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腿疼
◎“見色就起意的流氓,挺對。”◎
南知只覺得耳朵被蟄了一下的觸覺。
她忍不住揉了揉耳垂, 看了他一眼,說:“我出什麽氣,明明是你讓我幫你去擺脫那女的。”
顧嶼深這會兒脾氣好得很, 笑着點頭,說:“行,謝謝。”
“……”
聽着怎麽這麽敷衍,像是心裏已經把她看穿了, 嘴上還敷衍得哄她幾句。
南知頓了頓,又補充:“反正你以後少拈花惹草, 我才懶得幫你處理這些事。”
他懶嗓笑道:“我拈花惹草?”
顧嶼深反問這話時底氣坦蕩,但聽在南知耳朵裏就不一樣了。
她又想起了宋影。
南知表情散去一秒, 偏頭看向窗外,嘟囔:“你自己清楚。”
顧嶼深覺得簡直是一盆髒水潑在了自己身上。
他喝得有點多了,動作不再收斂,人靠在南知身上,還捏着她臉往外扯了兩下:“我清楚個屁。”
很久違的,他說話又混蛋起來,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拈花惹草了?”
南知太久沒有跟異性有這麽親昵的動作了。
甚至于她覺得現在這動作比兩人躺一張床上時還親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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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他的手,揉臉:“疼啊,你別亂碰我。”
顧嶼深嗤笑一聲, 視線由上至下掃過她全身,臉上清晰的寫着——“我碰的還少嗎?”
司機還是頭一回接顧總和太太兩人一塊兒回去, 沒想到兩人平時相處是這個模式,每一秒都在擔心下一秒是不是就要吵起來了,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車停在錦繡山莊外。
南知率先下車進屋, 顧嶼深跟着, 兩人一塊兒上了樓。
她這才想起來, 從上海回來帶的那個行李箱還落在鳳佳車上。
“我行李箱忘拿了。”她對顧嶼深說。
“在機場?”
“沒,鳳佳那兒。”
顧嶼深:“我明天找人去拿。”
南知點點頭,拿出手機想跟鳳佳說一聲,這才發現鳳佳十幾分鐘前就給她發了信息,是一段視頻。
視頻裏,黎馥蹲在地上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簡直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很快,黎總也走進視頻中,蹲下來問黎馥怎麽了。
黎馥哭得梨花帶雨,抽抽噎噎地控訴顧嶼深剛才幹的事兒。
視頻背景裏還出現了一聲鳳佳的笑聲,被黎馥聽到,她倏的擡起頭,指着鳳佳罵街。
「鳳佳:你看看你們夫妻倆幹的好事。」
「鳳佳:黎馥這人到處作威作福慣了,我還是頭一回看她吃這麽個大癟,心情都好了不少。」
南知:“……”
顧嶼深正好從浴室出來,聽到視頻最後幾秒,問:“怎麽了?”
南知把手機遞給他看。
她坐在床尾,顧嶼深走到她面前,微微彎下腰,看她手機裏的視頻。
一共十幾秒,看完,他微微提了下嘴角,沒有其他表情。
南知問:“什麽觀後感?”
他看她一眼,笑着警告:“別找茬。”
“我可聽鳳佳說了,她喜歡你都有三年了。”南知啧啧啧,搖了搖頭,“現在她肯定覺得你就是個見色就起意的流氓,濾鏡碎了,心也碎了。”
顧嶼深挑了下眉,舌尖掃過後槽牙,似笑非笑的。
南知越說越起勁:“我是不是還要給你道個歉,毀了你在人家小姑娘心裏的形象。”
“談不上毀。”顧嶼深忽然慢悠悠道,“她那些都是她自己腦補的,我可沒說過自己是個什麽紳士。”
南知:“……”
她忽然聞到一股極具侵略性的氣息,下意識往後退開,雙臂往後撐在床上。
顧嶼深膝蓋跪在床上,人靠過來,痞痞地笑起來:“躲什麽?”
“……”
誰躲了,南知在心裏說。
可嘴上卻張不開口。
他語氣很壞:“所以說,我還是喜歡你,你就不會給我瞎套個什麽紳士形象。”
他嘴上說的“喜歡”,但沒什麽刻意暧昧的成分在,更多的是戲谑和玩味,像是故意要看她難堪模樣。
他推着她肩膀把人按到床上,一只手穿過她烏黑長發繞到後頸,不輕不重地揉捏:“你剛才怎麽說的?”
南知僵硬在床上:“什麽?”
“見色就起意的流氓,挺對。”
“……”
他坐在她身上,手先是捏着她後頸,再摸了摸她臉。
像一只逮到獵物的豹子,正在思考要從哪裏入口。
南知被他的視線和動作弄得渾身不自在,僵着脖子問:“你想幹嘛。”
問完才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這是什麽糟糕透頂的開場白。
顧嶼深說:“想幹流氓幹的事兒。”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挑明了,南知整個人都燒起來,蹬着腿想把他從自己身上弄下去。
但她那點力氣哪敵得過顧嶼深,他手摁着她腳踝一扣,用腿壓住:“你再動。”
“……”
好漢不吃眼前虧。
南知蹙起細眉,嘶了聲:“疼疼疼——”
顧嶼深瞬間沒再使勁兒了,從她身上下來,問:“怎麽了?”
“壓到腳踝了。”
她是個職業跳舞的,多多少少都有點傷病,雖然南知只有舊腰傷,腿上倒是一直很好,但借此騙人也很容易。
顧嶼深看着她腳踝。
卧室內的暖光燈下,她腳踝極細的一截,的确是被他剛才的動作弄紅了一塊。
“哪兒痛?”他問。
南知随便指了個地兒:“這。”
他撈起她腳踝到膝蓋上,南知一僵,不自覺往後抽了下,但沒抽開。
顧嶼深擡眼看她,他手指帶着粗粝感,溫熱的,覆蓋上來,輕輕按壓了下:“疼?”
南知做戲做全套:“疼。”
他皺眉:“看着沒腫,是舊傷?”
“嗯。”随口應。
“什麽時候又把腳踝也弄出舊傷來了,以前高中不是就腰會疼嗎?”
南知愣了下,暖光燈下的男人眉眼低垂,很認真地看着她的腳踝處。
忽然提到了兩人都刻意避開的高中。
她抿了抿唇,騎虎難下,小聲說:“國外的時候弄的。”
顧嶼深沒說話,一言不發地起身,出了卧室。
南知:?
怎麽回事?
不會又是生氣了吧,一提到以前的事就生氣?
她都還沒生氣呢!!!
可是沒一會兒顧嶼深便回來了,手裏提了個袋子,丢在床上,他坐下來,捏着她腳踝再次抓了過去。
南知:“欸——”
“閉嘴。”他神色不善,嫌她煩。
“……”
顧嶼深打開袋子,一言不發地給她抹藥酒。
溫熱的感覺透過皮膚往裏鑽,片刻後便成了清涼。
她腳踝沒有舊傷,但今天踩着細高跟走得多了也有些酸,被這樣按着還挺舒服。
很快,帶着中草藥味的藥酒味道彌漫開來。
南知吸了吸鼻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顧嶼深眼皮子一動,依舊沒說話。
“你什麽時候買的?”南知問。
“家裏的常備藥。”
抹完藥酒,他又翻出一片膏藥給她貼上,将東西收拾進袋子,起身開窗通風,接着便沉默着去浴室洗澡去了。
南知用了兩天顧嶼深的傷膏貼,竟然對酸痛的舒緩程度特別好,比她以前用的都要好得多。
她便往自己腰上也貼了一片,這兩天練舞也輕松了不少。
最近舞團在排一個舞劇,都是那些年輕小姑娘們表演,南知被團長安排了工作,給這群小姑娘們提提意見。
她坐在舞臺底下看完整一幕劇。
十幾個女孩兒鞠躬謝幕,又滿臉緊張地走到臺前等南知的點評。
南知平時很好相處,但碰上這種專業性的東西就變得嚴格,大家也都怵她。
她把其中一個女生叫出來,調節音樂:“你把這一段重新跳一遍。”
女生擺出起始動作,那一段是由兩個大跳組成,女生認真完成一遍,周圍其他人都看着。
南知站在舞臺下:“再跳。”
女生不明所以,但不敢說什麽,繼續跳。
大概跳了七八回,南知才喊停:“知道哪兒不對了沒?”
女生回答不出。
南知又點了一人做大跳動作,而後将兩段視頻給那女生看:“看出來哪不一樣了麽?”
從視頻上來看就很能夠很容易看出差距來。
大跳在芭蕾舞中是一個很有記憶點的動作,要求兼具爆發力和柔韌性,躍起時在空中呈一字腿,落地又要輕盈優美,對細節要求很高。
女生回答:“落地不輕盈,空中動作也做得不夠标準。”
“嗯。”南知點點頭說,“你們中間很多人這個動作做得都不夠到位,但你的位置最突出,最容易被觀衆注意到,所以我才點你出來跳。其他人回去後也要多對着鏡子練這個動作,不确定自己做得行不行的話就拿視頻錄下來。多練習,形成肌肉記憶就好了。”
衆人紛紛點頭應聲。
其實她們這一支隊伍已經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大跳等一系列動作都做得堪稱不錯,但南知對舞蹈要求高,眼裏容不下一點瑕疵。
何況在這一點上她更是嚴以律己,大家對于她的指導都是心服口服。
南知又指出了其中幾個錯誤才結束。
大家從舞臺一旁下來,回了舞蹈練習室。
又練習片刻,正要休息時其中一個女生突然“哎喲”一聲,捂着腿摔坐在地上。
南知立馬過去:“怎麽了,扭到了?”
女生咬着牙臉色列白,汗都下來了:“嗯,前幾天扭的,剛又扭了一下。”
“前幾天都扭了怎麽還這個強度練?”
“我想着應該不嚴重,不想拖進度。”
南知以前也這樣,腰上的陳年舊疾就是這樣一次一次超負荷訓練落下的,現在偶爾陰雨天都會疼。
“最近都別練了,你繼續這個強度下去當心以後都跳不了。”南知說。
女生一愣,咬着牙忍住眼淚。
南知去包裏拿了一片顧嶼深給的膏藥貼,給那女生貼上,這才注意到女生忍着眼淚眼眶通紅,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過于疾言厲色了。
她放緩些語氣:“還疼嗎?”
女生搖搖頭。
南知嘆了口氣:“別忍,疼了就得說,忍着對你沒好處。”
她這才哽咽着說了聲“疼”。
為了處理大家在跳舞中遇到的各種特殊情況,舞團裏還設有醫務室和理療室,南知讓人把那女生扶到醫務室。
醫生檢查後,好在骨頭沒有出問題,就是扭到了。
演出時間接近,南知趕了其他人繼續去練習,自己陪着那個女生。
“滋滋姐,我會不會到演出都好不了了。”
醫生問:“演出什麽時候?”
南知:“三天後。”
醫生:“那肯定來不及,這扭得挺嚴重。”
女生忍了半天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滋滋姐,不行的,準備了這麽久了我一定要跳的呀,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上臺。”
南知:“這種事不能硬撐,你們那個舞高強度動作多,你就算跳完了,下臺腿都得腫得走不了路,如果到時還是疼得厲害,只能交給替補。”
“我真的可以的滋滋姐,就算是會腫我也得先跳完這個舞。”
南知看着她,有一瞬間覺得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以前也是這樣,執拗又固執,不管不顧。
……
高中時候她也遇到過一次這樣的選擇,她發了高燒,連帶腰傷複發,當時的舞蹈老師也勸她別跳了,但南知太固執了,根本沒人勸得了她。
後來還是因為顧嶼深知道了這事。
他才不會跟她用什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法,直接把她從舞房逮回去,管着她不讓她跳。
最粗暴但也是對當時的南知最有用的方法。
可她絲毫不領情,還跟顧嶼深吵了最嚴重的一次架。
“你能不能不要管着我了,你憑什麽連這個都要管我?”她口不擇言。
顧嶼深也冷着臉:“你有沒有腦子,身體重要還是跳舞重要?”
南知喜歡舞蹈,熱愛舞蹈。
顧嶼深那個問題在當時的她來看會很浪漫主義的認為,當然是跳舞更重要。
所以她堅定地說:“我可以死在舞臺上。”
那句話,把顧嶼深氣得不輕。
他那時也年輕氣盛,煩了,懶得管了:“行,你自己要吃苦那就去吃,我不管你了。”
南知真就去了。
順利表演完完整一支舞,但到底是身體虛弱,很多動作都沒做好,沒有獲獎。
而她從臺上下來的那個瞬間,忽然頭重腳輕,一頭栽了下去。
栽進了顧嶼深懷裏——他一邊窩火,一邊又還是放心不下來看了她的比賽。
後來南知住了好幾天的院,父母那段時間都不在北京,顧嶼深在醫院照顧她。
有一回她半夜起床上廁所,不小心驚動旁邊趴着打盹的顧嶼深,看到他惺忪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到他忍着困意問她是不是疼了。
南知忽然有些後悔。
她依舊覺得作為一個芭蕾舞者,能夠死在舞臺上是一種極具浪漫主義的獻身。
但是身體更重要,未來更重要。
也不用害顧嶼深像現在這樣累。
而也是那一次,南知的腰超負荷,造成了無法逆轉的損傷,一直到現在都時不時的經常疼。
……
她忽然又想起前天晚上騙顧嶼深自己腳疼的情景。
他在得知腳傷是國外時落下的病根時就冷下臉來了。
那表情似乎就和她高中堅持要帶病跳舞時一個樣。
南知笑了笑,擡手揉了把眼前女生的頭發:“你知道嗎,我以前比你還固執,我那時甚至寧願死在臺上,也要跳完那場舞,更不願意交給替補。”
女生一愣,抽着鼻子:“然後呢?”
南知指了指自己的腰:“然後就這樣了,落了病根,現在很多動作我每做一次都要疼一次。”
“可是您還是跳得很好。”
“我本來可以跳得更好。”
南知笑了笑說,“所以,不要只把目光放在三天後的演出,未來還有很多你更喜歡的舞臺,不要為了這一次壓這麽重的賭注,萬一留下病根就來不及了。”
女生還是舍不得那個機會。
但也明白南知說的話,更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
到時還有幾個大跳,完整地跳下來不是開玩笑的。
“那,我這幾天好好休息,如果後面不疼了的話,我還是想上臺的。”女生最後乞求。
南知點頭:“行。”
答應她了。
“但不能逞強。”南知又強調。
女生點了點頭。
這時南知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顧嶼深打來的。
她走到醫務室外面。
初冬的連綿雨季終于過去了,今天是暖冬,陽光從窗臺灑下,照亮了一整排走廊。
南知接起電話:“喂?”
“腿還疼嗎?”
南知忽然不好意思再騙他了。
“我腿沒疼。”她說,“沒疼過,上次騙你的。”
那頭沒說話。
南知修長的手指摳着窗臺瓷磚縫兒,聲音流露出一點她自己都沒發現的撒嬌:“但是今天腰又有點兒疼了。”
他笑一聲,刺她:“活該。”
“你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說這個?”
顧嶼深:“現在在哪?”
“團裏。”
“我讓人來接你。”
南知一頓:“怎麽了?”
“我請了理療師,看看你的老毛病。”他說。
作者有話說:
顧總:寵老婆的爹系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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