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把酒抱回去後,貓怎麽辦就成了一件大事。

回去的時候兩箱酒都是晏安搬的,江時予揣着貓不方便,怕給壓着了,所以晏安出了趟力,只是把酒搬進屋裏的時候江時予裝模作樣地幫了個忙,兩個人一進屋就直接去了晏安的卧室。

卧室挺幹淨的,書桌上還能看見幾本夾在教科書裏的漫畫書,幾張草稿紙上畫滿了小人,草稿倒是沒打多少。

江時予把貓從懷裏掏出來,仔細看了看,這只貓已經能夠睜眼了,但還是要死不活的,沒什麽精力。

“我去弄點兒溫水,”晏安拿了兩件不要的衣服,在角落裏給小貓鋪了個窩,“要不熱點兒牛奶?”

“貓不能喝牛奶。”江時予喊了聲,“弄點兒溫水來吧。”

“啊?哦。”晏安點了點頭,扭頭出去摸出手機開始百度搜索“貓為什麽不能喝牛奶”。

外頭的大人們還熱熱鬧鬧的喝着酒,謝蘭蘭早就沒吃飯了,坐在一邊沙發上玩兒手機,這會兒看見晏安出來了直接走過去拍拍他:“哎,你和江時予幹嘛呢?”

“嗯,”晏安說,“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

“誰?江時予?”謝蘭蘭愣了。

“沒,貓,”晏安把手機揣好,拿着杯子去接了杯溫水,小聲和謝蘭蘭說,“我們撿了只小貓。”

謝蘭蘭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壓低聲音道:“哪兒呢?你房間裏?我說呢你倆一回來就鑽房間裏去了,我還尋思你倆怎麽出去買個酒回來關系就好成這樣……”

晏安沖她扯了下嘴角,端着水進房間去了,謝蘭蘭跟在後頭走進來,還關上了門。

江時予還蹲在小貓旁邊,手一下一下很輕地摸着小貓,屋裏溫度高,小貓已經眯開眼睛了,身上的毛還有點兒濕,不過比剛才好了太多,至少沒有再發出那種痛苦虛弱的求救聲。

“媽呀,你倆上哪兒撿的,”謝蘭蘭蹲到小貓身邊,驚訝地說,“這也太小了。”

“就花壇旁邊那草堆裏,”晏安也蹲下來,他拿的杯子杯口挺大的,稍微傾斜着點兒小貓就能喝到水,“江時予聽見它叫喚就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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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辦啊,”謝蘭蘭伸手摸了摸小貓的腦袋,“不能光喝水吧?”

“我去廚房找點兒吃的?”晏安皺起眉說。

“那些東西它吃得了麽,都是生肉生蔬菜什麽的,”謝蘭蘭也皺起眉,“哎你倆是不是買烤紅薯回來了?能喂麽?”

“你怎麽知道的?”晏安有些震驚地看着她。他和江時予幾乎是把酒箱子一放就沖回了房間,半分鐘都沒有停留,這會兒烤紅薯還在書桌上放着,估計沒有剛買的時候那麽滾燙了。

“……聞到味兒了。”謝蘭蘭看了眼江時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

“……烤紅薯能不能吃啊?”晏安沒繼續這個話題,“你見過貓吃烤紅薯麽?”

“我怎麽知道,”謝蘭蘭說,“我家沒養過這些,謝竹過敏。”

“還是出去買點兒貓糧吧,”晏安說,“亂喂再給喂死了,本來就挺虛弱的。”

“上哪買貓糧啊?這附近又沒寵物店。”謝蘭蘭說着,突然瞥了眼江時予,江時予拿着手機點了挺半天了,不知道在幹什麽。

“你在百度貓能不能吃紅薯麽?”晏安扭頭看着江時予。

“……沒,”江時予嘆了口氣,看了看晏安,又看了看謝蘭蘭,好像有點兒無奈似的,“外賣可以配送貓糧。”

晏安愣了下:“哦。”

“你看看是這個地址麽?”江時予把手機遞了過去。

“……是。”晏安說。

江時予點點頭,确定了支付。

晏安剛還看了一眼,江時予只買了一點幼貓糧,量不算多,之後再去挑更好的也行,如果吃不完的話先放在他這兒也行,等會兒和江媽媽說說要養貓,光明正大地把貓糧帶回去也行……反正幹什麽都行。

江時予這份從容,讓剛才讨論得特別認真的晏安和謝蘭蘭顯得不太聰明的樣子。

你們是不是現代人啊?

活用手機和外賣軟件好嗎?

現在還有什麽是外賣點不到的?連那種服務都能上門了呢……雖然沒有點過,但是也是可以上門的呢!

晏安盯着貓沒說話。

“……唉,”謝蘭蘭嘆了口氣,“好像智商是有點兒低哈。”

她這句話不知道哪個字戳晏安笑點上了,讓他盯着貓一通莫名其妙地樂,沒擡頭也沒看別人,就這麽盯着小貓,樂得像貓撿了他似的。

謝蘭蘭被他樂得也跟着笑了起來,江時予無奈地扯了扯嘴角,拿了旁邊的杯子給小貓喂水。

外賣送得有點兒慢,江時予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小貓的毛都快幹透了,沒敢讓外賣直接上門,晏安自己去小區門口拿的,為了避免大人們看到什麽還買了點兒零食做掩蓋,畢竟還沒說要養貓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同不同意。

出門前江時予還挺不放心地看着晏安:“你能行麽?我和你一塊兒吧。”

“操,什麽意思,”晏安瞪着他,“你就知道我不行了?”

“不是,”江時予愣了下,“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怕鬼麽?”

“他只要一個人走就不怕鬼,”謝蘭蘭說,“腦補能力可強了,從出門那一瞬間就陷入自己的腦補的劇本裏,沒空琢磨鬼的事兒。”

晏安看着謝蘭蘭,啧了聲。

“上次和我打個照面兒都沒搭理我呢,”謝蘭蘭繼續說,“後來一問才知道他在腦子裏演星球大戰,這會兒出去就算鬼撞他懷裏他都不一定能反應過來。”

“鬼撞你懷裏了!”晏安喊了聲。

“撞我懷裏了,”謝蘭蘭樂了,“你趕緊去吧。”

晏安指了指謝蘭蘭一臉無語地出了門。

外頭風依舊很大,感覺快把發際線吹到後腦勺成阿哥了,也是在出門的一瞬間,晏安感覺自己的腦內已經響起了電影開場的bgm。

有那麽專注麽?

晏安想。

其實也沒有,那次遇到謝蘭蘭的時候還是認出來了的,只是……沒搭理她。

而且也不是因為腦補劇情沒有搭理她。

兜裏的手機響起來,晏安摸出來看了眼的同時,煩躁的情緒就和發際線一起被風吹到後腦勺堵着了,不上不下,非常難受,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回複阮餘發來的消息。

因為這條消息,晏安一路上沒能腦補太多,拿了外賣又在小賣部買了點兒零食拿回去,開門回家再回到卧室的時候,江時予和謝蘭蘭已經靠着書桌吃上烤紅薯了。

“你要吃的話記得洗手啊,”謝蘭蘭接過買的那些東西,“你剛摸小梅了,再怎麽說也是流浪貓。”

“嗯,”晏安應了聲,突然回過神,“小梅是誰?”

謝蘭蘭指了指貓。

“她剛起的名字。”江時予補充說明。

“不是,這他媽是只白貓啊,”晏安指着貓低聲說,“哪兒像梅了?”

“先給個名字嘛,總不能貓啊貓啊地喊人家,”謝蘭蘭把最後一口紅薯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又接過晏安手裏的袋子把貓糧拿出來,“你倆再商量着起個大名呗,反正你倆撿的。”

晏安有些無語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江時予,總覺得江時予沒什麽想給貓起名的欲望。

一幅如果謝蘭蘭不說,他真的打算就管貓叫貓的狀态。

江時予剛買貓糧之前問過店家,這麽小的貓能吃什麽種類的貓糧,店家估計也是好心,還送了一包很小的羊奶奶粉,謝蘭蘭很幹脆地拿了奶粉出去沖,屋裏就剩下了晏安和江時予。

“你打算給……小梅,”晏安看着江時予,“起個什麽大名?”

“江小梅。”江時予一秒都沒思考,脫口而出。

“你根本不想起吧。”晏安嘆了口氣。

“不确定能不能養,”江時予說,“我不知道我媽會不會同意。”

“所以怕起了名字又養不了,會很傷感麽?”晏安問。

“……也沒那麽脆弱,”江時予說,“養不了的話肯定要送救助站,到時候會有別的人給它起名字。”

“你這個說法也不怎麽堅強啊。”晏安說。

江時予扯着嘴角笑了下。

小梅已經恢複了一點兒活力了,晏安洗了手拿着幼貓糧一顆一顆地喂它,小梅吃得挺開心,但屋裏兩個人再也沒說過話,自然而然地陷入了一種“啊原來我們不熟啊這會兒都找不到話題呢”的尴尬裏。

謝蘭蘭沖個奶粉不知道沖到什麽地方去了,好半天沒回來,小梅吃了一點點貓糧就不肯再吃了,窩在晏安的舊衣服裏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這個房間。

“你今年也高二了吧?”晏安随便找了個話題,謝蘭蘭去了太久,他再不找個話題就要被尴尬吞沒了。

“嗯。”江時予應了聲。

“我剛才聽我媽說,你好像比我大幾個月?”晏安問。

“是,”江時予說,“剛好大三個月。”

“……哦。”晏安沒話說了。

江時予可能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回應太官方,頓了會兒才自我介紹似的:“我……我之前在北方念書,這次轉學回來了,應該和你們一個學校。”

“嗯?北方?”晏安擡眼看着他,“挺遠的吧?”

“嗯,”江時予說,“也還行。”

“我之前看網上說,北方人打雪仗要帶醫保卡,”晏安問,“真的麽?”

“……真的,”江時予一言難盡地看着晏安,“我們喝酒都捧壇子,人均五大三粗,一年四季不管什麽節都吃餃子,聖誕節也吃餃子。”

“哎!”晏安喊了聲,“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時予沒說話。

“你別拿刻板印象來套我啊,我他媽的就是開個玩笑,你怎麽沒有幽默細胞啊!我就想給你講個段子!”晏安瞪着他,聲音有點兒大了,“按你這麽說我們南方的蟑螂還個個兒都有人高呢!女孩子說話全都細聲細氣,不拿個助聽器都聽不見!”

說完又頓了下,接着喊:“除了謝蘭蘭!”

江時予還是沒說話,但過了兩秒之後扯開嘴角笑了,并且笑意漾得愈發濃烈,到最後完全就是樂出聲的狀态。

“他媽的。”晏安罵了一句之後沒憋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個人樂了半天,把小梅樂得挺懵的,支着個腦袋看他們倆,到最後還是江時予先樂完,說:“你要和我說什麽段子?”

“……忘了,”晏安深吸了口氣,唇邊還有沒收回去的笑意,“哎我跟你說,我真沒什麽刻板印象,我就是……覺得挺好玩兒的,打雪仗什麽的,感覺特別狂野特別好玩兒。”

“嗯,”江時予笑着點點頭,“而且我也不算北方人啊。”

“也是……對了,還有暖氣,”晏安說,“暖氣到底是什麽?和空調一樣麽?”

“不是,”江時予嘶了聲,“怎麽和你解釋呢,這個……”

他話沒說完,謝蘭蘭推門進來了。

她手裏拿着一杯羊奶,表情有一絲沒藏住的尴尬,別人應該發現不了,但晏安很準确地察覺到了她表情上的不對勁。

“怎麽了?”晏安立刻問。

江時予扭頭看了他一眼。

“沒,”謝蘭蘭走進來,她還拿了個很小的碟子,把羊奶倒到碟子裏,遞給小梅,過了會兒才扭頭看着江時予,“那什麽。”

“啊。”江時予看着她。

“我剛回來的時候看見……”謝蘭蘭小聲說,“你媽媽哭了。”

江時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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