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婆
◎這男狐貍精,天天沾花惹草。◎
南知話剛落, 忽然窗外光線乍亮,接連不斷的煙火火光一簇簇升騰上空。
她住的酒店靠近迪士尼,窗戶沒關緊, 一瞬間,煙火聲、音樂聲和人群的歡呼尖叫聲都充斥于耳,蓋過了南知方才問的那句話。
顧嶼深沒聽清:“什麽?”
她卻忽然再說不出口了。
她這房間視野絕佳,剛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煙花秀, 她躺在床上看煙花,慢吞吞道:“我這兒放煙花了。”
“聽見了。”
“還挺漂亮。”
他淡淡說:“等過年了去。”
南知一愣, 心裏五味雜陳,抿着唇說:“你也去?”
“不然你還想跟誰去?”他語氣不爽。
“……”
南知食指勾着旁邊的鑰匙串:“顧總不是大忙人嗎, 怎麽還用空一起去游樂園呀?”
她語氣故作矯揉,但她本身聲線細,聽着還有幾分妩媚,要是別的男的聽她這麽說話估計骨頭縫兒都要酥了,可顧嶼深太了解她了,一聽就是陰陽怪氣的諷刺。
他坐在家裏客廳沙發上, 皺起眉,語氣不耐地說:“南知,你仗着我不在皮癢了?”
南知“切”一聲:“我怕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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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洋洋地笑, 托腔帶調的:“試試呗。”
懶着嗓,明明這三個字南知都聽得懂, 但卻無端被他的嗓音拉扯延長,在腦海中勾勒出一些臉紅心跳的東西。
南知把臉往被子裏埋了埋,沒說話。
顧嶼深又問:“明兒幾點的飛機?”
她故意嗆:“不回來了。”
顧嶼深也不生氣, 自恃清高的樣兒, 漫不經心道:“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這話是在說她不可能再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南知想到今天一出機場就來接她的那個司機, 當然知道憑現在顧嶼深的權勢肯定能做得到。
“……”
“到底幾點?”
南知估計自己可能真是下午時被“宋影”這個名字弄得不太痛快,便也忍不住給顧嶼深找不痛快:“你這麽厲害去查我行程呀,問我幹嘛?”
她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顧嶼深吐煙的呼吸聲,幾乎能想象出來此刻的畫面。
必定是懶散又輕狂的。
他帶着不太明顯的笑意反問:“我還不能問我老婆的行程了?”
這話他說得太自然了,自然到南知都差點忘了他們明明是聯姻結得婚,過去發生的一切都還沒有講清楚,兩人也都還沒完全放下那些隔閡。
耳邊是煙火聲,她頭低在柔軟的被子裏起不來,只覺得臉上越來越燙。
南知只好強行将氣氛拉回來,說:“下午五點到,你不用讓司機來接我,我直接跟鳳佳去吃飯了。”
他也應得很快:“行。”
南知臉上的餘溫還未退下去,這種被輕松掌控情緒的感覺太陌生,不太舒服,她說:“你沒別的事兒就挂了,我點個飯就要睡了。”
顧嶼深“嗯”了一聲,可沒有馬上挂斷電話。
南知原以為他還有話要說,也沒挂。
于是便成了一種尴尬的氛圍,像是兩人都戀戀不舍,想等對方再說完最後一句話。
維持了将近十秒。
顧嶼深說:“別睡太晚。”
南知熱度再次攀升:“……知道了。”
挂了電話,手機被丢在一旁,南知大剌剌四肢張開趴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幾分鐘才終于爬起來,叫了客房服務點了份套餐。
這家酒店的送餐服務很快,她剛卸了妝便送來了。
南知跟服務員說了聲謝,推着小車進屋,又去洗了個澡,出來後才坐在桌邊開始吃晚飯。
晚上九點,煙花秀已經結束。
她小口喝着雞肉奶油湯,套了睡袍,露出來的皮膚白皙光澤。
窗戶開着,上海的晚上還比北京暖和些,她吹着風想讓體溫降下去。
吃了片刻,南知又拿起手機,點開浏覽器,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着打下兩個字:宋影。
宋影從前跟他們是同一個高中,但不是同班同學。
她是藝術班的,當時就是表演藝術生,算起來還是個小童星,初中演過一部陣容不錯的家庭劇,在學校同樣很有名。
長得漂亮乖巧,身材也好。
明明有足以炫耀的資本,但性格卻非常平易近人,從不會生氣,溫溫柔柔的,說話也細聲軟語、和風細雨。
那時學校裏喜歡他的男生也不少。
但南知在北京讀的高中兩年半裏,跟宋影接觸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可以算是壓根不認識。
但她知道,宋影一定是認識她的。
因為宋影喜歡顧嶼深。
女孩子年少時候喜歡一個人是很明顯的,嘴上不說,從眼睛裏也能夠看出來。
南知是在一次籃球賽上注意到她的。
那次籃球賽在放學後,南知被老師留堂補作業,等終于脫身出來時籃球賽都已經快結束了。
她跑着過去,正好看到顧嶼深跳起來,手腕一壓,一個壓哨三分球。
周圍大家?璍瞬間激動,歡呼尖叫排山倒海,一齊喊着他名字。
然後南知便注意到了另一個斜對角站在最前排的宋影,她長得出挑,很顯眼,手裏握着一瓶礦泉水,臉頰紅撲撲的,一臉羞澀。
南知看着她周圍的小姐妹們一個勁兒的撺掇她送水,目光看向的正是顧嶼深。
那時候她和顧嶼深剛在一起,但因為他們本來關系就近,學校裏除了幾個朋友還沒人知道。
宋影被朋友推着往前邁了一步,正要開口之際,南知搶在了她前面。
“顧嶼深!”她喊一聲。
跟宋影那種害羞膽怯不同,南知喊得響亮又坦蕩,因為知道顧嶼深一定會朝她走來。
事實也是如此。
南知把自己手裏的礦泉水給他,回頭喊鳳佳時餘光正好掃到宋影。
她低着頭,緊緊攥着那瓶沒送出去的礦泉水,失落到失魂落魄,旁邊朋友正在安慰她。
鳳佳摟過她肩膀,笑得爽朗問:“看什麽呢你。”
“沒什麽。”南知收了視線。
她也沒有跟鳳佳去說這件事。
顧嶼深在學校太吸睛了,以前當然也有喜歡顧嶼深的主動的女生。
但宋影不一樣,她內斂溫柔、不争不搶,只是單純的少女春心萌動,暗戀了一個學校裏的風雲少年,憧憬又膽怯罷了,沒什麽錯的,也無從指摘。
何況當時宋影也壓根不知道她已經跟顧嶼深在一起了。
所以南知替她保守了這個秘密。
後來一段時間宋影也的确沒有主動來找過顧嶼深,只是南知心裏被種下一顆種子,無意間就能發現許多蛛絲馬跡。
比如人群中宋影總是會看向顧嶼深。
又比如說,宋影會在有顧嶼深照片的布告欄前站很久。
南知都沒有太在意過。
顧嶼深給了她足夠的縱容和寵溺,這些都是能換來安全感的。
直到南兼石破産,她要離開北京出國了。
那段時間她跟顧嶼深就開始有矛盾了,最後以顧嶼深那一句冷漠疏離的“那你走呗”為結束。
南知開始正式準備出國材料,但其實後來她回去過一趟學校——顧嶼深以為天臺上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但其實那次才是南知離開前最後一次見他。
她回學校時是中午,大家在午自習,學校很安靜。
南知先去找了一趟班主任,經過教室發現顧嶼深不在,最後下樓在拐角處看到了不遠處籃球場的顧嶼深。
以及站在他旁邊的宋影。
只有他們兩個。
那是南知第一次看到,喜歡顧嶼深的宋影真正站在他面前,單獨的。
顧嶼深站在籃筐前投籃。
前夜剛下過雨,地上還有水坑,籃球砸下去濺起水花。
南知看到宋影走上前,将手裏的礦泉水遞給他。
籃球場外圍了一圈灌木,鐵絲網擋着,顧嶼深沒注意到站在外面的南知。
南知看到宋影走近他,說了些什麽,但是她聲音實在太輕,聽不清楚。
就連顧嶼深都沒聽清楚,他一手按在自己後頸,彎下背:“什麽?”
宋影低着頭又說了句。
這回顧嶼深聽見了,他直起背,在冬日陽光底下笑起來,懶散輕佻,痞壞撩人,他戲谑着重複:“喜歡我?”
南知在橫在眼前的灌木枝杈間隙中看過去,只覺得那一刻的顧嶼深很陌生。
他對別的女生那樣笑。
就好像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傾注任何感情,在天臺之後,他就把原本對她的感情完好地回收了,給了其他女生,什麽都沒有給她剩下。
南知待不下去,快步朝校門口走去。
到校門口,她又回看了眼,顧嶼深背對她,而宋影正好面對。
她和宋影對視了一眼。
而後,宋影看着她,緩緩擡起了下巴。
南知到那一刻才知道,宋影從來不是內斂溫柔的小白花。
後來南知想,宋影多年的暗戀,唯一一次和她正面交鋒應該就是那次對視。
也是因為這一幕,南知在國外那些年一直不敢從鳳佳那知道關于顧嶼深的任何消息,怕聽到顧嶼深已經和宋影在一起的消息。
但她也不傻,回國後同學聚會,以及周越、鳳佳的話都透露着,當年她的離開對顧嶼深是造成打擊的,他比她想象中更加舍不得她。
那宋影呢?
難不成,她是顧嶼深心頭朱砂痣,宋影是他的那抹蚊子血?
可她嬌縱慣了,連那一抹曾經的蚊子血都容不下。
她吃完晚餐,拿着手機回到床上繼續看網絡上宋影的相關新聞。
宋影,畢業于電影學院表演系,曾出演火爆網劇《初戀與你》而晉升新一代小花行列。
當然,這上面不可能有寫她高中的情感史,宋影自出道以來就是以清純天真人設為大家所熟知,感情史更是一片空白。
南知點進一張她的照片。
的确是漂亮清純,白白淨淨的瓜子臉,素淨的妝面,被粉絲稱作“小仙女”、“國民初戀”。
南知嘆了口氣,心裏也是亂糟糟一片。
說實話,她怕宋影破壞自己現在的生活嗎?
她絕對是不怕的。
單從她離開六年,顧嶼深都沒有和宋影在一起,南知就能确定這一仗她贏得徹底。
可她就是膈應,一想到後面還要和宋影一起錄節目就更加膈應了。
躺在床上心煩了好一會兒,她才一咕嚕坐起來,關了燈,睡覺。
剛閉上眼就又覺得煩,于是重新翻出手機,給顧嶼深設了個備注。
——渣男。
睡覺!
昨晚沒休息透,南知一覺睡到了天亮。
大概是酒店的床太軟的關系,腰又開始泛酸。
回程航班還早,南知獨自做了一套拉伸瑜伽,腰終于是舒服了些,這才慢吞吞地開始收拾東西去機場。
她提前跟鳳佳約了吃飯。
飛機着陸在首都機場,一出來就看到接機口的鳳佳。
鳳佳一聲氣沉丹田的“寶貝兒”,吸引了周圍人的所有目光。
“去吃什麽?”南知問。
鳳佳拍拍胸口:“放心,姐都給你安排完了,給你接風洗塵。”
南知笑了:“我只是出差一天,接什麽風洗什麽塵,我上個月回國你可是剛給我接風洗塵過。”
鳳佳擺手:“都一樣,給這餐飯套個由頭而已。”
鳳佳幫她推着行李箱出去,自己開車,路漸漸開始擁堵,等開到目的地時天已經黑了。
南知看着眼前這金碧輝煌的建築,問:“這兒是吃什麽的?”
“西餐。”
“很好吃麽?”
“我也不知道。”
南知:“那你開這麽遠的車過來。”
鳳佳朝她眨了眨眼:“今晚有個蠻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會來。”
“你什麽時候還對小提琴有興趣了?”
“我對小提琴沒什麽興趣,但對這位小提琴演奏家有點興趣。”
“……”
南知無語:“一個月前你剛剛因為失戀讓我陪你去酒吧借酒澆愁。”
鳳佳理所當然:“這不是都一個月過去了,分都分了,我總不至于還要為他守孝三年吧,再說了,我們那是和平分手,早沒感情了。”
“……”
今天為了見這位小提琴演奏家,鳳佳還化了很漂亮的妝,墨色眼線沿着眼尾勾勒出來,尾梢翹起一個鈎子。
她睨了南知一眼,像個女流氓似的打趣:“你以為誰都跟你和顧嶼深似的?”
“……”
這家西餐廳是最近新開的,但營銷和口碑都不錯,又有帥氣的著名小提琴家助陣,今晚人很多。
她們各自點了餐,等了會兒鳳佳口中的小提琴家便上了臺。
的确帥氣英俊,容貌出挑,戴了副細邊框架眼鏡,不茍言笑,襯衫紐扣規矩地扣到第一顆,打了正式的黑色領結。
南知看了眼,評價:“跟你前一任男朋友比,風格差得還挺多。”
鳳佳:“那當然了,都一個樣有什麽意思。”
“怎麽認識的?”
“還不認識,一會兒要去搭讪。”鳳佳理了理頭發,“怎麽樣,我今天這妝不錯吧?”
南知說漂亮,又很無語地問:“不認識你怎麽知道他今天在這演出啊?”
“之前在停車場看到的,一見鐘情,托朋友打聽出來的。”
“……”
聽起來又是不靠譜的故事的開始,跟她上一任男友一樣。
不過這種事上南知不會潑她冷水:“我覺得你可以換支口紅顏色。”
“怎麽了?”
“太紅了,他看着不會喜歡太有壓迫感的女生。”
鳳佳琢磨一番,覺得在理,捧着南知的腦袋吧唧一口,從包裏翻出一支口紅去衛生間補妝去了。
沒一會兒回來,換了豆沙色的口紅,看着溫柔許多。
南知從前在國外讀的是藝術類院校,對樂器也耳濡目染有些了解,聽得出來這位的小提琴的确拉得很好。
到中間休息,鳳佳立馬行動,拿着手機沖上去要微信去了。
南知就坐在那兒看着。
忽然,門被拉開,聽到一旁的聲音:“顧總,這次的招标項目可要多承您照顧了。”
南知回頭。
一個看着50歲左右的男人跟顧嶼深一塊兒走進來,那男人嘴上正在說項目相關的內容,看來是來應酬的。
只不過旁邊還有個年輕小姑娘。
跟那中年男人鼻子長得很像,說話相處間也親昵,應該是他女兒。
南知之前聽鳳佳說過,北京城內很多名媛小姐都對顧嶼深暗許芳心,眼前這位就不是“暗許”了,是赤裸裸的明許了。
顧嶼深一走進來就注意到南知了,挑了下眉。
兩人隔空對視。
在無聲中達成共識——他們現在還是隐婚狀态,如果讓這兩人知道了,必然一傳十十傳百,鬧得不可開交。
于是兩人各自又挪開了視線。
男人笑着問:“顧總,坐哪?”
顧嶼深示意南知前面距離僅僅五米的空位:“這兒吧。”
男人愣了下:“在樓下嗎?我預約了上面的包廂。”
顧嶼深平靜道:“沒事,就這吧。”
“行,只要顧總不嫌棄就好。”
三人入座,那年輕小姑娘就坐在顧嶼深對面,可身子都忍不住前傾,跟有磁石吸引似的,上半身都快黏過去了。
南知坐在另一邊,冷笑了聲。
這男狐貍精,天天沾花惹草。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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