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夙敵 他若先一步找到我,便會殺了我

安平曜神情蕭索, 望向她的眼神滿是悲憫和憐惜,像極了前世她被雲昰拒婚後。

他緩緩朝她伸出一只手。

安平晞卻遲疑了,擡起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 望着他試探道:“你都知道了?”

安平曜沉默地點頭, 依舊定定地瞧着她。

安平晞咬着唇,從懷中拿出一張細薄光潤的紙箋遞了過去。

安平曜詫異地望着她, 接過來展開細看,神色頓時一變,失聲道:“你也要和我斷絕關系?”

安平晞慌忙搖頭道:“怎麽會?”

“那這是何意?分明就是不想虧欠我。”他說着怒火中燒,反手便将其揉成一團擲在了地上。

安平晞氣的腦殼嗡嗡響, 忙搶上前去撿起來,在他胸前狠狠錘了幾把,怒道:“榆木疙瘩!”

安平曜一把握住她手腕,道:“不鬧了, 我來接你回去。”

安平晞心頭一震, 道:“你以為我離家出走是鬧着玩?除非我死,否則絕不會再踏進安平府一步。”

安平曜正欲開口, 卻被她冷冷打斷,“別說什麽養育之恩, 也別來教訓我。你若說出這種話,我就當沒你這個哥哥。”

“我沒想要勸你,”安平曜神情落寞道:“你怎能不顧我們十七年的手足之情?我和娘一樣, 永遠不會抛棄你, 也請你不要抛棄我。”

十七年?安平晞這才發現,過不久便是她十七歲生辰了。

“我在南平巷為你置辦了一座宅院,雖說有些偏僻簡陋,但休憩一番還是可以居住的, 總好過寄人籬下……”

“南平巷?”安平晞心頭一窒,驚問道。

安平曜只當她嫌偏遠,愧疚道:“哥哥俸祿不多,這些年也沒留心攢些私産,實在是……委屈你了。”

“二哥……”安平晞百感交集,眼眶微紅道:“我沒這樣想,只是……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前世安平曜在南平巷置辦私産,他死後交由朝晖打理。

安平晞墜江後被招魂術救回,朝晖将她秘密接回安置在南平巷。

葬禮那日她蹤跡暴露,雖被朝晖趁亂帶走,但将軍府眼線何其多,當晚便被安平嚴率人找到,并在後院池塘邊處死。

安平嚴原本是讓朝晖動手的,但朝晖聽從安平曜遺命照顧安平晞,怎麽下得去手?

“嗯,那就換個地方。”安平曜答應地爽快,并未多想。

“二哥,你怎麽提前回來了?”安平晞算着時間,好像還差些天。

安平曜神情黯了一下,嘆道:“出了點事,我和大哥就都回來了。”

安平晞不解道:“何事?”

“有公有私。據探子回報,北雲這些時日在對岸造戰船,已頗具規模,我們不得不早日應對。前幾日路面濕滑,大嫂不慎摔了一跤,胎兒沒保住。”

安平晞驀地瞪大了眼睛,啞聲道:“怎會如此?”

明明晴光正好,她卻覺得渾身發涼冷汗直冒。宿命的陰影,似乎又在眼前浮現。

她以為自己離開安平家,便能讓那個嬰兒免去命中劫難,誰承想他竟連出生的機會都沒了。

那二哥又會怎樣?他能逃過命中劫數嗎?

她忙抓住安平曜的手臂,将那風漣摁過手印的保證書塞進他衣襟裏,神色肅穆道:“這個你留好,以後你和風漣先生之間一筆勾銷。還有,別再為我費心,我自己會為自己打算的。”

安平曜不解道:“你一個女兒家在外,我如何能放心?”

“二哥,”安平晞正色道:“你若真的還把我當妹妹,就尊重我的選擇。我既然脫離了安平家,就不該再受任何安平家的恩惠,連你也不例外。”

“你……”安平曜實在拿她沒辦法,氣得直跺腳,“娘走了,你也離開了,如今那個家可還有半點家的樣子?索性我也搬出去好了。”

“不要孩子氣,”安平晞急道:“那是你的家,難道你只顧念母子兄妹情,卻不顧及父子兄弟情了?”

安平曜道:“并非我不顧念他們,而是他們不顧念我。我剛跟大哥吵了一架,多半不會和好了。”

“他怎麽了?”安平晞困惑道,在她印象中,安平曙對弟弟雖恨鐵不成鋼,但還是愛護有加的。

“他……他什麽都縱容大嫂,如今大嫂失去孩子整日尋死覓活,他更是千依百順。你才走了多久啊,大嫂就讓錦兒搬去你的小樓,大哥居然也不阻止。”安平曜憤憤道。

安平晞不由得笑道:“我以為什麽事……”話未說完,心底卻湧上一股子悲怆,人走茶涼,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安平錦才是正經大小姐,我沒有資格與她争,你也無須為我不平。我既已離開,那便與安平家沒有半點關系了。”她輕聲開解道。

“這你都不生氣?”安平曜不敢置信道,若是以前,誰敢動她的東西試試?

“為何要生氣?”安平晞反問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真正在乎的是什麽?”

安平曜啞口無言,憤憤道:“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人總會長大的。”安平晞敷衍道,反正等北雲打過來,一切都會毀滅,眼前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她只想二哥能活下來,等到兵荒馬亂,便帶他一起逃到青鸾山去躲兵禍。

“宮裏最近有何風聲?”她好奇道。

“聽說皇後遇刺,”安平曜道:“父親把太子身邊的風漣先生給下獄了,太子一怒之下罷免了好幾個禁軍将領,宮裏為此鬧得沸沸揚揚。”

安平晞頓時激動起來,攀住他手臂道:“那你此番回來是要去當值嗎?”

雖百善孝為先,然金革之事不避,舍孝盡忠。

如今情況特殊,朝廷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兄弟耽擱太久的。

安平曜郁郁寡歡道:“是。”

“幫我打聽一下皇後的情況。”安平晞小聲道。

安平曜忙擡頭望了眼坐在不遠處草地上發呆的薛琬琰,皺眉道:“若她沒死,你待怎樣?”

安平晞被她道破心事,頓了一下,道:“你知道是我做的?”

安平曜握住她雙肩,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恨她,我也恨她,但這種事應該讓我來做。”

安平晞着實吃了一驚,她沒想到安平曜竟會認同她,畢竟對于任何人來說,行刺皇後都是大逆不道。

“先別輕舉妄動,”她忙囑咐道:“你只需要打聽一下情況便可。”

兩人說了半天的話,也都口幹舌燥了,安平晞忙拉着安平曜朝薛琬琰走去。

薛琬琰站起身,腳步輕盈地走上前打招呼。

“二哥,你先陪陪琬琰,我去拿些茶水。”安平晞朝薛琬琰眨了眨眼,牽起裙角開溜了。

**

這個月來,天市城發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皇後遇刺,大将軍唯一的女兒安平晞被逐出家門,父女恩斷義絕。

其二,東宮有位侍讀學士被下獄,太子為此大怒,罷免了數位安平嚴的親信。

其三,宰輔薛立仁長女薛琬瓊被聘為太子妃,卻遲遲未曾定下婚期。

這三件事串聯在一起,便成了酒肆茶坊盛極一時的談資。

衆所周知安平晞與太子青梅竹馬,且驕橫霸道,之前曾是呼聲最高的太子妃。

為何皇後遇刺後,大将軍便與她斷絕關系?定是因為她與行刺皇後案有關,大将軍是大義滅親。

皇後屬意薛家小姐,所以安平晞妒恨交加失了理智,便對皇後痛下殺手。而皇後娘娘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腸,念着往日情分并沒追究。

可太子為何會因為一個區區侍讀學士,便在此緊要關頭與大将軍起了沖突?

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将軍為何非要和一個東宮屬官過不去?

與前世一樣,太子又成了斷袖,風漣又變成了妖媚惑主的佞臣。

安平晞正和薛琬琰坐在街邊小攤前,等着她們的桂花涼糕。

如今聽到任何傳言,都能坦然自若,再不會被流言困擾。

“為何大家都不關心打仗的事,反倒整日議論這些無聊是非?”薛琬琰皺着臉,湊到安平晞耳畔悄聲道。

安平晞莞爾一笑,“戰事與百姓來說過于遙遠,反正有将士們頂着,何況就算大家想議論,你大哥的監察司會允許?”

薛琬琰想了想,道:“有道理。”

“你真的行刺皇後?”她好奇地湊過來問道。

安平晞笑了一下道:“我有這本事就不會差點把命丢掉了。”

誠然,薛家是害過她,但與薛琬琰無關。

所以她們仍會是好友,除非有一日她背叛了她。

說話間攤主端上來兩份盛在白瓷盤中的桂花涼糕,招呼她們慢用,這才堵住了薛琬琰的嘴。

安平晞正用帕子抹筷頭,突然感覺到什麽,她輕輕掀起幂籬一角,看到一抹藍影從身畔閃過,似是阿煦。

“琬琰,你先慢用,街角那家的酸梅汁最是開胃解暑,我去買兩碗。”打過招呼後,她便起身朝那邊追去。

果然是阿煦,正站在一面挂滿彩色風車的木架前,雙手抱臂,笑嘻嘻瞧着她。

安平晞走上前去,詫異道:“阿煦,你家主人呢?”

阿煦哼了一聲,幽怨道:“還以為你把我家主人忘了呢,原來也不算沒良心。”

安平晞讪笑道:“我又沒有生殺大權,記挂在嘴上又能如何?反正他有太子護佑,能出什麽事?”

“真是冷漠無情。”阿煦搖頭道:“我就說主人看走眼了,他非說你善良通透有大慈悲,啧,我看你就是個白眼狼。”

安平晞也不惱,淡笑道:“随你怎麽說,找我何事?不會是為了罵兩句解氣?”

阿煦伸出手道:“主人讓我來讨要半個東西。”

安平晞從腰間解下荷包,珍而重之的從中取出一個小巧玲珑的香囊,遞過去道:“就在裏面縫着,你拿去給他吧!”

阿煦接過,詫異道:“這麽幹脆?”

安平晞笑道:“我并非貪得無厭之人,既然我提的條件都已滿足,何必還要刁難?”

阿煦低頭将那小香囊謹慎收好,冷不丁安平晞靠了過來,小聲道:“你那日當真藏在沐風樓?”

阿煦白了她一眼,道:“除此之外,還有放冷箭的絕佳之地嗎?”

安平晞笑的很甜,竟讓阿煦有些毛骨悚然。

“那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她挑眉問道。

阿煦退開一步道:“我又不是聾子,難道你想滅口?”

安平晞将空荷包納入袖中,柔聲道:“離開安平小姐的名號,如今我只是一介民女,又能殺得了誰?”

“陰險。”阿煦說完轉身走了。

陰險嗎?安平晞歪頭想了想,好像是有點。

但皇後不陰險嗎?雲昰不陰險嗎?

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如果風漣真是北雲細作,那他已然掌握了雲昰身世之秘,而雲昰還那般信任他,等有朝一日被捅刀時,一定很精彩吧?

現在她唯一看不透的是薛家,前世薛家是戰是降她并不知道。

但從薛立浦房中屏風上那個圖樣來看,他與北雲絕對脫不了幹系。

安平晞潑潑灑灑端着酸梅汁回來時,薛琬琰已等候多時,忙接過來道:“怎麽去了那麽久?讓店家送來不就行了?”

“人太多了忙不過來,”安平晞去向攤主要了點水洗手,“我排了半天隊。”

兩人吃飽喝足便欲打道回府,薛家馬車就停在街口。

“我得回一趟朱雀巷,”上車坐定後,薛琬琰道:“你不用等我,晚上我就回來了。”

“好。”安平晞答應地幹脆。

“若我小叔叔回來了,你別理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薛琬琰囑咐道。

安平晞一手托腮,皺眉道:“其實我挺想跟他說說話的,但他總是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比我二哥還冷。”

薛琬琰一臉興奮道:“當真?”

安平晞點頭,道:“自從那日你說了我們有些相像,我就愈發好奇了。”

“真巧,小叔叔也打聽過你。”薛琬琰摩拳擦掌道。

“啊?”安平晞頗為意外,“打聽我何事?”

“一切。”薛琬琰神秘兮兮道。

安平晞目瞪口呆,随即皺眉道:“你怎麽答的?”

“我讓他去問你。”薛琬琰得意道:“這個回答夠聰明吧?”

“聰明。”安平晞朝她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馬車在朱雀巷停了下來,薛琬琰下車後便掉頭往城西駛去。

夕照突然掀開簾子鑽了進來,懷裏抱着一個包袱。

“你……這是什麽?”安平晞被她冷不丁出現吓了一跳,指着那個包袱道。

“我娘整理了幾件小姐的舊衣,托人交給了我。”夕照道。

“杏姨費心了。”安平晞接過來道:“我的其他東西都被處理了吧?”

想到那一屋子華服首飾,內心竟是平靜無波,終究是身外之物,再舍不得又能如何?如今是孝期,每日素服玉釵倒也不錯。

夕照嘆道:“聽說大都被錦小姐據為己有了。少夫人自打滑胎後精神就不太對勁,整日裏自說自話疑神疑鬼,後宅之事便交由我娘代管。”

“挺好的,”安平晞道:“杏姨為人寬厚公允,由她主事再合适不過。她本就協助我娘管理後宅多年,如今不過重溫舊業,定會得心應手。”

夕照歡喜道:“小姐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安平晞解開包袱,看到幾件貼身衣物和單衫素裙,不由苦笑道:“我的衣飾大都鮮麗華美,難為杏姨找出這些簡約素淡的……咦?”

除了衣物,還有一個錦帕,打開來只見寶光煜煜,原來是一些珠寶首飾,件件華美精致價值不菲,多是昔年母親所贈。

其中還有一對金臂钏并一對銀約指,卻是往年生辰雲昰所贈。

臂钏上雕着鳳舞九天紋樣,嵌有色澤透亮豔光逼人的紅寶石。銀約指則鑲着柔和的粉色碧玺,玲珑小巧,尤為可愛。

這些都是她昔日最珍愛之物,也不知杏姨費了多大勁才保住。

她将錦帕重又包起來,道:“二哥如何?”

“您放心吧,有我娘在,定會照顧好二公子。”夕照道。

“這個我自然放心,只是他在宮裏當值,又與我要好,我擔心太子會為難。”

“現今安平家如日中天,太子殿下不會做傻事的。”夕照篤定道。

“夕照,你可後悔當日決定?”安平晞還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

夕照怔了一下,猶豫道:“後悔肯定是有點的,但如今我已然想通,縱使留在将軍府也難有出頭之日,不是最優秀的武婢,也不是最拔尖的侍女,反倒跟了小姐出來更舒心。”

“日後若想離開,随時來跟我說。”安平晞道。

“好,”夕照說完不覺嘆道:“我是家生子,離開了又能如何?還是安心跟着您吧!”

**

她們回到郁離別苑時正是黃昏。

薛立浦的親随福源來到廊下敲門,夕照過去查看,随即拿了張菜單進來,道:“薛家五郎回來了,福源正在準備晚膳,問您想吃什麽一并寫上。”

安平晞接過來看了眼,頓覺納悶。

荷花血鴨、手抓羊肉、小炒鮑魚?

這些重口辛辣的菜肴在北地常見,可在天市城便算稀罕了,薛家世居江南,薛立浦這口味當真奇特。

她将菜單交還回去,囑咐道:“我在服喪期,只需素齋即可,不用費心。”

夕照應聲,出去回話了。

安平晞攬鏡自照,見發髻微蓬,忙重新绾過,用式樣簡單的玉釵別好,洗手淨面,換了身稍顯莊重厚實的衣衫,這才舉步出門。

夕照在廊下和薛家丫鬟閑聊,見她出來忙迎上去道:“小姐,何事?”

安平晞對那丫鬟道:“勞煩問下你家主人可有空,就說我有事請教。”

丫鬟忙應下,轉身奔去問了。

郁離別苑是個兩重院落,外院鋪白色細砂石,中間磊有嵯峨假山,旁植花木,有溪水穿牆而過,堪堪繞過假山形成一景。

兩邊是幾間客房,廊庑前攀着數株花藤,生機盎然頗有雅趣。

安平晞與薛琬琰便住在外院客房,薛立浦獨居內院。平日少見下人出沒,應有護院暗中把守。

安平晞略坐了會兒,就見方才那丫鬟匆匆奔了過來,氣喘籲籲道:“郎君說此時便可,小姐去吧。”

安平晞剛起身,夕照便跟了上來,輕扯她衣袖,皺眉小聲道:“那人好生古怪,我不放心。”

安平晞拍她肩膀,道:“乖乖等着,他還能吃了我?”

剛進內院便聞到極淡雅的茶香,想必他又在烹茶。

領路的丫鬟大氣都不敢出,站在廳門口輕聲道:“郎君,安平小姐到了。”

“進來吧!”廳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男聲。

丫鬟退出來,示意安平晞進去。

安平晞信步走了進去,見餘晖從西窗透入,矮幾前有人席地而坐正在煮茶,便走過去福了福身,道:“打擾薛叔叔了。”

薛立浦擡眼瞥了她一下,淡淡道:“坐吧!”

安平晞在距他丈許處落座,道:“聽聞薛叔叔在跟人打探我?”

薛立浦握着竹鑷子的手頓了一下,面不改色道:“沒有的事。”

安平晞忍住笑,道:“我們也算過命之交,您想知道什麽問我便可,不用不好意思。”

薛立浦沉吟道:“過命之交不敢當,我怎知安平小姐哪日羽翼豐滿了不會向我放冷箭?”

安平晞正色道:“冤有頭債有主,你雖害我吃了許多苦頭,甚至差點喪命,但你最後給了我解藥,勉強可算兩清。我要尋仇的話,定是尋握刀之人,而非一把刀。”

薛立浦眉頭緊皺,不悅地望向她道:“薛某只能算一把刀?”

安平晞反問道:“不然呢?”

他從容地翻過茶杯,一邊斟茶一邊道:“為你解毒之人現在何處?”

“走街串巷的鄉野大夫,行蹤不定。”安平晞道。

薛立浦嗤笑道:“鄉野大夫可拿不出世所罕見的金蠶蠱,你騙不了我。”

“冒昧問一下,薛叔叔為何要找那人?”安平晞來了精神,好奇問道。

“我們是夙敵,”薛立浦神色坦然道:“他若先一步找到我,便會殺了我。”

“當日在落桑觀,你們沒有碰面?”安平晞不解道。

“隐藏在松林中的并非本人,”薛立浦道:“那人自小陰險狡猾詭計多端,怎會輕易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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