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舊刺

◎“你走後,他很不好。”◎

南知和鳳佳今天離開時已經挺晚了, 因為太晚,南知也沒再打電話麻煩司機,跟鳳佳一道打車離開。

錦繡山莊和鳳佳現在住的地兒順路, 兩人便拼了一輛出租車。

喝了點酸甜适口的青梅酒,前幾天又忙着排舞,坐上車後南知便覺得有些困了。

正靠着車窗打盹兒,旁邊鳳佳突然喊了聲, 罵了句髒話。

南知支起腦袋,掀了掀眼皮, 撩過去:“怎麽了?”

鳳佳捧着個手機,一臉震驚又無措地看着她, 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那個——小紅發給我個東西。”

“小紅?”

“就之前高中那個。”

南知想起來,前不久同學聚會上見過的同學,跨年時還互相送了祝福。

“她給你發什麽了?”南知湊過去看。

小紅如今在報社工作,給鳳佳發了張黑黢黢的照片,點開,兩個人影, 一男一女,男人站在女人面前,身子前傾, 靠的有些近。

在朦胧黑夜的渲染下,徒增暧昧。

「小紅:鳳佳, 這個是不是顧嶼深和宋影啊?」

鳳佳問她照片是哪來的。

「小紅:有網友給我們報社爆料給的照片,說是宋影,我看着也覺得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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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顧嶼深和宋影在一起了嗎, 上回班聚我還以為南知和顧嶼深還有戲呢。」

「鳳佳:這照片馬上要爆出去了?」

「小紅:嗯, 已經在拟稿了, 爆料網友只知道這是宋影,不知道男方是誰,我們的稿子重點也在宋影。」

「小紅:我就是怕有什麽誤會,你和南知熟,就想來先問問你。」

鳳佳手停在屏幕上,沒回複,擡眼看向身側的南知。

一群人在李司然那兒過了前半夜,後半夜又計劃找個休閑處落腳,顧嶼深沒再跟他們一起耗,直接起身告辭。

衆人一通調侃,最後也沒能留住他。

顧嶼深到家時屋裏都是暗的。

他垂眸看向門口鞋櫃,南知已經回來了。

估計是睡了。

喝了不少紅酒,這會兒喉嚨發幹,他先去廚房倒了杯水,這才上樓回卧室。

邊邁臺階邊撚開兩顆襯衫扣子,他擡手握住門柄,往下按。

沒打開。

鎖住了。

顧嶼深皺眉,敲了兩下門。

屋裏沒人應。

“南知?”

依舊沒人應。

顧嶼深站在門口,停頓片刻,手機響了,是秘書打來的。

這個點打來。

顧嶼深停頓了下,走到樓梯邊,接起電話。

網上那則關于宋影和顧嶼深的照片剛剛被發上網,以宋影如今的熱度,立馬就引起軒然大波。

秘書簡單明了地跟他說明此事,而後詢問:“需要幹預降熱度嗎?”

顧嶼深眉頭漸漸鎖緊,低聲交代:“馬上處理。”

挂了電話,顧嶼深回身看了眼卧室方向,而後點開秘書剛才給他發來的詳細內容鏈接。

正是方才在酒吧外他和宋影的那張照片,發出來還沒過半小時,底下評論已經過了好幾萬。

顧嶼深掃了眼評論,眉頭越鎖越深。

【小影子什麽時候交男朋友了嗎???】

【啊啊啊啊果然劇裏的CP磕不得,我又一次夢碎了。】

【等一下,這個照片裏的男人好像是帥氣多金那種類型的啊】

【加一加一,雖然就一個側臉但是感覺好帥啊!】

【不會是小影子上次錄制節目的時候說的那個高中暗戀過的男人吧,再續前緣了?】

【啊啊啊啊啊如果是真的也太浪漫了吧!!】

……

顧嶼深摁熄手機屏,又去敲門,依舊沒人開,裏面也沒有動靜,他呼出一口氣,打算給南知打電話。

剛撥通,門開了。

南知穿着一席睡衣,很單薄,顯得人愈瘦小。

“別打電話了,就在這說吧。”她語氣平靜。

顧嶼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當然清楚自己什麽都沒幹,也沒有跟宋影有任何逾線的動作或語言。

但南知不知道。

她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網絡上的照片,以及那些議論自己丈夫和別的女人的評論,還有,他晚歸的事實。

他們自結婚後似乎一直都在刻意避開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也一直不願意向對方暴露自己真實的內心。

就好像他們真的只是聯姻罷了,無關感情。

可現在第一次遇到需要真實表露的時候,顧嶼深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南知筆直地看向他,目光靜而冷,平靜道:“沒有其他要解釋的嗎,你和宋影?”

“我們什麽都沒有,從高中到現在,都沒有過。”他沉聲道,“我已經讓人去處理這則新聞,不會讓它再發酵。”

停頓一秒,又補充:“半小時內會處理好。”

“顧嶼深,你把新聞壓下去就能當做不存在嗎?”南知眼眶有些紅,但人依舊很鎮定,“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她,你明明知道我會介意,你為什麽還要這麽做讓我難堪?”

顧嶼深從小到大的生活塑成他的性格,讓他成為一個狂妄又冷硬的人,也從來沒有想努力去解釋過什麽。

大多時候,他根本不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他喉結滾動,耐着性子:“今天是李司然酒吧開業,宋影是被他叫去的,我不知情,也沒有和她有過多的交流。”

“顧嶼深。”這個名字南知幾乎是咬着牙根說出來的,“結婚後需要和別的異性保持距離,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道嗎?”

最近幾天總是持續性的被“宋影”這個名字刺激。

六年前就埋下的那根刺終于是開始發炎疼痛,到了要不腐爛化膿要不拔除的地步。

她覺得煩躁無力,過去關于宋影的畫面頻頻出現在腦海中。

想起最初在那個籃球場,宋影想上前卻沒送出去的那瓶礦泉水。

想起宋影總是站在遠處偷偷愛慕地注視着顧嶼深。

也想到她出國前遇到兩人,和宋影的那次遙遠的對視與無聲對峙。

像是宣戰,也像是已經鳴起了勝利的號角。

這些情緒她都找不到突破口。

最後南知看着他,緩緩說:“如果是這樣,當初我們為什麽要結婚?”

顧嶼深抿唇,下颌線和鎖骨線條繃緊,像是在壓抑終于傾斜而出的情緒。

“顧嶼深,不如我們索性……”

話音未落,他忽然往前邁了一步,擡手撈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至牆壁。

他動作強硬,南知頭撞到牆,剛一皺眉,便眼睜睜看他俯下身,捏住她下巴往上提,重重吻了下來。

齒間是混雜的兩種酒精味。

後來又多了一位味,血液的鐵鏽味。

南知掙動手臂,被他更用力地摁在牆上。

她嗚咽出聲,被他全數拆吃入腹。

這是一個極粗魯的吻。

粗魯到,南知迷迷糊糊間都覺得這不應該是屬于顧嶼深的吻。

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接吻。

他們确定關系和初吻是同一天,萬聖節的夜晚。

他把她拽到學校禮堂角落牆邊,擡手,微涼的手掌貼合她脖頸皮膚,一點一點,細密溫柔,又帶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

游刃有餘。

顧嶼深應該天生就這樣才對。

混不吝的,落拓不羁的,接吻也游刃有餘,一步步将獵物帶入自己陷進,再一點點占為己有。

而不是現在這樣。

惶急迫切,手足無措。

狂躁的像個抵死掙紮的囚徒。

末了,他俯在她頸側,啞嗓道:“我們已經結婚了,你別想後悔。”

這晚,南知沒有讓他睡在主卧。

而她也被那個吻弄得整夜都睡不着覺,嘴唇也被他咬破,流了血。

天剛一亮她便睜了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着。

南知按着太陽穴坐起來,撈起手機。

顧嶼深的确已經讓人去處理了,昨天的幾個熱門詞條現在全部都不見,熱搜榜上沒有宋影的名字,更沒有顧嶼深的名字。

而所有發布了兩人照片的內容也被全部一并删除。

那條消息在昨天深夜平地驚雷,天亮後就已經徹底銷聲匿跡。

南知看了半晌,輕輕揉了下眼睛,舒出口氣,起身洗漱。

她看着鏡子裏頭的自己,嘴唇上有一道鮮紅的小口子,是昨天被顧嶼深咬的,好在塗上口紅後看不出來,就是碰到時還有些疼。

今天依舊要去趟舞團,南知化好妝便下樓。

顧嶼深不在。

舒姨剛做完早餐,看她下樓,招呼道:“太太,用早點吧。”

自從顧嶼深知道她有胃病後,便交代了舒姨早餐做些營養好消化的,之後南知一餐早餐都沒落下過。

舒姨神色如常,顯然對昨晚兩人的争吵不知情。

南知平靜問:“舒姨,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顧總說有事要去處理,交代我讓您按時吃早餐就走了。”

南知點點頭,走到餐桌前桌下,安靜喝粥。

吃完早飯,南知直接去舞團,把情緒都傾注到舞團上,練了幾遍舞,出了層汗。

到中午,南知洗了個澡,準備出去吃飯,剛走到門口,就有團裏的小姑娘興沖沖跑過來跟她說:“滋滋姐,外面有人等你。”

南知一愣,側眸看去。

不是顧嶼深。

是周越。

車停在舞團門口正中央,他倚在車門上,耍帥似的,擡手揮了揮:“滋滋。”

“別瞎喊。”南知走上前,問,“你怎麽來這了?”

周越說:“找你。”

“?”

不應該啊。

她回國後就跟周越接觸并不多。

周越瞧着她表情,接着直接雙手舉過頭頂,投降狀:“我是來負荊請罪的。”

“……”

南知大概猜到周越來找她的理由,兩人找了家附近的咖啡廳聊,點了一杯美式一杯拿鐵。

“昨天那事兒吧,真是怪我,是我拉着顧爺去的,我也不知道那宋影會來。”周越說,“要不然我怎麽也不敢給你倆生嫌隙啊。”

南知喝了口咖啡,擡了擡眼:“我聽鳳佳說,高中那會兒,你跟宋影處得不錯啊。”

“……”

周越咳嗽一聲,有些尴尬,支吾半天,只好認慫,“這不是年輕不懂事,想着交女朋友交誰不是交呀,也能讓顧爺恢複些狀态,現在我再沒眼色也做不出這種事啊,顧爺等了六年,你一回來就想方設法地結了婚,我還能想不明白嗎?”

他又補充,“而且那時候,宋影跟我們一塊兒玩總共也沒超過一個月。”

南知:“為什麽?”

周越聳肩:“這我也不清楚,估計顧爺跟她說了什麽吧,反正後來她突然就再也沒來過了。”

南知低着視線,看着咖啡杯沿的那個口紅印發呆,不知在想什麽。

周越又說:“過去的事你可以問顧爺嘛,昨天那照片出來他沒跟你說什麽嗎?”

南知回憶昨晚。

又想起了那個粗魯的吻。

她有些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沒說話。

周越瞧着她神色,又問,“那你消氣了沒?”

南知輕勾唇,答得很快:“沒。”

周越:“……”

不愧是高中時就能把顧嶼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神人。

“他怎麽跟你解釋的?”

顧嶼深這人知道怎麽跟老婆解釋嗎?

“周越。”她好笑地看着他,“你什麽時候還兼職幹何事佬的活兒了。”

“……”

周越心說要不是因為這事是由他帶顧嶼深參加那場合引起的,誰想摻和你們這破事,看似吵架實則打情罵俏。

他正要說些什麽,手機突然響了,有人給他發來一則視頻。

他自己看了遍,總算是松了口氣,将那視頻轉發給南知。

“剛發給你個東西,你看看。”周越說。

南知疑惑地拿出手機,那是一團黑漆漆的視頻,她立馬認出來,就是昨晚那張照片拍攝的地方。

她擡眼看了眼周越,後者一臉坦然。

她無端提前松了口氣,這才點開視頻。

昨晚他們一群人喝完酒又去趕第二場,幾乎通宵,李司然中午一醒來就看到周越問他要監控視頻,這才讓人查出來發給他,還又連着發了好幾條問他怎麽了的信息。

那是酒吧角落區域,李司然特地裝了個監控消除死角。

監控正對着,所有畫面都一覽無餘,包括聲音。

包括宋影問顧嶼深她是什麽時候回國的,以及後面一系列的話。

看似輕柔沒有任何攻擊性,但任何一個女人都聽得出來其中隐含的心機,當真是“都是千年的狐貍,你跟我玩什麽聊齋”。

南知一聽就覺得生氣,火都立馬竄上來了。

而後緊接着便聽到宋影問:“你現在耳朵聽力都還好嗎?”

南知一愣。

腦袋嗡一聲,有一瞬間是徹底的茫然。

什麽叫耳朵聽力還好嗎?

他以前耳朵怎麽了嗎,怎麽她從來都沒聽說過。

再然後,是顧嶼深的聲音——

“宋影。”

“你差不多得了。”

南知:“……”

啊。

她看着視頻裏模糊不清的顧嶼深,還是覺得此刻他臉上金光閃閃四個大字——“鑒茶達人”。

周越看着她表情,終于松氣,笑了聲:“看完了?”

南知問:“前面宋影說的什麽聽力是怎麽回事?”

周越不知道該如何提這件事,沒說話。

南知也沒注意他表情,還看着手機屏幕,忍不住說:“而且他昨天怎麽不直接把他們聊了什麽告訴我,或者直接拿這個視頻給我看,那不就解釋清楚了麽……”

他不是很聰明的麽,怎麽這都想不到。

周越無可奈何地笑:“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那個個性,讀書時候也就偶爾跟你多說些,平時都是能把自己憋死的個性。”

“再說了,顧嶼深多驕傲一人啊。”周越帶着笑意說了這句話,但卻帶上了其他意味。

南知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她從這句話裏察覺到一絲周越別的情緒。

“他怎麽可能會讓你知道過去那些事,讓你知道他曾經有多頹敗,多可憐。”

南知嗓子眼發澀,緊着嗓子輕聲問:“他怎麽了嗎?”

周越很平緩地說:“你走後,他很不好,曾經突發性耳聾過一段時間。”

作者有話說:

這個家沒周越不行!

明天還是雙更

評論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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