲音肅然道:“練兵馬是閑聊的事嗎?這是要命的事,我可跟你說,我是要跟你一起長命百歲的,好好的日子,不要總往刀刃上踩。”
李稷看着他正色的樣子,輕聲道:“我也不想的。”他垂下眼眸,“你該知道的,若不這樣,我的命随時會被人拿去,我不私練兵馬要死,不如就賭一次,總比坐以待斃來的好。”
“你怎知不會有人豁出命保護你?”陳元脫口反問。
李稷擡眼,眼裏閃爍着光:“我不許你冒險,有我在,決不允許。”
“不是我,是你父皇。”陳元不解風情道。
“……”李稷神色有頓,眼裏的光冷了,哼笑一聲,不想接話。
陳元扒拉扒拉李稷的發梢:“說句話,說什麽都行,把你心裏頭想的,恨的、煩的、惱的都說出來,你總這麽憋着不行,容易得心理疾病。”
李稷耍脾氣,繃着臉不開口。
“我知道你心裏一堆話,”陳元篤定地說,“對你父皇的怨恨,怕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是不是?”
李稷忽然猛地推了陳元一下,氣惱道:“你既然知道,為何總是在我面前替他說好話?你可知,說他授意要人勒死我阿爹!”他流了淚,卻擡手快速擦掉,整個身子抖起來,連聲音都跟着抖,沖陳元喊:“我親眼目睹,阿爹被四個宦官摁着活活勒死,又吊在房梁上!他對外說阿爹自己懸梁自盡!”
陳元怔住,消化了這話,随即一把抱住了李稷,抱得緊緊的,懊惱自己,他心疼他,低頭在那濕潤的眼角吻了吻,說着“對不起。”
李稷埋頭在陳元頸間,依舊抖着聲音說:“阿爹的屍首被扔到了亂葬崗,我半夜偷跑出去把阿爹的屍首弄去了皇陵,那一刻我就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親手勒死父皇讓他去地下跟我阿爹賠不是。”
陳元說不上什麽滋味,溫柔松開他,溫柔的給他擦淚,又捋他額前的亂發,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
他的“娘”是男人,世上至親的兩個人,其中一方居然要置對方死地;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李稷能不恨嗎?心理沒問題才怪。
“哥,”李稷又埋在了陳元的頸肩處,聲音啞啞的,“這輩子,我只在乎兩個人,一個是阿爹,一個是你;阿爹沒了……”
“從今以後我當你阿爹。”陳元不動腦子急乎乎搶白。
李稷:“?”
李稷從他頸肩擡起頭愣愣看着陳元,陳元這才意識到說了蠢話,忙糾正:“我是說從今以後我拿你當兒子疼。”
李稷:“?”
李稷的臉色有點黑。
“呸呸呸!”陳元打自個的嘴,“一着急,我是說,從今以後我把你阿爹那份疼愛一塊給你。”說完這話琢磨了下,似乎也不妥當,嘆一口氣,又打下嘴巴:“總之,現在你有了我,我一定對你好,非常好的那一種……”
李稷看着他,慢慢地笑起來,陳元的話他懂,他信。
陳元瞧着眼睫上還挂着淚的李稷,嘴角挂着淺淺的笑,頓覺這小子堅強的過分,他這樣,他更心疼,就好比心髒被誰捏住了,揉吧揉吧,讓他胸口悶悶的。
他無法想象這麽些年李稷怎麽過來的,單單想想小小的李稷夜深人靜在亂葬崗狼狽的找自己阿爹屍首就酸楚的不行。
李稷安靜了,可似乎又恢複了剛遇見他那會的樣子,安靜的、冷漠的、孤獨的、有距離的……
陳元弄了冰塊給李稷敷眼睛,他動作輕柔,問:“涼不涼?”說罷趁機親了口李稷,有種想要融化面前小冰山的意思。
李稷眼睫顫了顫,沒說話。
見他悶悶不樂,陳元思考着逗他,又覺不合适,想了想,便說:“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如何?”
“不了,”李稷終于開口,“今晚我有事,你回府吧。”
“什麽事?”陳元随口道。
“殺個人。”李稷幹脆道。
陳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