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保釋

魏助理不上班的第一天,全聯邦的人都睡不着覺。

警用直升機降落在酒店頂樓停機坪時,蕭縱已經了解了情況。

“瓦斯洩漏範圍只在廚房一帶,火勢迅速控制住了,爆炸沒造成人員死亡,但有十幾名廚師和員工受傷,另外賓客混亂時發生了踩踏事件。”

方馳心裏也松了一口氣,他剛開始聽還以為整棟樓都炸了。

他住的別墅離海邊近,聯邦星網剛受到攻擊時蕭家就讓他馬上找到蕭縱處理公司系統受攻擊的事。

方馳才知道助理休假,蕭縱帶秘書參加酒會來了。

“別擔心,”一下直升機蕭縱就大步往酒店大樓通道走,方馳在後面邊跑邊勸:“二表嫂才不會去酒店的廚房。”

方馳說錯兩點,顧引不是二表嫂,顧引真就去過廚房。

但蕭縱實在沒多餘力氣解釋,只扔給他四個字:“別亂講話。”

下次真的不帶顧引出來了。

小秘書蹲在茶幾邊手捧着湯碗,看他的眼睛裏像盛着星星一樣,這不過就是兩三個小時前的事。

那家夥被欺負了也不吱聲,一想到他在混亂的人群中慌張得掉眼淚,蕭縱就覺得一股煩躁感直沖腦門。

同樣受信息素影響,Omega的一大特點就是容易失控。

驚恐、憤怒、高興,都可能導致他們無法控制地釋放信息素,而O類信息素會使Alpha被動發情,釋放出的A類信息素到一定濃度後,又會導致Beta進入假性發熱期狀态。

近年來聯邦發生的事故,惡性治安和失控事件導致的傷亡人數接近1:1,所以某種程度來說,Omega也稱得上是食物鏈的頂端。

警察比他們先一步趕到,已經控制住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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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燈和警報聲終于解除,中控臺暫時恢複不了,酒店啓用備用照明,整體光線就暗得多了。

中控臺遭暴力破壞後,一些人被鎖在房間裏出不來,接着又是警報又是爆炸的,果不其然有許多O失控,分別被隔離在專用觀察室內,受影響的A和B也都隔離在不同樓層。

好好一家七星級酒店,搞得跟生化武器洩漏似的。

方馳事先打過招呼,警察也認識蕭縱。

“顧念的顧,引力的引?”身穿制服的警員一條條翻看手裏的平板,道:“沒有這人的記錄,那應該就是沒失控,要不你去大廳看看,都在那兒做筆錄呢。”

蕭縱到一樓大廳時,果然看到烏泱泱的人群都聚集在這裏。

恒華的安保隊也都在。

劉建吵吵嚷嚷:

“我們現在不回答任何問題,要等律師來了才行。還有,中控不是我們的人弄壞的,酒店工作人員不都跟你們說了嗎,那個Omega動手砸的,他已經被關起來了,你再問我們有什麽用——”

蕭縱帶着方馳等人穿過人群走近,道:“誰砸的?”

劉建見到他時眼睛一亮,“蕭總您去哪兒了?我們到處找您,酒店現在很危險,”他說到後半句時才看清楚,語氣變得吞吞吐吐:“您……沒事吧?”

蕭縱受了不輕的傷,而這些號稱訓練有素的保镖跟無頭蒼蠅一樣,搞不清狀況。

方馳跟看傻子一樣看他。

從高坡上滾落的擦傷不提,越野車撞上對面的車時擋風玻璃全都碎了,在手臂和身上割出不少傷口,額頭的傷口才被醫護人員緊急處理過,貼上了生物愈合膠布。

撞擊造成輕微腦震蕩,醫生要求休息觀察,可蕭縱一聽說酒店爆炸,就跟着警用直升機一起過來了。

這特麽警覺性還不如一個Omega,方馳翻了個白眼,順手就發短信跟魏勉吐槽起來。

“顧引呢?”蕭縱又加重語氣問了一遍。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一來是蕭縱實在引人注目,二來是那位顧先生的事跡,在場的基本都有所耳聞。

“蕭先生,我是負責這次事故調查的刑警支隊副隊長,我姓陸,”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官從人群中走出,向他伸出手,又道:“陸林是我本家叔叔。”

陸林是老爺子的私人醫生。

蕭縱臉色稍霁,與對方握了一下手,道:“我讓他們現在配合做筆錄,但我手下還有一個沒找到,我想确認一下人是否安全。”

方馳長臂一展,攬過陸警官走到旁邊,笑嘻嘻地給對方遞了根煙,道:“顧引這孩子年紀小,家裏就這一個,出了事不好交代,現在我們不敢跟他家人說,要是确認沒事我們也好早些報平安。”

陸警官沒有接煙,而是點頭道:“你們的擔心我都理解,不過這位顧先生情況比較特殊。”

方馳心裏一緊,連忙問:“怎麽了?他當時去廚房了?!”

蕭縱就站在離倆人不遠的地方,聽見這話心中一沉。

就聽陸警官接着說:“他強行闖入監控室,用椅子砸壞中控臺設備,給酒店造成很大的經濟損失,另外,商會馬副主席控告他動手打人,很多人都現場目睹,需要驗傷才能知道具體付什麽責。”

“——比起這兩點,最麻煩的是,酒店爆炸時只有他沒有不在場證明。”

“不過請您放心,我們肯定秉持實事求是的原則,一定調查到水落石出,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暴力破壞、動手打人。

方馳聽完後整個人呆滞,脖子鏽掉似的一截截轉向蕭縱,表情仿佛在說:

這是Omega幹的事?

**

整座富華酒店附近全部封死,恒華的律師團隊是乘坐軍用直升機趕到的。

正常手續走完後,蕭縱能見顧引一面。

“……人在外面草坪找到的,被灑水器噴了一身的水,凍得跟樹上的鹌鹑似的。”律師詳細了解情況後,匆匆跟在蕭縱身後彙報。

“顧秘書确實到過廚房,但和瓦斯管道的位置并不挨在一起,而且當時身邊一直有人看着,畢竟涉及到食品安全問題,酒店還是看管得很嚴的,目前警方詢問也只是正常流程。”

富華酒店的燈光變得晦暗,夜幕顯得更加黑沉,酒店長廊好像沒有盡頭,隔幾米就有警方或者軍方的人把守,嚴肅異常。

蕭縱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最麻煩的反而是中控臺,”律師說得口幹舌燥,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後,道:“顧秘書砸掉的設備初步預估價值六百多萬,尤其今晚聯邦網路全部遭到黑客攻擊,我擔心酒店這邊會想辦法推卸責任。”

酒店安保措施不完善,導致UNNAMED成員混入酒店內假扮工作人員,最終釀成安全事故。

可顧引直接破壞中控臺,那這其中就大有文章可作了——光是認證到底系統先被入侵還是顧引先搞破壞就是一項不小的工程。

更別說一旦事故責任認定,這些商界大佬的律師團隊會紛紛找上門來,酒店無論如何都是要把鍋推出去給別人的。

“其實您才是這次事故的主要受害人,”律師步子邁得飛快,卻還是趕不上腿長的蕭縱,“而且顧秘書只是實習生,從公司利益角度來說,我們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出去,讓他們兩方拉扯就行……”

方馳只聽着,并沒有插嘴。

富華酒店是冷氏旗下的酒店品牌,而冷氏和蕭家又有極深的淵源——衆所周知冷海雲是蕭二爺的私生子之一,現在又傍上蕭靖川這棵大樹,被人稱為“冷三少”。

外界傳聞蕭靖川利用私生子來和弟弟争奪家産,而蕭縱要是真在冷家旗下的酒店出事,就更引人猜測了。

“……這樣一來您跟冷家的關系也不至于搞得太僵。”

蕭縱冷聲道:“我跟冷家有什麽關系。”

律師一噎,知道說錯話了。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蕭縱再不喜歡,冷家依然是H國的財閥家族之一,冷海雲還跟他大哥關系不錯。

律師還在分析利弊,一行人已經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盡頭的房間門口。

門口還聚集了其他人。

警員安撫道:“請您冷靜一些,顧先生現在不算犯人,充其量只是嫌疑人或者相關責任人,等恒華的律師來了你們才能見他。”

酒店經理怒道:“你知道中控臺多少錢嗎?為什麽不能見!他把客人鎖在房裏,給我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以後誰還敢來住我們的酒店!”

他就是打算趕在對方律師來之前把人唬住,口供和筆錄該做趕緊做了,到時候有利于出庭提交證據材料。

“——天知道瓦斯洩漏是不是跟他有關,流程?流程就是現在我和我的律師要找他!”

他說完這句話才看見蕭縱就站在他背後,頓時噤聲了。

蕭縱冷冷地注視着他。

酒店經理和律師在這種視線下感覺無所遁形,氣勢立馬就弱下來了,經理緩和氣氛道:“二少怎麽受傷了?”

“我姓蕭,不敢當你的一句'二少',”蕭縱淡聲道:“讓開。”

經理霎時臉變成豬肝色。

這邊已經有同事跟看守的警員打過招呼,恒華的律師既然來了,當然能讓他們見一面。

這裏也是一間Omega隔離觀察室,臨時用來關押顧引。

信息素失控可能做出一些令人難堪的舉止,所以隔離室一般兩層門,外面那層用來保護隐私,裏面一層方便醫護人員進入觀察,門上有個窗口可以打開。

同樣為保護隐私,這種房間沒有監控攝像頭。

觀察室只有一張柔軟的沙發,連桌子角都是包邊的。

顧引下巴抵着拳頭,趴在桌面一動不動地盯着前方發呆。

他頭發還很濕,軟軟地貼着臉頰,肩上披着一件外套,整個人還是凍得瑟瑟發抖。不知是不是摔了一跤,褲子、鞋子到處都是泥土樹葉,看上去不比蕭縱好多少。

聽見門外動靜,顧引歪頭看過來。等隔離室的門打開,見到蕭縱站在門口,他才磨磨蹭蹭地走出來。

——弱小、無助、又可憐。

顧引被找到時一張臉被凍得煞白,門外看守的警員感慨道:“看着挺省心一孩子,聽他們說當時跟瘋了一樣,掄起椅子就砸,砸完就跑,我看多半是吓着了。”

小秘書默默低頭盯着自己腳尖。

蕭縱轉頭問律師:“能把人保出來嗎?”

汪律師愣了愣:“可是可以,畢竟目前只是糾紛階段。”

恒華總部聘請的律師團隊在整個聯邦也數一數二。打官司他不怕,只是完全沒必要啊——保人花錢不說,之後還要做檢測提交證據,消耗時間物力財力,現在有個實習生,中控臺也确實是他砸的,不是什麽都解決了嗎?

律師還想掙紮一下,就聽蕭縱說:“每年幾百萬不是請你們給我提供甩鍋方案的。”

沒說出口的話就這麽被噎了回去。

汪律師拿錢辦事,沒必要惹金主不快,可還是忍不住好奇——同樣的事不同辦法,取決于在老板心中分量到底有多重。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酒店經理,蕭縱來了之後一句話都不敢反駁。

“蕭總對下屬真是上心啊。”陸警官不知何時來的,抱臂站在他們身後。

蕭縱淡淡道:“不是下屬,這是我未婚妻,來公司體驗生活的。”

這回包括顧引在內所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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