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剛才砸在後腦勺的玩意兒應該是酒瓶。
阮餘和晏安一邊一個,拉着江時予的胳膊不讓他碰傷口,江時予只能自己感受了一下,還行,沒流血,還好砸在後腦勺的酒瓶子不是那種弄了個缺口再砸過來的。
不然這會兒就不是站在路邊等車的問題了。
阮餘和晏安說過謝謝之後就沒有再開口,晏安也沒有想和他說話的樣子,江時予站在中間挺尴尬的,好在車來得很快,晏安謹慎地扶着江時予坐上車,一路上十分緊張地盯着他。
司機叔叔瞥了他們倆好幾眼,不知道得以為他們倆有什麽事兒。
“你別看我行不行,”江時予壓低了聲音,小聲說,“看什麽呢?”
“我在想,”晏安擰着眉十分嚴肅地說,“他們剛是不是用酒瓶子砸你了?”
江時予扭頭瞪着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是剛反應過來麽?”
“……操,”晏安也瞪着江時予,“我以為是他手上戴着什麽東西,往你腦袋上砸成這樣的。”
“你不怎麽打架吧?”江時予說。
“你怎麽知道?”晏安說。
“如果那人手上戴着什麽東西,這麽給我來一下,我後腦勺就不是腫了,”江時予說,“這會兒得凹進去一大塊。”
“……我操,”晏安打了個哆嗦,“別說了。”
江時予點點頭。
“別晃你那腦袋!”晏安喊了聲,“穩住別動!”
“我又不是腦震蕩!”江時予被他喊得一愣,緊接着也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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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誰知道呢!”晏安繼續喊着,伸出兩只手,先在江時予臉前晃了一下再一點點靠近江時予的臉,給了他足夠的心理準備時間,最後一把拖住江時予的腦袋,“就這樣,不準動!”
“……操,”江時予沒忍住,“晏安你是不是有病。”
“我跟你說,你這是幫我打的架,要真出了什麽事兒我爸得把我吊房梁上抽三天三夜,”晏安看着是真的有點兒慌,“我媽再把我拉到地下室去抽三天三夜。”
“你家哪來的房梁和地下室。”江時予感覺臉都僵了。
“老家!”晏安瞪着他,“你這什麽側重點!”
江時予沒說話。
就他們倆這姿勢,擠在後座,晏安還拖着他的腦袋,胳膊肩膀上半身什麽的都貼一塊兒了,江時予怎麽坐都不太自在。
司機叔叔已經從後視鏡裏看了他們好幾眼。
阮餘似乎側過臉看了下,有些驚訝,又把臉側了回去。
什麽人啊。
江時予有些無語。
這種無語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下車,晏安拉着江時予往診室去,仿佛江時予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似的小心翼翼,結果只開了一點消腫的藥就讓他們回來了,這個天兒穿得厚,背上可能連淤青都沒有。
晏安倒是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出醫院的時候江時予走在最後面,再也不肯插入阮餘和晏安之間那種尴尬的氛圍了。
阮餘往前走了一小截後嘆了口氣,說:“今晚謝謝你。”
“沒事兒,”晏安把拉鏈拉好,埋頭往前走着,“今晚那些人怎麽回事?”
“喝多了,鬧事兒的。”阮餘嘆了口氣。
“哦,”晏安點點頭,“那你這會兒……回燒烤店?”
“嗯,我衣服外套什麽的還在那兒,”阮餘說,“應該不能在那兒打工了。”
晏安還是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又往前走了一截兒,到大路邊上了,阮餘摸出手機打了車,又給晏安他們喊了一輛,猶豫了會兒還是開口道:“之前那事兒……”
晏安一下子頓住了。
“我沒想到你有那麽大的反應,”阮餘吸了吸鼻子,“我和你說我的事兒不是因為我喜歡你,我只是覺得……”
“我不想聽。”晏安打斷了他。
阮餘停了會兒,點點頭:“反正我不是喜歡你,你別多心。”
晏安沒說話。
“你要覺得這樣我們都沒辦法繼續當朋友,那就算了,”阮餘說,“畢竟……讨厭同性戀的人是挺多的。”
晏安還是沒說話,手揣在兜裏,拳頭都攥緊了,硬是沒從喉嚨裏憋出半個字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很迷茫。
已經到達了只要阮餘提起這事兒,他就立馬陷入一種誰都不想搭理的狀态裏。
如果一周前阮餘沒有和他坦白自己是同性戀的話,他一定不會這麽迷茫,也不會這麽害怕。
車很快就來了,阮餘得回燒烤店,有點兒急,晏安讓他先上了車,過了會兒另外一輛車也開了過來,晏安扭頭準備叫江時予上車,卻發現江時予已經溜達到挺遠的地方去了。
“哎!”晏安沖他那邊喊了一聲,“溜達什麽呢!不怕迷路了啊?”
江時予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快步朝這邊走過來之後看了他一眼,拉開車門上了車。
“問你呢,”晏安說,“跑那麽遠幹什麽?”
江時予推了下眼鏡,說:“看風景。”
晏安瞪了他一眼,再怎麽也知道江時予這句只是借口,估計只是不想聽他和阮餘談話罷了,于是沒有追問下去。
這次晏安把江時予送到了家門口,陪着他上樓,親眼看着他進家門了才點點頭:“晚安。”
“晚安,”江時予說,“到了給我發信息。”
“好。”晏安揮了揮手。
江時予把藥放回屋裏,進屋前看了看,媽媽卧室門虛掩着,人應該不在裏頭,進門時江時予看見媽媽的拖鞋在門口放得挺好,估計又是去加班了。
後腦勺挺大一個包,睡着很不舒服,江時予晚上翻身的時候剛平躺過來就疼得一哆嗦,睜開眼睛愣了很久才轉了個身繼續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看到媽媽。
媽媽偶爾會打電話回來,提醒得最多的就是吃飯睡覺,又過了幾天之後提醒變成了快開學了,注意作息,記得去報道。
晏安有時候也會打電話,很多時候都是問他要不要看看小冰雹,電話最後再拐彎抹角地問一句後腦勺的傷好了沒。
一直到江時予給他說消腫了,沒什麽大問題,晏安才放心下來。
直到開學前一天江時予也沒摸清去二中的路,自己看着地圖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到學校門口,還沒開學,他就站在外面看了兩眼,順便在外面的小攤子上吃了點兒東西。
往回走的時候總覺得街道和來時長得不一樣了,地圖上又顯示沒走錯,只能繼續走下去。
回到家,媽媽依舊忙于工作,江時予坐到自己的書桌前,把前段時間裝好的電腦打開,點開一個視頻編輯軟件,繼續剪輯着。
視頻是制作水信玄餅的過程視頻,江時予給每一個步驟都配上字幕,搭配上柔和的bgm和加過濾鏡的畫面,看着挺舒服。
反正今天沒什麽事兒,江時予幹脆把它剪完導出再上傳,發微博的時候看了眼,剛好有人在催更新視頻。
新視頻發出去五分鐘才有一個人點贊,江時予把那個紅點點消後退出了微博。
簡直了。
過氣博主。
江時予嘆了口氣。
晚飯不知道吃什麽,幹脆沒吃,江時予靠在床頭玩兒着手機,挺晚了,明天是開學第一天,按理來說應該早睡的。
但他不想睡,明明眼睛一閉上就能睡得昏天黑地,可就是固執地睜着眼睛,眼鏡都沒摘。
半夜一點多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幾聲開門的聲音,江時予手一頓,警惕地望向屋外,聽見媽媽高跟鞋的聲音之後才放松下來,抓過數據線給手機充上電,盯着天花板,還是沒什麽睡意。
過了會兒房門開了,媽媽大概是站在門外看他有沒有在玩兒手機,看了眼又退了出去,等門鎖落下後江時予才摸過手機繼續玩兒着。
玩兒到什麽時候睡着的不知道,反正第二天是被鬧鐘震醒的,江時予翻身坐起來又躺下去,五分鐘後鬧鐘再次響起他才真的起了床,趿着拖鞋去洗漱。
有點兒不記得路了。
江時予出小區門的時候還在想。
去學校是往左邊走,但……走完之後是去哪來着?
江時予皺着眉往前走着,街道似乎又不一樣了,走了一截他才發現是有幾家商店把裝飾品換了,和他印象裏的不一樣,所以才覺得很奇怪。
好在學校離江時予家并不遠,走了一會兒就看見了一樣去上學的學生們。
去了學校先找老師,負責江時予的老師姓劉,教語文的,中年男人,有點兒胖,看着挺和藹的,帶着江時予一邊往前走一邊嘬了口保溫杯裏的茶。
一路上劉老師說了什麽江時予并沒有仔細聽,不過走進班級的時候江時予擡頭看了一眼。
高二三班。
“媽呀!”謝蘭蘭喊了一聲,“江時予!”
晏安猛地擡起了頭。
“快寫!”謝蘭蘭轉身把晏安的腦袋按了下去,“繼續!待會兒林向骁要來收作業了!”
晏安又低下頭飛快抄着作業。
江時予?
江時予居然真的和他們一個班。
“給大家介紹一下啊,這是今年轉學到我們班的同學,江時予,”劉老師站在講臺上介紹着,“大家好好相處。”
江時予點了點頭,沒吭聲。
劉老師看他一眼,樂了:“自我介紹?”
“啊,我叫江時予。”江時予說。
劉老師笑着,沒多說什麽,指了一個空位叫江時予坐下了。
江時予看了眼,晏安和謝蘭蘭是前後桌,和自己位置離得挺遠的,一個在靠窗,那兩個在另外一邊靠牆。
不過能和他們倆一班還是比較神奇,不知道該不該感慨什麽……來到這個城市,就認識這兩個同齡人,還都和他在一個班了。
江時予看過去時謝蘭蘭也在往這邊看過來,很高興地沖他揮了揮手。
晏安抄作業百忙之中也擡手朝他揮了揮,還呲牙笑了下。
緣分啊。
江時予想着,也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