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照片

◎“以後我都會陪着你的。”◎

南知從爺爺手裏接到那張照片, 仔細看了看。

照片背景是他們高中的操場,還能看到紅色的塑膠跑道,照片大面積是她湊近的半張臉, 應該是拍下的那一刻正拿臉怼着鏡頭。

可她完全沒有印象自己什麽時候拍過一張這樣的照片。

失憶了?

但是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顧嶼深他爸媽不管他的嗎?”南知問。

“不管,沒一點做爹媽的樣兒。”老頭兒搖着頭擺手道,又問,“他沒跟你提過?”

南知搖頭。

“這小子就這樣, 都憋心裏,能找到媳婦兒我都覺得不容易。”

“……”

南知回憶他之前幾乎逼婚的做法, 覺得找個媳婦兒對顧嶼深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她湊過去:“爺爺,那您給我說說呗。”

爺爺倒很注重隐私:“那不行, 這小子脾氣大,我可不敢瞎說,你自個兒問他去。”

南知聯系之前,想起從前在顧嶼深面前提及他父母時他也沒有太多明顯的情緒,再加上方才在墓園裏,傻子都能看出不對勁兒來, 他和他父母的關系實在淡薄。

她遲疑問:“是不是,顧嶼深不是親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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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擡眼看她,沒說話。

真被她猜對了?

爺爺笑着問:“怕了?”

南知想了想, 也很直白道:“還好,也沒聽說他父母還有別的孩子, 就算不是親生的應該也沒有人來搶家産。”

爺爺朗聲笑起來,評價道:“丫頭,你以後可得常來, 跟你聊天比那小子有趣兒多了。”

“……”

敢情這是在逗她玩呢。

“到底是不是親生的呀爺爺?”

“那自然是了, 不然這麽大個公司會交給一個養子?你也把顧孟靳想得太開明了。”

“……哦。”

正好顧嶼深拿着碗筷出來, 兩人便止了這個話題。

顧嶼深在南知身旁坐下,遞給她筷子,垂眸便看見放在紅木茶幾上的那張照片。

他輕揚了下眉,并未太多反應。

南知還傻傻問了句:“這照片裏是我嗎?”

顧嶼深也配合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不認識自己了?”

“……”

南知掀了眼,“那我怎麽不記得這照片什麽時候拍的啦?”

顧嶼深:“高一學校運動會。”

南知一愣:“你拍的?”

“嗯。”

“那我怎麽沒見過?”

“沒給你看。”

“……”

被他這話刺激了回憶,南知忽然回想起些什麽。

高一運動會,在9月底。

那時她搬去胧湖灣才一個多月,認識顧嶼深也才一個多月。

那會兒她和顧嶼深還不是很熟,但顧嶼深的确是長着一副吸引小女生的臉,南知也不例外。

倒不是存了其他想法,而是單純的喜歡找他說話。

長得帥,就算是看看也是開心的。

少年時期的顧嶼深不知收斂,比現在更為張揚,更為鋒芒畢露,平時散漫狂妄,不笑時戾氣壓人。

挺兩面的,所以那時很多人都怕他。

可南知似乎是從一開始就不怕他。

南知拿着鳳佳的相機玩,還吵着要給顧嶼深拍照。

少年一只手扣住鏡頭,仗着身高差,低頭垂着眼皮看她,皺眉,不耐煩的樣子:“幹什麽?”

南知眨巴眨巴眼:“拍張照。”

“不拍。”

南知不依,他便直接從她手裏搶過相機,舉高手,不給她。

南知蹦了幾下發現拿不到就不蹦了,插着腰擡頭瞪他:“還我。”

“不還。”

“你怎麽這樣!”

他輕嗤一聲,手按着她額頭推遠了,“誰先給老子鬧的?”

“誰鬧了,我就是想給你拍照而已!”

“跟你說了我不拍。”

“……”

南知退後一步,最後委屈巴巴地“哦”一聲,轉而又笑起來:“那你給我拍一張吧?”

她也不管顧嶼深答應與否,自顧自整理了頭發和衣襟,喃喃自語道:“今天鳳佳還給我抹了點口紅呢。”

她豎起兩根手指,放在臉頰邊,比了個“耶”。

少女漂亮精致,眼睛彎成月牙,盛着滿滿笑意,像是要溢出的明亮月光,唇紅齒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周圍一切都成了虛影。

只剩下她一個,閃着光站在那兒。

顧嶼深手裏拎着相機,沒動,只喉結滑動,沒給她拍。

南知催促道:“你快拍呀。”

他視線由下至上撩過她全身,然後才終于拿起相機。

她看到顧嶼深透過鏡頭看她,歪了歪頭,笑着問:“我好看嗎?”

他沒答。

意料之中,南知也不覺得受冷落。

可很快她就發現不對勁,自己維持着那姿勢許久,也不見他按快門,于是又湊過去要搶相機。

“你到底有沒有拍!”她又要去搶。

顧嶼深在此刻按下快門。

他收了相機,轉身就走:“沒拍。”

“為什麽不拍?”南知追着問。

他說:“不好看。”

南知從出生起就被周圍人誇漂亮,轉學過來才一個月也已經收到不少情書,這還是頭一回被人說不好看。

她停下腳步,原地跺了跺腳,沒繼續追上去,生氣了。

後面顧嶼深是怎麽哄她的她現在已經不記得了。

她當然也不知道其實那天顧嶼深看着鏡頭裏的她,看呆了,連快門都忘了摁,直到她去搶才手忙腳亂按下快門,拍下了這張照片。

後來顧嶼深将這張照片從相機導到自己手機,把相機還給鳳佳。

放學後他自己去照相館,把這張照片洗出來,一直保留至今。

誰都不知道。

回憶起來,南知一拍桌:“那你還說你沒有拍!”

顧嶼深笑了聲,将那照片拿過來,轉而問爺爺:“什麽時候在您那的?”

“你高三那年過年不是來了趟我這兒?我看你把這照片丢垃圾桶了,就給你收起來了。”老頭兒說。

南知愣了下。

高三那年過年,她剛出國不久。

到現在,老頭兒也看明白了兩人是怎麽一回事,笑着說:“又在一塊兒了就好。”說完了,又覺得自己剛才那話說的不好,轉念又敲了顧嶼深一句,“不過我得說你一句,一大男人,跟女生鬧別扭還扔照片啊?”

顧嶼深痞笑了聲,漫不經心道:“當晚就後悔了,還趕回來翻垃圾桶,沒找着。”

“那你不問問我?”

“沒想到您會收起來,以為沒注意就給扔了。”

這是那時顧嶼深擁有的唯一一張南知的照片。

他親手拍的照片。

其實學校論壇、貼吧裏有很多別人偷拍的南知的照片,但都不是他親手拍的,意義不同。

南知忍不住看向他,男人低眸吃飯,嘴角還勾着個痞壞的弧度,漫不經心的,像在說別人的事。

原來扔了照片當晚就後悔了嗎?

那是不是當初他讓她走,說完後他就也後悔了?

沒回國的那六年,南知一直很固執于他那句冷冰冰的“那你走呗”。

也許是因為從前顧嶼深真的太寵她了,把她寵到幾乎無法無天的地步,兩人也會争吵,但争吵的初衷都是因為擔心對方,比如顧嶼深因為她學舞弄出來的舊傷就吵過幾回。

但那次不一樣,那次是口不擇言,是為了傷害對方而故意說的話。

其實大多數戀人之間氣頭上都很容易說帶着刀子的渾話。

不算少見。

但顧嶼深從來沒有這樣過。

他真的給了她完完全全的偏愛,以至于南知從來沒有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話。

所以這句話帶給她的沖擊力是致命的。

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殺伐決斷地剜開她的心髒。

可她甚至連争吵或質問的勇氣都沒有,因為這把刀并不來自于一個陌生人,而是一個把溫柔只對你展現的人。

這只會疼得讓你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每次回憶都在舊傷上再次碾磨,直至重新鮮血淋漓。

也是因此,南知這麽多年都不敢回國。

她不想再踏上這片土地,不想心口的舊傷再次鮮血淋漓。

而這次父母決定回國重新發展,原本南知也是決定留在國外繼續發展的。

國外那個舞團馬上就到續簽工作合同的時候了,但就在前一晚,她做了個夢。

夢裏她回到高中,站在國內芭蕾舞大賽的舞臺上,腰疼難忍,頭疼欲裂,發燒燒得人都要着火,在做完最後一個動作,她鞠躬致謝往臺下走,在臺階上時眼前一黑。

摔進一個懷抱。

她聞到顧嶼深身上凜冽的煙草味。

她在夢裏重新又過了一遍從前經歷過的畫面,就像那一年一樣,即便顧嶼深對她執意要帶病比賽極為不滿,兩人還吵了一架,但從醫院醒來後,一睜眼還是能看到他。

然後南知便睜眼了。

沒看到顧嶼深。

她醒了。

在那一刻,南知做出了回國的決定。

吃過中飯,時間還早,又是周末,難得兩人都得了空閑。

只不過現如今《腳尖的藝術》節目剛結束不久,輪番幾次熱搜,南知如今也算是有粉絲的人了,保險起見也不好去人太多的地方。

兩人便打算就近在這兒的郊區周圍逛逛。

不知不覺走進一個市場。這個時間段郊區都是些中老年人,倒不用擔心會被認出來。

兩人牽着手,南知問他:“那個爺爺一直住在這嗎?”

“沒,後來搬來的。”

“以前在你外婆家附近?”

“嗯。”顧嶼深說了個地名,從前的北京郊區縣一帶。

南知後來聽說過,顧嶼深的母親是很普通的人家,跟顧孟靳的結合讓許多人意外。

“你經常來這看爺爺?”

“偶爾,我小時候經常在他那待着,他這輩子沒娶妻生子,一個人住,我就多幫着照看一眼。”

這樣有人情味的顧嶼深很陌生。

南知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說:“剛才你在廚房的時候,我跟爺爺聊了一下你小時候的事。”

“嗯?”

“他說,你小時候的時候你父母不太管你?”

“算是吧。”他依舊平靜。

南知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顧嶼深同她對視,笑了,掐了把她臉:“你那什麽表情?”

“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你要是想說可以告訴我,不想說我也不會多問你的。”

那些不愉快的過去,也應該被妥帖的照顧着。

他語氣稀松平常:“都過去了。”

南知便沒再問。

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從他從小到大的性格中也能察覺。

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做好父母的。

顧嶼深或許是運氣不好,沒有遇到很不錯的父母,他的父母沒有給他足夠的重視,忽視了那個小顧嶼深的成長。

“以後我都會陪着你的。”南知說。

顧嶼深腳步一頓,垂眸向她看去。

太久沒有認認真真說這樣的情話,南知臉頰一燙,忽然不敢看他,不等他說什麽,飛快地找了個話題扯開。

“我想吃那個。”南知指着旁邊推車上的柿子,個個是鮮豔的橘紅,模樣漂亮。

攤販立馬吆喝道:“我這柿子可甜了,北京本地的。”

顧嶼深提了下嘴角,牽着她手過去,買了一籃柿子。

攤販拿旁邊的水龍頭洗了下,抹幹淨遞給南知:“美女嘗一個?”

她道謝接過。

果然很甜,飽滿多汁,淌過指尖。

“好吃?”顧嶼深問。

“嗯。”

“再買一籃?”

“夠了夠了。”南知忙說,“一籃都不一定吃的完。”

她又轉頭問:“你吃嗎?”

手裏舉着那個她咬了一半的柿子。

問完想起顧嶼深并不很喜歡吃甜的,也不愛吃水果,剛想收回手,便聽到他說:“想。”

她愣了下,覺得顧嶼深又把問題抛還給他。

不知道他是想吃個新的還是她手上的這個柿子。

最後南知擡起手上那一籃柿子:“你自己拿一個。”

而男人忽然俯身靠近。

陽光落在他臉上,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圈陰影,額角的碎發也落下幾绺在眉旁,他輕啓薄唇,等她喂。

南知不由舔了下嘴唇,把手上的半個柿子喂給他。

他咬進嘴裏,又重新站直,随着滾動的喉結咽下,果汁留在嘴角,南知看他抿唇舔去,動作像慢鏡頭般在她眼前播放。

她“唰”的移開眼。

不看他了。

合理懷疑!

顧嶼深現在在色|誘她!

作者有話說:

我們顧總快“轉正”了,開通了一個作者微博,蹲蹲關注!@晉江阿姜呀

評論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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