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番外三 前世篇·雲昰

雲昰回到東宮已是入夜之後, 左班都知苻海領着內侍們匆匆迎上來侍候。

除去繁重的朝服和玉帶、金冠、宮靴後,露出一襲繡金紋龍的玄色錦袍,頭頂宮燈的華彩傾瀉而下, 在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投射出幾分溫柔的缱绻。

他像是倦極, 微合着眼張開手臂任由內侍們為他擦洗、更衣。

殿中靜悄悄的,只有細微的燭火噼啪之聲。

帶着汗意的袍服全都換了下來, 略略擦洗之後,後面跪着的內侍舉起雕花漆盤,盤中呈放着幹淨熨貼的衣物。

苻海低眉順眼,輕手輕腳的為他換上了細軟的白色中單, 罩上玄色滾銀邊的常服,扣上革帶,系上羊脂白玉配飾,換好輕便的軟靴, 這才輕輕舒了口氣直起身來。

“殿下, ”他略有些遲疑,低聲道:“安平家差人來問, 兩日後的葬禮,您……可要去看看?”

雲昰面如寒玉神色絲毫未變, 只有長睫投在眼睑下的陰影略略晃了晃。

苻海不由捏了把冷汗,即便在衆人眼中他是太子親信,可他這些年也是如墜雲霧, 完全不知太子為何性情突變抗旨拒婚, 甚至自那以後東宮上下再沒人敢提起安平小姐。

不僅如此,就連東宮內外所有宮女都被遣送了出去,偌大的東宮便只剩下當值的內侍和出入的外臣。

從那時起外間開始流傳太子不近女色,但好男風的謠言卻是從他執意留外臣長住東宮開始。

先帝走得太急, 之前縱容太子重武輕文,課業落下太多,而他又嫌衆位名師大儒授課枯燥無新意,故而對課業歷來不太上心。

為此宰輔大人特意從民間尋來十餘名才華出衆、能言善辯的年輕學者,讓他們進宮來為太子講學,這些人中唯有一人最為出衆,名喚風漣。

他不僅文采過人,還對天文地理醫蔔星象這些雜學也能如數家珍,最讓太子折服的一點是他熟讀兵書,精通排兵布陣,對歷朝歷代兵器制作和性能頗有研究。

于是,風漣便被破格授為侍讀學士,入宮伴随太子。

朝中對此議論紛紛,畢竟外臣入宮于理不合,但太子一意孤行,對所有勸谏皆不予理睬,有言辭過激者更是予以杖責、鞭笞甚至貶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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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朝臣對此無可奈何,就連皇後也一籌莫展,幾番沖突之後以致母子失和。

就在符海以為他不會做出反應的時候,耳畔忽地響起少年溫潤清朗的聲音,“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何來出殡?”

符海捏了把冷汗,低垂着頭道:“想必是因為二公子該出殡了,便一起辦了!”

“阿曜哥哥死的太過蹊跷,”他睜開了眼睛,眸中盡是悲怆,“可有查出眉目?”

“确有古怪之處,論理說冶鑄局的煉爐,但凡有活物落入,定會燒成灰燼,但……查驗過的仵作都說二公子骸骨完整,只是血肉無存。”

符海對安平曜并不陌生,甚至曾是同僚,那樣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有一天變成了一副詭異的焦骨,擱誰聽了都會心驚膽戰。

“我相信阿晞還活着。”他突然擡手從內侍托盤中拿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随後往外走去。

苻海忙跟了出去,招呼殿外等候的內侍掌燈,徑自往藏鋒閣走去。

藏鋒閣位于東宮西南方,是個獨立的院落,從正殿過去不過半刻終的功夫。

廳中燈火輝煌,樓梯口兩名小太監正在打掃地上的木屑,聽到腳步聲慌忙避讓。

樓上隐約傳來說話聲,看來他們還在忙活。

符海等人乖乖在樓下候着,雲昰一個人上了樓。

二樓靠牆處皆擺放着木架,數十種形制不一、大小各異的□□全都整整齊齊的陳列其上,與之相配的箭壺裏也裝滿了各式箭簇。

中間一張巨大的木案上擺滿了工具,旁邊陳列着兩架尚未完工的弩機,足有丈許高,這都是風漣未完工的作品。

此刻他正手持紙筆立在窗前,神色凝重的指揮屬下們給樣弓下弦。

弓弦相對于□□的其他部分來說是很脆弱的,所以在使用過程中很容易損壞,因此在空閑時将弓下弦、馳放都是必須要做的保護。

此處擺放的樣弓并非實戰所用,而是風漣用來試弦的,他為了制造出威力無窮的巨型弩車,必須要找最韌最耐用的材質來做弓弦,普通的鹿筋、牛筋、絲縧、棕繩并不适用,所以他遍翻古籍,想要自行制作合适的弓弦。

“先生辛苦了,此次成品如何?”看到他認真嚴謹的樣子,雲昰便覺內心的沉重陡然一輕。

風漣擡頭看到他,忙将手中紙筆交與身畔少年随從,迎上來拱手道:“見過殿下!”

雲昰扯着他的袖子走到那邊屏風後坐下,道:“看你這副沮喪的樣子,想必還是不盡如人意吧?”

風漣擡手從書案上拿過一張圖紙細細看着,苦笑道:“真讓您給說中了,從記錄的情況來看,還不如前次的呢!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

“夏日是制弦的絕佳時機,如今已是深秋,到底有些不合時宜了。”太子寬慰道。

風漣唇角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深邃的眸中閃動着詭異之色,有些執拗道:“不合時宜又如何?我就不信我做不成。對了殿下,您要找的人還未找到?”

雲昰面現愁容,道:“從事發那天起,我從未放棄過尋找,但迄今毫無音訊。”

“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風漣試探着開口,卻被雲昰蠻橫打斷,“不要馬後炮,我如今後悔的腸子都青了,可又有何用?”

“主人,該用膳了吧?”一個藍衫少年從屏風後探出腦袋道,“殿下要不要一起?”

雲昰濃眉微蹙,擡頭望向風漣道:“什麽時辰了?先生又忘了用晚膳?”

風漣若無其事的擺手,“無妨,我不餓。”

雲昰瞪了他一眼,轉向少年道:“阿煦,傳令擺膳!”

少年領命,小跑着下樓去了。

風漣将手中圖紙放到桌上,探詢般望向雲昰,道:“殿下生氣也罷,有句話臣還是要說。當日您既狠得下心遷怒于無辜的她,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态?”

雲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猛地閉上眼睛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先生說的沒錯,她是無辜的,但我當年喪失理智,又過于偏激執拗,若非驚聞噩耗,想必這一生也無法釋懷。”

“任何人犯錯都要付出代價,哪怕是天之驕子。”風漣語重心長道。

“殿下,晚膳擺好了,您也一起吧!”阿煦從屏風後探出頭道。

**

素節堂是風漣居住的地方,所以晚膳就擺在那裏。

兩人用罷晚膳,宮人奉上香茗,茶氣氤氲中,風漣緩緩擡眸,注視着雲昰道:“兩日後的葬禮,殿下可要前往?”

雲昰沉默不語,垂眸望着淡淡茶煙,墨玉般的黑眸中隐隐浮現出壓抑的痛楚。

兩年多來,他始終不願低頭,與皇後賭氣,與安平嚴賭氣,也與安平晞賭氣。

從小到大都是她追着他鬧着他,他面上不耐煩內心卻是竊喜的,他以為她會追着他一輩子。

“父皇駕崩那日,我覺得天都要塌了,周圍所有人似都虎視眈眈,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剝。父皇生前他們豈敢對我表露半點不滿?我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太子,但只有父皇能教訓我,其他人沒有資格。我只有更兇狠更暴戾,才能壓制住他們。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父皇留下的賜婚遺诏,想到阿晞我就什麽都不怕了。她會陪我披荊斬棘,互相扶持走向光明。”

“可是就在第二天,我便得知我們不能成親,因為她是我親姐姐。先生,你說老天為何如此殘忍?在我剛失去最親最愛的父皇時,卻突然得知我的母後對他不忠,甚至背着他與朝中重臣有過私生女。盡管她指天發誓此後他們再無來往,但鬼才會信。一個多年來寵冠後宮的女人,怎麽可能像她說的那般單純?還有安平嚴那個老匹夫,他實在愧對我父皇的信任和倚重。可南雲軍權盡皆掌握在他們父子手中,我若想獨立,就必須有自己的親兵,所以我開始組建虎威營。”

“因母後之故,那段時間我不願看到任何女人,整日疑神疑鬼,甚至夢到過父皇是被母後和安平嚴合謀害死的。我恨他們,竟也開始恨阿晞,父皇那麽疼她,甚至在最後一刻也不忘幫她達成心願,可她的父母……我不能想,只要想到她立刻就會想到那兩個人。而且她竟再沒找過我,先生,你說她怎會如此狠心?糾纏的是她,放手的也是她?最初的幾個月,我天天等着她來,可她自知理虧所以心虛吧,竟是連父皇出殡也未露面。從那以後,我便再也不想聽到有關她的一切,衆人皆知我的忌諱,于是她就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

風漣不動聲色地瞧着他,确如他所說,安平晞是他最大的忌諱,無論親随還是內侍,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到半句。

他以為雲昰恨透了安平晞,所以也不太敢觸他逆鱗,可自從安平晞墜江的噩耗傳來後,他竟像瘋了一般日夜尋找,甚至連虎威營的事務都抛到了腦後,親自帶人順着江岸一個城鎮一個村莊的去尋。

少年人的愛恨,不應該是熱烈明快的嗎?為何卻如此扭曲怪異?

如今聽他的語氣,竟滿滿都是幽怨悔恨。

“殿下,”風漣沉吟道:“您真的确定安平小姐還活着?”

雲昰鄭重點頭,“我找落桑觀主蔔過一卦,說她尚在人間。”

“不久之前,臣帶着阿煦漫山遍野尋找烏金鐵木時,曾偶遇一名采藥女,雖荊釵布裙,但容色殊麗氣質不俗,臣初時便覺面善,後來回到宮裏才想起,她的姿容竟與殿下書閣中那副仕女圖有幾分相似。”

雲昰玉面通紅,又是激動又是窘迫,道:“先生為何不早說?你……你怎可随意翻閱我的私人物品?”

風漣忙致歉,“還請殿下見諒,找書時無意間翻到的,不由多看了兩眼。畫上并無落款,因此臣也不知畫中人是誰。”

“她十六歲生辰,宮中畫師所作,原本呈送給我題字,正好那幾天與她吵架了,便一直擱置,到後來想起時已是物是人非,竟是再也提不起筆。”

他擡起頭,懇求道:“煩請先生幫我找到她。”

風漣道:“若她真是安平小姐,臣倒有一計,殿下讓人快馬加鞭去各處散布消息,務必讓所有人都知道兩日後安平家出殡。臣聽聞他們兄妹情誼深厚,若她得知兄長不幸遇難,勢必會現身。”

“好!”雲昰不由心情激蕩,立刻起身命人去大街小巷茶坊酒肆宣揚。

風漣問過他,找到又如何?他也扪心自問,找到又如何?可總得先找到吧!

風漣料事如神,出殡那日果然橫生意外。

但他尚未看清來者何人,現場便一片混亂,侍從唯恐有人趁亂行刺,立刻将他重重保護起來,待他氣急敗壞地喝退他們,終于脫身而出時那不速之客早已失去了蹤影。

他将棺椁旁的人招來問詢,衆人皆言看到安平晞,就連安平曙的子女安平錦和安平緯也如是說。

“找、立刻派人去找。”他急忙下令。

皇後卻是面如土色,輕聲勸道:“任何人從沐風樓墜下都絕無生還可能,皇兒冷靜,定然是有心人假冒晞兒,你可不要上當。”

安平曙也忙附和道:“娘娘所言有理,如今戰事在即,國中人心惶惶,不排除有人裝神弄鬼,假借舍妹擾亂視聽。”

他本就疑心安平晞之死并非意外,如今眼見他們這般,心中愈發堅定了猜測,冷冷瞥了皇後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自從得知皇後與安平嚴有私情後,他便對皇後心生芥蒂難以釋懷,之後又因風漣之故沖突再起,若非風漣屢屢勸谏,他是早就決意斷了母子情分。

可安平晞終究是她的女兒,她真的下得了手?

就在當晚,風漣突然來報,說安平嚴擅自離營,已經進城。據暗中跟蹤安平曙的探子回報,他命人将南平巷戒嚴。

“你是說,她隐身在南平巷?”

“不無可能,但大将軍父子來勢洶洶,怎麽看都不像是認親的樣子。”

他們不敢耽擱,立刻帶人飛馬馳往南平巷。

巷口的确埋伏着暗哨,可是看到東宮儀仗,哪裏敢攔?

冷月無聲,巷中死一般寂靜,殺意在料峭寒風中蔓延,令人心頭堵窒,仿佛壓了塊巨石。

“帶路!”他揚鞭指向一名暗哨,冷喝道。

那人不敢遲疑,忙向前飛奔。

馬蹄聲在靜夜裏無比清晰,一聲聲都仿佛敲擊在他心頭。

相隔九百多個日夜,終于要重逢了,他該說些什麽呢?她又會對他說什麽?

像往昔一般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還是故作高傲一聲不吭?

大不了他先開口,喚她姐姐也行。

低眉折腰向她道歉也不是不可。

說到底,他們身上都留着一樣的鮮血,縱使他厭惡她的父母,但她的确是遭受了無妄之災……

可事實上一切都晚了,他沖入院門的瞬間,安平曜毫不猶豫手起刀落,即使他飛身過去揚鞭奪刀,終究是遲了一步。

安平嚴手中的軍刀當啷落下,他挾持的女子也在同時捂住脖頸委頓在地。

“安平嚴,你好大的膽子!”他又驚又怒,慌忙奔上去将她攬在懷中,火光中依然是舊日容顏,卻面色慘淡漸無生機,鮮血中從她指縫間噴湧而出,頃刻便染紅了胸前衣襟。

安平嚴急若無其事的跪下接駕,“不知殿下大駕,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

他已無暇再理他,只驚慌失措地轉頭喊道:“先生,快來救人。”

風漣與阿煦疾奔而來,看到這情景都是大驚失色。

“阿晞,我來了,你看我一眼啊……”他的手臂禁不住劇烈顫抖起來,只覺得渾身血液似乎一下子凝結了。

風漣上前搭脈止血,但匆忙之中又怎會随身攜帶藥箱?只得用帕子先按住傷口,但于事無補。

“頸間血管破裂,縱使華佗在世也救不了,殿下節哀。”風漣面上滿是悲傷絕望。

“少廢話,立刻帶回宮救治,我要她活着。”

他厲聲打斷,生怕她在自己懷中冰冷僵硬,慌忙将她交給風漣。

“臣自當盡力!”風漣不敢違抗,只得接過來匆匆奔出了院子。

他轉頭望着安平嚴身後黑壓壓跪倒的一片,面色森冷陰郁,迅速擡手将眼角淚滴抹去,一步步走過去道:“戰事緊急,大将軍卻私自離營,該當何罪?”

安平嚴不急不緩,“今日犬子與小女下葬,微臣連夜趕回祭拜,還請殿下寬宥。”

他緊緊攥着袖口的繡金紋龍,忍下錐心之痛和刻骨之恨,“擺這麽大的陣仗,可不像上墳的樣子。”

“容臣回禀,”安平嚴道:“日間有不明身份之人冒充小女,沖撞了送葬隊伍,百姓無知,将謠言傳得滿天飛。所以臣想要先将此事了結,再去看望孩子們也不遲。”

他幾乎咬碎銀牙,恨不得拾起地上那把軍刀将面前之人斬成千萬塊,可是他只能在心裏想一想,“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不想有人竟禽獸不如,方才孤遠遠示警,你為何不聽?”

“殿下明鑒,小女抑郁成疾本就命不久矣,已于日前離世,今方入土為安。此女定是北雲奸細假冒,意圖破壞大局……”

“什麽大局?”他恨聲道:“你說的是登基嗎?若阿晞有什麽三長兩短,孤至死也不會登基。”

安平嚴不由愕然,忽的回望了一眼周圍跪着的人,吩咐安平曙,“這些人,全部處決。”

衆人一聽不由得面如土色,卻是大氣也不敢出,只有朝晖忍不住哀求道:“求家主念在我父母的份上,饒屬下一命。”

安平曙遲疑道:“阿晖畢竟是杏姨的兒子,又是阿曜的得力屬下,父親您看……”

安平嚴擺手道:“不必再說,他死後職位由他妹妹繼承,善待阿杏夫婦即可。”

安平曙不再多言,掃了眼衆人道:“走吧!”

**

待場中只剩下他們二人,安平嚴才轉向悲怒交加的雲昰,道:“殿下何必為一個微不足道的女子傷情?”

“你竟說得出這種話?她難道不是你的女兒?”

“不是,”安平嚴神色複雜道:“她的生死榮辱從來系于殿下身上,可惜她不知道罷了。”

“此話何意?”

“殿下真想知道?”他向來冷肅的面上,竟難得浮現幾縷慈和。

雲昰心中突生抵觸和恐懼,卻還是咬牙道:“你盡管說。”

“昔年我愛女出生即夭折,為安撫夫人,我用撿回來的棄嬰充作女兒,此事僅有一兩人知情,你母後是斷然不知,我也無需告知她這些。可就是這個小誤會,竟惹出了天大的麻煩。”

“先帝賜婚本是絕佳之事,偏你母後害怕引出背德亂/倫之醜行,竟不與我商量便擅自做主,找你……”

這話無異于晴天霹靂,他瞬間呆若木雞,腦中稍微運作便感到劇痛無比。

“安平嚴,你夠了。”他突然狂暴,咆哮着撿起地上那把染血軍刀,朝他狠狠劈去。

他抽出腰間刀鞘格擋,火花四濺,二人皆是虎口發麻。

“難道殿下想弑父?”安平嚴憤憤道。

這句話無異于火上澆油,雲昰撤回刀,自斜刺裏狠狠砍落,安平嚴再次格擋,欺身一步橫掌切他手腕欲奪刀。

但他身披铠甲,行動本就不便,而雲昰習武多年也非庸才,二人連戰十數個回合卻是難分勝負,直至安平曙回來,從後擊落了他手中的刀。

“殿下得罪。”他竟是絲毫不懼,“莫要傷了君臣和氣。”

雲昰氣喘籲籲地盯着他們父子,內心除了悲苦憤恨一無所有。

“去喚符海來接,就是殿下身體欠佳。”安平嚴道。

“是,父親。”安平曙轉身出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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