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屆彈腦瓜崩未遂追逐大戰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江時予抓住扶手幾步跨上樓梯,好幾次感覺晏安就快抓着他外套邊兒了,結果還是逃了出來,一路竄得飛快,眼鏡滑了好幾次幹脆摘下來拿着,跑得更快了。
跑吧!
晏安就在他後面,有點兒想笑又怕跑一半突然笑出聲喝到風。
跑上去不也得回到教室麽,教室那麽多人還能怎麽跑。
江時予看着挺聰明,結果腦子也是個軸的。
晏安跟着他上了三樓,餘光似乎瞥到了阮餘有些茫然的表情,他沒管,可能腦內遲疑了一秒,身體更誠實地朝着江時予那邊追了過去。
“哎哎哎!你倆幹嘛呢!”常則就在教室門口,被他倆吓一跳,“打架嗎?算我一個!”
“不是!”晏安往前一望,頓時就樂了。
江時予氣喘籲籲地跑到自己位置前,手下意識地往桌子上一撐,顯然是忘了手裏握着的眼鏡,撐了一下把自己吓一跳,連忙把眼鏡抓起來看弄壞了沒。
“哎,”晏安跑過去,呼吸還有點兒不穩,“弄壞了麽?”
江時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确定眼鏡沒有遭到什麽損壞後才把眼鏡擦了擦,戴上了。
“沒壞。”江時予扭頭看着晏安。
晏安也看着他,視線非常嚴肅。
嚴肅得江時予又有點兒想笑。
“不就彈個腦瓜崩麽你至于……”江時予笑着,話還沒說完晏安就打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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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嗎?”晏安認真地問。
“收拾好了。”江時予也嚴肅起來。
“好。”晏安點點頭,表情立刻變得像早年間的土財主堵住黃花大閨女似的,标準的惡人臉,“現在你沒地方跑了吧!”
江時予盯着他看了兩秒,沒忍住,漏氣似的笑了起來。
晏安長得挺可愛的,臉頰旁邊還有點兒嬰兒肥沒瘦下去,但他不胖,身上沒多少肉,這會兒表情這麽做作地擺着,江時予除了好笑感覺不到別的什麽情緒。
“嚴肅點兒,”晏安指了指他,“還跑麽?”
“不跑了。”江時予憋着笑說。
晏安很滿意地點點頭,随後擡起手,先在江時予眼前晃了晃,然後飛快在江時予腦門上彈了一下,江時予還沒做出任何反應的時候晏安就退後了兩步,警惕地看着他,随時準備逃跑。
“操。”江時予笑着在自己腦門上揉了揉。
常則一直看着他們倆折騰完,最後感嘆了句:“我還以為你倆打起來了呢,彈個腦瓜崩彈出世界總決賽的氣勢了。”
“彈腦瓜崩世界總決賽冠軍,”晏安拍了拍胸口,“是我。”
“是江時予吧,”常則說,“你這顯然是沒彈過,追上來報複了。”
晏安笑着拍了他一下叫他滾,江時予剛坐下就覺得不對,擡眼看着他:“謝蘭蘭呢?”
“後面呢,吃多了跑不動,”晏安坐在了他前座,想想又說,“也有可能是看見她的小哥哥了,剛跑上來的時候我瞥到一眼來着。”
“她的餅幹做得怎麽樣了?”江時予問。
“就那樣呗,”晏安說,“她從小到大沒進過廚房,要她突然做得特別好也挺難為她的,不過現在做得挺好了,她說再做好一點再送。”
“這樣。”江時予點點頭。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晏安繼續說。
江時予瞥他一眼,笑笑沒吭聲。
沒過多久謝蘭蘭從門口進來了,耳朵還有點兒紅,沒在座位上看到晏安之後扭頭看向了江時予這邊,笑着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放學的時候晏安記得江時予了,沒有再和謝蘭蘭兩個人一下沖出去,收拾好書包後等着江時予一塊兒往外去,剛放學,樓道和教學樓門口都挺擠的,又吵,直到走到寬敞一點兒的地方之後江時予才感覺松了一口氣。
“往這邊兒走。”晏安推了推江時予。
“校門在那邊兒。”江時予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先去拿下車,”晏安說,“我騎自行車來的。”
“這麽冷的天兒?”江時予有些驚訝。
“對啊,”晏安樂了下,“牛逼吧。”
“他就是起晚了,”謝蘭蘭在旁邊吐槽,“如果不是晏叔叔攔着他估計得騎着電動車來。”
“嘿!”晏安扭頭看着謝蘭蘭。
謝蘭蘭笑着聳聳肩,癟了下唇用手指虛捏兩下,表示我閉嘴了,江時予和晏安都樂了。
這會兒不趕時間,晏安就推着車和他們一起走回去。
路邊種了很多柳樹,晏安說這些樹過年前是修剪過的,柳條都剪成一樣長,齊刷刷地垂在樹幹旁,反而不好看了。
江時予沒見過晏安口中那種長到拖地的柳條,這個季節的柳樹剛發芽,枝條是潤的,上頭還挂着一兩片去年沒掉完枯葉,用手一捋就下來了,破碎地躺在手心裏,江時予撚了撚,把枯葉丢到了垃圾桶裏。
“哎。”晏安突然拉了江時予一把。
“嗯?”江時予看着他。
“小哥哥。”晏安沖着馬路對面看了看。
江時予的視線先是在謝蘭蘭身上頓了下,才扭頭看向傳說中帶給謝蘭蘭偉大力量的小哥哥。
是個挺高挺壯的男生,留着板寸還戴了個發帶,五官長得挺好的,輪廓很深,是不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有點兒兇的類型,目測一下他比晏安要高一點兒,小半個頭左右。
江時予看了看小哥哥,又扭頭看了看晏安。
“看什麽?”晏安問。
“沒什麽。”江時予說。
他只是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謝蘭蘭和晏安一塊兒長大,兩個人卻對彼此一點兒特殊感情都沒有。
這會兒把小哥哥和晏安對比一下,兩個人完全不是一種類型的。
晏安長得更……軟一點兒?
江時予皺起眉。
軟一點兒是個什麽形容?
“你要去打個招呼麽?”晏安問謝蘭蘭。
“不了吧,”謝蘭蘭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他好像在等人。”
“行吧,”晏安笑了下,“那我們先走。”
謝蘭蘭點點頭,視線還是在小哥哥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剛好小哥哥擡起眼,兩個人視線就這麽撞上了,謝蘭蘭整個人都頓住,江時予剛好走在她身後,親眼看見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晏安在旁邊笑得像中了五百萬一樣,興奮之中又帶着一絲慈祥,江時予看看謝蘭蘭又看看晏安,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小哥哥沖着謝蘭蘭笑了下,表情頓時柔和了不少,謝蘭蘭也笑,兩個人隔着馬路不知道在笑什麽,隔了一會兒小哥哥那邊又過來一個男生,往街這邊看了看,顯然是看到謝蘭蘭了,臉上立刻出現了那種興奮與猥瑣同在的笑容,往小哥哥背上推了一把。
小哥哥撓撓頭,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哎喲,”晏安笑着一扭頭,手往江時予面前晃了晃,等他看到自己的手了再搭在江時予肩膀上,勾着他往旁邊走,“我請你吃東西。”
江時予笑笑,跟着晏安一塊兒走了。
學校到街邊上這一條街還是有挺多小吃攤的,晏安帶着江時予到一家小吃攤門口點了點兒吃的,兩個人坐在位置上一邊吃一邊等謝蘭蘭過來,周圍也有很多剛放學的學生,熱熱鬧鬧地湊在一塊兒吃着,大聲聊着什麽,到處都是鬧哄哄的,反而讓天氣不那麽冷了。
江時予吃的是一杯不知道怎麽形容的糊糊,晏安沒告訴他名字,不過挺好吃的,有點兒像藕粉,吃起來又不太像,都是用熱水沖出來的黏糊糊的東西,放了幾大勺白糖和葡萄幹、花生碎什麽的,晏安還有點兒驚訝江時予居然沒吃過這東西。
“所以這個到底叫什麽?”江時予問。
“不知道啊,”晏安笑着,“你聽得懂我們這兒的方言麽?”
“聽不懂。”江時予說。
“那不就得了,”晏安指了指他杯子裏的東西,“我不知道這東西用普通話怎麽說。”
江時予點點頭,用勺子攪攪杯子裏的糊糊,好吃,加上是用熱水沖出來的,暖呼呼的,吃完一杯以後江時予感覺整個人都熱乎了,很舒服,就是熱氣蒸騰起來的時候會把鏡片弄糊,江時予幹脆把眼鏡揣到盒子裏去了。
他們挑的這個位置也不錯,一看就是晏安常年在這家小吃攤逗留所觀察出來的最佳座位,往這兒一座,能看到店裏所有的人,還能看到大門口,看看謝蘭蘭究竟什麽時候過來。
“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回家?”江時予突然想起來,問了一句,“萬一小哥哥要送謝蘭蘭回家呢?”
“哎,小哥哥籃球隊的,放了學準備訓練呢,”晏安說,“哪兒有空送她回家。”
“哦,”江時予點點頭,“挺牛。”
他記得晏安說過小哥哥還是學校外面一個廚藝社的,加上學校裏的籃球隊,兩個興趣真是……一點兒都不挨着。
八竿子都打不着。
“孫刻。”晏安說。
“什麽?”江時予沒反應過來。
“小哥哥叫孫刻,”晏安說,“高二七班的。”
“……哦。”江時予點點頭,有點兒不明白晏安告訴他這個做什麽。
可能是覺得兩個男生面對面坐在這兒,對着一個不在場的人喊小哥哥有點兒怪吧。
搞得跟他們倆之中有誰暗戀那個小哥哥……那個孫刻似的。
晏安沒給謝蘭蘭發任何消息,但十分鐘後謝蘭蘭還是找到了這裏,并且目不斜視地走到他們位置上坐下,找人技術非常精準。
“吃完了走吧,”晏安遞過去一杯之前點好的糊糊,“不着急。”
“唉。”謝蘭蘭嘆了口氣,伸手在臉上搓了搓才拿着勺子開始吃。
“怎麽了?”晏安說,“生氣了?”
“沒,就是,”謝蘭蘭頓了下,感嘆道,“他媽的,我的春心……”
江時予別過臉沖着牆樂了。
“我操,”晏安笑個不停,“他和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啊,就說下次籃球隊打比賽叫我去看,他給我留位置,還讓我給他送水,”謝蘭蘭的臉還有點兒紅,“天,我這輩子還沒給人送過水呢。”
“重點是送水麽?”晏安笑着說。
“重點是……”謝蘭蘭頓了頓,突然瞪大了眼睛,“他約我去看籃球賽啊!”
“是啊!”晏安特別大聲地說。
“他還要給我留位置啊!”謝蘭蘭也特別大聲地說。
“你倆消停會兒。”江時予笑着說。
晏安立刻壓低了一點兒聲音,對謝蘭蘭說:“你的春心收不回來了吧。”
“閉嘴閉嘴,”謝蘭蘭放下勺子,很用力地搓了下臉,這次臉是真的紅了,剛反應過來似的連帶着耳根都紅得發燙,“……天。”
糊糊是吃不下去了。
謝蘭蘭還震驚于孫刻約她去看籃球賽的事件中,什麽都吃不下去,看什麽都有點兒興奮,晏安笑得吃不下去,過了會兒又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江時予還在笑,被晏安這突然一口氣嘆得有點兒愣,他看了看謝蘭蘭,又看了看晏安的表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一直到回到小區門口都沒有消散,晏安的表情從剛才垮下去之後就再也沒有提起來過,謝蘭蘭再和他說什麽他都是一幅興致缺缺,但強行提起心情來和她聊和她笑的表情。
不會吧。
江時予有些猶豫地看着晏安,晏安此時此刻正看着謝蘭蘭。
這人不會真的喜歡謝蘭蘭吧?
他有點兒後悔那天晚上問晏安和謝蘭蘭是不是一對的事兒了。
“哎,需要我們送你到家門口麽?”晏安勾着江時予的肩膀,說,“你會迷路麽?”
江時予左右看了看,确定下來這裏是小區正門。
“不會,”江時予說,“從正門進去的路我認識。”
“行,”晏安說,“那明天早上一塊兒上學?”
“幾點?”江時予問。
“我起了之後給你發消息。”晏安說。
“別,”謝蘭蘭對江時予說,“最好你起了就給小安發消息,他能睡到上課前最後一秒再起床。”
“那你呢?”晏安扭頭看着謝蘭蘭。
“我也是啊,”謝蘭蘭一臉坦然,“所以江時予給你發消息之後你再給我發消息,這樣我們都能起來了。”
“……我叫你們起床啊?”江時予看着他倆。
“啊。”晏安看了眼江時予。
“……也行,”江時予想想,笑了下,“行吧。”
“那就這麽定了,”謝蘭蘭笑笑,“快回去吧,明天見。”
“拜拜。”晏安揮揮手。
“嗯,”江時予說,“明天見。”
道別之後江時予沒有第一時間進入小區裏。
他看着謝蘭蘭和晏安一塊兒往前走去,兩個人不知道聊到什麽了,謝蘭蘭突然錘了晏安一下,晏安也沒生氣,邊笑邊推着自行車繼續往前去。
江時予皺了皺眉,看着晏安的背影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