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祁安可想起祁晨光曾抱怨過媽媽的冷淡,像捂不熱的石頭。
莫慧蘭吓了一跳,“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你不要亂想。你媽和雷震澤只是老朋友了。”
“那為什麽這兩年,媽媽對爸爸一直不冷不熱的呢?”祁安可疑惑地問。
莫慧蘭咬了咬唇,覺得應該告訴已經長大的祁安可。她回答道,“因為她們早就要離婚,只不過因為一些事,一直拖着。”
“什麽?!”祁安可大吃一驚。她沒有想到,父母之間的關系已經到這種地步了。
“小可。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可是,你媽媽很早以前就告訴我,想祁晨光分開。之前是因為你高考,後來是因為祁晨光想競争院長,求你媽為了他的前途再忍幾年。沒想到,一拖就三年了。”莫慧蘭全盤托出。
為什麽呢?祁安可實在想不明白,媽媽和爸爸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要知道,她小時候,兩人的關系還不錯的。
如果說媽媽沒有二心,那麽會不會是爸爸?
“阿姨,你也在醫院,有沒有聽說……我爸爸跟哪個女人交往過多?”祁安可問道。
莫慧蘭仔細地想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說,“祁晨光在醫院裏和女同事之間的交往,沒有太親近的。不過,這種事,你最好向張姐打聽。我這個人,比較粗心。”
祁安可聽了,記在心裏,又問,“那你知道媽媽有抑郁症嗎?”
“之前,你高考期間,我聽她說過,不過是輕度的。後來,就沒怎麽聽她說了。小可,我總覺得你媽媽不是那種輕易會放棄生命的人。你也知道,她有多麽堅強,還有很多追求。她上周還和我一起申請了‘無國界醫生’的活動資格呢。”
聽莫慧蘭一說,祁安可對媽媽的突然自殺更加懷疑了。她咬住了唇。
莫慧蘭看着祁安可的模樣,心裏很不是滋味。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但并不是傻。她知道祁安可是在懷疑閨蜜的死。
的确,當莫慧蘭淩晨接到祁晨光的電話時,也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識地就認為不可能。所以,她才會找雷震澤,想讓他先來查看一下。沒想到,他不在國內。不過,他說會讓雷閏來。
莫慧蘭對雷冽還是很有好感的。因為安怡以前多次提起過他,誇他心思慎密,是一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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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莫慧蘭能想象得出一個孩子懷疑媽媽的死,與爸爸有關,是多麽糾結的事。她嘆了一口氣,“小可,我會幫你的。”
“謝謝阿姨。”祁安可的計劃裏,莫慧蘭是一個關鍵的角色。她輕聲地把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
“啊?你……真的要那樣做?”莫慧蘭相當吃驚。要知道,那樣做,在某種程度上是違背傳統的。
祁安可篤定地點點頭,“阿姨,你也不想讓媽媽死得不清不白吧?”
“當然。”莫慧蘭肯定地點點頭。不過,她又遲疑地問,“可是,你要怎麽……”
“雷冽會安排的。”祁安可猜到莫慧蘭擔心什麽,胸有成竹地說。
莫慧蘭看到祁安可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是有把握了,也就不再多問。
“阿姨,可以請你保密嗎?就是耗子,也不能說。”祁安可補充道。
莫慧蘭點點頭,心裏有點遺憾,兒子孫浩然明明是祁安可多年的好朋友,可是這件事,祁安可卻沒有找他。哼,這個臭小子,在忙點什麽?!
計劃按照預期地進行,讓祁安可松了一口氣。
“小可,你真的長大了。”莫慧蘭感慨道……
到了晚上,祁安可送走了所有的朋友和莫慧蘭。但是,家裏的人還是很多。一小部分是媽媽生前的同事。絕大部分是爸爸那邊的同事,同學和朋友。
她不想去面對那些人可憐的眼神。于是,她漫無目地地在小區裏走着。
黑暗,成了她最好的保護色。
她默默地流着淚,不用擔心別人看到。
“噠噠”
她聽到身後有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不由提高了警惕。她擦擦眼淚,加快腳步,向保安巡邏點跑去。
“可可,是我。”沉穩的男聲響起。
她松了一口氣,轉過身,果然看到了雷冽。
這家夥怎麽又回來了?
下午,雷冽就不告而別了。
雷冽走到祁安可的面前,遞上一塊手帕。
“我不用。”祁安可搖搖頭。
“別倔了。哭,并不代表懦弱。”雷冽轉過身,“你可以當我不在。”
這家夥白癡啊。自己都看到他了,還能當作他不在嗎?祁安可拿過他的手帕,故意醒了醒鼻子,然後遞回去,“我用好了,也哭夠了。下午,你是去安排了嗎?”
雷冽嫌棄地看了一眼手帕,“送給你。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
效率真高。祁安可收好了手帕,靠近一些,“可以說一下嗎?”
雷冽看她已經暫時放下悲傷,松了一口氣。他詳細地把計劃說了一遍。
祁安可認真地聽着,沒有發現破綻,不由對他刮目相看。這種能力,絕不是一個教官擁有的。
“雷冽,你在部隊裏是做什麽的?”祁安可對他産生了一點興趣。
“無可奉告。”可是,身份的特殊,雷冽并不能細談。
祁安可側着頭,端詳着他,“看來,你的官階不小。營長?”
雷冽沒有接口。
“哇,你不會已經是團長了吧?這也升得太快了!”祁安可驚訝極了。
“怎麽想了解我,不會是對我有意思了吧?”雷冽一本正經地問。
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祁安可白了一眼雷冽,“你的自我感覺未免太好了。我可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你聯系他了嗎?”
祁安可愣了一下。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她似乎沒有想到雷卓。這樣正常嗎?
很快,祁安可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一定是她習慣堅強,所以不習慣一有事就找別人幫助吧。
“他是昨天下午的航班,應該還沒到。我現在就打電話。”祁安可拿出手機,撥打雷卓的電話。可是,他的手機仍處在關機狀态。
祁安可有點遺憾,挂斷了電話,正要開口時,她的手機響了。
#####看來親們都出去玩了。在家碼字的人,好寂寞啊。
73.我們要睡了
是劉蓉啊。祁安可看到來電顯示。
“小可,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我有事沒有回來。今天,我回來,沒看到你和蘇蔓,以為你們先去上學了。後來,晚上,我才碰到蘇蔓,才知道……真是抱歉。我,我很難過。”一接通,劉蓉就一直道歉。
“蓉蓉,事發突然。我沒事了。謝謝你。”祁安可并不介意。
“你,你真的沒事嗎?今晚,你還回來睡嗎?”
“真沒事了。晚上,我就不回來了。”
“那個……那個。”劉蓉吞吞吐吐地問,“你,你有沒有聯系學長?”
“有啊。他的手機關機了。”
“是嘛。小可,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講啊。”劉蓉為難地說。
“什麽事啊?”祁安可還是第一次碰到劉蓉這樣子,勾起了好奇心。
劉蓉吸了一口氣,“你知道孫婷婷去哪了嗎?”
“不知道。提她幹嗎?”祁安可有點糊塗了。劉蓉這時提起孫婷婷,本身就很不符合邏輯。她不是來安慰自己的嗎?
“小可,她去了M國,還是和學長一個航班!”劉蓉氣憤地說。
“什麽?你怎麽知道?”祁安可大吃一驚。
“我看到她的朋友圈了,裏面曬她和學長的合影。你可以看一下。你要小心她,她這樣做一定是想跟你搶學長。”劉蓉又氣又擔心地說。
祁安可的腦子有點亂,嗡嗡作響。她敷衍道,“好。我知道了。我這就看。謝謝你。”
“沒什麽。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但是我覺得,不應該讓你被蒙在鼓裏。不過,你也別急,先問清楚,以免誤會。”劉蓉提醒了一番後,才挂了電話。
祁安可拿着手機,抿緊雙唇。她很想知道孫婷婷怎麽會和雷卓在一起。于是,她就搜索了朋友圈,找到了孫婷婷發的說說。
果然有幾張照片,背景是機艙,是孫婷婷和閉着眼睛的雷卓合影。有一張孫婷婷側着臉,在親雷卓的臉。
怎麽會這樣?!
祁安可看着照片上的兩人,雷卓一臉安然,嘴角還帶着微笑。而孫婷婷則是一臉的甜蜜。
孫婷婷還如此形容這幾張合影:終于和男神在一起了。我們要睡了,晚安。
太過分!
就算這種睡在一起,不是在一張床上,而是緊靠的兩張飛機座椅,但是畫面的暧昧感卻是十足的。
只要不知道兩人關系的人,很容易以為兩人是情侶。
自己這邊痛苦不已,雷卓卻和別的女人甜甜蜜蜜嗎?
這個疑問剛冒出一點點,就被祁安可強壓下去。她不能輕易懷疑他。也許,這只是孫婷趁機偷拍的。可是,孫婷婷怎麽和雷卓在同一航班上呢?
“心機婊。”耳邊傳來雷冽鄙夷的聲音。
祁安可這才反應過來,雷冽還在旁邊。她收起手機,“你的眼光倒很毒。”
“小卓對你如何,你最清楚。不要先入為主,打電話問清楚比較好。”雷冽淡然地說。
祁安可對他的反應有一點驚訝。要知道,他可是宣稱要和雷卓競争追求自己的人,可是碰到這種可能造成她和雷卓之間誤會的事,他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還提醒自己。
要麽是他城府極深,要麽就是他行事光明磊落。哪一個,是他呢?
雷冽看到祁安可探究地看着自己,猜出她在想什麽。他淡淡地說,“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雷卓。”
祁安可收加視線,點點頭。他說的沒錯。
“打電話告訴你的女孩倒是有點奇怪。在你已經很難過的時候,她這樣不是雪上加霜嗎?”雷冽又加了一句。
“她是我的好朋友,是不想看我被欺騙。”祁安可下意識地就替劉蓉辯解。她最容不得別人對她在意的人随意點評。
雷冽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祁安可也沒有心思理會他想什麽,又打雷卓朋友們的電話,打聽和他同行的陳大偉的手機。
還好,陳大偉的手機打通了。不過,對方明顯不在狀态,哈欠連電,抱怨道,“誰啊。知不知道我要倒時差啊?”
“對不起,陳學長。我是祁安可。我有急事找雷卓,可是怎麽也找不到他。你有辦法聯系到他嗎?”祁安可連連抱歉。
“啊,是小師妹啊。雷卓,他,他……”陳大偉支吾了半天,說不下去了。
“出什麽事了嗎?”祁安可意識到有問題了,追問道。
“他,他送一個女同學去了。”陳大偉總算說了一句整話。
“是孫婷婷嗎?”祁安可發現自己的手心冒冷汗,心跳加快。
“原來你知道了。”陳大偉呼了一口氣。
“謝謝你。孫婷婷是我的朋友。”祁安可忍着,假裝輕松地說。
陳大偉呵呵笑了,“怪不得,那個女生對雷卓那麽親近。不過,我提醒你一下,這個朋友托付給男朋友照顧,還是很不靠譜的。我們雷卓的心好,抵不住別人的死纏啊。”
祁安可自然明白陳大偉什麽意思。她想到孫婷婷的朋友圈,就可以猜到對方做了些什麽事纏着雷卓了。
道了謝後,祁安可挂斷電話,面色很難看。
站在一邊的雷冽,從她的神情判斷出來雷卓一定是和孫婷婷在一起。他心中暗自責怪雷卓不懂得拒絕別人。如果他有女朋友了,一定不會讓別的女生靠近,尤其是那些別有用心的。
“還是要找雷卓。”雷冽擔心祁安可想多了傷神。
祁安可點點頭,撥通了孫婷婷的手機。
手機被接通了,可是傳來了很可疑的聲音,像東西摩擦的聲音。
“孫婷婷!”祁安可沖着手機大吼一聲。
“啊!”驚慌的女聲傳過來,“雷卓,你不要!小可打電話來了。”
随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祁安可再打過去,手機已經關機了。
孫婷婷讓雷卓不要做什麽?如果兩個人沒有事,為什麽要關機?雷卓明明知道是自己打去的電話,為什麽不打回來?
很多問題盤旋在祁安可的腦海裏,像一陣飓風,要摧毀她的信心。
74.一肚酸水
“祁安可,在沒有查明真相前,不要臆想。”雷冽扶住失魂落魄的祁安可的肩,提醒她。
是啊。他說的對。祁安可張開嘴,想表示自己明白。
可是,眼淚卻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突然失去媽媽,已經讓她難過得要死了。可是,現在,她愛了那麽多年的雷卓卻和別的女人有了牽連。
明明不想懷疑雷卓,可是她卻感到椎心的痛楚。
她用力地咬着唇,向後仰着頭,不想讓雷冽看到自己的脆弱。他是誰啊?可是她的對頭,沒有理由,讓他白看了笑話去。
看着拼命裝堅強的祁安可,雷冽的心揪了起來。她已經遭遇了不幸,現在又加上對男友和感情的猜疑,只怕難過得要死了,卻還得忍着。
“想哭,就哭吧。”雷冽伸手,把她攬入懷中。
“你幹什麽?!放開我!”祁安可掙紮着。她可不要在他的面前,流淚。
雷冽收緊了懷抱,一手按住祁安可的頭,讓她埋在自己的胸口,“我不會笑話你的。我發誓。”
他,竟然因為這個發誓?!祁安可吃了一驚。
也許是他的懷抱,太溫暖;也許是因為自己需要借助一個堅實的力量喘息一下;也許假裝堅強,太累了,她又掙紮了幾下,停了下來。
祁安可埋首在雷冽的胸前,默默地流淚。她自欺欺人地認為,這樣,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哭了。
雷冽心知肚明,卻沒有點穿。他只是安靜地,像一棵參天大樹,任她依靠。
兩人的身影在路燈的照耀下,拉長,延伸,最後融合在一起……
宣洩之後,祁安可的心情平靜多了。她不好意思地退出雷冽的懷抱,“那個,謝謝你。”
“沒事。”雷冽平靜地說。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于是,雷冽送祁安可回到了家門口。他眼尖地看到一道身影從落地窗前躲走。那個人是祁晨光。以他多年的經驗來看,祁晨光的父親行事有不少漏洞。但是,這是祁安可的家事,他只能從一旁協助,而不是主導。
正當雷冽要道別時,祁安可的手機響了。
祁安可拿出手機,一看是海外的號碼。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馬上接通了。
“小可,不好意思。我忘帶手機了。”雷卓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沒事。”祁安可壓住心中的委屈,淡淡地說,“你剛才是和孫婷婷在一起嗎?”
雷卓沉默了一下,“是。”
“她怎麽也去了M國?”想到剛才聽到的那些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祁安可的聲音冷冷的。
“我也是上了飛機才知道她也是這次研修團的成員。聽說這次研修費用是她們家出資的。沒想到,她竟然選了我旁邊的座。”雷卓懊惱地說。
“那倒是蠻不錯的,有美女相伴,飛行再長時間,也不無聊了吧。”祁安可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很酸。
“小可,你別誤會啊。”
“誤會什麽?你對她,很不錯。到了,自己不休息,還送她去哪?你們在一起,有很多事要做嗎?”祁安可的聲音有些尖銳。
“是她纏着我,我總不能不理吧。”雷卓賠着小心,“剛才你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又裝着心絞痛,哼哼唧唧的,死拉着我的手。我甩不開她。”
男人會甩不開女人?祁安可猜出應該是雷卓的性格,讓他無法斷然拒絕。他的紳士風度,卻成了讓別的女人糾纏的軟肋。
祁安可明知不能全怪雷卓,可是心裏就是一時過不了這個坎。她冷冷地哼一聲。
“小可,你不要不講理啊。”剛坐了十多個小時飛機的雷卓開始體會到時差的折磨,不免有些困倦,“你那麽急着找我,有什麽事嗎?”
祁安可聽出他語氣中的一絲不耐煩,心火蹿了起來,他那麽累,卻還能有精力應付孫婷婷,可是對自己竟然如此。她一時沒了向他傾訴的心情,寒聲說道,“想确認一下你到了沒有。”
“謝謝小可啊。是我疏忽了,沒有到了就給你打電話。”雷卓溫和地說。
“那你休息吧。”祁安可有些賭氣地說。
雷卓的腦仁有些發脹,再加上越洋電話的通話音質不太好,沒有注意到她的語氣異常,“那好。我先睡一會,醒了再和你聯系。”
祁安可愣了一下,悶聲答道,“哦。”
“小可,我想你。”挂電話前,雷卓溫柔地說。
心中有氣的祁安可率先挂斷了電話,滿心酸澀,顧不得為雷卓的表白心動。她對他,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怨氣。
此刻,她發現原來自己也會小心眼。
按理說,雷卓都已經解釋了,可是她仍然無法釋懷。是因為媽媽的事,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嗎?
她站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她在期待雷卓還會打過來。可是,結果卻讓她失望了。
十分鐘過去了,她的手機沒有一點動靜。
雷冽安靜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生悶氣。他的聽力極好,因為距離近,把她和雷卓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他對雷卓的做法也有些非議。既然對孫婷婷無意,就不應該給一絲可以接近的機會。為了一個無謂的女人,忽視了正牌女朋友。
“早點休息。明天,你們會很忙。”最後,雷冽幽幽出聲。
祁安可回過神,雷冽都聽到了,有一點尴尬。她強作鎮定,嘲諷地說,“是啊。我爸可是急着要送走媽媽,明天就要辦追悼會,火化了。他真是一點也等不得了。”
“你要沉住氣。”
“我知道。”祁安可深吸一口氣。她可不會讓一時的意氣,打草驚蛇。
雷冽莫名地就相信她可以做到,不過他還是加多了一句,“如果有事,打我電話。”
“謝謝。”祁安可再次向他表示謝意。
“不用。”雷冽的聲音,聽起來帶些賭氣的意味。他想起來剛才自己離開時,孫浩然大汗淋漓地替她從城郊打來小馄饨時,她連謝都沒說,就拿過來吃。這才是熟稔的表現。
祁安可看着突然轉身離開的雷冽,有一點莫名其妙。這家夥,在生什麽氣啊?
75.麻煩的一家人
不過自己已是一頭包的祁安可沒有心情去分析雷冽生氣的原因。她自顧自地進了家。
“小可,你回來了。剛才外面的那個人,是雷冽嗎?”祁晨光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是。”祁安可看到他,心情更加不好,想到了莫慧蘭說的那些事,再聯想到平時他愛在自己面前扮成和媽媽很恩愛的樣子,就像吞了一只蒼蠅。
因為,她靜下心分析了一下,他之所以要在人前維持住這段婚姻,為的無非是想成為院長。一來,家庭情況對他的名聲有影響,二來,外公退休前一直是院長,在醫院裏很有影響力。
其實,從小,祁晨光對自己百依百順,更多的是在物質上滿足自己。他很少花時間陪自己。真正的愛,應該是像媽媽一樣,有空了,就陪着自己,并且指點自己在成長中的偏差。
至于,祁晨光的“愛”,就像外公說的,是不負責任的。
細細回想一下,自己以前偷聽過外公和媽媽的談話,外公對祁晨光的人品評論很差,稱他是一個官迷,是一個利已主義的小人。
當初,她還覺得外公的評價有點苛刻。現在結合祁晨光的所作所為,真是一點也沒有錯。
“怎麽不請他進來坐坐?今天白天,我也沒有關注到他。”祁晨光一臉遺憾地說。
哼,又想攀上雷家?
祁安可看透了祁晨光的居心,但是想到現在不能輕舉妄動,還是忍住了。她看似“疲倦”地說,“爸,我很累了。明天,你不是要替媽媽舉辦追悼會嗎?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反正他明天也會來。”
“那,他家裏人會來嗎?”祁晨光探聽道。
祁安可瞥了一眼祁晨光,聳聳肩,“我沒有問。他們家和我們家很熟嗎?”
“啊,以前不是鄰居嘛。”祁晨光臉上閃過赫然。其實,這些年,自從雷家搬走後,家裏就很少提起。因為身為男人,他也是有自尊的,還是介意安怡以前和雷震澤之間的事。
“爸,你也早點睡吧。明天,六點就要起來了吧?”祁安可“關心”地說,“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了。”
祁晨光似乎被打動了,走過來,就要抱一下祁安可。
祁安可卻擡起手,揉着太陽穴,像是沒有注意到,錯身走了過去。到了樓梯口,她又轉過身,“爸,明天爺爺他們是不是也會來。”
“是啊。你爺爺,奶奶聽說你媽媽的事後,都傷心得不行,晚上就坐汽車,過會,我去接他們。”祁晨光放下撲空的手,答道。
要知道爺爺,奶奶就住在城郊,如果真心關心媽媽,不是應該知道了消息,就趕來,還用等晚上。只怕,他們來的目的,不簡單。
“除了爺爺奶奶,還有誰來?”祁安可撇撇嘴。
“你姑姑,姑父也來。”
原來一家子吸血鬼都來啊。
祁安可淡淡地應了了一聲,“哦。”就上樓了。
在她看來,這一家人會來,絕對是來占便宜,絕不可能是為了悼念媽媽的。
對于祁晨光那邊的親人,祁安可從小就沒有什麽好印象。
祁晨光出身城郊的農村。
爺爺,祁東強,曾經過做一屆村支書,是一個極度虛榮,貪財,又愛占便宜的人。他和奶奶吳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兩人除了祁晨光,還有一個女兒。
女兒祁珍珠,是一個拎不清的主,好高骛遠,還奇懶無比。這個不靠譜的姑姑,嫁了同村的一個只會耍嘴皮子功夫的小混混。兩夫妻成天就想着靠別人養,眼紅別人的東西。絕的是,這對夫妻為了自己享受,都不願意生孩子。
祁安可知道祁晨光一直私下貼補爺爺那邊。
在爺爺看來,家裏出了一個娶了院長女兒,本身又是醫院外科主任的兒子,是天大的榮耀。他在村裏走路,那個背是挺得筆直,下巴也是昂得高高的,還老愛打腫臉充胖子,號召村民有病盡可以進城找他兒子。
祁安可小的時候,家裏一直來爺爺村裏的人,都是爺爺介紹來看病的。這些人就把家裏當成了旅館,不僅要好吃好喝的伺候,就是到醫院看病還挑三揀四,甚至連醫藥費都要爸媽支付,說是老支書讓來的。
起初,媽媽還應付一下。後來,實在是來得太頻繁了。有一些根本就是一些小病,故意來家裏蹭吃蹭住,還要往回拿。
為此,媽媽就帶着祁安可回外公家住了。
本來就忙得要死的祁晨光,很快就焦頭爛額了,最後發了火,把家裏那幫村民趕走,還告誡爺爺不要再讓人來了。
感到丢了面子的爺爺,還大為光火地和祁晨光吵了一架,還遷怒于媽媽。他罵媽媽心眼小,勢利,又愛管男人。
除了這事,爺爺還老愛當着祁安可的面,數落媽媽沒有給老祁家生一個兒子。
奶奶就更過分了,還說要給祁晨光另外找一個小的。
對于刁蠻,不講理的爺爺奶奶,媽媽都是一再忍讓。
祁家人得寸近尺,老伸手拿錢。
其實,祁安可很不贊成媽媽這樣慣着祁家人。
回到房間,祁安可沖了涼後,換了睡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琢磨着祁家人來的目的。
慢慢地,她就想到了。
只怕這家人是為了媽媽的遺産。想到這,她的心沉了下去。
要知道,祁晨光和媽媽還沒有離婚,那麽就有繼承權。媽媽的突然離世,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
雖然,她對錢,并不看重,但是想屬于媽媽的東西,将被貪婪的祁家人染指,就不舒服。
她的心情很不好,很想找人聊聊。比如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外公。
可是,外公自從退休後對中醫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上周,他和一些同道中人去偏僻的山中采藥,竟然沒有辦法聯系上。所以,外公現在還不知道媽媽的噩耗。
說實話,祁安可都不知道要如何通知外公。從小,她就知道外公對媽媽是真心疼愛。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真擔心外公會經不起這種打擊。
正當祁安可在床上輾轉難眠時,就聽到樓下傳來了喧鬧聲。
76.祁珍珠
看來,祁家人來了。祁安可聽到了爺爺的大嗓門以及奶奶的尖嗓子。她翻了一個身,用薄被蒙住頭,不想聽到令人煩躁的聲音。
不料,不一會兒,就有人大力地捶打她的房門,“祁安可,你怎麽不出來迎接啊?”
舉止這麽粗魯,自以為是的人,不用說,就是她的姑姑祁珍珠。
祁安可默不出聲。
敲門聲越來越響。
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祁安可翻身坐起。對于這種沒眼色的人,不直接怼過去,對方只怕是不會明白的。
祁安可下了床,加了一件短外套,走過去,打開了門。
“哎呦,真是沒有家教。長輩來了,也不說下來。”胖得像只豬的祁珍珠穿着明黃色的T恤,下身是翠綠色的中褲,一臉的挑刺。
祁安可看到姑姑的衣服顏色,臉就沉下來了,“姑姑,你們來做什麽?”
“送你媽啊。”祁珍珠擡了擡胖下巴,像是施了天大的恩。
“原來你知道,那還穿這麽鮮豔的顏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跟我媽有什麽深仇大恨呢。”祁安可冷冷地說,逼視着祁珍珠。
祁珍珠的小眼睛一瞪,“我……我出門時太急了,沒注意。再說了,只要有心就好,要那麽形式嗎?小小年紀,講究倒不少。”
“沒文化真可怕。這是對逝者的尊敬。我媽媽怎麽說也是你的嫂子!”祁安可咄咄逼人。
“小丫頭片子,你敢這樣對我說話?!”祁珍珠捋着卡在肘部的衣袖,像要教訓人。
文盲看報紙--裝模作樣。
祁安可鄙視地瞄了一眼祁珍珠。這個姑姑慣會欺軟怕硬,只怕是忘了三年前被自己收拾的事了。
三年前,她馬上要高考了。
姑姑祁珍珠跑到家裏,說是和姑父吵架了,哭天喊地地要離婚。
媽媽看姑姑可憐,就留下她了。
沒想到,姑姑每天在家就是看電視劇,沒日沒夜的,還把聲音開得很響。
她實在被吵得定不下心來,就去了客廳,在堆滿零食垃圾袋的茶幾上找到了遙控器,關小了聲音。
沒想到,姑姑當時就蹦起來了,叉着腰就罵,“媽的,你什麽意思?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
“我要高考了。”她冷冷地說。
“高考大過天啊?!你要是學得好,用得着臨陣磨槍嗎?嘚瑟什麽啊?!把遙控器還給我!”姑姑蠻橫地說,一臉的胖肉顫抖着。
“這是我家!”她強硬地說,“請你有一點做客人的自覺性。”
“小丫頭,沒大沒小。什麽客人,這是我哥家!”姑姑伸手就要來搶遙控器。
祁安可靈活,轉身就跑,順便還把網卡給拔了,讓姑姑就算有電視也看不了。
姑姑祁珍珠在後面追啊,沒想到,上樓梯時,沒踩穩,摔了下來。
祁安可本想看一下她有沒有事。
沒想到,祁珍珠坐在地上,一邊嚎,一邊罵,“有人生沒有養的小賤人,你竟敢害我摔倒。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聽到祁珍珠還能罵人,祁安可就不理她了,直接上了樓。
晚上,祁晨光回來,祁珍珠惡人先告狀,說祁安可把她從樓梯上推了下來。
“小可,你怎麽可以這樣不懂事呢?”祁晨光受不了祁珍珠的糾纏,就帶着她進了祁安可的房間。
祁安可看祁珍珠一臉得意的樣,心裏就氣不打一出來。這麽不要臉的長輩,自己還真擔當不起。她冷着臉,“姑姑,我是從哪把你推下去的。麻煩你再演示一下。我怎麽看你一點事也沒有?”
“就是一樓上來兩三階的地方。小小年紀,這麽刁蠻,也不知道你媽怎麽養的?”祁珍珠惡惡聲惡氣地說。
祁安可一下子就蹦了起來,“我媽教我做人不能說謊!”
祁晨光一看,就知道祁安可被惹火了,也知道這個妹妹不自覺,說話滿嘴跑火車。他看看兩人的身量差別,并不相信女兒能推得動快200斤的妹妹。
“好了。小可,你還是複習吧。馬上就要考試了。”祁晨光息事寧人地說。
祁珍珠還是不依不饒,“哥,你可不能只抓孩子的學習,思想品德很重要。不然以後長大了,她還不知道要闖多大的禍呢。”
“爸,姑姑在家裏一天到晚看電視,還把聲音開得那麽大。我剛才只是下去關電視,根本就沒有碰她。是她自己上樓沒踩穩,摔的。”祁安可盯着祁珍珠,“再說了,就你的噸位,我怎麽可能推得動。”
“你,你說什麽?”祁珍珠最忌諱別人說她胖了,馬上揚起手,就要打祁安可。
祁安可才不會站那挨打。她躲在祁晨光身後,把他推到前面做擋箭牌。
“啪”
一聲脆響。
祁晨光的半邊臉,馬上腫了起來。
“啊,哥,哥,那個……”祁珍珠慌了。在她們家裏,祁晨光可是頂梁柱,是父母的眼珠子。
祁晨光也惱了,大喝一聲,“珍珠,你這麽大的人了,不照顧小可就算了,還在這裏和她計較。你丢不丢人?!明天,你就給我回去!”
“哥,分明是小可想趕我走。你可不能趕我啊。”祁珍珠就要來拉祁晨光,“我哪有她說的,在看電視。”
狡辯!
祁安可走到電腦前,調開監控軟件,快進地播放起祁珍珠在家裏做了些什麽。放到祁珍珠摔倒的畫面時,她放慢了速度,冷冷地說,“爸,事實在這裏。”
祁晨光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的妹妹這樣做,他也很沒有面子。
祁珍珠看了,努了努嘴,“小可,你這是什麽意思?在家裏裝監控,難道是防賊嗎?”
“正是。你就是一個家賊。”祁安可指着祁珍珠。
“哥,她罵我。”祁珍珠不識好歹,還想硬撐。
祁晨光知道是祁珍珠不對,但是他的妹妹被自己的女兒指為賊,還是很難接受。他皺了一下眉,“小可,她是你姑姑。”
“姑姑,就可以不經你們的同意,亂翻亂拿嗎?”
“我……我沒有……”祁珍珠的眼神躲躲閃閃。
“珍珠,你做什麽了?”祁晨光最清楚這個妹妹了,從小就愛偷雞摸狗,貪財。
“姑姑,你做的都被記下來了。”祁安可又調出另一些錄像。
畫面裏,祁珍珠鬼鬼祟祟地摸進了祁晨光和安怡的主人房,在翻安怡的首飾。
祁安可鄙夷地說,“姑姑,你沒有跟姑父吵架吧。你根本就是來躲債的!”
77.鬼鬼祟祟
“你亂說!”祁珍珠梗着脖子,不承認。
“亂說?你打麻将欠了5萬賭債,迫不得已連夜逃出來的!”祁安可真是看不起這個姑姑。
祁晨光聽了,不免也火了,“珍珠,是不是這樣?!”
“我……我……”祁珍珠詫異地看着祁安可,不知道她是從哪知道的。
其實,祁安可之所以選擇在今天發難,就是因為收到了孫浩然等人的調查結果。
“爸,你不會一直想替她還債吧?今年年初,你已經幫她還了十萬賭債了,還要接着還嗎?!你的錢,也有我和媽媽的份!”祁安可義正言辭地說。
祁晨光沒想到女兒連這些都清楚,一時有些尴尬。
“爸,如果明天姑姑不走,我就把這些監控交到派出所去。”祁安可已經忍到極限了。
“什麽,小賤人,你想幹什麽?!”祁珍珠大吼大叫。
祁安可不理會她,只是“委屈”地看着祁晨光,“爸,我是你和媽媽生的,不是什麽小賤人。你看姑姑,她有一點做長輩的樣子嗎?馬山我就要考試了,她在這裏影響我。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