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希望我考砸了吧?至于,你怎麽幫她,我想,你是大人,有分寸的。對嗎?”
祁晨光原本對于女兒的步步相逼,有一點惱火。但是,現在女兒軟化下來,一副要靠他的樣子,讓他的自尊心得到了很大的滿足。的确,妹妹越來越不像放話了。
“珍珠,明天你就回去。”祁晨光冷着臉說。
“哥,我不能回去啊。他們……”祁珍珠看了一眼祁安可,湊近了祁晨光的耳朵,小聲說,“他們說了,我要是不還錢,就要拉我去做雞。”
祁安可耳朵尖,撲哧笑了,“現在的人口味真重。”
祁珍珠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祁安可,央求道,“哥,你不能不管我。”
祁晨光怒其不争地瞪了祁珍珠一眼,“你跟我來。”
祁珍珠明白還錢有望了,小眼睛一亮。
“姑姑,明天你走的時候,請把我媽媽的東西都留下,不然,我可是要報警的。”祁安可悠悠地說。
“你!”祁珍珠吊起眼尾。
“我說到做到。”祁安可卻一點也不怕她。
“好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祁晨光還是叮囑祁珍珠一句,“聽到沒?安怡的東西,你都留下。”
“哥……”祁珍珠想到她收起的那些細軟,心痛極了。
祁晨光瞪起眼。
祁珍珠只能答應。
第二天,祁珍珠灰溜溜地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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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可點檢了媽媽的首飾後,又讓她交出了藏下的兩條項鏈。
“小可,真有你的。”祁珍珠陰陽怪氣地說。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祁安可不緊不慢地說,“再說,你也賺了。我爸不是給你錢了。”
“你,你怎麽知道?”祁珍珠吃驚地看着祁安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祁安可才不會告訴她,自己早就破解了父母的網上銀行。
祁珍珠氣哼哼地走了。之後,她就很少來家裏了。
對這種蠢笨的女人,祁安可從來就沒有放在眼裏。現在媽媽過世了,姑姑祁珍珠又跳出來,擺長輩的架子,分明是想欺壓自己。可惜,祁珍珠想錯了。她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不可能是一個随人欺負的女孩。
祁安可漠然地從祁珍珠身邊走過,走下樓梯。
“沒規矩。我還沒跟你說完話呢。”祁珍珠嚷着,追過來。
祁安可快速地下樓,跟本就不理會。
“等等!”祁珍珠扯着嗓子,也下了樓。
到了客廳,祁安可看到一臉刻薄的爺爺端坐在沙發上,嘴抿得緊緊的。祁晨光側坐在右側,小聲地說着什麽。精瘦的奶奶,渾濁的眼睛冒着精光,前傾着身子,豎着耳朵聽。至于姑父石磊叉開腿,“葛優癱”地躺在旁邊的雙人位上。
看到祁安可進來,祁晨光就不說話了。
“爺爺,奶奶,姑父好。”祁安可忍着心裏的厭惡,委與虛蛇地打招呼。
爺爺擡了擡眼皮,“你怎麽不等我們來?”
“就是,家裏也不準備一點吃的。”奶奶尖細着嗓子,馬上附和,“女孩子這麽懶,以後怎麽嫁人啊?”
姑父石磊看到祁安可,眼睛一亮,站了起來,走過來,擡手就要拍她的肩,“大嫂剛走,小可正難過,哪有這些心思啊。”
比起爺爺奶奶的挑剔,祁安可更讨厭這個油嘴滑舌,又好色的姑父石磊。之前,她讓孫浩然調查姑姑時,順帶發現吃軟飯的姑父和村裏好幾個女人不清不楚。
祁安可靈敏地避開石磊的手,走到另一邊。
石磊也不尴尬,收回手,嘿嘿笑兩聲,“小可長大了,跟姑父生分了。”
真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祁安可自問從來沒有跟他熱絡過。她冷着臉,不接話。
祁珍珠也進了客廳,看到這一幕,只覺得祁安可不給她老公面子,叉着腰,“小可,你幹什麽?”
祁安可也不回答。
“我問你話呢!”祁珍珠來勁了,沖過來就要擰祁安可的耳朵。
“珍珠,你鬧什麽?!你大嫂剛走!”祁晨光站了起來,一聲斷喝。
“哥……我就是看她不懂規矩,對長輩不尊重。”祁珍珠的氣焰一下子低了下去。
祁安可冷冷地掃了一眼祁珍珠,“尊重是自己掙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長輩也要有長輩的樣。”
“哥,你聽她說的什麽話?”祁珍珠又來勁了。
“好了。閉嘴。”祁晨光喝斥住祁珍珠,轉而和氣地對祁安可說,“小可,你要是累了,先上去休息吧。”
還沒等祁安可接話,奶奶又陰着臉說了,“晨光,你可不能太寵小可。她媽媽現在不在了,就更加要學懂規矩。”
爺爺也哼了一聲。
祁珍珠一下子抖了起來,得意地沖着祁安可撇撇嘴。
真是不可理喻的家人。自己的媽媽剛剛過世,他們不說安慰自己,卻一個個想要踩在自己頭上嗎?
“奶奶,您也知道我媽媽不在了。怎麽,你們是想欺壓我嗎?爸,你呢?”祁安可幽幽地環顧了客廳裏的這幫所謂的家人,最後把目光停在祁晨光的身上。
78.人生污點
祁晨光皺了皺眉,“小可,我知道你難過。可是,奶奶她們是關心你,怎麽會想欺負你呢。這話傳出去,就不好聽了。”
就算祁晨光的語氣再溫柔,都無法讓祁安可覺得溫暖。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分明是不站在自己這邊。
祁安可覺得自己失去的不僅是媽媽,還有爸爸。她有一種成為孤女的悲涼。但是,她不會讓自己的悲傷呈現在這些人的面前。
“好的。我明白了。爸,媽媽的事,讓我很難過。我有點頭疼,就不陪爺爺奶奶了。”祁安可挺直腰,一臉平靜地說。
祁晨光點點頭,“你就先去睡吧。”
奶奶不滿地尖着嗓子說,“你是不想看到我們吧?”
倒是有自知之明。祁安可淡淡地看着奶奶,“我沒有這麽說。您要我怎麽做才滿意?”
“……”奶奶沒想到,轉頭看向爺爺。
爺爺哼了一聲,清清嗓子,“以後看到我們要鞠躬,知道嗎?想我,也是做過領導的人,子孫不能不懂規矩。”
奶奶馬上附和地點點頭,“是的,我們也算大戶人家,你要學會尊重長輩。”
呵呵,村支書算什麽?祁安可聽着,只覺得好笑。她這個爺爺簡直是沒SEI了,屁大的官,還當回事。
不過,她現在不想跟這幫極品多費口舌。于是,她恭恭敬敬地向爺爺,奶奶行了三次鞠躬。
爺爺奶奶很是滿意她的态度。
祁晨光在一旁卻拉長了臉。三鞠躬,那是替死人行禮用的。但是,他還是忍下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行事的确不妥當。這個節骨眼上挑什麽刺呢?他是要競選院長的人,不能讓別人非議,妻子才死,就對女兒不好了。
姑父石磊卻不怕事多,嘿嘿一笑,“小可,你這是想咒你爺爺奶奶早死嗎?”
這下子,爺爺也回過神來了,老臉當時就氣紅了,重重地拍了一下邊桌,“祁安可,你什麽意思?!”
祁安可假裝一副不懂的樣子,“爺爺,我做錯什麽了?我可是真心實意地表示對你們的尊敬啊。倒是姑父,怎麽就說我要咒你們死?這不會是他的真心話吧?”
“好了!時間不早了,都不要說了!”祁晨光對這幫拖後腿的親人,也有些不耐煩了。
今天早上,他打電話給他爸說安怡去世的事。他爸沒有一點悲痛的表示,而是連連追問安怡的財産會怎麽分配。
虛僞的祁晨光碰到這麽直白的貪婪,還是有一些尴尬。他支支吾吾地表示,按法律規定,他是第一繼承人。
一聽到這個答案,他爸祁東強高興得不得了,說以後可以住到城裏去享受別墅了。更甚的是,他爸還興奮地說安怡死的好。
之所以,他爸他們來得這麽晚,是忙着收拾,準備長住的。
當祁晨光在車站,看到他爸他們大包小包地拎着,臉都黑了。他可沒打算讓丢臉的家人住下來。要知道,他現在交往的圈子裏的人,個個都是精英,而且出身都很好,如果看到這幫人,只怕也會鄙視他,會淡了來往的。
他的原生家庭是抹不去的污點。如果不是因為出身在這樣的家庭,當初,他也不會不顧安怡心中有別的男人,年紀又大,向她求婚的。
婚後,他總覺得安怡以及岳父從骨子裏看不出來自農村的自己。可是為了出人頭地,他假裝什麽也不知道。
現在,安怡不在了,他才有了翻身的感覺,再加上可以繼承一大筆財産,這才是人生贏家的感覺。
如果再當上院長,然後……那就太美滿了。
不過,他現在不會提起不要家人住下的事,以免惹毛了這幫沒眼色的家夥
別看祁東強在家裏作威作福,但是在有出息的兒子面前還是懂得收斂,因為他的養老還要靠兒子呢。于是,他自找臺階下,“小可,以後你要注意點。今天,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一家之主不追究了,奶奶也安生下來了。
祁珍珠看着祁安可的背影,吐了一口痰,“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很快就要被人替代了。”
“珍珠,亂說什麽呢?”祁晨光怒喝一聲,恨不得找東西堵住妹妹的嘴。這個蠢貨,那件事可是不能漏一點風。
石磊比祁珍珠有心眼。他走過去,拉走了胖老婆,賠着笑,“她啊,就是說話不經大腦,晨光,你別介意啊。”
祁晨光是了解祁珍珠的,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緊張地看着祁安可的身影,看她沒有停頓,上了樓,這才暗地松了一口氣。他覺得她應該沒有聽到。
不知為什麽,他覺得祁安可變了,變得讓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一點害怕。
實際上,祁安可聽到了祁珍珠的話。起初,她還以為姑姑只是在洩憤,但是當祁晨光出口阻止時,她覺得應該沒有那麽簡單。祁晨光有什麽瞞着自己呢?
為了不打草驚蛇,祁安可假裝沒有聽到。
回到了房間,祁安可翻來覆去睡不着。
這時,她的手機亮了一下。
她拿過來一看,是一條短信。很簡單,只有兩個字“放心”。
雷冽怎麽知道自己心亂如麻呢?
看着這條短信,她的心裏百味交集。
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想到,會是他伸出援手。沒想到,他會猜到自己的心思。這算什麽?
說來也奇怪,她的心,竟然慢慢地平靜下來。她閉上眼,沉入了黑暗中……
第二天8 點多,祁安可就起來了。換了一身白衣的她走下樓,房子裏很安靜。她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到了祁晨光的紙條,說他已經去殡儀館了,讓她照顧一下爺爺奶奶。
自己照顧他們?祁安可想到昨晚這些人是怎麽對自己的,哪有心情。她撕了紙條後,就準備出門。
手機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竟然是雷冽打來了的。
遲疑了一下後,她接通了。
“醒了?吃早飯了嗎?”雷冽的聲音少有的溫和,讓她錯以為是雷卓。不過,他的聲音更醇厚。
“還沒有。”她回答道。
“出來,我帶你去吃。”
“你在哪?”
“你家門口。”
79.危機感
祁安可吃了一驚,快步出了門,看到雷冽從車窗裏伸出手來,向自己打招呼。她快步走了過去,“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七點多。”
“這麽早,怎麽不打我電話?”
“沒想到。”雷冽輕描淡寫地說。
祁安可沒有再說什麽。她才不會相信他是沒有想到。以他的細心,應該是不想打擾自己休息。她坐上車,心裏很受感動。也許之前是她一直帶着偏見,所以才對他看不順。從現在起,她将摘下有色眼鏡。
“我帶你去吃一家專門做豆漿,油條的老字號。”雷冽啓動了車子,做着說明。
“好啊。”決定把他當成朋友的祁安可興致勃勃地點頭。
看到她露出笑容,雷冽的心情大好,就像看到雨後的彩虹。
兩人的車剛剛開走,孫浩然就開着車到了。他下了車,按着門鈴。
過了很久,才有女人大吼一聲,“按什麽按?讓不讓人睡了?!”
随後,胖墩墩的祁珍珠揉着眼屎,提拉着拖鞋,一臉不爽地走了出來。當她看到面若桃花,燦如春風的孫浩然時,傻傻地張大了嘴,一對小眼鏡也張大了一輪。
哇,這世上還有這麽美的人?!祁珍珠只覺得一顆心跳得撲通通,像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一樣。她馬上轉過身,理理頭發,心裏後悔死了。早知道是這麽一個大帥哥,她怎麽也不能只穿件破睡衣就出來啊。
“姐姐,請問祁安可在嗎?”孫浩然笑眯眯地問。在沒有搞清眼前這位胖大媽的身份前,他不會得罪對方的。
姐姐?很早就被小孩子喊成“阿姨”的祁珍珠一聽這個稱號,心肝亂顫。她扭捏着轉過了身,捏着嗓子,“這位帥哥,小可不在家。”
孫浩然看着五大三粗,長相粗曠的祁珍珠裝出一副嬌柔的樣子,隔夜飯差點吐出來。好在他道行深,還能笑着接話,“這樣啊,那她去哪了?”
“不知道喔。”祁珍珠扭着身子,眨眨眼,以她自認為最嬌羞的眼神瞄了孫浩然一眼,随後就羞答答地垂下了眼。
天啊,真是醜人多作怪啊。孫浩然卻仍能維護表面上的禮貌,“請問,你是小可的什麽人?”
“我是她的……姑姑。”此時,祁珍珠真讨厭自己的輩份。這麽一說,不就顯得她老了嗎?
原來是久聞大名的祁家極品之一啊。孫浩然立刻轉身離開。
“唉,你別走啊。進來坐坐,說不定小可過會就回來了。”祁珍珠急忙挽留。
孫浩然扔下一句,“不行,看你時間長了,我怕會吐。”
“你什麽意思!”祁珍珠蒙了,前一秒他還笑眯眯地以“姐姐”稱呼自己,怎麽眨眼就說話這麽刻薄了?
祁安可讨厭的人,就是孫浩然讨厭的人。他才不會浪費口舌。他鑽進車裏,啓動了車子,揚長而去。
“讨厭!”祁珍珠恨恨地跺跺腳,扭身回去了。
孫浩然開出小區,把車停在路邊,然後撥打祁安可的手機。他特意打包了她喜歡吃的小馄饨和生煎。
“耗子,早啊。”祁安可接電話的聲音雖然有一點小沙啞,但是情緒不錯。
孫浩然揚起嘴角,輕快地說,“小安子,你在哪?”
“我出來了。家裏來了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人。”
“是你的極品親戚吧。”
“你怎麽知道?”
“我剛才看到你那個姑姑了,真是一言難盡啊。”
“你到我家了啊。要不,你也過來,我們一起吃早飯。”
“好啊,你在哪?”
正在這時,手機裏傳出男人的聲音,“就是這了。”
這個聲音,孫浩然聽過。他想了一下,就想起來了。這是雷冽的聲音。他們怎麽在一起?
“我在……你等等。”祁安可停下來,在問別人,“雷冽,這是哪條街啊?”
孫浩然的心,沉了下去,感到了濃濃的危機感。在感情方面,他比祁安可敏感得多。在很早以前,他就發現雷冽對祁安可有着異常的容忍度。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年雷冽離開的那天,他沒有告訴祁安可真相,而是陪着她在深山裏等了一夜。他就是要破壞雷冽在她心中的印象。後來,雷冽還一直寄信到學校裏,都被他截了,并燒毀了。
祁安可是他的!孫浩然的臉色陰沉下來。
“耗子,我發一個定位給你吧。”祁安可又在說。
“好。”孫浩然挂斷了電話後,揉揉太陽穴。他從來沒有把雷卓放在心上,早就安排好了對付的方法。可是,雷冽……他不得不好好地琢磨一下。這個男的,從小就是他的勁敵。
不過,現在他最重要的事是趕過去,不能讓祁安可和雷冽單處。
孫浩然看了一眼自己打包的早點,心裏有些發堵。
按着祁安可發來的定位,孫浩然來到了舊城區的一條小巷前。他把車停好後,拎着早點,下了車步行進去。
不一會,他就聞到了誘人的油條香氣和醇厚的豆漿味。他偱着味道,向前走,很快就找到了人頭攢動的一家小店。
“耗子,這。”祁安可在店裏的一張桌子前,沖着他揮手。
孫浩然從人堆裏擠了進去。
因為客人多,地方小,小店的空調也不給力。孫浩然的汗,很快就流了下來。
美得雌雄不辨的孫浩然的出現,引起了一陣小騷動。女性們都變得斯文起來。男性們則是嫉恨地暗自嘀咕,“不男不女。”
孫浩然毫不在意,擠進店中。
“來,我們擠一下。”祁安可招呼雷冽往邊上坐坐,拍拍長板凳的一側,“坐這吧。”
孫浩然已經很久沒有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中用餐了。但是,祁安可在這,他選擇了忍受。而且,擁擠的環境,讓他可以靠近她坐。
“沒想到,這家店這麽火爆。”孫浩然放下手中的餐盒,笑眯眯地坐了下來,一點也沒有表現出嫌棄的神情。
“是啊。”祁安可用紙巾擦了一下汗,推過來一碗上面架着油條的豆漿,“這裏的味道真的和我們小時候吃過的一樣。你再等一下,我還點了一個燒餅,可香了。”
孫浩然一臉期待地喝了一口豆漿,咬了一口油條,誇張地說,“天啊,太好吃了。我都有要飛翔的感覺了。”
祁安可被他逗樂了,拍拍他的肩,“你小子也太愛演了。好好品嘗吧。”
“拜托,我可是真心實意的。”孫浩然努起嘴,做出“委屈”的樣子。
雷冽淡然地看着。
“雷團長,你怎麽這麽有空,一大早就帶着小安子出來啊?”孫浩然一邊吃,一邊像不經意地問。
80.不簡單
“團長?你說他?”祁安可吃驚地指着雷冽。
孫浩然點點頭,“怎麽,你不知道?”
祁安可搖搖頭,雖然她已經隐隐地覺得雷冽的能力不止是一個教官那麽簡單,但是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是團長了。要知道,一般來說,至少要四十多歲,并且功績顯赫的營長才能升任的。
“雷冽,你不會是走的後門吧?”祁安可狐疑地問。
雷冽面色一冷,“我行得正,走得直。”
那就是否認了。那麽他是怎麽年紀輕輕就權高位重了呢?祁安可仔細打量着他。
此時,雷冽看向孫浩然,“你的消息倒是很靈。”
“哪裏,只是關心而已。不管怎麽說,我們也算是舊相識了。不過,是對你的近況有點興趣。”孫浩然輕描淡寫地說。
雷冽又怎麽會輕易相信孫浩然的說辭。他的真實身份,在軍中都是一個秘密。從此可知,這個孫浩然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勁敵。原因只有一個,孫浩然愛着祁安可。
“你們吃完了嗎?”店裏的服務員看到雷冽和祁安可面前的碗都空了,就過來問。店裏地方小,必須要流動快,才能讓新的客人進來坐。
祁安可拿起孫浩然帶來的餐盒,拍拍他的肩,“我們到外面去等你。給別人騰地方啊。”
“好。”聽她用“我們”這個詞,孫浩然覺得別扭,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于是,祁安可和雷冽擠出人堆,到了店外面的陰涼地方。
“雷冽,真沒想到,你升得那麽快。”祁安可看了一下四周沒人,好奇地問,“你不會是特種部隊的團長吧?是哪一支隊伍啊?”
“不好意思,無可奉告。”雷冽沒有透露。
“哼,我自己去查。”祁安可扁扁嘴。她打開食盒,憤憤不平地捏起一只生煎包咬起來。虧她還想把他當朋友,他連這種事也不肯說。
孫浩然再坐了一會兒,也擠出了店。看到雷冽,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吃東西。快走到祁安可身邊時,他看到雷冽拿出一張紙巾替她擦去嘴角流下的生煎包的汁水,動作輕柔,神情溫柔。
“好吃嗎?”孫浩然加快腳步,走到祁安可面前,遞上手帕。
“好吃啊。可是,我吃得太飽了,撐不下了。”祁安可接過手帕,擦擦嘴角,遺憾地說。她手裏還拿着一只咬了一半的生煎包。
“沒事。我替你吃吧。”孫浩然很自然地拿過她手裏的那只,放進了嘴裏。
祁安可高興地遞過食盒,“那馄饨和剩下的兩只,都給你了。”
“沒問題。”孫浩然接過來,然後就問,“過會,我送你去殡儀館吧?”
“這……”想到要和雷冽進行的事,祁安可有點猶豫。
雷冽一直靜靜地看着孫浩然在面前顯示與祁安可之間的親密無間。他心知肚明,知道對方是給自己看的。面對挑戰,他從來不退卻。他開口了,“我送就可以了。”
“是啊,剛才我和他說好了。”祁安可不好意思地說。
“可是,今天是周三,部隊裏沒事嗎?”孫浩然問道。
“我請假了。”
“沒想到,你現在變得這麽熱心啊。”
祁安可感到兩人之間的不友好氣氛,連忙打圓場,“耗子,是他爸爸讓他來幫忙的。他是怕不好交待。”
看到祁安可仍然以自己的感想放在頭位,孫浩然不安的心,略微得到了安慰。他聳聳肩,“原來是這樣。不然,我說怎麽冷冰冰的雷冽一下子變得這麽熱情了。那好吧,殡儀館見。”
說完,孫浩然走向他的車。
正當雷冽準備啓動車子離開時,孫浩然又跑了過來。
“怎麽了?”祁安可降下車窗。
“不知哪個混蛋紮破了我的車胎,還有我的電瓶也沒電了,啓動不了。”孫浩然一臉懊惱地說。
“哎呀,那你有沒有聯系4S店?”祁安可問道。
“我通知司機過來開車了。你看,時間不早了,我搭你們的車子去吧。”孫浩然看了一下手表。
“好。”祁安可一口就答應了。
雷冽掃了一眼孫浩然。這麽差勁的把戲,也就只有相信孫浩然的祁安可看不穿了吧。不過,他也沒有表示異議。
孫浩然就坐進了後排。
“請等等。”祁安可對雷冽說,“我也坐後面吧。”
雷冽“嗯”了一聲。
孫浩然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車子啓動後,孫浩然靠近了祁安可,小聲地說,“小安子,你昨晚還好嗎?你們家的那幫親戚沒有煩到你吧?”
“他們?”祁安可挑挑眉,露出不屑的神情,“我才不會受他們影響呢。”
“那就好。還有,我總覺得……”孫浩然遲疑起來。
“怎麽了?”
“你媽媽的去世有點突然。”孫浩然看着祁安可,小心地說。
祁安可皺了一下眉,神情沉重起來,“你也這樣覺得?”
“你有找到什麽線索了嗎?”孫浩然關心地問。
“暫時沒有。不過,我會調查的。”祁安可沉聲說道。
“我會幫你的。”
祁安可沒有客氣,點點頭。在她看來,孫浩然比親人還親,是不用虛禮的。
雷冽從後視鏡裏看到兩人在交頭接耳,皺了皺眉。這個孫浩然又在挑釁,只是段數還是帶着些孩子氣。
到了殡儀館,停好車後,三人下了車。
孫浩然把食盒給了祁安可,“這裏面的馄饨,我沒有動,你給祁叔叔吧。”
“不要。”祁安可不爽地接口。
孫浩然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小不忍,則亂大謀。”
祁安可皺皺鼻子,接了過來。
雷冽在一旁,看得清楚。他以前就覺得孫浩然是一個有心思的男生,現在看來,一點沒變。
進了殡儀館定下的大房,祁安可的神情就凝重起來了。媽媽的離世,對她的打擊很大。剛才,她表現如常,那是因為沒有去想。但是,現在,她看到靈堂正中挂着的媽媽的遺像,再也不能強行躲避了。
孫浩然不動聲色地站在了祁安可的左側,溫聲說道,“小安子,我的肩膀,随時為你準備着。”
祁安可擡眼看了孫浩然一眼,戚然地點點頭。
雷冽跟在兩人身,目光搜索着祁晨光。
腰間別着白色腰帶,穿着一身白色衣物的祁晨光坐在安怡的遺像面前,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81.會前準備
看到祁晨光的樣子,祁安可拿着食盒,走了過去,“爸,你吃早飯了嗎?”
祁晨光茫然地轉過頭,定睛看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小可,你來了啊。我沒胃口。”
“爸,你也要注意身體啊。”祁安可打開了食盒,香氣飄了出來。
“謝謝啊。”祁晨光眼神閃爍,像是被感動了。
祁安可輕嘆一聲,“我們是父女,哪裏要這麽客氣?”現在,她還沒查清真相,不能冒然地憑着感覺破壞了原本的關系。
祁晨光接了過來,點點頭,“是啊。以前,你媽媽在的時候,我不覺得。現在,她突然走了,我……我這個心裏難過啊。還好,我還有你。”
“叔叔,你要保重啊。”孫浩然難得收起不羁的神情,一臉誠懇地說。
祁晨光像是才發現孫浩然和雷冽,站了起來,“你們都來了。我……”
“叔叔,您先吃點東西吧。我們是來幫忙的,您不用客氣。”此時的孫浩然化身為體貼的天使。
雷冽也走上前一步,“您先休息一下。”
祁晨光擠了擠眼,眼眶就濕潤了,“還好,小可有浩然這樣的朋友,以及關心她的你啊。”
聽了這話,孫浩然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祁晨光的話,分明是把雷冽當成了祁安可的對象了。怎麽會這樣?他掃了一眼雷冽。
雷冽裝作沒看見,“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真是謙遜,怪不得你安怡阿姨一直說你好呢。”祁晨光殷切地問,“你家裏還有誰會來嗎?”
祁安可看出祁晨光想攀附的那點小心思,插嘴道,“爸,這馄饨再不吃,就要爛了。”
“叔叔,您先吃吧。”雷冽也說。
祁晨光點着頭,坐下來,吃了起來。
祁安可拿起旁邊椅子上的麻衣,穿上,并換上了草鞋。
俗話說的好“要想俏,一身孝”。
換上孝衣的祁安可,神色憂傷,別有一番嬌俏惹人憐的韻味。她安靜地跪在炭盆前,垂着眼,燒着紙錢。
無論是跟她很熟的孫浩然,還是最近才重逢的雷冽,看她被寬大的衣服包裹着的孱弱樣子,心都跳亂了幾個節拍。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出落得如此出衆了。孫浩然癡癡地看着祁安可,都忘了戴上“面具”。
祁晨光很快吃完了馄饨,擡眼看到孫浩然和雷冽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女兒,心裏不由盤算開來了。
孫家是有錢,但是比起雷家來,那就遜色多了。雷家不僅在軍界有勢力,而且還擁有何氏。這樣一比,還是雷冽更勝一籌。
看來,他還是要繼續成為祁安可的“好爸爸”,這樣才能從未來女婿那借勢。
到了8點半,孫浩然的媽媽莫慧蘭,張姐,眼鏡等人都來了。大家先安慰了一下祁晨光和祁安可,就按部就班地做事了。
莫慧蘭和張姐負責接待。
眼鏡,瘦猴等人就在門口負責簽字。
祁安可像是游離在這個世界外,一聲不響地跪坐蒲團上,燒着紙錢。
孫浩然看着心疼,很快找來一個更加厚的蒲團,替她換上。
快9點時,祁安可的爺爺奶奶等人也來了。
祁珍珠一眼看到守在祁安可身後的孫浩然,馬上就跑了過來,“哎呀,你在這啊。站着累不累,要不要坐會?”
孫浩然冷冷地看着祁珍珠,“大媽,謝謝你的關心。我不累。”
“你怎麽不喊我姐姐了?”祁珍珠嘟起一張厚嘴,撒嬌。
“你的年紀太大了,喊姐姐不尊重。”孫浩然婉轉地損道。
偏偏,祁珍珠沒聽出言外之意,裝出大度的樣子,“什麽尊重不尊重啊,還是喊姐姐吧。”
孫浩然抽抽嘴角,真是服了眼前這位沒帶腦子的胖大媽。
沉浸在悲傷中的祁安可,擡起眼,看到祁珍珠的“花癡樣”皺起了眉頭。不過,在媽媽的靈堂上,她不想和別人起紛争。
祁安可忍着厭惡,站起身,跟後面走來的黑口黑臉的爺爺奶奶,姑父打了招呼。
爺爺不滿地盯着祁安可,“早上,你怎麽也不跟我們打招呼就走了?害得我們早飯也沒有吃,還打了車來。”
奶奶馬上掏出一張出租車票,在祁安可眼前晃,“你看,五十多塊呢!”
孫浩然看不過去,掏出錢包,随便拿了一疊,塞進奶奶的手裏,“老太太,您收着,別心疼那點錢了。”
奶奶看到那麽多錢,也沒注意到孫浩然的語氣裏的嘲諷,仔細地點了起來。
有這樣的家人,真是丢人到家了。祁安可的臉色很難看。她不怪孫浩然以打發乞丐的方式對待爺爺奶奶,只怪這些人不要臉。
雷冽看到了,走到正在和莫慧蘭讨論事情的祁晨光身邊,“叔叔,你的家人到了。”
祁晨光一扭頭,就看到祁珍珠的矯情樣,覺得太丢臉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跟一個晚輩裝嫩。他赫然地說,“我去招呼。”
莫慧蘭也看到了,哼了一聲。當初,她就反對安怡嫁給祁晨光的原因之一,就是他有一群不靠譜的家人。要知道,結婚是兩個家族的聯盟。這種差距太大的家庭背景,絕對是麻煩。
好在祁晨光過去,拉走了他家人。
祁安可又默默地跪下,替媽媽燒錢。
孫浩然替祁安可感到憋屈,攤上這樣的家人。
到了9點,參加悼念的人,陸陸續續地來了。
作為女兒,祁安可不停地行着禮,做着答謝。
祁晨光則是苦着一張臉,站着,接收着別人的安慰。
“唉,真是可憐啊。”柔柔的女聲在跟前響起。
祁安可擡起頭,看到一張溫婉的臉,眉頭緊蹙,眼眶濕潤,正以憐惜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想了一下,想起來了,這是林雨薇。
林雨薇的身後則跟着她的一兒一女。
一身黑色西裝的林洛辰,眼光直直地盯着祁安可,讓她很不舒服。
至于林寶莉,則穿着一身白色的緊身裙,前凸後翹的,雖然妝不濃,但是穿得如此性感,一點也不像是參加追悼會的。
和祁安可有過幾次不愉快經歷的林寶莉斜睨着,眼裏滿滿的看好戲的神情。
82.太意外了
“小可,你別太難過了。你媽媽這樣去了,也是一種解脫。”林雨薇蹲下身,柔柔地說,還擦了一下眼角。
因為靠得很近,祁安可看得很清楚,對方的嘴角卻是彎起的。這是一種炫耀的表情。
這個林雨薇,為什麽要在自己面前顯擺?純粹是想激怒自己嗎?
祁安可定定地看着林雨薇。從第一次看到這個女人,她就很不喜歡。現在,這種讨厭的情緒越發明顯。
林雨薇卻把祁安可的沉默當作了軟弱,極小聲地說,“你的家,要散了。”
“這位大媽,你是有多難過啊,難過到神智都不清了,說胡話了。什麽叫解脫?你不是我媽,怎麽知道她的想法?”祁安可不緊不慢地開了口,“而且,我媽媽屍骨未寒,你又在說什麽屁話?!”
“你,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林雨薇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掩住了口。她回頭看了一下林寶莉。按計劃,林寶莉應該跳出來指責祁安可太傲慢,沒有待客之道。
可是,此時,林寶莉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祁安可身後的孫浩然吸引住了。她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妖孽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着致命的誘惑魅力。
林洛辰發現妹妹走神了,用手肘頂了頂林寶莉。
林寶莉這才回過神來,看到媽媽看着她,想起了要做什麽來。她大聲指責,“祁安可,我媽媽是在安慰你,你怎麽可以這樣無禮呢?”
這一下子,靈堂裏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他們看到的是祁安可一臉漠然,而林雨薇則一臉失望和委屈。
雖然孫浩然沒有聽清林雨薇說了什麽,但是光是猜他就覺得這個女人沒說什麽好話。可惜的是,他沒有什麽證據幫祁安可說話。
祁安可從容地看着衆人,從衣服的口袋裏取出了一個類似筆的東西。